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爱上你

作者:何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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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靖篇


      随着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滑落,坠在李若霜的衣服上如同一朵朵花慢慢盛开,往事,竟亦悄然随之散开来……

      我是在李若霜第一次交作业的时候才注意到她的。
      那天,科代表将整整齐齐的四十多本练习本放在我的面前,说:“今天的作业全部交齐了。”
      我微笑着应了声:“好。”
      片刻后,我翻开了最上面的那本作业本,仔细地批阅起来。快要改完时,我也有些疲乏了。心想,也就剩下几本了,批改完就可以痛痛快快地休息啦。于是,便也就坚持着。
      待我终于翻开最后一本,娟秀的字体让我眼前一亮,我的倦意也仿佛被一扫而光。她的本子干净整洁,字应该没有专门练过,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但是一笔一划写得方方正正的,排列得整整齐齐,就像是经过电脑排版好再打印出来的一般。批改她的作业能给予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竟是前所未有的。
      她的题也是答得相当好,逻辑十分清晰,也从多角度去分析题目,有些方面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可是,仔细推敲,却发觉这学生写的也不无道理啊!连忙合上作业本看看是谁的作业——“李若霜”三个字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不由感叹出声:“我们班竟然还有李若霜这种才女!”
      坐在我前面的周老师闻声,回头,笑眯眯地望着我,得意洋洋地说:“那是,我的科代表可是全能的!”
      听罢,我更为讶异了,简直不敢相信——“她是你的科代表?数学?”
      “怎么,数学科代表就不可以让女的来当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连解释,“我只是讶异,就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好像很少数学学得好的人,字也写得这么好。”
      “你什么意思啊?”周老师嗔道。
      “当然了,你是例外。”我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
      我才恍然大悟,李若霜的思维如此清晰,大概是因为她理科学得好罢!

      不久后的一天,玉欣约我出来吃饭。
      我和玉欣是老同学了,可是,自从毕业后,大家各有各的忙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联系次数也在不断地减少,近几年甚至还没有见过面,也仅仅是偶尔通次电话而已。
      所以,当玉欣提出周末出来吃饭的时候,我先是一愣,随后便也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玉欣此次找我出来,竟是对我说——
      “宁靖,若霜这孩子现在是你的学生吧?”
      “是的。”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往嘴里送去。“若霜是你的亲戚?”
      “不是的。宁靖,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孤儿院任职院长吧?”
      话音刚落,我便惊怔住了,嘴里的糖醋排骨也停止了咀嚼,仿佛排骨表面的味儿被我吸吮了,只剩下一坨索然无味的肉渣。
      我呆呆地望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以前改她作文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小脑瓜子里怎么会装着那么多的愁绪呢?这跟豆蔻年华的孩子显然是完全不相称的!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实在不敢相信,如此才华横溢的少女,她的身世竟是这般的令人垂怜!我几乎是脱口而出:“玉欣,你知道的,自从溪缕不知所踪后我便立誓要等她回来,终生不娶了。至今我仍无儿无女。要不我待会儿去你那办办手续,把若霜领到我这儿来!”
      “宁靖,你何必这么激动。”玉欣微微叹气,“若霜还是由我来照顾吧。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想拜托你平时多照顾她一点儿,她身体不太好,平时很容易着凉感冒。这孩子很倔,可能是担心考不上好的高中吧,放学后也不跟其他孩子玩,就一味地读书学习到深夜,第二天也自然就成了起床困难户,急急忙忙就上学去了,连早餐也不吃。”
      “这样是不行的,你怎么也不说说她?”我紧锁眉心,不由担心起她来。
      “说过多少遍了,她都只是嘴上应允,却从不听劝。”
      “行,我知道了。”我淡淡地答道,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忍。若霜这孩子,总是这样让人心疼。

