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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哭的两米君!
荷苏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那件红色的大衣穿上了。
等在客厅的安度看见她走出卧室,无精打采的眼睛一闪,接着睁得大大的,目光里满是诧异。
这样的眼神令她局促不安,不由自主的往下拉了拉衣角,用这几天经过恶补后,发音更标准的泰坦星语问道:“你觉得好看吗?”
他点点头,匆忙转身道:“走吧,免得迟到。”
荷苏提振了一下精神,她走出门外,寒风呼啦包围过来,但她一丝寒意也觉察不到,这并不是因为大衣多保暖,而是她的心正因紧张和兴奋燃烧着,无暇他顾。
到了警局,沙阳娜和律师已经来了,两张脸上都是刻板的表情,沙阳娜还特意把下巴翘的高高的,鼻孔君临天下,看他们如此装腔作势,荷苏反而转怒为喜,对在场的警官一一含笑问好,然后拉开椅子,对安度招呼道:“亲爱的,坐啊。”
安度不知她又在唱哪出,怔怔站在那儿,直到荷苏把他硬拉过来,他才机械的依着椅子的边缘坐下。
四个人隔着桌子,沉默的拿出各种文书摊在桌面上。
“那……开始谈判吧,警局会记录全过程,希望今天大家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主持谈判的警官特意把“心平气和”四个字粗体加黑,恨不能再加下划线强调。
律师首先发难,不愧是吃专业饭的,说的又快又多,听的警官频频点头。
他就是要用各种刁钻的法律条款打乱对方的思维,然后使其自己跳入全套。
荷苏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看起来胸有成竹,脚尖却在拼命发抖。
因为她一个字也没听懂!这些泰坦星文啊!就跟天书一样啊!她脑子一片空白啊!
啊啊啊啊啊死定了!几年的外星语专业全喂狗了啊!
荷苏艰难的扭过脸看了安度一眼,只见他目光飘忽,宛如灵魂已经被这个律师和尚超度了。
一种老无所依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她知道,安度本就不原意再和沙阳娜争下去,是她硬要他来的,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是决心要让她自己承担后果,而他漠然旁观?
荷苏心里的恐惧渐渐被失望代替。
她曾经觉得他的沉默是种温柔,是种宽厚,但其实沉默也表示这个男人对事物没看法、不介意、或者有看法也不说或者不屑去说、甚至在面对不公的时候,他也束手无措而只能用沉默做无谓的抵挡。
不得不把视线重新放在那双翻飞的嘴唇上,她依旧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终于,律师说完了,他喝了一口水,警惕的准备迎战对手的回击。
荷苏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突然惊醒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她必须说话,可之前准备好的一切都不记得了,早知道,就算满地打滚也该把阿汪拉来的,她太自大了,噢喔,在这糟糕的大环境中她如何能恣意的走的更远呢?!
“荷苏小姐。”警官耐不住的敲了敲桌子。
“嗯……”荷苏暗暗咬牙,说出一句唯一想起来的泰坦星语:“律师先生,你说的一切都不合法。”
为什么!为什么唯有这种走过场的话她记得这么清楚,她只想把以头抢地。
完蛋了,荷苏默默伤心,却又不得不硬撑着面露笑意。
那个律师嘴角抽搐了一下,又吐出一大堆专业术语。
擦,这又是在说什么!
荷苏翻了一下白眼,干巴巴的重复道:“哼,你说的这些也不合法。”
接下来,无论那个律师狗嘴里是吐出来的是莲花还是象牙,她都一副笑而不语,我最装逼的表情。
她反正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不然沙阳娜干嘛同意和解,必定是理亏的嘛。
终于,那位学富五车的律师所有言语都用尽了,他跟雪崩盖顶一样靠在椅背上,只剩喘气的体力。
荷苏的心绪却渐渐的平稳下来,她将合同拈起来,在空中晃了晃,语速缓慢,咬字清晰的说:“这里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你们必须支付薪水,以及这段时间产生的滞纳金,关于工作质量的争议,大泽湖里的野生动物可以作证,而且它们都有野生动物豁免权。”
这才是荷苏底气的真正来源,在此前的一周,她和安度去了好几次大泽湖,轻松获得了鱼类和鸟类无条件的支持。
这算是安度的功劳,他对工作是真的倾尽全力。
律师无可奈何的看了沙阳娜一眼,只见这位骄傲的小姐从“百年难见的面无表情”转为“千年一见的一脸铁青”,双手握拳,微微颤抖。
最后,她突然长身而起,伸直了手臂,先是指着荷苏,终于未能言语,便转而指着安度,用尖利的声音叫道:“你,你,当初是我父亲可怜你才给你这份工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废人……”
人参公鸡啊!
