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留香劫

　　第三十八章

　　楚留香一说完最先反应的是朱誉，也没什么大的举动指尖微动掌心出现一把飞刀递到李寻欢上手上，李寻欢看了一眼露出无奈笑意。
　　看着楼下楚留香脸上一点疑惑不解的表情李寻欢当真一时没说出什么，他得承认楚留香在他心里真的不一样了，楚留香身上有朱誉那一份潇洒也有胡铁花一般的豪气，自然可做知己良朋哪怕做敌人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只是他觉得如果是朱誉或是胡铁花哪一天忽然说不认识了该不会是眼下这般场景，惊讶是一定有的，只不过他一定能上前去问问为什么，绝不会像从楚留香口中说来这样叫他不是滋味，至少一时乱了心情。
　　“在下李寻欢，有幸得见香帅”
　　李寻欢折手握着飞刀对楚留香抱了抱拳，之前他还没想过有一天要在楚留香面前刻意带上笑意。
　　楚留香还是看着没说话直到秦潇潇上前挽起他的胳膊上楼，胡铁花看着站了一会忽然大叫一声踹了两下桌椅，待到楚留香二人上楼来下面已经没了胡铁花的影子，走的动静还很大招惹一片唏嘘。
　　“朱大公子，你这脸色是被人打了不成？”楚留香坐下后朝朱誉笑了一下。
　　朱誉横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就没理会楚留香走过去要拉李寻欢离开，这时候秦潇潇快两步走上前拉住二人。
　　“李公子莫走，楚大哥一路上都在说要见识一下李公子的风采，既然见到了何不留下来一起坐坐，朱主公觉得呢？”
　　秦潇潇笑的好看极了，还没等李寻欢回答什么就拉着走到桌前坐下，还亲自倒上一杯茶端到李寻欢面前，朱誉看了扬了扬嘴角坐到李寻欢身边不走了，秦潇潇倒完茶就挨着楚留香坐下顺手拿起一块五花糕递到楚留香嘴边，贴着楚留香的耳朵说说笑笑，李寻欢本来就已经吃过现在只能坐着，秦潇潇笑的很大声好像在提醒他看什么一样不停的招呼他，李寻欢端着茶杯点头回应，都说楚留香哄女人有一套他算是亲眼所见了，那不多不少、不主动也不被动的配合简直恰到好处，看去一点都不觉得突兀还是不错的风景，李寻欢看着杯子含笑念了句盗帅果然风流。
　　朱誉一直没说话，看着秦潇潇贴着楚留香卖力的伺候如同看戏一般笑意轻蔑，他看的最多的还是李寻欢，好像这才是他最感兴趣的，简直连李寻欢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放过，仔仔细细。
　　“楚大香帅看上去很喜欢秦小姐？”朱誉噙着茶杯笑道，半敛眉目并未抬头。
　　“难道我喜欢什么人还得向你朱大公子请示一下吗？”楚留香笑意平和，丝毫看不出异常。
　　“当然不用”
　　“朱大公子难道嫉妒了？”
　　“不是嫉妒，朱某只是自叹到底不如楚留香大胆，在这光天化日和新欢搂搂抱抱一点都不觉得不自在”
　　“你何时变得胆小了？”
　　“楚留香这么好兴致我朱誉也不能太丢人”
　　朱誉说时放下杯子，站起来走到李寻欢身后拿起一缕头发嗅了嗅，脸上还是沉醉无比的笑意，楚留香看过来的时候眉头皱了皱，神情一晃而过很快恢复平和看不出异常，秦潇潇也看着，笑的愈发高兴，四下可见的地方唏嘘声更大，比胡铁花离开之时要吵闹的多，除了无人敢靠近打扰之外这里无疑成了整座酒楼的焦点。
　　“寻欢，我们不在这碍着楚留香亲亲我我，我知道个好去处”
