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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客人中
布小莫突然睁开眼睛,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张牙舞爪的朝面前人抓去。
梅凌寒一把按住他几乎冻僵了的身子,喝道:“做什么?”却见他一张小脸滑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叫道:“还我娘,你还我娘!”一颗颗泪水掉在梅凌寒的手背,滚烫。
“小莫,快醒醒。”月魂急忙呼唤,可小莫瞪着发直的眼睛,拼命的挣扎了一阵,又倒在地上。月魂担心起来,对梅凌寒说:“他在梦里呢。”
梅凌寒替他把脉后道:“余毒未清。”一手按住他瘦小的肩膀,一手抵在他的背上,缓缓输入真气。
小莫耷拉着脑袋,眼里没有一丝光芒,甚至看不出还活着。
时间过得很缓慢,月魂也自觉的不去打搅,放眼望去,周围群峰环绕,钻出云层的一抹艳阳洒下,白皑皑的雪峰被染成了七彩云霞。
她朝前走去,虽是深冬,植被十分繁密,风吹雪落,露出枯黄的野草杂花来,枝桠上几只栖息的雪鸟扑棱棱飞走,更显得山林的萧索寂静。待走到尽头,只见一块宛若从天而降的巨石横在道口,挡住了后面的世界。石上有三字为证:叹天崖。
她笑嘻嘻的跑回来,对打坐的梅凌寒说,“我找到路了。原来叹天崖只是一块石头。”
“你诳我上来就是为了那块石头?”梅凌寒觉得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简单。叹天崖不就是陡峭的山崖吗?
风呼呼的吹着,天边有一道绯红的眩晕微微的射了下来,给了世界一阵暖意。
“姐姐真聪明。”月魂微微一笑,尾指勾了自己的一缕发丝绕着,“阿母怎么叫我来这里,也没有奇特的呀。。。”当她感觉到梅凌寒那双锐利的眼睛没有半点温色,嗫嚅着说,“我来这里,是不想被人追杀。山下一定有好多人等着我们。”
“你身上又没秘密,他人怎会追杀你?”梅凌寒将衣服披在小莫身上,站了起来。
月魂立刻明白她在反驳她那日推脱没秘密可藏的话,便笑道:“可惜他们不信。以前只是听说汉人阴险贪婪,一路走来我也见识了。汉人已经认定我是携带贡品的人,那我怎么躲避也不能了。”
“高昌王的贡品究竟是什么?”梅凌寒看向她明媚的脸,也舒缓了心情,“说你知道的。”
月魂有些发呆,思绪却不住的流动着。
这时小莫苏醒了,恐慌的拉着梅凌寒的衣服,“快救我,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
梅凌寒见他雪白的脸庞印着两道泪痕,平稳的声音给人一种安全感:“我可以答应,带你离开。”
月魂看她说话的口气十分周正,心里暗笑。也拉回自己的心绪,走过去拉起小莫,安慰道:“小莫做噩梦了,姐姐为你输了真气去毒的,现在没事了。”
小莫停止哭闹,偷偷的去看梅凌寒,再不敢任性。
来到巨石跟前,梅凌寒仰头去看,四周光滑,底部到石顶垂直向下,几无坡度可言,其如巨剑凌空插入。而石壁上竟刻有三个狂草字体曰‘叹天崖’。
梅凌寒叹服:“好剑!”竟然痴痴望着巨石,修长的身姿迎风而立,气度高远。
“这山崖名副其实,上得来也出不去,只有叹天了。”月魂若有所思的望着这块‘石剑’及立在石下的人。
“非也。”梅凌寒丢下一句,忽然纵身上跃,踏着石壁蹭蹭直上,同时拔剑刺去,一阵石粉剥落,剑气挥洒,在‘叹天崖’旁写下‘撼天剑’。三个霸气十足的草体,令人惊叹。
狂劲的草书正与这冲天而起的巨峰相互辉映,豪气干云。
她仰头看向石剑,心胸豁然开朗。一切扑朔迷离的困惑与惊恐都随风而去了,难得的舒展了眉头。
小莫不太懂,大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他好饿,肚子叽里咕噜的响着。于是拉了拉月魂的衣角,“姐姐在看什么?”
“小莫饿啦?”月魂拿出一块饼子给他,小莫咽了口水,迅速接过来啃着。到底一个孩子,再大的悲痛也敌不过饥饿来袭。月魂笑着,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来,想了想,掰了大半递到梅凌寒跟前,“给你。”
梅凌寒看着她塞给自己的半块厚厚的黄面饼,闻起来有茴香的味道,有些奇怪:“哪儿得来?”
