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30题各式乱炖

　　那絕對是個致命的錯誤。
　　不論思考多少遍，少年都會這麼想。
　　啊啊，如果那個時候及時制止住了伊莉雅的亂來舉動，肯定能免除掉現下這種麻煩的事態吧。
　　回想起整件事件的始作俑者——那位銀髮的小個子大小姐——只會吐著舌頭躲到房間角落去的模樣，少年重重地歎著氣，放棄了一般、認命地跟在某人的身後穿梭于街道中。
　　那個某人，正是那位有著漂亮金髮和西洋人面孔，任誰看了都要驚歎為美人的少女劍士。
　　但與往日的嚴肅拘謹有所不同的是，這位少女今天的步伐似乎格外的，毫不客氣？！
　　真身為傳奇的騎士王的少女，雖說從不缺乏王者的凌然之氣，卻也不常這樣露骨地表現過。
　　「啊啊，伊莉雅爲什麽要那麼好奇心好盛啊——」
　　只能在內心暗自抱怨的衛宮家家主今天也很盡職地扮演著錢包+苦力+家庭主夫的角色。

　　事情的緣起其實非常簡單：
　　一向和常常出現于衛宮宅的眾多女性合不來（常來幫忙的學妹除外）的愛因茲貝倫家大小姐，不知更多的是出於求知慾還是單純的惡作劇心態，和Saber打鬧的時候似乎格外關注著總是常立在少女頭頂的一撮頭髮。
　　然後，沒有意外的，在從廚房急急忙忙趕出來，連身上的圍裙都沒來得及解下的士郎面前，伊莉雅手裡攥著幾縷燦金的髮絲，揚起了天使般不忍讓人責備的小臉。
　　雖然感到頭疼卻也不好直接進行責備，衛宮士郎轉向本次意外事故受害方一邊的Saber，想著至少要好好安撫一下Servant才行，卻被自家從者散髮出的異常氣場嚇了一跳。
　　——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從後面偷偷瞄著少女，衛宮還是搞不清楚狀況。
　　要說外表的話，倒是跟平時的Saber全無異狀——潔白的襯衫寶藍的半裙黑色絲襪還有盤得整整齊齊的髮髻都沒有哪裡不同。
　　哦，除了那個似乎偶爾會隨著心情而指向不同方向的呆毛已經不在了以外。
　　所以說，爲什麽Saber的態度會突然來個180度的大轉彎啊？！
　　少年苦惱得簡直有向旁邊魚店打工的夏威夷花短袖大哥求助的心了；但看到那一位似乎也陷入了某種意義上的災難（「修女你那算是什麽表情？！——巴，巴捷特！爲什麽你會在這裡？！」這樣意味不明的聲音仿佛是從剛剛經過的店鋪里傳出來的）。
　　啊，看來不論在哪一家，主從之間都是有著很大問題的呢。
　　這種時候還是能有些微的餘力擔心旁人的少年的確在慶倖：至少自己這邊只需要對付Saber一個就好了。
　　——雖然，很快他就不會這麼想了。

