[楚留香]留香劫

　　第四章

　　‘那人是？’
　　‘那人是个绝无仅有的人，有的是本事惹麻烦却更有本事找人替他解决麻烦自己轻松自在，和这人为友为敌都有风险，最好不要遇上’
　　李寻欢看着楚留香愤愤的表情觉得有趣，都说香帅喜怒不见于形，几日下来他却发现这人一点不知敛藏完全随意，不论如何能让楚留香露出如此古怪表情的人总归是个了不起的人，还一定很有趣，恐怕是得有荣幸才能遇上的。
　　‘楚兄不去招惹贺白松其人不仅是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楚兄关心的地方，该是怕惹上是非’李寻欢若有所思，没有人会喜欢麻烦，有是非的地方谁都会避而远之，说楚留香拈花惹草还有可能，惹是生非好像跟这人没关系，现在看来贺白松是个很敏感的人物，这样的人不可能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诸如银子、宝贝还是房产、秘密这些吗？，这位大善人身上该没有楚留香感兴趣的东西。
　　‘知我者，莫过李兄’楚留香大大感叹。
　　月光轻柔可见李寻欢略略思索的样子，就那么半卧半躺摆了个随意并且足够舒服的姿势，一簇一笑竟然都是引人深思，楚留香觉得自己该算是不缺良朋知己的人，眼前的人好像也没做什么、没说多少却总觉着有那么一股子特别，堂堂香帅身边什么人都有，千奇百怪、老少男女算是阅尽众生，只不过李寻欢像是每种的不一样都带了一点，又更像哪一个都比不了直接出尘去了，他糊涂，这人还带着一层飘渺未散，想深究。
　　李寻欢没注意楚留香的眼神，还在想那贺白松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就事论事想先理清思绪，这个人不但露财炫富，还把那些唯恐别人不惦记的庄院、秘密宣扬的四处传说，难道只是天生喜欢受人追捧才至如此？，还是周围护卫众多有恃无恐？，经商敛财、游走天下建立起大善人的名声，寻花问柳却还留给自己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身之所，若非骤然死了是不是还要接着做什么，这更像是别有隐情了。
　　‘楚兄，这、、、、、、’李寻欢回头才发现楚留香目光专注盯着他，话到半句竟莫名其妙的忘了要说什么。
　　‘我听着的，不至于连心智都没了’楚留香一笑收回目光，他觉得李寻欢差不多到了那种可以乱任何人心神的地步，他楚留香也不能免俗，只不过还未到俗不可耐直接扑上去研究，就多点分寸罢了。
　　‘这个人不但精明，做事还很有条理的，如此有钱还四处招摇的人却能逍遥享乐也总归是有理由的’李寻欢没去深究楚留香的话，仍在思索着。
　　‘这是个能人，在江湖里名利双收的人不少，死了还能带起万千追捧折腾许多人跟着死去活来的也就这位大善人了’
　　李寻欢看着楚留香很无奈的样子觉得比适才更有意思，回想刚刚专注的目光不知所为哪般，该是在研究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吧，此刻看去楚留香微闭双目枕着双手笑意未去，他无疑就是那个被贺白松之死折腾的人，说起来何其无辜脸上却未见过不满，想来这个人两眼闪烁智睿的光辉身上带着那么强大的气息，就算他慵慵懒懒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抱怨都会让人觉得只要他愿意就能解决任何麻烦，他得适应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是楚留香，那个誉满天下的香帅，亲自看看这人到底何以成就千古传奇的机会简单点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想及此处举目窗外明月，罢了，此时此刻的场景若是个玩笑，那就接着开下去吧，别停。
　　‘李兄，你出神了’
　　‘哦，是嘛’
　　楚留香睁开眼睛笑出声来，窗外黎明将近，他发现无论和李寻欢说什么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说起来就停不下来，睡着前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不是关于那贺白松的，说的什么内容还真的有些模糊，但那必然有很好的催眠效果，看到李寻欢入睡的时候他也已经意识变浅，还断定必然好梦一场，果然。
　　李寻欢先醒的，醒来晚霞满天，这一觉竟然直接睡了一天，下床的时候见楚留香睡中含笑，看一眼就会觉得这人一定在做着很美好的梦，他现在已经证实的一件事就是这香帅的确有一张令人痴迷的脸，唇角笑意刻骨温柔，不虚。
　　院子里吴心在喂驴子。
　　‘承蒙吴兄招待还未谢过’
　　李寻欢上前说了一句，他一说吴心就转身了，初来此地除了楚留香，称得上细心观察过的人就是此人了。
　　吴心这双眼睛他已经记住，如此荒芜的眼神却看不出绝望来，也许这个人并非没有在意的东西、也许比谁都眷恋红尘，只是这个人将自己裹得太严实连眼睛都不放过，那这人周身还有哪个地方能显现内心深处一点端倪，想不出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如此决绝，到了彻底漠视浮华的地步，单单只是在看一眼就引人深思这一点上就使这个人无论站在什么人面前都占了先机，配上不露深浅的武功、超乎常人的冷静，这人，深不见底的。
　　‘荣幸’
　　‘吴兄有话问在下’
　　‘李公子如何来到这里的’
　　‘误打误撞’