      三天后,对我而言,那绝对是一个极度紧张的日子。那一天——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当下课铃响起时,我也刚好把我备课的内容全部讲完了。正准备离开教室,几个勤奋好学的学生围了上来,问我上节课没听懂的几句古文翻译。这篇《出师表》是要求全文背诵的,要是弄懂了文章要表达的意思,用理解的方法去背,就自然会容易许多了。
      我微笑着为她们解答:“这句话的意思是:先帝不因为我身份卑微,见识短浅,降低身份委屈自己,三次来到我的茅庐拜访我,征询我对时局大事的意见,我因此十分感动振奋,就答应为先帝奔走效劳。”
      说罢,又再次强调:“这里的‘卑鄙’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那种意思,而是‘身份卑微,见识短浅’的意思。要是以后考试出在选择题或翻译题的话,你们一定要会答啊!”
      突然,走廊里传来了一声尖叫,我闻声,快步走出教室。却见几名学生在不远处围成了一个圈,一名女学生大叫一声:“有人晕倒啦!”听后,我立即迈开步子跑上前去,驱散了周围的学生——蓦然,李若霜苍白的面孔映入了我的眼帘!我一惊,心跳恍若在那一刻漏了那么几拍。
      我慌忙抱起晕厥中的李若霜,往校医室跑去。
      康校医诊断后,冷静地说:“没什么大碍的,她只是劳累过度晕倒了。宁老师,你知道这学生平时有不吃早餐的习惯吗?”
      ——“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想拜托你平时多照顾她一点儿,她身体不太好,平时很容易着凉感冒。这孩子很倔,可能是担心考不上好的高中吧,放学后也不跟其他孩子玩,就一味地读书学习到深夜,第二天也自然就成了起床困难户,急急忙忙就上学去了,连早餐也不吃。”
      蓦地,玉欣的声音仿佛此时就在我的耳边打转。
      我连声应道:“是的,她……她家长提到过,这孩子生性执拗不听劝,平时睡得晚也不爱吃早餐!”说到“家长”两个字时,我终究是迟疑了一下。
      “孩子执拗就由着她?”康校医冷笑了一声,不过我深知,那笑意非但没有半点冷嘲热讽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关爱之意。随即,她又微微叹息,道:“现在的家长啊,往往为了事业而忽视自己的孩子,真是脑子进水了!到底孰重孰轻,难道还不明白吗?”
      可是,玉欣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看她救助这么多可怜的孤儿,尽心尽力地照顾好他们每一位就知道了。只是,孤儿院里有这么多孩子,又怎么能够跟一般家庭只有独生子女相提并论呢?然而,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我却无法为我的朋友玉欣讲一句公道话,哪怕就一句话,甚至不能理直气壮地告诉老康——李若霜的家长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
      我望了望仍未苏醒的李若霜后,转首,问道:“康校医,她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很快就会醒的。别担心了。”伴随着她声音的是响亮的上课铃声。我一惊,这才想起我这节课还得上课呢!随即,我对康校医说:“老康,我先回去了啊,这孩子——”
      “就让她在这里躺会儿吧,等她醒了再让她回去上课。”
      “不好。”不知怎的,我竟会如此激动。“她身体这么虚弱,刚晕倒了还让她走这么长一段路回教室?我背她回去就好了!”说罢,二话不说便将她抱起,就像来校医室时那样。在抱起李若霜那一刻,我忽然发觉,自己竟与怀中的女子有着一样的偏执。

      如今,李若霜依然在我的怀里。不一样的是,现在,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是我和溪缕爱情的延续。
      然而,她淡淡的声音幽幽地飘进了我的耳孔里:“宁靖,要不找天去验DNA,等结果出来了再确定关系吧。”我松开了抱紧她的双手,有些迷茫地凝望着她木无表情的面容,忽而泪水便不由自主地潸潸而下。她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好在,她没有激动地转身离去。默然半晌,才听李若霜激动地说:“对不起,宁靖,我以为我可以。事实上今天早上我也在孤儿院。当时我就猜到我可能是你的女儿了!我以为我可以马上接受,但原来——”
      “没有关系的,若霜。”
      我知道,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的老师竟然就是自己亲生父亲这件事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会逼迫她马上就叫我“爸爸”,可是,在这一刻,我还是希望能与她多交流些,急于给予她我这二十年里未曾给过她的父爱。
      于是,我柔声说道:“我们聊聊天好吗?”
      若霜并不抗拒,微微地点了点头,说:“我们去荔枝公园走走吧。”