　　一語不發，滿身「生人勿近，近我者死」氣息的少女目的地是商店街新近開的一間中型超市。儘管本身占地空間並不算太大，但裏面的日常貨物還是相當齊備的。基本免除了前往新都採購的必要性，這對有著偌大宅邸需要一個人清掃維護的衛宮同學來說不啻為一大利好。
　　以驚人氣勢在超市正門口佇立了大約2秒，Saber仿佛在做深呼吸一樣，隨即豪爽（？）地一把推開玻璃門，震得並不能算十分堅固的門還一下一下地晃著。
　　跟在她後面的衛宮一邊向超市的工作人員說著對不起添麻煩了之類的話，一面加快腳步跟上去：「喂喂，Saber，怎麼說也不能這樣啊！要是弄壞了怎麼辦？」
　　暗金色的雙眼瞪視過來——嗚哇！好可怕！
　　就這麼被瞪一下感覺都要折壽了呢！
　　不由自主腦里就冒出了這樣的念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本能退縮吧。衛宮沒能趁著之前的氣勢繼續指出Servant的行為失當，而只是略微愣了兩秒。
　　就在這短暫的停頓里，那雙閃爍著不容反抗神色的金瞳嚴肅得更像是嚴厲地瞪了她的Master一眼，隨即好似不屑一顧地扭頭繼續往前走去。
　　怔了片刻而錯失了最佳反擊機會的衛宮只能在反應過來后匆匆地跟緊同伴的腳步，更加深刻地認識到此刻自己已無法阻止這位騎士王大人了。
　　「不過，就算是不阻止——」少年在看到同來的少女用驚人的速度和肉眼幾乎不能捕捉的動作迅速地掃蕩著超市食品區的貨架——在少年驚訝的時間里，她已推著塞得滿滿的購物車，從餅乾類移動到膨化類食品區域——不止是少年，其他的顧客也被這莫名的氣勢影響，自覺地往周圍靠邊站以免受到波及。
　　「——就算沒法阻止——」眼見嬌小卻無比敏捷的身影已經要把整個膨化類食品區清掃乾淨，衛宮同學還是出於道義感和財政君的雙重壓力站了出來，一把拉住正要把上端貨架上番茄口味的整罐薯片取下的Saber，少年的表情也很嚴肅。
　　「Saber——」擺出最為義正言辭的表情，衛宮逼迫自己盯住少女不耐煩的純色眼瞳而不移開目光，「這樣做是不行的。」
　　就算明知道這麼說出來絕對會迎來糟糕的結果，也不能因此就逃避自己身上的責任。
　　少年迎上少女那尖銳得仿佛要刺穿皮膚的目光，不肯退讓地回瞪著。
　　身處超市中的普通市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居然要來阻止我嗎——」Saber發出了給人輕笑錯覺的聲音。
　　雖然聲線和以往的金髮少女完全一致，但語氣和說話時的表情卻讓少年內心忍不住地畏縮了一下。
　　「Saber——？」
　　「真是自以為是。」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少女劍士如同狂風暴雨般開始了洶湧的說教：「身為Master卻不能給Servant提供充足的食物，在Servant自行收集食糧的時候還要妄加阻攔——這樣的Master還算有身為Master的資格嗎？！」
　　沒有餘力去吐槽「充足」的定義是否有些偏多，抑或是所謂的「收集食糧」從規模上其實更類似于「掃蕩」這種細節；少年光是要應付爆發中的少女就已經有夠勉強的了。
　　「我說——」嘗試插話也只會被激昂而滔滔不絕的話語打斷，劈頭蓋臉而下的是乍聽起來無法反駁的種種指責和訓斥——只是一般人的衛宮士郎根本就沒辦法和領導力B的前騎士王進行勢均力敵的辯論。
　　——要說完全沒辦法倒也不准確：
　　平時雖然偶爾也會嚴厲起來，但至少那個時候的Saber還是會足夠和善地讓對方進行申訴；
　　可現在的這位，則是全無憐憫之情地迎面痛斥，給對方不留一點辯白的機會。
　　（啊啊，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子啊？！）
　　只能在內心悲歎的少年確實地陷入了個人的財政和生活大危機之中。
　　即使指出油炸膨化食品有害身體健康，大概也會被當成拉來的藉口遭到更為嚴格的斥責吧。
　　——究竟，還有什麽辦法呢擺脫這種糟糕的境況呢？
　　——又或者說，那樣的辦法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上嗎？
　　陷入苦惱的少年似乎已經就要放棄，直到——
　　「啊！」像是頭腦中的電燈泡突然亮了起來，少年的臉色也隨之明顯地明朗起來。
　　（不是，還有那個嘛！）
　　朝向仍舊在繼續說著什麽的Saber，少年說出了決定性的話語
　　——
　　「——————」

　　地點是商店街的中型超市。
　　時間是週末的上午十點半左右。
　　主角是僵持在膨化食品區的少年和少女。
　　道具或是背景的存在則是已經塞得滿滿當當堆成小山的購物手推車，還有與之對應的空蕩蕩的半個貨櫃。
　　明智地停留在外圍的店員和其他市民因著各人的想法不同，臉上流露出各有不同的表情。
　　——但怎麼說都好，這也是他們所無法輕易插足的場面。
　　正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少年發出了那個邀請。
　　與其說是邀請，或者說是拼命的一擊試圖打斷對方的既有思維方式更恰當。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下少女把整個超市的垃圾食品當做軍需品統統掃蕩回家的行動。為此，不論要怎麼干都行。
　　正是抱持著如此的想法，少年提出了那個倡議：

