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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
徐家祖屋的翻新工作已经进行了大半,徐外婆的身子却不好了,精神一日短过一日,终于有一天吩咐大女儿打电话给二女儿和小儿子,让她们回来,老人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这是要安排后事呢。
这两天老人一睁眼就拉着沈怡和薛傲不放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俩,慈爱温蔼。
“庆霞,这两天抽空回老家一趟……嗯,妈怕是要不行了……好,我知道了。”
“庆军,我是大姐,妈怕是不好,想着你们回来看看她……带上斌斌,妈最记挂他。”
“妈,庆霞、庆军说过两天就来。”
徐外婆听到儿子、女儿能来,高兴的点了点头。
“你妈也真是的,生病了不在城里好好养着,还折腾到老家来,害得我们还得搭车票钱回去。”苏梦洁一张嘴,满口铜臭味。
徐庆军皱了皱眉,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妈,还是有感情的,斥道:“行了,啰嗦那么多干嘛,又没人叫你跟来,来了就别废话。”
“嘁!徐庆军你还和我吼上了,你胆子肥了是吧。我才不稀罕你们这穷地方,鸟都不会在这儿拉泡shi的山沟沟,你不带我儿子,我才不跟来呢。”
徐庆军也被苏梦洁鄙视的语气弄得冒火,这一个月来,店铺盘出去了,找工作四处碰壁,她还整天冷言冷语的,再好脾气的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那你就抱着儿子回去,我不拦你。”
苏梦洁作威作福惯了,哪想今天徐庆军脾气突然硬了,想着这次回来还要从婆婆这儿抠点钱出来,也不敢和徐庆军现在吵翻,心想回去再算账,就闭嘴不说了。
徐庆军找到大姐一家的住处,二姐徐徐庆霞已经到了。
“大姐、二姐。”几个月没见两个姐姐,徐庆军对两人还是想念的,从前两个姐姐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妈和自己,现在妈从自家走后,两人就都不去家里,说不难过是假的。
徐庆云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招呼了,徐庆霞性子火爆、记仇,看都不看幺弟。
徐庆军看两个姐姐的反应,有些尴尬。
徐庆云到底心肠不够硬,指着北侧的一间屋子,说道:“带斌斌过去看看妈吧。”
徐庆军听了,连忙答应着抱儿子过去了。
一进屋就看见外甥女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母亲床边,有说有笑的,母亲原来硬朗的身体瘦的脱了形,看到这幅画面,徐庆军有些后悔由着老婆把母亲赶走。
“妈,我带斌斌来看你了。”
“舅舅”
“小怡,几个月不见有漂亮了。”
“嘿嘿,舅舅坐,我出去泡杯茶给你。”沈怡和徐庆军打了声招呼,拉着薛傲出去了,至于屋里的苏梦洁?抱歉,选择性失明。
“你好像不怎么待见你舅舅啊?”薛傲还没见过沈怡对谁表露过明显讨厌的情绪,一时好奇。
沈怡翻了个白眼,嫌弃薛傲这个没眼色,什么不好听就说什么。
不是薛傲没眼色,而是摸准了沈怡的脾气,知道问什么不会惹她生气,沈怡说话做事都是直脾气,不必拐弯抹角,这些隐私问题换一个人可能会不痛快,可沈怡不会,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因为在她来说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概念,为了虚假的脸面遮遮掩掩。
“我讨厌我舅舅的老婆,心眼不好,我外婆就是让她从家里赶出来的。”沈怡讨厌起一个人来,表现的特别明显,就是视而不见,看到当没看到,奉行“眼不见为净”的策略。
薛傲看着喜怒哀怒、喜欢讨厌都摆在脸上的沈怡,觉得这丫头直白的可爱,想逗弄一番,但想到外婆的病,沈怡的担心,现在不适合开玩笑,就把心思压了下来,只是亲昵地揉了揉沈怡的头,说道:“不是要泡茶吗,还不去?”
沈怡对最近薛傲动不动揉她头发的举动已经淡定了,一开始还亮亮爪子,龇龇牙反抗一下,结果老妈一巴掌拍过来,对她吼道,注意是吼:“穷讲究什么,你头发金子做的,人家摸不得是吧!”