　　朱誉揽着李寻欢，低下头凑到李寻欢耳边轻声细语，唇角还有意无意在李寻欢侧脸上碰了一下，李寻欢笑的更无奈，他觉得眼下这个场景实在是有意思，准确的说他自己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对如此场景的，这其中自己还处在很特殊的位置，对台的还是楚留香与朱誉二人，此刻这个朱大公子无疑兴趣正浓就似要给好戏开场，他只能叹一句朱誉到底是武林第一公子的，那个风华绝世几乎要比楚留香还要潇洒的武林第一公子。
　　“好”李寻欢放下茶杯稍稍点头。
　　“真听话，楚大香帅继续，我与寻欢就不陪了”
　　朱誉看着楚留香说了一句，拉起李寻欢离开座位，下楼的时候还说说笑笑逗李寻欢开心，楼上楼下人不多却是都看到朱誉一些小动作，这些动作看来相当不清不楚。
　　朱誉说的去处是一座不错的庄院，处在顺天城南深巷之中并不突出，进来方可见别有洞天雅致非常，三进四出的院子还带了个花园，池塘小亭一样不少可谓精致的很，李寻欢走进的时候觉得花香铺面、清风醉人，果见里院里有处不小的花圃，六色郁金香错落晚桃之下开的如火如荼好不自在。
　　“寻欢，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朱誉走到桃树下回头一说。
　　“何事？”
　　“别让那风流鬼进这院门”
　　“好”
　　“这么爽快”
　　李寻欢笑笑不语，朱誉看了一眼不远主厅像是很头疼一样摇摇头走过去，李寻欢知道朱誉定然还有许多事要做的，麻烦不少前两日该算是难得偷闲，这院子里好似无人却一定不会只有他一个外来之客，朱誉有心给他清闲他也只好却之不恭，左右看了看索性走到树下躺倒椅子里闭目休息，折扇微摇闻香而醉。
　　李寻欢就那么略带笑意的轻卧躺椅，衣袍宣泄而下、落红满襟盈袖。
　　胡铁花进来的时候已经过午，他喝了不少酒却一点都没醉，心情不好不坏觉得哪里都乱糟糟的心烦，本打算喊两嗓子出气却是抬脚看到花下熟睡的人，胡铁花站在院门边上好一会都没往前走，他只觉得那边大片的晚桃花晃眼的很，五颜六色的郁金香开的明明绚烂锦绣却都不如那一人好看，李寻欢只是在睡觉罢了，随便摆了个姿势、简简单单一个表情而已，胡铁花看了一会露出一排牙齿笑的不明所以，连之前的混乱都忘记了蹭着墙乐呵。
　　“真是不得了了”
　　胡铁花没回头说了句，话里满是真真切切的不解还说的神神秘秘。
　　“什么不得了？”
　　“我本以为这个人长的前所未有，今日我看……我看那还不是他最好看的……差不多该是”胡铁花抓着脑袋显得很为难，说到一半长了半天嘴也接不下去。
　　“胡兄眼力果然是不错的”
　　“不客气，老子又不是瞎子”
　　“的确，怕是连瞎子都能感觉出来”
　　胡铁花思索一般的抓脑袋，最后还是胡乱笑一下算完，转过头看到朱晚忽然将人拉过两步示意噤声。
　　“你看他是不是睡得很熟？”胡铁花探头看了两眼低声道。
　　“恐怕很熟”
　　“那我们偷偷溜过去吓他一下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那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我没说这主意不好，只是怀疑能不能得逞”
　　“你是说凭你我二人靠近不了一个熟睡的人？”
　　“这事你我似乎前不久刚刚干过，这江湖怕是没有几个比那七宗杀神更警觉的人了”
　　“那还等什么，走”
　　“胡兄请”
　　“你不去？”
　　“不去”
　　“怎么不去？”
　　“因为我不想被飞刀所伤”
　　“胆小鬼！”
　　“胆小的人通常会少吃许多苦头”