荷苏理智断线,她刚要跳起来,却被安度按住了肩膀。
他的手如此之重,令荷苏有些惊讶,仿佛他全身的力量都凝聚于此。
安度缓缓的站起身,抬头看着沙阳娜,他的声音依旧淡淡地,却异常清晰:“沙阳娜小姐,我非常感谢你父亲的恩情,但这不代表我要接受你的侮辱,请你别再找我和我的夫人麻烦了。”
说完,他牵起荷苏的手,说:“我们走,如果她不同意按合同和解,就把一切交给法庭吧。”
言简意赅,斩钉截铁。
荷苏太过惊讶,只能乖乖听话,她才刚对他失望之极,现在却想为他鼓掌雀跃。
她紧紧回握他的手,就算隔着手套,她仍感到他的掌心前所未有的炙热,这温度令人恍惚,好像被太阳包围着。
“这是我的丈夫哦。”荷苏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头对沙阳娜做鬼脸:“你骚扰别人丈夫是不合法的哦。”
标准20头身的沙阳娜小姐和律师先生彻底崩溃,估计此生不想再听到不合法三个字了。
回去的路上,荷苏一直以崇拜的目光看着安度,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个含辛茹苦的娘,终于盼到自己吃鸭蛋的儿子突然考了一百分。
她为今天的成就沾沾自喜,铁腕做派果然是对的!以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上门了。
车子前进速度越来越缓慢,终于不动了。
荷苏看了看车窗外,离家还远着呢,她疑惑的问:“怎么了?车子坏了吗?”
安度没有回答,他将头抵在方向盘上,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又重新发动车子,却是掉了个头,开始往回开。
“有东西忘在警局吗?”荷苏越发不明白了,她望向安度,骇然发现他脸色绯红,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她着急起来,慌张的去解自己的安全带,想靠他近些,安度却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他带着沉重的呼吸说:“坐好,我现在开车不太稳。”
果然,车头突然往右偏了一下,又被扭回正轨。
“你,你是不是病了?”
“我想是的。”
“那我们是去医院吗?”
他默认了,她也不敢再说话吵他,只是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手心浸出汗水来。
她现在才明白,他的反常并非因为情绪,而是忍耐到了极限。
车子忽快忽慢的在雪地里艰难前行,阴沉的天空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周遭的景色逐渐面目难辨,荷苏根本不知道他们走了多远,而医院究竟还有多远,她的心跳的越来越乱。
随着一声暗哑的刹车声,车子再次停了下来。
“到了吗?到了吗?”荷苏满怀希望问道。
安度艰难的摇摇头,他伸手擦了擦前挡风玻璃,然后愣了一下,终于无力的歪坐在座位上,喃喃的说:“我眼睛看不清了。”
什么叫眼睛看不清了?!荷苏焦急的再一次去抠安全带,可她手指抖的厉害,怎么都无法成功。
“安度,帮我一下。”她苦恼的哀求,但他似乎没有听到,却是打开了车门,自顾自的下车去了。
“喂!你干什么啊!你要去哪儿!?”荷苏有些生气了,擂着座椅大喊大叫。
安度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了一个趔趄,他竭力的稳住身体,回头对她疲惫的笑了笑,说:“苏,你留在车里,我会叫人来接你的。”
他看到荷苏涨红了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却狠下心不去管,迎风离她而去。
高烧让他视线模糊,手脚发麻,寒风直灌心肺,冷到极致,让他仿佛处在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之中,并即将在梦中死去。
这种感觉,和当时一摸一样。
那个时候,当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睡在雪地里,而原本拥抱着他的父母已经不知所踪,他们或许以为他死了,亦或是明白他就算活下来也意义不大,所以他们选择离开,留下他独自挣扎。
出人意料的是,他不但活下来了,而且一直活着。
可那时候发生的奇迹,到底有何意义呢?
安度一直不明白,时至今日,他依然感到茫然,他尊重生命,但为了活着而活着,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并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时候没有醒来就好了。
“安!我不要留在车里!等等我!”
她带着哭腔叫喊着追来。
安度惊觉转身,一抹红色由远及近,他跪在雪中把荷苏抱住,而她紧紧的环着他的腰,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在她的身上,他读到了一些似懂非懂的,令人感到温暖和归属的情绪,她需要他,在他害怕她离开的同时,她也因为同样的理由害怕着。
当时的奇迹,到底有何意义呢?
答案,就在这里吗?
安度的眼眶慢慢变得温热,泪水缓缓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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