月魂用力嚼着饼子,一边笑道:“以为乐器坊的人真请我们吃饭呢,谁知道是想关住我们的。更没想有人闯了进来跟他们打了起来。还是我留个心眼,把桌上的饼子藏了。。。”她实在嚼着牙疼,又道,“闻起来蛮香的,怎么这样难吃呢,家乡的馕好吃极了,泡着牛奶可香了。。。”
梅凌寒见这一大一小咬得费劲,转身走到树林里拾取干草和木柴,走到巨石下面避风,将木柴搭成井字形,枯草放置其内,又掏出火石点了半天,可枯草被雪浸透,不易点燃。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瓶子洒了些红粉在草上,再擦火石,只见一簇火苗窜出,木柴熊熊燃烧起来。
待火燃起,又添起干柴。弄了半天才置好火堆,便脱下外衣靠着火堆烤干。眼角的余光不禁去看那双粘满冰雪的布鞋,皱皱眉,心里暗道:看来她不是没鞋子穿,是不喜欢穿鞋子吧?明明买了棉靴,偏偏穿了单薄的布鞋,如何不冷?可她脸色如常,不是,比常人红润自然多了,真是怪哉!
这样想着,她倒没觉得自己居然纠结她穿不穿靴子的问题。
木柴带着潮湿,噼啪直响,映照得崖壁发红,月魂托着腮,好奇的问:“潮湿的柴火怎能烧着?你洒了什么?”
梅凌寒淡淡地说:“酒粉助燃,烘干木柴即可。”
月魂更加好奇,带着小莫走过去,盯着火堆笑道:“真暖和。”
“馍冻得僵硬,自然难吃。” 梅凌寒将半块面饼穿在剑上置于火上烤着,“别吃得快了,热了便好吃些。”
柴火的浓烟熏得人眼睛流泪,月魂急忙走远,捂着嘴巴咳嗽。小莫却很识趣的靠近火堆取暖,鼓起的腮帮子像球一样圆,尽管干硬的饼子难以下咽,他还是几口吞进肚里。
巨石遮蔽阳光,显得格外阴森。而空气里依然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儿,只是这时候已经感触到一些不属于严寒的气息了。
只是风在卷,未见雪来袭。
鼻端猛地涌来一阵焦糊味道,带着温暖的香味。“吃些热的。”梅凌寒走了过来,还给她烤焦的半块面饼。
月魂却转头,看见雪峰之上堆积已久的积雪在阳光微微照射下变得不堪一击,一个个像是散了骨架一样,哗啦啦的落了下来,打在发白的天际。
她靠着冰冷的崖壁,微微闭着眼,发丝泼墨一样飘在半空,美丽的脸绯红如赤,叫梅凌寒吃了一惊:“你这是。。。病了吗?”
“没事的。”月魂笑笑,就去拿她手里的半块饼,大口咬了一块,“嗯,真香。”
梅凌寒纳闷的观察她,指尖接触的一瞬,如炙。
“你怕火?”她惊。
月魂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低低地笑:“被姐姐发现了呀。”
梅凌寒惊异的打量着她,突然伸出两指捏住她的手腕。
“还没吃饱呢,姐姐?”月魂睁圆了美目,想脱手却不得,她的手指像冰冷的钳子一样夹着她的脉搏。不过,一股冰寒的气流通过皮肤毛孔钻进筋脉,继而到达四肢百骸,竟有说不出的舒服。
于是,她整个人挨近她,将头脸埋入她的怀里。
梅凌寒哪里料到她的举动,一愕之间,纤柔的身躯已贴服自己。她下意识的就要推开她,却听见她在说:“好热,好难受,别丢下我。”
在梅凌寒皱眉间,却见她突然咳出一口鲜血,美丽的眼有淡淡的火苗若隐若现,而她的身体正酝酿着恐怖的高温,直接将周围的冰雪蒸发成水珠。
梅凌寒压下惊惶,伸出手掌按在她消瘦的背部,收敛全身气息,推入月魂的体内,随着手印的变化,阵阵清凉彻骨的真气也输入体内。
终于,月魂瞳孔之中那朵火莲渐渐淡去,目光闪动着:“多谢姐姐救我。”
梅凌寒可不会让她逃避,一把捏着她的脉搏:“说,你到底是谁?”