　　胡铁花哼了一声转身不理，走出两步回头朝朱晚翻白眼然后压低身形慢慢靠近躺椅，朱晚站在原地没有上前，胡铁花嘴里说的轻松却是轻功都用上了他看的清楚，这酒鬼说话豪迈不羁心眼可是一点都不缺的，不止是看的明白不会吃亏更多时候是让别人身先士卒自己一边看戏这一点他很了解，他同样清楚李寻欢的身手尤其是手上的飞刀，那是个安静之时会让任何人提不起任何防备的人，但若是谁人就此认为这人容易靠近就错了，刀锋一般的凌厉只在指尖微动，顺锋便可尽阅其风华，逆鳞分毫就会是冷锐出鞘，但凡见过那飞刀出手的人怕是谁都领会，即便是李寻欢最无妨的时候也不是就可以随意妄为的。
　　胡铁花动作很轻，连呼吸都调整了几乎没有任何动作可言，不过五步距离他几乎就要得逞的时候眼前却出现几片花瓣，和落满地上的桃花一般无二，只是这几片花瓣却是平着向他飘过来的。
　　胡铁花一声惨叫跟后跳起来连连倒翻出去，落地之后一个大咧咧险些没站稳，瞠目结舌的看着那边坐起来的李寻欢转眼睛。
　　“不过玩笑胡兄切勿当真”李寻欢摇着扇子笑道。
　　胡铁花愣了两下然后就笑了，大笑两声走过去随手抓了一把桃花递到李寻欢面前。
　　“那一手怎么玩的，教教我”
　　“胡兄别闹了”
　　“没闹没闹，我是真的没看明白，你是怎么把这么轻的花瓣当暗器使的，快教教我”
　　李寻欢笑了一笑摇摇头，胡铁花从来都是这么活络，让这人高兴简直太容易了，无奈只得由着这人闹着玩随便教教，却见朱晚走过来竟也是摘了几片花瓣拿在手上研究一般的把玩叫李寻欢只得无言。
　　朱誉是个会享受的人对朋友也绝不吝啬，胡铁花二人来了不多久就有人端来酒菜摆上，还摆上一张琴案、几张软席，李寻欢看了一眼就被那案上白木琴吸引过去，柔和如月色一般的光滑，银色琴弦落指铿锵，只弹三两下他就喜欢上这琴的声音了，不柔不刚、不显得单薄也不觉过于厚重，点点金戈碾碎烟雨实在洞彻苍穹、灵透非凡，酒过三巡他就沉浸在抚琴吟诗里不停不歇，两眼稍稍迷醉、唇角含糊带笑信手拈来。
　　朱晚倚坐花下握着酒杯认认真真的听琴，那边挂在树上的胡铁花听得似乎比朱晚还要认真连酒都不喝了，直至夜来上灯、烛火摇曳也没什么惊动，李寻欢看上去像是高兴又不是很高兴，笑意流彩却收放瞬息模糊不清，微微仰首对月顾盼低吟，风起花落合着那一句千山暮雪让人深陷那份高寒清冷之中无可自拔，只能随着他的指尖跌宕。
　　“这诗不好”
　　这声音不大却显得有些突兀，声音出现琴声戛然而止，胡铁花愣了一下直接从树上掉下来爬起来就嘶牙，那边楚留香站在门檐之下微皱眉头，站的稍显僵直像是来了很久都没动过。
　　“原来你才是那个最煞风景的人！”胡铁花哼了两声转头不理。
　　“这诗不好，太伤感”楚留香接着说了一句，没看胡铁花却是将目光投向坐在琴案边的李寻欢。
　　“无关心情不过随口念来，伤感与否全因各自心事罢了”
　　李寻欢站起来走到一边轻声笑道。
　　“我敢保证任何人站在这里，就算没有什么心事也会被这琴音带出□□段来”
　　“哦，香帅何时多愁善感了？”
　　“难道我看上去很薄情寡义？”楚留香疑惑道。
　　“哪里，江湖上谁人不知香帅多情”李寻欢摇扇一笑说的认真。
　　楚留香一时没说话，像是默认又更像是没想起来要如何回答一样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寻欢而后摇头自嘲一般笑笑。
　　“香帅止步”
　　“难道这院子楚某不能进吗？”
　　“不是，只是有人不想让香帅进来罢了”
　　“那个人是你？”
　　“不是”
　　“那就好了”
　　“怎么说？”
　　“若是你我大概会老老实实掉头就走，换做别人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为何？”
　　“坦而言之我并不知道为何，只是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就是无法拒绝你，现在我很怀疑之前与你真是素未谋面，实不相瞒酒楼一见之后我……我……”
