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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立场和因果
是这个门?温暖试图拉了几下,门纹丝未动。于是趴在窗子上,整张脸贴着玻璃,想要看清里面的状况。
果然是这间房间,房间很空旷,靠墙的内侧整齐码着一堆军绿色单人垫子,似乎是做仰卧起坐或者其他肢体训练时候用的。最显眼的是地上七七八八跪着的十多个壮汉,灰压压一片很是壮观,周岳锦和之前见过的易瞳的师兄在众人的第一排,而易瞳单独跪在最前面。
温暖的眉头并没有因为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而舒展,反而更加小山峰般紧凑。
动不动就要跪下说话的方式,在温暖看来野蛮原始且狗屁不通,跪着的人的虔诚和平静更是让温暖仿佛看传销人的不解。
老人站在他们身侧,手里攥着鞭子指着他们说着什么,从温暖的角度,只能看到老人不高大的背影和背在后面的一只苍老的手。
说什么,月入三十万不是梦吗?
用鼻孔扫过老人,温暖的目光终究还是停留在了易瞳的身上。他似乎手术挺成功,至少现在跪着身板还是直的。左臂打着一个完整的石膏拳头位置支着地,仿佛举起来就能脚底着火飞上天去,右手掌心扶在大腿面上,头微微低着保持着敬畏的姿势,刘海可能因为姿势难过随着身体的晃动也跟着稍稍变着方向。
他的头发什么时候慢慢有些长长了。
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虽然中间也见到了他几面,可是却一直也没有好好地看过他。他侧脸依旧弧线漂亮,唇线坚毅,阳光晒进房间内,头发上仿佛撒了一层柔和的金粉,合着有些苍白的脸,让人有种进入漫画的错觉。
里面的人显然是被温暖拍门的动静儿打扰了,她有些犹豫这样干扰别人的集体会议是不是有些不礼貌。周岳锦和师兄悄悄交换着眼神,并不时偷偷回头瞄温暖,他们的神情带着满满的意外和不安。易瞳只是跪着,没有和她做任何交流。他还是那种即使你拿着砍刀追在身后不停大叫他的名字他也不一定搭理你的臭脸,整个肢体的架势都表现着他的抵触和抗拒。然而,温暖这么冒失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影响老人的任何情绪,他转个方向继续说着什么,隔门,隐隐只能听到“你说!”
老人突然快步朝前方走去,似乎不紧贴着就会将在外天命有所不受的恐慌。他在易瞳身侧停了下来,手里的钢鞭指着易瞳的脸,试图用最直接的钢鞭头直戳迎上的眼睛才能给对方最直接的恐惧感,同时不停地重复着“你说”。
说什么?之前深夜的那次易瞳不肯服软被抽的血肉模糊的场面仿佛电视情节中的倒叙般插进了温暖的脑膜。
还没从回忆的惨痛中抽离,清脆而厚重的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调动了温暖所有的注意,老人不怒自威地举起了手里的鞭子。
温暖有些着急了,于是啪啪拍着窗户。她悠着劲儿来的,因为她不知道这个玻璃到底能承受多少牛的击打,更不敢想,这样作为不速之客的一再打扰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眼看着鞭子狠狠抽打在后背而只是直直跪着,身体几乎没有一点震动、位置没有一点偏移的易瞳,温暖心也跟着一惊一乍地抽痛着。
直到衣服几近成绺儿,猩红的血渍浸湿了将近整个后背的面积,温暖开始干呕。她仿佛闻到了漫天的腥气、尝到了热腾腾的血液独有的苦涩。
她一只手扶着窗子防护网弯着腰,精神性的吐了几口,再直起身时只感觉天旋地转且汗流不止,用另一只手手背象征性地蹭了几下其实什么也没有却喘息不止的嘴角。这一系列的动作并没有让她的身体感觉好一点,尤其是当再次看到易瞳一背皮肉和衣衫绞肉般的缠陷。
鞭打还在继续,那重复的声音此刻慢慢不再尖锐,反而像被顽童无休止拉扯拉链般的闷顿,温暖内心的煎熬远远超过了身体的负荷。越来越多的不受控塞进她的脑子,让她无法再想立场、想原因、想结果,想那一去不回转的头和冷漠的“再也不要来”的话语。
她移开几步,紧攥上旁边的门把手,用力推拉着,然而,门紧锁,一切努力都变成了无力的徒劳。同时,里面的人,唯一能开门的却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易瞳!”温暖开始越发用力拍门,并不时伸头到窗口位置看着是不是有人要过来开门。
随着从门缝开始传进的喊声和更加密集大力的拍打声让屋内的老人一次比一次下手更重,然而随着鞭子挥动幅度的增大,温暖的情绪也变得更加急躁。她仿佛看到了赛场上跳远比赛的运动员,助跑的距离越远,双脚陷入沙坑的程度也就越深,然而此刻,陷入的却是易瞳的身体。
她和老人,仿佛棋逢对手又旗鼓相当,各不退让且让事态越演越烈。这都不是他们的初衷,却是固执的必然结果。
易瞳终于转过脸来看了温暖一眼,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是在窗子和门之间寻找着路径,脸色苍白疲惫。老人本不屑看出来的目光也顺着易瞳的朝向看了过来,似乎不看还好看了更来气,又一钢鞭狠狠抽了下去。温暖仿佛看到了旧式的双刀剁肉泥,或者车飞速过泥坑的感觉。然而,溅起的却是易瞳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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