　　李寻欢毫不迟疑，这算是他能说出最好的解释，也最接近现实可能，若是告诉这人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能不能带出点惊动换换表情，事实上他已经想不起怎么来的，不至于直接往下掉或是从地底下冒上来但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的，无法解释索性不说了，徒增烦恼。
　　‘十三年，李公子是第一个误打误撞却完好无损出现在这里的人，恭喜’
　　吴心说完转身离开，李寻欢看着这人背影觉得寒气更重，楚留香说的不错这人的确是高手，适才杀气收放只在一个转身，看来这里是不欢迎外人的，尤其是不欢迎完好无损的外人，他能好吃好喝活到现在，算是优待了。
　　楚留香伸着懒腰走出房间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晚饭，吴心就站在门外似乎是在等着他们吃完。
　　‘还没那孩子做的好吃’楚留香说了一句。
　　‘好像是，那孩子的双手冻伤严重却很灵活，看骨骼十指细长很有力量，拿着铁铲炒菜的样子像是做了十几年饭的厨子’李寻欢握着筷子看着自己的手。
　　楚留香抬头，他看到李寻欢的手白皙光滑，指甲修剪整齐掌心干燥，握力均匀平稳，他也发现阿虎的手有些奇特但跟眼前李寻欢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李寻欢这双手不但漂亮好像还有更大的特别之处，手和本人一样皆是精雕细刻，楚留香心中念了一句：从里到外、由上到下研究过了，这人完美。
　　‘阿虎的爷爷在这座宅子里做厨子，这孩子可能是平时打下手练就的’楚留香看看自己的手，差了点。
　　‘有可能’
　　‘你觉得五天够不够’
　　楚留香随便一句，李寻欢侧目门外吴心，他觉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只不过多少之别，有些人明明很关心某件事情却能表现的一点不在意还能让他人找不到任何破绽，那就说明这个人耐心超乎常人，吴心绝对是耐心很好的那类人，楚留香说这个人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只不过眼前无关耐心多少，他看不出吴心是否在意贺白松死了这件事或是楚留香什么时候开始有动作，恐怕楚留香要晾着的也不是这个人。
　　‘至少楚兄该休息够了’
　　‘李兄，我觉得自己现在至少是遇到了人生四大喜之一’楚留香不知哪里生出一句感叹来。
　　李寻欢没接下去，环顾桌上最后念了一句：可惜无酒。
　　等到二人吃饱喝足连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吴心才问了句要不要去现场，依旧没有表情连半点情绪要没有，二人跟在后面开始讨论这位七爷，楚留香说吴心在投身贺白松身边之前做过杀手的，时间太久远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提及，也没有哪个能说出吴心当年做杀手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只曾传过‘老七’这个称呼，没有杀过足以让他很出名的人物显得默默无闻，反倒是跟在贺白松身边以后变得人尽皆知，在世人眼里此人必定富有享用着荣华富贵，贺白松做好事时都是经他的手把银子散出去，理所当然称呼跟着陡升，‘七爷’的名号便成了贺白松所到之处不可或缺的陪衬，一起红火。
　　跟着走南闯北打理生意，甚至贺白松流连温柔乡的时候吴心都守在门外，这两个人有时候就像是一个人那样近，大善人越来越富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吴心却四季如一、孑然一身显得两袖清风，这个人别扭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李寻欢点头，他看到吴心走路的时候两肩不晃、双臂不动整个上身就像是完全静止的状态，脚下步子每一步距离相当、不大不小，谨慎到滴水不漏却又感觉不到他在运气防御，这是本能还是习惯都叫人佩服。
　　楚留香忽然想起什么，附在李寻欢耳边说了一句：有人见过吴心重操旧业。
　　这边才说完前面的吴心止步不走，停下来的地方是三进院子最里面，楚留香没来过这里李寻欢更没有，此刻抬头一观互望一眼二人同有感慨，全部青石打造的房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借月流光的雕刻、刚硬雄劲的基调造出的气势波澜壮阔，薄本窗花、细腻壁画让人觉得奇形怪状的顽石在能工巧匠手下仿佛可以任意捏造一般自然流畅，简直就是美轮美奂。
　　‘不知这里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堪当传世之作了’楚留香由衷赞叹，漂亮的房子他见过许多，只不过这种包括门窗在内尽皆青石打造的房子还属首次，这次算是开眼了。
　　‘香帅过誉，不过是松爷一点嗜好，自娱自乐’吴心说的不疼不痒，不单是房子，就像是连楚留香二人会赞叹都司空见惯没一点稀奇，头都不回。
　　‘这位大善人当真是能人’李寻欢说了一句。
　　‘客气，松爷遇害后一切保持原样没有动过，香帅请’
　　‘七爷话里是说贺老板乃是被杀？’楚留香不着急，目光扫了一圈仍旧站在原地。
　　‘松爷不会自杀’
　　‘凭何断定？’
　　‘香帅觉得吴某够不够了解松爷？’
　　‘足够’
　　‘那吴某说松爷没有自杀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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