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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接下来的两年里,韦依和许度走的更近了些。
她没料到自己可以和一个小男孩走得这么近,在对着表弟的时候,她总是处于一种好奇不能理解又有些不耐烦的状态。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因为表弟是家里的独子,就总有种被家人宠坏的习惯,比如什么东西都是先把自己喜欢的挑下来,发表意见时会有很多个人主观的想法,大抵是他不喜欢的,就是不好的。
在她的眼里,表弟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或者说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到了这学期末,韦依想起来了自己认识许度快三年了,许度长大了不少。
刚见那会比自己还矮上半个头的小孩现在也悄悄的窜到了表弟那身高,他似乎比表弟还要高些。
韦依没仔细比量,也没想过问他,悄悄在心里就下了定论,是高点,就是比表弟瘦了不少。
韦依发觉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的在想到表弟的时候会想到许度,和表弟在一起的时候也想,看到他做什么事都在想,想如果是许度,是怎么做的?
韦依知道自己其实很在意许度,和对于表弟的那种出去姐姐的角度不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将他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更不知道在许度的心里,他们是怎样的角度。她发觉虽然他们认识了很久,自己还是不明白许度的想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意识到或许两人之间其实有那么一层窗户纸,却又不能捅破。
也许如果不是自己那天心情不好,她或者连这点都不高兴想。
韦依记得许度很聪明,比自己的表弟要聪明很多。
她还记得,当一整个暑假都为了表弟糟糕的化学成绩烦到心焦的时候,表弟依然执拗的钻着各种空子泡在电脑上,全然不顾那些仍旧是空白的练习册上还有多少自己不懂的题目。
她记得许度的习题册,挤满了新鲜的字迹。
他有时会让自己教他做题,然后总会下意识的探着身子看着自己的步骤,有时候韦依偷偷瞟他的时候总会发觉他贴的很近,却将肩头微微往后伸着避开了自己。
她意识到他总是似有似无的避开着别人,他并不是很习惯和人亲近,即使是和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习惯的略偏开些身子。
他很介怀自己的身体,更为介怀的时候让别人看到碰到和感觉到之后的怜悯。
她知道那次许度带着些急躁的可怜说的是真的,他头一回那么直白的对自己说那样的话。
之前没有过,之后也再没有。
韦依也不知道许度到底有多相信过自己,他一贯有些敛着自己的想法,没轻易的露过怯。
自从从那天替他咬掉袖子上挂着的那根旧了的棉线之后,韦依觉得他们之间大概是变了点,就一点点的变化。
她记得距离这次最近的一次分手之后,她模模糊糊的摸着手机打电话,她只是想找人说会话,或者是只想找人哭一阵子。
但是电话接通之后才在那个变得让她有些恍惚的男声之后意识到了错误,只是一时却收不回那样的哭腔。
她记得自己含糊其词问了好,又借口大约是心情不佳什么。
然后她放了电话,心里却忐忑不安,宿舍里没有人,外面也开始下了雪,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雪花落在窗棱子上的声音,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就冷了。
她躺了不知道多久,这么久即使钻在被窝里也没能暖起来。然后她听着宿舍的门被敲响了,宿管站阿姨高亢的声音叫,“301韦依,楼下有人找。”
她不知道在这个地方还有谁会惦记她,在和那个人说再见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整个世界都变了。
韦依起了身,披着羽绒服穿着大棉靴就往下跑。
他穿着不厚,或许是瘦的,亮绿色的冲锋衣上落了一层雪,肩膀上多些,看着人就更单薄了些,和这个世界更有着一种违和感。
韦依也说不明白是他衣服太单了些,还是这冲锋衣的颜色太亮了,或者是他站的角度,或者是这恰好坏掉的路灯。
外面的空气很冷,韦依就随意吸了几口觉得自己整个被湿润的胸腔都是凉的,只有心里还隐隐约约透着一点暖。
天色已经近了黄昏,宿舍楼下开始渐渐有些下课和自习结束回来的女生,韦依这才发现自己没带伞,外面的雪也越下越大,她逮着个认识的借了伞,这才抹了抹自己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挂了点笑:“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过来了,外面还下着雪呢~”
韦依伸手掸了掸他肩膀上挂着的残雪,肩膀上湿了一层,却很快又被体温熨热了,有种湿漉漉的味道散着。
她踮着脚一边打着伞一边够着另一边的肩膀,只见许度抢先侧着肩膀晃了晃把挂着的雪又抖掉了,没让韦依沾到手。
“你刚刚电话挂的急,什么也不说。”他低着头笑了笑,跺了跺脚绕着灯柱了转了两圈,“姐你没事吧?”