月魂脸上的赤红淡了许多,可近看竟是更胜平常一筹,明眸皓齿,玉颊绯红,因为嘴唇翘起也使得俏立的鼻子微微皱着,看向梅凌寒的灵动的双眼噙满着笑。
“你弄疼我了。”
“休想巧言避过,交代清楚!”梅凌寒真的发怒了。她不想自己像个傻瓜被人愚弄,尤其被一个少女。
而月魂并不害怕,长长的睫毛上闪着无数晶莹剔透的水雾,化自梅凌寒发上的雪。飘着的长发也湿乎乎的贴在她的脖子里,麻麻的痒。
“我的骨头要散了。”她颦着眉,吸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放开我好么。”
“还敢狡辩!”梅凌寒目光清冷,不容欺骗。
有风吹过,无端的生出一阵寒意。这是月魂第一次感觉到冷,来自她。
“姐姐,无论一个人怎样厉害,怎样努力,也终究不免落入命运的圈套之中。我是,你也是。可我没想过会遇到你。”她的眼里闪着颗颗泪珠,隐忍的疼。
“装得好像!”梅凌寒冷厉的看着她,长剑出鞘。
“你想杀我么。。。”月魂咬牙一笑。突然,她脑袋一垂,整个人就仰面倒了下去。
梅凌寒一把抱住她,一阵阵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她轻轻地拥着她单薄的身子,指尖滑过光洁的脸颊,抚在她的额头,烫得惊人。难以名状的疼痛由心而生,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伤了?
在一阵心悸之后,她方才触摸她的脉搏。很快的,她就被她的身体变化弄得惶惑了。刚才炽热如火的身子忽而变冷,还打着摆子。检查脉象并无大碍,可这忽热忽冷的身子是怎么回事?
小莫呆呆的看着她们,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直到梅凌寒抱着月魂走来,脸色再无冷漠,而是焦虑的皱着眉头:“小莫,我们该走了。”
小莫虽然寡言少语,却是个聪明的孩子,立刻把包袱套在头上,跟在她身后。
‘气死阎王’丁不非是长安有名的大夫。既有气死阎王这等气势,想来医术高超绝妙,令阎王都无可奈何。岂不神奇?
丁不非虽然年事已高,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着一身粗布白袍,身板健朗。他正托着一个紫砂壶品茶,突然看见一个紫衣女子站在厅堂里,怀中还抱着一人儿,身后跟着一个童子。
有人不经通报,贸然闯入他的家院,长安城还没有这么无礼的客人。他吃惊非小,嚷着:“阿胜在何处?”
一伙计捂着脑袋跑来,像是吃了苦头,哭丧着脸指着梅凌寒道:“她,她好凶狠,几个汉子都拦不住!已经告官了,老爷!”
丁不非看梅凌寒并非俗人,寻思道:“大宋律法严苛,你擅闯民宅,打伤我的家丁,不怕吃官司?”
“丁神医,”梅凌寒诚恳的说道:“病人危急,在下求救心切,得罪。”
丁不非狐疑起来,打量着她,“丁某退隐,再不施医,天下皆知。你这女子冒失闯入丁某家院,分明强人所难,我又岂会施救?”
梅凌寒抱着月魂走进厅堂,这才拱手道:“在下梅凌寒,京城捕快是也。小妹身染奇病,恳请神医施予援手。”
“如果我不医呢?”丁不非最瞧不起摆官威的人。他已经发出通告,今日便金盆洗手,谢绝病人登门。竟在这节骨眼上,有人敢触犯他!
“非医不可。”梅凌寒冷冷的看着他,“她是你最后一个病人。”
哪有求人医病如此强势的?我不医,难道还能杀了我?老头子也倔强,怒意明显。
梅凌寒抬手试探月魂额头的温度,抛出一句话:“她死了,你身家不保。”
“你敢威胁我?”丁不非气得不轻,指着她骂道:“就算皇帝老子来了,我也不医!你这小小捕快,能杀了丁某,拆丁某的医馆?”
他看着梅凌寒小心翼翼的替少女擦拭嘴角的血丝,对他的愤怒直接无视,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而那少女脸色阴晴不定,片刻间寒来暑往的,甚是怪异。
忽然,一伙计匆匆跑了进来,将一封黑皮信封交给他。
丁不非一看封面,急忙拆信来看,匆匆阅过,猛地盯着梅凌寒,叫道:“你是君子剑的女儿梅凌寒?”
“这不重要。”梅凌寒又扶起月魂,见她宛如死人,只有一息尚存。便问:“请神医赐教,她这是怎么回事?”