沈怡气球漏气一样,一下子憋了,唯唯诺诺道:“没,没,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薛傲被沈怡这狗腿样逗得差点憋出内伤,但脸上是一本正经的自责道:“徐姨,怪我,一高兴就忘形了。”
徐庆云心里恨不得抓住薛傲狂吼“你想怎么忘行就怎么忘形,阿姨不介意”,咳咳!想想而已。
徐庆云看薛傲是丈母娘看女儿,越看越爱,一脸和煦道:“小薛真懂事,哪像我家这傻丫头,啥都不懂,以后劳烦你多照顾她点。”
“您太见外了,您不说我都会好好照顾小怡的。”
沈怡在旁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妈和薛傲再说哪国外语,怎么听不懂。
徐庆云一看杵在一旁的女儿,心里流下两行宽面条,怎么生了这个这么个二货,男人都在跟前了,还要做娘的替她拉皮条。
徐庆霞、徐庆军回来的第二天,徐外婆就把徐二伯和村里一些长辈请来了,这些老人里说话分量最重的就是徐二伯,和徐老爹是亲兄弟,又是原来的村长,儿子现在又任村主任,他说的话大家都信服。
“二哥,我是不行了,今天请几位长辈过来,就是把后事安排一下。”
“三弟妹,你有什么打算就同我们说道说道,一家人,一定帮你完成心愿。”
“老家的房子是庆云和永成花钱盖得,留给庆云,你看行吗?”
在农村田地、老宅都是留给儿子的,嫁出去的女儿是摸不着的,只是这次徐家的老宅被风刮倒了,是徐庆云和沈永成花钱翻新的,让老太太把女儿、女婿花钱盖得房子给儿子,她做不出来。
“弟妹,这是徐家老宅,给庆云怕是不合适吧,你和老三百年之后的牌位还是得儿子来奉香啊!”徐二伯为难地开口道,“这样吧,庆云出的钱就让庆军补给他大姐就行了。”
其他长辈也是这个意思,徐外婆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但想到儿媳妇那一毛不拔的性子,就立马打消了这个主意。
果然,徐二伯这么一说就捅了马蜂窝,苏梦洁本来指望捞一笔的,结果钱还没见着影子,就要自家掏钱,这老虔婆打得好算盘,整天想着贴女儿一家,这么作践自家,一下子跳脚叫道:“二伯,我们哪有闲钱买房子,这房子送我我都不要,还想从我这儿讹钱,哄我们庆军买这个破烂,你们长辈一碗水得端齐了,凭什么花钱的事就往我们身上推,讲话得凭良心啊!”
徐二伯也听过侄媳妇的一些名声,往年祭祖都推了有事不回来,本来就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今天他话刚讲完,这女人就跳出来唱反调,好多年都没人敢这么驳他面子,当即沉下脸:“放肆!长辈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家里婆娘在这指手画脚,没规矩的东西!庆军,你这个当丈夫的也不掌掌家里的规矩!”
如果苏梦洁是云斗村里的人,她现在就不敢也不会再闹下去,可惜她不是,对说一不二的徐二伯根本不怕,也看不起,不过是个农村老头罢了。
“二伯,你这话我就有意见了,什么叫庆军掌规矩,我们夫妻间的事你还是少插手的好,你一开口就让我们庆军拿几万块出来买一堆破砖烂瓦,这是拿我们党冤大头啊!”
徐二伯还真没见过这么个货色的女人,长辈为她好当害她,还在这不顾脸面地撒痴耍横,反了天了,还有自己这个窝囊侄子,自己婆娘都管不住,个没血性的软货。
“那你是不要这套房子喽!”徐二伯从来不与讲不通的人多话,直言道。
“不要,那破房子谁要谁要去。”
“徐庆军,你是你爹唯一的根,你也不要这老屋。”
“二伯,这,我没那个经济能力,再说大姐掏的钱就给大姐吧。”徐庆军也看不上老家这边,如果是在城市边上的郊区,这房子和地还有拆迁的可能,可这云斗村实在是垛在山沟沟里的穷乡僻壤,要来干嘛!
