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小修版）

　　第一次这个理由真的让韦依将自己不曾有过的苛刻目光发挥到了极致，这大概由于某些的偏执是真的会传染，何况他们相处日久。
　　他们将一尘不染的书房地板又擦了数遍，书房门外的拖鞋加了两双。
　　他们为客房里的窗户挂上了新做的窗帘，将长势喜人的几盆花摆到了外面的阳台上。
　　他们将餐桌旁一张高出不少的椅子与它矮小的伙伴们铺了同样的坐垫。
　　直到他们在稍嫌单调的墙面上挂了照片，他们才一起停了下来。
　　许度看着韦依笑道，“照片好像应该更大一些。”
　　韦依才意识到她当真忘性奇大，竟然忘了与他的结婚照，可惜年关实在太近，即便是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
　　韦依笑倒在沙发之上，“真的是在瞎忙。原来都忘了最重要的那一样。”
　　许度盘膝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也笑弯了眉眼，良久方言，“他们会来么？”
　　“会的。”韦依不假思索的回答，“肯定。”
　　韦依趴在沙发上捏着他粉色的耳垂，话音缓和下来，“肯定会。放心。”
　　许度扭头偏开了她肆虐的手指，低声笑道，“那就好，也不用白忙一场。”他目光低了下来，垂向地面笑道，“希望他们能习惯。”
　　韦依指尖的动作慢了下来，“他们不挑。”
　　韦依知道在他们家中有太多让彼此的生活变得便利的痕迹，他们只是希望这样的存在温和而不让人感觉太刺眼。她的父母比大多数的父母要温和又友善，也因此他们才更期望他们可以足够的安心。
　　韦依的目光与许度平齐，笑道，“等他们来了，如果准备坐那张高一点的椅子，我就告诉那是我给你留的。如果他们觉得我们的书桌太矮，你就告诉他们这是因为我更喜欢坐在地上或者躺在地上看书。墙上那些挂钩们估计不会让他们困扰。我们原来就是这样，就和他们平时看起来有一点不同，不会太多。”
　　这些天以来，他们的悉心改变并非他们的生活，所做的只是让原先某些直白有所修饰，就如同即将外出的女子修饰得典雅的妆容。
　　韦依说，“现在只希望。你别再忘了改改称呼。”
　　许度展颜笑着，“知道了。不会忘。”
　　韦依停了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双肩，停在了他曾经羞怯得不愿让她见到的地方。
　　许度的后背抻直了，跪坐起来，这样便比韦依坐着的身量高了少许。
　　韦依收紧了双臂，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听他匀长的呼吸，她闭着眼睛道，“你在福利院过年时，我在家里。你留在学校时，我在家里。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还在家里。十几年了才发现原来等了这么久。”
　　许度的喉间似乎压下了什么，仍是只听韦依平静地表述，“我原来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等。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喜欢躲，而你又不会来催。其实你要是催了，哪怕和他们吵个天翻地覆我都不会后悔。”
　　韦依所说不无伤感，又满满的都是事实。这么多年下来，许度竟从来没有恳求一句带他走或者是留下来。他似乎总是在等，等着等着，险些就没了然后。
　　许度笑了笑，眉头却皱了，韦依把他抱得很紧，然而他却仍觉不够，他用下巴用力的抵在了她的头顶，转了转头像是掠过几下的爱抚，“我不舍得。”
　　舍得实在是一句太过煽情的描述，韦依的动作停下了，却不舍得放开搂着的手。
　　许度立刻换了话题，“好在来日方长。现在倒是可以考虑年夜饭的准备。或者说，我们想想什么时候去拍结婚照，怎么筹办婚礼。”
　　“我暂时不想办婚礼。结婚照等来年春天再去准备。”韦依两句把多数人都看得极重的事扫在一边,“年夜饭到时候在家吃，先订餐到时候送过来。”
　　许度应声记下了，“忌口有些什么？”
　　“都吃。爸爱吃辣，加几个川菜。妈喜欢红烧的菜，最好能有东坡肉、四喜丸子之类。剩下的自由发挥。”
　　“知道了。”许度默记了下来，“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呢？”
　　“想吃的不能吃。”韦依瞥了许度一眼，见他脸色微微变了下又笑道，“我不作自己，得好好陪着你。”
　　许度闻言笑了，“少吃点。我看着你。”
　　“糖醋鲤鱼，拔丝山药，辣子鸡，毛血旺，炸鸡，香草味的冰淇淋……”韦依笑着往后报，许度则念念有词边记边皱眉，韦依心中一乐不由又加上了红油火锅作为终结。
　　许度听她总算将菜谱告一段落，才轻声舒气道，“桌子太小。”
　　韦依昂头道，“你说可以的。再说，你难得开口。”
　　许度点点头踟蹰了片刻，“分两次或者三次。行不行？”
　　“行。”韦依兴高采烈的又躺了下去，许度则去取了纸竖着默写她报下的菜谱。写着写着她发觉自己的菜谱真是太长了，于是他写了很久都还在写。他的记性不错，倒恐怕她忘了自己所想，于是写完之后先是推在了她的面前，漏了什么没有？
　　韦依拍了脑袋，“哎呀。我忘了。”
　　“就这些？”
　　“大概就这些。”
　　年夜饭的以铺满了这个并不大的餐桌的凌乱的菜式开始，也同样以此结束。诚如韦依所承诺过的，对于所有她所禁忌的那些她只是浅尝辄止。
　　即使有着父母对这样任性的抱怨，气氛也不算很糟。至少关于许度，他依然可以占据他稍许有些独特的椅子即使那看上去有些带着一点尴尬的喜感。韦依无需再太过殷勤的为他布菜，而他也由于“高人一等”而少了一点点不便。
　　同样的是，吃饭对于他来说大概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事情，而严肃又感染了身边所有的人。所以在老太太落下筷子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也将碗筷都放在了一旁。
　　许度由于占据高位而显得有点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张了张口，喉结在颈间上下跃动，许久之后韦依才听见从之中蹦出的一句警惕又清晰的“爸爸”，可惜后面的那句“妈妈”声音倒是发抖。
　　韦依看着他，他又清晰而大声的复述，她大概已经开始耳背的父母才因此有了回应。
　　再然后是她看到不知道怎么就红起来的眼圈。
　　她趴在他的耳后笑他，“我没见过你这么紧张。”
　　他轻声辩白，“每个第一次都很紧张。”
　　她想起来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客套又生疏的叫了姐姐，直到现在叫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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