      今夜的街道竟然有些萧索荒凉之意,一排排街灯投放出深黄色的灯光打在清冷的街道上生出寥寥无几的黑色的人影来。李若霜说,这是一首“诗”,满满的都是秋日寂寥的悲凉。
      她似乎并不愿意与我并肩而行,而是一直距离我半步之遥,紧紧地尾随我,一如当年那样。不同的是,当年的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愉快。只是,为何而今我们却落得了这相对无言的境地?
      我勉强挤出一抹微笑,打破了这无言的尴尬。“若霜,你谈朋友了吗?”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羞赧极了。
      我呵呵笑了。认识若霜那年,她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如此一晃,便是七年。如今,她再也不是当年的黄毛小丫头了。再过数年,她便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真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抛”啊!想罢,我微微太息,但听她幽幽地说:“宁靖,我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我立刻会意,眉心不由得微微皱起。“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就是——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半晌,继而说道,“我总感觉他有很多事情欺瞒着我。”
      “若霜,‘欺瞒’这个词会不会严重了些?如果他是有事情瞒着你,这点我可以理解,男人总会有些苦衷是不想说出来,不希望女朋友为自己担心的。事实上,每个人都会有而且应该有自己的一个私人空间,这个空间是不允许别人随意闯进来的。若霜,你也有秘密,你也没有把自己的全部秘密都对他说,是不是?”二十多年的教龄,使得一开口便是说教成为了我的职业病。然而,眼前的若霜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地应着我,我莫名地感觉到事情仿佛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可是,我已经发觉了——他一直在用另一个身份走近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若霜激动地说。
      “这……”一时间,我哑口无言了。默然片刻,继而微微叹息,“如果是这样的话……若霜,如果他真的是欺骗你,你还会一如既往爱他吗?情侣之间最重要是坦诚,我觉得你应该找时间和他谈谈,并且给予他向你解释的机会。”
      她长呼一口气,忽而笑出声来,只是,不用想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她强颜欢笑罢了。“宁靖,为什么院长说你被调去私立中学教书是因为我?还有,当年我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为何我竟浑然不知?呵呵,我们还能有什么事情可闹大呀?”
      大概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又急于岔开话题的时候,往往不会顾及太多。可是,对于若霜这几个问题,我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只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又觉得并没有什么是不可说出口的,毕竟我俩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啊!想罢,便娓娓道来:“若霜,还记得你晕倒的事吗?就是那件事——我不忍身体虚弱的你醒来后还要自己走那么长一段路回教室,就把你从校医室抱回了我的办公室去。若霜,你应该知道有句话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所以……就流言四起了?”我听着若霜的话,微微侧头望着她,却分明看见她的眼眶里有种液体在流动。她别过脸去,声音微微发颤,“我不懂。怎么会有那样的谣言呢?况且我从来没有听过啊!”
      “若霜,有些事情是应当而且必须由我们男人去抗的。更何况当年你还只是一个要全力以赴准备中考的学生!”
      我倒抽一口凉气,想起了当年那卑鄙龌龊的女人为了争夺全校仅有一个的评优名额,在大会上公然指着我的鼻子将我抱若霜回办公室的事情无限夸大、恶语中伤。事后,主任叫我到他办公室去,抱歉地说:“宁老师,我们再三考虑,还是决定要把原先打算给你的指标让出去。不然我们也不好向别人交代,你说是不是?”
      陷入了回忆的我不由得眉心紧蹙,事实上当年的事情我和若霜都没有错。怪只怪自己当初太感情用事了,考虑太不周全,完全没有顾及若霜的名声。我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再说了,当年我们清清白白,纯粹只是师生关系而已,我待其他学生也是一样好的。怎么可以因为一次身体接触而判定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呢?”
      面前的若霜轻轻地“嗯”了一声,继而又再一次陷入了无言的尴尬中去。良久,却见她默默地径直往前方走去——却道是在那个方向,那个路口,站着一个人。这一次,换我静默地跟在若霜的身后,正如当年她安静地走在我身后一样。
      我看见若霜热情地挽着他的胳膊,喜笑颜开地对我说:“宁靖,这是我的男朋友,林。”
      灯光之下,如此近距离地望着他,不由惊愕——
      他,他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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