徐二伯一听徐庆军畏缩闪烁的话语,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弟弟生了两个好女儿,就是没生个好儿子,房子给这个没出息的,往后也指望不上他回来给弟弟、弟妹祭祀奉香,身后有人照顾。
“那就按弟妹的意思,房子给庆云。”
徐庆霞和徐庆军都表示同意。
“我这次把你们找来,就是把我身后事安排一下,我这有点积蓄。”徐外婆让沈怡把柜子里一个布包拿出来。
苏梦洁一听有钱,脖子伸得老长,包一拿出来,眼睛就黏在上面了。
徐外婆从包里又拿出一个布包,费力地点了五千块出来,递给沈怡,让沈怡拿给徐二伯道:“二哥,做弟妹的麻烦你最后一次,我把处理丧葬费的钱放你那儿,凡事靠你多担待。”
苏梦洁眼睁睁地看老太婆把钱交给外人,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徐二伯知道家里出了个搅事精,钱放哪个孩子身上都是闹腾,只能放自己这儿才安生。
老太太说几句就要顺顺气,要不然都没力气撑下来,缓缓又说道:“剩下的一万五千块钱,就给小辈们分了,小怡和小伟大了,少分点,一人三千,斌斌还小,剩下的都给他。”
按一般儿媳妇来说,婆婆这样的分配就该满意了,丧葬费不用做儿子的负担,还把剩下的大部分留给孙子,可苏梦洁人生观、价值观偏偏长歪了,很不服气婆母这样偏袒“外”孙女、孙子。
“妈,你也太偏心了小怡、小伟,他们都多大了,我们斌斌才多大,再说也只有我们斌斌才是姓徐的,没听过嫁出去的女儿和外姓的孙子来分婆家财产的。”
话一出口,就把徐庆云、徐庆霞给得罪死了,孩子都是娘的宝贝疙瘩,斌斌是徐家的独苗没错,我家孩子就不是我们的命根了!放屁!
“苏梦洁,这是老徐家的事,也轮不上你姓苏的在这胡咧咧。我和大姐是嫁出去了,但我们还是姓徐的,妈要把东西爱给谁就给谁,你少在这儿放屁!”
徐庆霞正愁找不到机会骂苏梦洁一顿,她现在上赶子来给自己骂,她才不客气呢。
“这是老徐家,少在这没眼色的胡说,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苏梦洁在徐家最怕徐庆霞,脸酸心硬得很,对她从来没好脸色。看到徐庆霞发火,不甘心也不敢乱说了,毕竟两个徐庆军两个姐姐有本事,有钱,以后求着她们的地方还多着呢,她也不敢得罪死两人。
徐外婆最乐意别人拿自己孙子说事,虽然斌斌是她最疼的孩子,小怡和小伟也是她的孙子,还轮不到这个糟心女人多嘴:“这钱是我自己的,斌斌小我特意多留点给他,小怡和小伟还没成家,这也是我这个长辈的一点心意,我自认分配还算公平,你们三个都养我的老,我并没有偏心谁。”
徐外婆体虚气短,说了两句就感到提不上劲,怕自己支持不住,不给苏梦洁再纠缠的功夫,又紧接着开口道:“家里的三亩地本来是给庆军,但房子给了庆云,两样分开给,庆军也没精力照料,我做主也给庆云了。”
徐外婆把田地给女儿也是经过考量的,自己这个媳妇根本看不起徐家是农村的,往年就百般推阻不回来祭拜,如果儿子扛了这几块地,以后每年就要回来上香祭祖,可这是个花钱的事情,往年都是自己省点钱让儿子回来弄得,就这样他老婆还不给好脸色,等以后自己腿一蹬过去了,哪能指望着媳妇能回来看看老两口的坟啊!大女儿和大女婿为人孝顺厚道,也只有交给他们,估计才能安些心,而且只有不用儿子一家掏钱了,估计媳妇儿还有可能让儿子、孙子回来看看。
“三妹,没这规矩啊!……”徐二伯开口阻止道。
苏梦洁兴冲冲来这一趟,本来就是奔着财产来的,弄到现在就只有九千块钱到手,急的她抓心挠肝,正想主意再多弄点钱,徐二伯一开口话没说完,就急不可耐地插嘴道:“二伯说得有道理,哪有家产传给女儿的,我们住城里的现在也没这样的做法,妈你怎么能把地也给大姐呢。”
徐二伯本来是要劝三妹把家产留给自己侄子的,可侄媳妇在长辈面前这么没规矩一而再再而三地乱插话,把老人家火气激上来了,索性板脸坐一旁一言不发了。
徐外婆知道媳妇的难缠,只好问道:“那你的意思你们是要这几亩地了?”
苏梦洁打的根本不是要那几亩地的心思,徐家的地早几年就包给别人了,一年就给个几十块钱意思意思,自己生活在城市,难不成为为了这几十块钱还跑来这荒凉地:“妈既然把地给大姐也是有考量的,我们年轻负担重,老家这边顾不上,地给我们也是白瞎,只是这地怎么说也是爹的心血,不传给庆军也太亏我们了。”
“那就把地给庆军,我和永成不要。”昨天晚上母亲就把自己叫过去,说了今天遗嘱的内容,也特意交代了祖宅和田地的安排,本来房子自家接着不亏心,因为是自家花的钱,但田地应该留给男孩,虽然母亲说了自己的顾虑,但徐庆云觉得自己和二妹说什么也不会放任小弟胡闹的,她觉得母亲担心太过了。
苏梦洁一听大姐松口不要这地就有点急,慌忙道:“大姐,我和庆军知道您和姐夫是抹不开面子,为我们着想,但我们也要顾忌妈的意思,这地我们硬要过来也没趣不是?”
