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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郊油库四
温暖环顾了一周,天无绝人之路。她的左脚边上有一个废油桶上半部分已经锈迹斑斑,而下半部分却跟新的没什么区别,这里应该还有油,分子是会相互运动的,所以里面有油的位置也是不会生锈的,温暖分析着。如果真这么做,还缺一样东西。
“你们放开她,绑我,绑我!”温暖喊着,试图冲开易瞳的保护走过去。
“一个就够了!”胖子得瑟地看着好戏。
“那女的有病,肺病,不能受惊吓,你们要找的是易瞳,别搞出人命了。”温暖编造着。
“你说我就信啊!那是他女朋友,只能算她倒霉!”胖子说着脸皱成了一个包子,看了安晴一眼。
“你们还是混□□儿的呢,这点儿消息都不灵通?她是他女朋友没错,我是他亲妹妹!真真儿的亲妹妹!”温暖蒙头瞎编着不着边的故事,情绪有些失控地喊着。
易瞳转过头白温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估计他把这当成了小孩子间的义气。
显然他不明白温暖为什要这么做。不用明白,只用配合。
“你相信我吗?”温暖看向易瞳,再次推开保护在她身前的手,希望这一刻可以心灵相通。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易瞳生气了,这样的行为总归还是惹怒了他那颗宁死的漂亮也不愿活的窝囊的心。
“我就是相信你才这么做,她是你女朋友!”温暖说道,发着毅然决然的火,似乎要把安晴的那份儿也带上。
“她是你朋友。”易瞳的音调不温不火话语却简单干脆。
“你!”温暖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这是把关系撇清楚的时候吗。
“我会救你的朋友,但是前提是你没事儿,不然我谁也不顾!”他的眼神冒着火,语气却冰冷到零下。
生气后的话语不加考虑,这样直面的类似告白的冲击,让温暖又错愕,更愧疚。
胖子开始犹豫,“不然就一起绑了吧!”话音刚落,四个壮汉就走了过来,易瞳迅速回到对温暖最有利的位置做着应战准备。
“你这也是混江湖的?说好了换就是换,一个来一个去才叫换,你什么学历!”温暖在易瞳身后跳着脚大声刺激着胖子。
易瞳转过脸两段眉毛几乎皱到了一起,他生气温暖的唯恐天下不乱。
“咳,”胖子有些尴尬地轻咳一下,“好吧,那就把她放开,”胖子粗短的手指指指安晴,“把她绑上!”指过来那几下,指尖很用力地凭空点着,仿佛能点到温暖脑门儿上一般地解恨、过瘾。
“你能不能消停点儿!”易瞳正色警告着。
“保护好她,她才是咱们之间应有的维系。”温暖认真到字句的嘱咐仿佛屋檐的冰柱扎进天灵盖。
看着易瞳渐渐无力垂下的双手,温暖从堡垒中走了出来。一个壮汉迅速过来抓住了她,同一时间,安晴也被放开奔了过来。
安晴扑进易瞳的怀里,看着被抓住的温暖想抓她的另一只手,然而那手却已经被易瞳紧紧攥住。
易瞳的手冰凉而有力,抓得她生疼。回头看着他,右手加上怀抱你已经给了安晴,为什么还要用左手拉着自己不放,这样是不对的啊。温暖微微一笑,她全然把这当成了易瞳对当年事情的感激,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不定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更未发觉。
自己处在危险中,反而是让温暖最轻松释然的一种方式。易瞳的拉着温暖的左手不放松反而越发用力,她的手臂被他攥着的地方通红,而他的攥着她的指尖也已经发白,如果都那么努力了却越用力越痛苦,那为什么还要继续。
温暖不想再耽搁,胖子经刚才一激已经有些恼羞成怒,摆脱掉易瞳的手,现在大家必须顺从然后再看形势办事。
走到安晴刚站的承重柱子旁边,温暖背靠着柱子双手背在身后闭上了眼睛。等待的时间是那么漫长,等待的空间是那么安静。不管下一秒会怎么样,至少这一刻是在做一件有意义而且自愿的事情,没什么可怨恨的了。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快跑几步靠近,温暖的手被在柱子上绑了个结实,自从摸到麻绳的那一刻,温暖就把刚转移到袖口儿里的青砖块儿和小木棍拿了出来。这里是老油库,必然见火就着,能打火儿的现有的只有拿这三样东西,温暖悄悄攥在手里不停摩擦。