丁不非立即换了副表情,坐到几凳上给月魂把脉。半个时辰过去,只见他脸色古怪起来,右手三指又扣在月魂脉搏上闭目凝思。
小莫惊恐的盯着他,眼中含着期待,希望有好消息。
梅凌寒脸色暗了下去,说道:“她不是中毒,也非内伤。这病实在无据可查,想必神医也是。。。无计可施了。”
她本想说‘浪得虚名’,转念一想,月魂的事情太过神秘诡谲,与他人无关。
突地,丁不非满头大汗,搭脉的指头不由的颤抖起来,这女孩儿的气血时疾时缓,若即若离,前一刻经络越来越弱,似乎气绝,现在脉象又完全正常。有一股神秘气息在全身游走,可不知何时已经自行消退了。这,唉,世上的事情真是无奇不有!
查不出病因,自然无法下药。想我从医三十年,便要隐退,摊上这般棘手的病人,岂不是自毁名声?
寻思片刻,他起身对梅凌寒笑道:“梅姑娘,丁某从医数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如姑娘所说,这女孩儿并非受伤更非染病,即便华佗再世,如何对症下药?”
梅凌寒紧紧注视月魂的脸色变化,忽而拉起她的手腕来,果然脉息均匀,脸色平和,哪里有病?
“既然如此,睡了半日怎么不醒?”
她对丁不非的托词表示怀疑,仔细观察月魂的变化。
丁不非苦笑:“丁某猜测,她睡着了。”
梅凌寒缓缓立起身来,盯着丁不非的脸,一字一字的说道:“丁神医在说笑?”
丁不非顾不上满头大汗,十分尴尬的说道:“丁某以三十年的名声作保,这位小姑娘真的只是熟睡,没有病症。呵呵,小姑娘昏睡不醒,应是发烧引起体虚罢了。”
发烧?梅凌寒沉下脸来,双眉紧锁,周身放出一股低沉的气魄。她摸了摸月魂的额头,果然退了热。可心里越发不安,一时间脑子也转不过来,想不明白这是何故。
丁不非吩咐下人端了药汤来,笑道:“小姑娘体虚内热,气血不足,吃几付舒筋活血的方子就好。”
梅凌寒再次查验月魂的脉息,的确正常,也只得交代小莫给月魂喂药。小莫警惕地盯着药碗,怀疑有没有毒。梅凌寒忽然觉得叫一个孩子做这样的事不妥,便俯身托起月魂的头,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给月魂喂了下去。睡得还真香,嘴巴闭得紧紧的,药也下不去。弄得满嘴都是药汤。
她急忙掏出手帕擦去她唇角的药沫子,又将她的头放低,捏开她的嘴巴,一口一口的将药喂了进去。做完这些,梅凌寒这才起身面对该面对的问题。
她一寸寸逡巡着丁不非略显紧张的表情,半晌才说道:“丁神医认识我爹?”
丁不非急忙陪笑:“久闻大名。”
“哦,既如此,神医从哪里知道我?”
“梅姑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丁某也是刚刚得知。”丁不非和气的笑着。
“我是客人?主人是谁?”梅凌寒对于自己的客人身份很好奇。
丁不非笑道:“梅姑娘睿智之人,想必也得到了信息。又何必为难丁某?”
屋外的残阳射了几缕进来,照得梅凌寒脸部的轮廓硬了几分。
“那封信很及时,否则,丁神医宁死也不会医人。看来我猜测了,写信的人并不是我爹。”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是父亲在暗中帮她,可惜这是错觉。父亲的势力很大,却没有她想象的大。
丁不非笑道:“梅姑娘很好奇这封信?”他轻轻扬了扬手中折起的黑皮封。
“的确。”
“你想知道信的内容?”
“我想知道谁是主人。”
“可惜这是机密。”
“一个客人想见见主人,难道不行?”梅凌寒不想绕圈子,剑在残阳下发出阴冷的光芒。
丁不非擦了擦脑门的汗,叹道:“我只是大夫,姑娘即使杀掉我也无济于事。”
“我想知道信里写着什么。”梅凌寒放下剑,她知道黑暗中的主人一直在关注她,她非但没有危险,而且很安全。
丁不非微微一笑,将信展开。
‘答应客人的请求,大司马。’
梅凌寒看着信,待要问点什么,却又忍住了没有问。丁不非讪讪一笑:“姑娘不想问?”
“没有答案的问题何必问?”
“你很聪明。丁不非苦笑一声,将书信放入怀里。
屋子里很沉闷,忽然一阵风,打破了寂静。小莫惊喜的叫道:“月魂姐姐!”
她醒了。醒过来的她有点愕然,“这是什么地方?”