徐庆霞看到苏梦洁又是要又是不要这几亩地,给她绕的不耐烦道:“不就几亩地吗,你到底要不要,啰嗦个什么劲。”
苏梦洁也怕自己再墨迹下去,自家真分得那几块旱地,干脆豁出脸皮挑明道:“我们也是孝顺妈\的,违了妈\的遗愿也不好,大姐又是最疼我们庆军和斌斌的,不好占我们便宜,干脆把地折点钱给大姐,两边都照顾到。”
徐庆云听着这话直发乐,感情是哄着自家掏钱买地才不至于落个占弟弟便宜的名声,还能全了他们孝顺亲妈\的心意,自家又不当农民,以后还是要回h市的,拿了三亩地有什么用?看不出来苏梦洁什么时候突然开窍了,懂得迂回着弄钱了。
徐庆霞看不上苏梦洁一点苍蝇腿都要抠下二两肉的做派,嗤笑道:“呸!你还开口闭口讲孝顺,妈生病这几个月你来看过几回,尽过孝心吗?还好意思跑我们老徐家家门口在这装模作样,也不嫌丢人!你要大姐补偿田地钱,行,那咱们把妈生病时候的医药费算算,三家均摊,然后咱们再来讲田地补偿的事儿。”
徐庆霞说话毒辣不留情,苏梦洁一贯有些怵徐家二姐,现在又把几个月的医药费搬出来说事,傻子都知道徐家外婆这几个月的医药费花了将近小几万,那几块破地值几个钱?显然苏梦洁不傻,一讲医药费,她脸上红白交替就扮起了缩头王八不吭声了。
徐二伯本来是不愿让女孩继承房子土地的,但看到侄子如此没担当,还有一个只认钱的老婆,又有大侄女一家的行动在旁作比较,本来老人就是更为亲近侄女一家的,要不是为了死去的弟弟和弟妹身后供奉的问题,也不会再一开始坚持屋、地传给侄子:“这讲的是哪家教的话,一点讲究都没,这地是你娘的,她愿意给哪个就给哪个,还谈不上什么补偿不补偿,亲娘还没走呢,就算计起自家人了,没伦常的狗东西!”
苏梦洁被骂的脸色发青,但在徐家地头还不敢太过放肆,徐庆军是一点主意没有的,他老婆讲半天他既没出声喝止也没在旁帮腔,被骂了也没觉得难看。
“这几块地也值不了几大钱,谁接了以后家里修祠堂摆供品时就掏份子钱。”徐家村的祠堂每年年末都会祭祖,之前都是徐外婆掏的钱,等徐外婆走后自然是儿子接上。
苏梦洁听到份子钱,立马后悔之前的打算了,这祭祖的事儿她是知晓的,每年一家要出好几百呢,大姐会那么傻拿钱出来又是买地又是出份子钱,这不明摆的赔本生意吗?
“妈,我们要这块地实在没用,倒是大姐和姐夫退休了,正好回这边养身体,能顾到,我们没这能力常回来照顾老家的事儿。”苏梦洁也不打要钱的主意了,赶紧把烫手山芋丢给别人的好。
“大丫头,你怎么说,这挑家梁是儿子的事儿,让你担着是你受累,你可愿意?”徐二伯懒得再同苏梦洁啰嗦,直接问道大侄女。
“二伯,没这受不受累的话,我是徐家的女儿又是最大的,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徐庆云平静地回答道。
“好!”徐二伯说道,“那就按照你娘的意思,钱三个孩子分了,房和地给大丫头,没意见?”
亲二伯发话了,谁还敢有意见,再说都是别人家的事,村里另外三个长辈都不是傻得,自然笑着表示这样行。
大事办完,徐外婆就支持不住,躺下了。
苏梦洁本来豪情壮志地想捞一笔,结果就得了9000块钱,一肚子火气,在这歇了一天就嫌这嫌那的不愿意在乡下都呆,徐庆云本想让徐庆军和斌斌多留两天,但斌斌是他妈\的应声虫,也哭嚷着要走,徐庆军自然不可能丢下老婆、儿子,三人第二天揣上钱就回h市了。
徐外婆看到儿子走了,偷偷抹了回眼泪,到底是性格强硬,没留儿子、孙子再说什么。
徐庆霞在大姐家多呆了几天陪陪母亲,她和老公搬回了北边的婆家,和大姐这边离得远,下次再见面就是母亲丧礼上了,两姐妹这两天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时间不等人,徐庆霞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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