壮汉攥住温暖的衣角儿要扯,一个快速冲过来的脚步声之后是一群七七八八的脚步声从温暖身侧跑到身前。伴随着这突然的打斗,同一时间温暖的半扇儿衣服被扯开,一块儿布被从衣服上撕了下来直接塞进了嘴里。温暖一直闭着眼睛,不想去面对这危险又猥琐的一切,手用力的磨着,蹭到青砖或者柱子都无所谓。
易瞳,住手吧,这么做就是不想有打斗。可是,很明显,也许几年前的血腥一幕又要重演了。
易瞳似乎开始了凶猛地进攻,壮汉接连哎呦倒地,然而最大的威胁还是胖子手里的那把枪。
一件外套从正面包住了温暖,是那晚易瞳身上特有的烟草混着某个牌子洗衣液的干净的味道。这一刻,那熟悉的味道让温暖心安。
“既然你这么固执......”胖子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中显示着他的气急败坏,拉开保险的声音吧的一声很是清脆,温暖心中一惊睁开双眼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那就只能给你点苦头。老大不让伤你性命,但没说不让废你的手,你不是左手有钢板已经废了吗,那我就打你右手!”胖子说着瞄准了易瞳。
易瞳站在温暖身前,并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温暖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于是加紧手里的摩擦,血流了出来,没有感到疼,只是怕弄湿绳子。
绷的一下子,手腕松快了,温暖攥着绳子迅速用全身力气拉着易瞳往地上倒,这远比推开他胜算大,加上体重更容易让他移出胖子的枪口。枪响了,俩人倒在地上。温暖马上站起来手里紧紧攥着带着火星儿的麻绳儿跑向还剩半桶油的铁皮桶。
看到这个场景,胖子脸一下子刷白,枪头转向温暖开了枪。
一声枪响,易瞳、安晴都愣住了。温暖吓了一跳,整个人摔在地上,草绳的火苗也跟着熄灭了。
看着完全黑掉了的草绳的一头,胖子放了心,取而代之的被挑战和系统的愤怒,“呵,就凭你,一个小姑娘,你以为你能干得了什么!本来我是想好言相劝的,你真以为我就只带了一把枪来会左手吗!”说着枪口一点,几个壮汉都从腰间拿出了手枪。
温暖闭上眼深呼吸了口气,果然,来着不善,善者不来,看来,今天是到日子了。
看着易瞳已经黑到青紫的强压火气的脸,胖子越发得寸进尺,“本来我是打算就带你一个人走放了她俩的,但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动不了你,我必须办了她!你妹妹是吧,心疼吗!?”胖子奸笑着,脸上的横肉随着声音美滋滋儿地震颤着。
身后的小弟也狐假虎威地跟着笑起来,其中一个还从口袋里掏出了口香糖嚼了起来,并把口香糖纸团城团照着温暖扔了过来。
易瞳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愤怒至极,正想着干脆鱼死网破好了,他的生命中有过太多需要妥协的事,但这件一定不是。
温暖传来目光,不要冲动。
该怎么做。易瞳的心里有些慌乱,即使他从不怀疑温暖绝对够聪明可以想到办法,但是,他不能接受她因为自己而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去想办法。
为保全她,他可以不惜一切。
不要冲动。温暖目光紧盯着易瞳,她需要他的信任和配合。她眼神看看胖子他们然后一手掌心朝下在腿边距离地面不远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悄悄做着按压的动作。
是要他拖延时间,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吗。她有了什么计划?虽然完全没了继续磨蹭下去的耐心,但还是被温暖的目光击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易瞳转过头看着胖子,没话找话地说着。
“嗯?”对于突然给面子的温和交谈,胖子竟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还不忘在兄弟面前树树威信。
“找你还不容易,我胖金想知道的事儿,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
一来一往交谈间,温暖已经偷偷捡起了身边的口香糖纸,抻平里面的锡纸,撕出一个1厘米宽的长条,然后迅速在长条的中间位置掐掉一个三角留下5毫米的宽度,微微弯曲纸条,掏出裤兜的碎掉的迷你收音机,幸好,是五号电池。