　　楚留香竟是没说完就停下了，停的还颇为尴尬最起码是失了往日水准，那脸上的表情别别扭扭绝非楚留香一贯从容，停下之后像是自知失态一般摸摸鼻子叹了口气，楚留香从来坦坦荡荡有话说话断然不肯委屈自己的，哪怕是最上不了台面的话也能说的诗情画意何况自己心情，诸如这种说到一半闭口不言的情况实在太新鲜了，能让盗帅不痛快的情况无疑很让人愉快，这个时候胡铁花就很愉快忽然大声的笑出来，跳到楚留香对面指着人笑的前仰后合，连一旁朱晚都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这时候最冷静的倒是那个让楚留香胡言乱语的李寻欢，面上无有喜怒依旧风轻云淡的站在那里，直接没给任何回应。
　　“今晚你要是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老子就打到你满地找牙！”胡铁花卷起袖子张牙舞爪的喊。
　　“你难道还嫌我人丢的不够”
　　“当然不够”
　　“酒鬼，你我何来如此深仇大恨你非得看我颜面扫地”楚留香很是头疼道。
　　“我就要看！”
　　“好好好，你此刻若是老老实实站到一边去等上一时半刻我就让你看个够”
　　“为什么等？”
　　胡铁花问的时候楚留香已收回目光看向那边花树下，目光凌冽转变骤然，这时候树下朱晚放下酒杯站起来理理衣服，上前两步已无笑意。
　　“香帅就这么自信一时半刻就能将本人拿下？”朱晚看着楚留香淡然一语。
　　朱晚说完并无回音，胡铁花一声惨叫的时候眼前已没了楚留香的影子，李寻欢收扇后退两步错过迎面劲风，楚留香骤然出手让他微微错愣竟是被掌风迫出圈外，朱晚离他不过几步距离不分前后，楚留香一招两式最大的用意还是将他让出免于触碰。
　　李寻欢看了一眼不解，还是第一次看到楚留香出手认真不留余地。
　　“胡兄”
　　“老臭虫真的失忆了？”胡铁花抓着脑袋费解道。
　　“这是……胡兄你该不是在说楚留香不记得拼菊台的事了？”
　　李寻欢看着二人动手认真一语，虽说当日离开拼菊台之时大势初定尚未有结果，但其中纠葛怕是没人比楚留香再清楚的了，眼前朱晚逼不得已、有苦不言的情况算是默认，在顺天如此出现就算证实无辜，那此刻楚留香为何要跟朱晚动手还步步紧逼俨然有仇有恨的架势。
　　胡铁花嗷嗷乱叫，在一边扯着头发爬高上低的骂人，适才两眼放光沟壑于胸的情况骤然逆转变作晕头转向，李寻欢看了一眼觉得事情好像不似他们想的那门简单，胡铁花的情绪作不出来楚留香的认真也装不出来，那眼下至少说明楚留香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还不只是秦潇潇的钟情蛊所成的一场风花雪月。
　　李寻欢抽身而上，无论如何这个时候首先是阻止两人拼命，楚留香的深浅他心中有数也知道朱晚的身手，单是出手小心还不够，这个时候加入战圈绝不轻松。
　　“寻欢！”
　　这一声几乎是楚留香和朱晚同时喊出来的，两方撤力、一人阻隔只在千钧一发，真气四散扫落满树晚桃花下如雨，李寻欢站在二人之间平息内息，一时间各自站立微微喘息谁也没先开口。
　　“你在做什么？”楚留香第一个开口，看着李寻欢说的并不轻松。
　　“阻止无谓拼斗”
　　“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你是在小看我还是从来都这么不顾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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