“没事。”韦依声音一顿,不由腾出手来拉了拉许度右边因为有些湿而在转身时黏在了后背的衣袖,顺手又摸了摸他下意识间在自己手触及时挺起的后背,“姐能有什么事,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了。”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背后发不出光亮的路灯在两人站着的地方投出一片阴影,许度的脸就看不分明了。
韦依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喜是怒,甚至连他好看的眼睛也被黑暗熄灭了光芒。
朦朦胧胧之中韦依看见许度嘴微微张了张,看着韦依抱在伞柄上的双手:“姐,这边冷,你别老站着了。”言语间唇齿喷出的气息在韦依眼前集结成白雾,不久又消散。
韦依搓了搓手,才这么一会自己就冻得够呛,也不知道他一路过来又站了这么久是什么滋味,她仔细打量了许度,只见他的额头略略有些倾下来,垂下来不长的发丝上还串着几片没完全化了的雪花。
忽然有些没来由的委屈,韦依鼻子一酸,伸手就绕在了许度的腰上,哪料转了转身子避开了。
往敞亮的地方走过去,眉宇间却略略的有些不悦。
韦依觉得不久之前还是自己眼里的小孩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一个让她都有些陌生的人,像个男人。
她觉得许度隐约有些变了,其实自己也才一个多月没遇到他。
他变了很多,越发鲜明的眉眼里些许的不悦。她知道自己刚才一定是伤了他,哪怕自己只是无意,她不太能确定许度在自己心中的角度。
她有些后悔刚刚一下掐断的通话,她像很多人一样,因为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而可能伤害了一个很在意自己的人。
“是不是姐挂了电话你才来的?”
“恩。”许度在前面走着的身影晃了晃,头点了点,“我怕你出了什么事。”
“傻瓜,能出什么事?”韦依低头擦了擦有些发胀的眼角,“我也就是心情有点不好。”
“姐……”灯光亮了些,她发现他的冲锋衣已经湿了大半,两条空空的袖子有些重滞的垂在身侧,连他有些快速的走动也没能带起太多,他低头略倾下身子看着韦依的眼睛,他们站得很近,衣袖就啪嗒一声打在韦依手上,又湿又冷。
他退后了些站直了,抿了抿嘴才又说道:“我知道你觉得我还是个小孩,有些话就不对我说。”
他的目光有种特别的炽热,不单单是有些微受伤的情绪,还有一种更热烈的期盼:“我只是希望,如果你在不开心的时候,我可以听你说说话。”
他斟酌了许久,最后还是回到了最简单的言辞:“我希望你可以开心,或者可以让你开心起来。”
他从韦依的肩上往后看过去,灯光的投影把他们照得很长,身影交错着,头挨着头很是亲密的模样,地上开始有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们走过的脚印,有一个浅浅的凹陷,又被白雪填埋:“姐,你教了我那么多,陪了我很久,我什么都没帮过你。”
韦依手搓了搓:“别站这儿,风大。”却伸手把许度的袖子捋直了拉着袖口塞进了他的衣袋,“你看,衣服都湿了。”
许度垂了头,侧眼看了看自己又贴在身上的袖子,又抬头看了看韦依,笑道:“这衣服里头不湿的。”他想了会,“再说,反正我也碰不着,湿就湿了。”
“到底是小孩子,外面这么冷还穿的这么少。”韦依话音刚落,就见许度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面颊又红了些,头偏向了一边。
韦依忽觉心里一松,一边暗想着小孩都是一个德行,越是小越耐不住人家说他的年纪,一边清了清嗓子:“再怎么湿不了,你衣服还是太单了!”
“我里面穿着不少,就是怕雪下大了,打不了伞才罩在外面。”许度这时候眉眼已经完全长开了,于是说话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更让韦依记得清了些。
他想了会才笑道:“姐,你别担心,我自个会照顾自个。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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