温暖紧张地手有些颤抖,呼吸都屏住了,汗悄悄浸湿了他的鼻尖和额头两侧的发根。越来越难以忽视的胃部的疼痛,此刻甚至难以控制。她深吸口气,似乎这外来的大量空气可以压下胃部的翻涌,右手迅速在身上蹭了蹭,用没有血渍的拇指和食指把纸条的两头同时分别按在了电池的正负极上。
瞬间,巨大的热能让温暖两个手指肚仿佛被沾着强酸的棉签儿戳着一样,几乎要死命戳到骨头的疼痛感伴着似乎幻听中烤肉的“嗞嗞”声,锡纸条中间最窄的地方迅速燃起了火花。
温暖边起身,边用锡纸的火花点燃了干燥的草绳。草绳“嗞嗞啦啦”地慢慢烧了起来。
显然这一动静,胖子已经发觉。他们全体以警备的姿态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自觉地后退着。
温暖的胃已经让她集中精力都很困难,再加上猛地起身,眼前一片白。她晃着身子靠在印象中身后的油罐堆上,希望可以给自己片刻的休息时间。
“还不快给我弄灭!”看来,发狠了啊。
“温暖!”只听到有人叫自己,却分不出是谁的声音。
她咬着牙,现在还不是能认软的时候。晃悠着让自己身体离开油罐,手攥着草绳迅速在自己的腰间绕了上去系紧,希望可以减轻疼痛。
刚系好绳子,温暖又重重靠在了油罐上。
眼前的视线慢慢清晰,安晴在自己的右侧独自一个人站着,左侧是胖子他们,他们身后,最靠近铁门的是易瞳。
温暖吐了口气,“你说咱们谁快!”看着瞄向自己和易瞳的枪口。
“当然枪快!”胖子死扛道。
“我是说,如果一起被火烧,或者被炸,咱们谁死的快!”温暖气息越发接不上,脸色惨白,汗更是止不住地顺着脖颈流着,她强笑着,笑得凄然,然后看着胖子的脸色把燃烧着的且势头似乎更旺了的油罐更近处凑着。
燃烧的一端被轻轻甩出一米开外,那燃烧速度并没有温暖想想中的快。被手攥过的地方全是血印,她犹豫了下是抱起身边的半桶汽油从头浇了下来。扔掉手里的汽油桶,眼神定定地看着胖子,摆出最浑厚的气势,如果同归于尽都已经做好了预备式,那还有什么事可怕。
“开枪啊,一起死好了!”温暖几乎气声地说道。
“你疯了吗!”胖子终于没法再装着淡定下去。
“小暖!”安晴边叫着温暖的名字,边向温暖跑去。
“安晴,站着别动!”温暖转过头,警惕地说。
“你,可以啊左手,我们老大还会找你的,你好好回去想想!作我们老大的女婿还是作个亡命之徒!”胖子慌乱迅速地做了下总结陈述招呼壮汉们绕过温暖和安晴向正门走去。
知道自己和大家都安全了的那一刻,温暖的腿开始站不住,胃翻江倒海的疼,仿佛有十个小人儿在里面拧毛巾。一下子倒在地上右手紧紧按着胃,身体几乎蜷成了一团。
腰上的绳子被谁手脚麻利地解开,瞬间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然而疼痛却更加无法抑制,头上冒着冷汗闭着双眼眉头紧皱急促地倒着气,“火,火!”此时温暖还在惦记,嘱咐跑过来的人别忘了把火苗先踩灭了。
“真是,你还有怕啊!”易瞳抱怨着,表情却复杂,他几步捡起地上的外套抖搂几下也顾不上尘土直接把温暖包了个结实,然后稳当地抱了起来。
“疯子!”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好听,温柔而干净。烟草和洗衣液混合的并不陌生的味道让温暖安下心来。
没有说话,安晴静静站着。又一次的,她被温暖全完的保护了。这份感情似乎更加深沉也更加让安晴难以负担。代替感激的,是深深的脱离感。这让安晴无法释怀。
殳华并没有走,而是在身后全程看着这一切。直到男人抱着女人不抬眼看他一眼的经过他的身边,他才感到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听着男人怀里的她沙哑的嗓子轻喊着自己的名字,却被男人嘘声制止,看着她用尽仅剩的力气努力伸来的手,却被男人强硬地按住,然而自己只能看着她惊吓过后的虚脱的身体和苍白疲惫的侧脸完全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和颈间。
真可悲啊,仿佛一直等待的人被告知,你一直呆在原地,而我已经不在那里了。比起丢人,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是强烈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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