“是医馆,你病了。”小莫拉着她的手,指了指丁不非。
月魂眼神一闪一闪,好像收进了夜空里的一点星光,盯着梅凌寒看着,咬紧了唇。
梅凌寒不由一皱眉,长剑入鞘,问她:“能不能走?”
月魂看着她:“去哪里?”
“做了这么久的客人,当然去见主人。”梅凌寒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喂,我的腿又酸又麻,走不了的!”月魂叫了起来,却受不住她的大力,只好被牵着走。
小莫迅速的拿起包袱跟在后面。
丁不非确认他们已经离开,突地双腿一软,颓然坐在椅子里,额头冷汗直流。他很庆幸,跟梅凌寒照过面的人都死了,他还活着。
闹市繁华,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今天日子不错,尽管雪后的交通很糟糕,也没阻止人群喧闹。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子拉着另一个白衣少女迅疾的穿行于拥挤的人流,却没受阻。
“走不动了,能放下我么?”少女很可怜的说着。
“你的轻功不错,走点路算什么?”梅凌寒生气的时候,没人敢靠近。两旁的行人一看这架势,纷纷避让。
“那,那是没错,可我还是病人!你也不体谅我?”撅起的嘴角,分明带着几分幽怨。
“病人?睡觉的病人?”梅凌寒绷紧冰冷的嘴角,拽着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踏过泥泞不堪的街道,终于在一座寺庙前停下。
香烟缭绕,钟鼓齐鸣,伴随僧人诵念的唱词,颇为热闹。很多善男信女虔诚的捧着香火朝菩萨参拜,让一切烦恼沉静下来。
月魂环顾一遍,茫然问道:“你带我来拜佛?”
梅凌寒见她气喘吁吁,脸色发赤,香汗淋漓,只得皱眉:“怎么不展轻功了?”
“体虚。”月魂不看她。
刚睡了一觉,还体虚?梅凌寒沉下双眸,又搭着她的脉搏。不禁吸了口凉气,脉息果然紊乱,再看她气色果然倦怠疲累。
“什么神医,庸医!”月魂气呼呼地瞪着她,“枉你聪明,被骗了吧?”
梅凌寒有点自责,暗叹一声,正要说点什么,却听她说:“你对我有戒心的,我知道。可是你看,那个藏在幕后的天羲帮,还有什么大司马都没出现,我若告诉你真相,估计我们两个根本走不到汴梁。”
梅凌寒神色一动,语调轻扬:“你果然瞒着我。”
月魂望着头顶上的佛匾,风缓缓地吹动着乌亮的发丝,洋溢着春光。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而且,那本书。。。也不在我这里。”
梅凌寒实在没了耐心,一把按住她的双肩,紧盯着她的眼,想发怒却带着恳切的语气:“如果我想保护你,得知道你的来历。”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看清楚她明朗的脸上细微的毛孔,和发青的筋脉,还有一些迷茫和气愤。
于是她的眼就氤氲了起来。
“姐姐生气了?”
“是!”梅凌寒的双眉上挑。
月魂却眨了下眼,绯红的脸颊煞是动人,“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梅凌寒开始紧张:“只要不触犯大宋律法,可以考虑。”
月魂低低笑了起来:“姐姐身在官家,万般诸事总离不了朝廷。我哪里知道大宋律法呢,万一我的要求跟大宋律法相悖,又当如何是好?”
梅凌寒不悦:“说罢,能答应的便答应。”
月魂含笑道:“其实我还没想到呢,等想到再说。”她的眼神安静而温暖,像是一朵洁净的雪花。
“故弄玄虚。”梅凌寒感觉自己上了圈套,情知又得不到信息了。
“哎呀,我的眼睛有沙子。。。”月魂却揉起了眼睛,煞有介事的叫道:“姐姐帮我。”
梅凌寒看着她把眼睛揉得通红,实在没话可说。她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当她看见小莫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立刻拔出了长剑。确切的说,小莫是被一个男子夹着走了过来。
来人一张脸说不上冷,也说不上不冷,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表情。
小莫被男子夹着,好像待宰的羊羔,一看到梅凌寒,立刻挣扎起来:“姐姐救,救我!”
月魂睁大通红的眼睛,“放下小莫!”
男子便放下小莫,冷冷的审视着梅月二人,待确定了目标,便问“你就是梅凌寒大人?”
“你是谁?”梅凌寒上前一步,语调冰冷。
男子点头,突然掏出一封信,同样的黑皮封面。
她接了过来,展开了看,一行字:久候了,梅凌寒。著名: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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