　　「我請Saber你去吃冰淇淋吧！」
　　那句話最初就像毫無效果地投入戰場之中的啞炮，兀然地紮進沙堆裡沒有帶來戰局的絲毫變化。少年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等待著可能發生，也可能不發生的轉機。
　　「……」
　　短暫的沉默。
　　少女似乎是完全沒理解對方的話語，只是用那雙仿佛琥珀一般的暗金眸子注視著少年。
　　放慢語速，少年用解釋的口氣慢慢重複：「冰—淇—淋—」一面觀察著目標的反應
　　「有印象嗎，就是上回大家一起去吃的，冰冰涼涼，可以加上各種喜歡口味的……」
　　按理說，在亞瑟王的時代應該沒有冰淇淋啊雪糕之類的東西，但通過聖杯被召喚到現世的英靈們也多少會獲得必要的現世知識——不過，人類的這種既稱不上正餐又算不上必須的甜點，究竟算不算「必要的知識」也很值得商榷。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當時還是挺喜歡「那個」的。
　　不是補充能量必須的食物，而是單純憑藉著其本身的口味和冰爽的感覺，俘獲掉愛好美食的少女的心吧。
　　——如果成功的話，至少，Saber就不會再繼續清洗無辜的超市了吧。
　　「……」
　　似乎是猶疑了一會兒，少女勉為其難地點點頭，但沒有絲毫放鬆手中購物車手柄的意思。
　　——也就是說，至少剛才放進推車里的食品，她不會放棄。
　　看著堆得滿滿的薯片/薯條/餅乾/酥餅/蛋糕等等，少年有種忍不住歎氣的衝動；雖說阻止了更為驚悚可怕的後果，但就連這個結果，大約也會令他一個月打工的報酬化為烏有吧。

　　說是這麼說，能夠避免更大災禍發生，少年心裡還是多少有點安慰的。
　　所以在安頓下已經撕開某番茄味薯片開吃的少女和旁邊蔚為壯觀的購物袋后，他捏著已經成功瘦身的錢包君到店裡去點說好的冰淇淋。
　　「一份香草加巧克力的，一份抹茶。」
　　啊啊，再怎麼說，冰淇淋這種東西不像薯片薯條爆米花，沒事的時候抱著一直吃一直吃都沒關係；吃太多冰淇淋，最先受不了的不是腸胃，而是口腔吧。
　　為自己耍了小小的心眼而感到多少有些慚愧，但與此同時也只能勸說自己這也是爲了Saber好啦。這麼想著，少年接過店員遞來的兩份冰淇淋，走向店外小方桌旁坐著的少女。
　　「來，香草巧克力的這份是你的。」把乘著兩個球的精緻船型器皿推到少女面前，勺子也小心地擺在一邊。
　　如果仔細看的話，從顏色花花綠綠的冰淇淋球周圍，還能看到細細的氣霧向上升起，幾乎能嗅到涼涼的氣息一般。
　　——要說的話，冰淇淋這種東西與其說是味道特別好，倒不如說是那種能夠帶來透徹涼意的一面更為令人喜歡吧。
　　先是觀察了一下，隨即很快地開始享用的少女不知不覺放開了快吃完的薯片袋子，全情投入在這適合夏日的清涼甜品。一邊點頭一邊猛刨的她似乎是沒有多餘的功夫說話吧，只是埋頭孜孜不倦地消滅著盤中的冰淇淋球。
　　不得不說，那速度快得讓人驚訝。
　　開始老老實實舀起自己這邊的雪球吃掉，士郎自顧自地搖搖頭，沒說什麼。

　　但是，有時吃東西太快也不完全是件好事。
　　比如，消滅完已有甜品而抬頭毫不猶豫地表示「再來一盤」的氣勢。
　　比如，和超市時一樣的，吸引周圍人們驚異目光的超群能力。
　　再比如說，因為吃得太急而沒注意到，側臉沾上了一點冰淇淋的樣子。
　　本來應該是能感覺到的才對吧，畢竟那個和皮膚比起來要低上好一截，怎麼也能感受到的。不過或許正是由於過於投入于奮力解決盤中剩餘冰淇淋的緣故，少女完全沒有發現自己右頰上那一抹朱古力色。
　　満稚谒尊哪w色上顯得很明顯。
　　不自覺地就嘆出了氣，記憶里的Saber再怎麼能吃，也很少會弄到臉上吧。這麼搜索著腦海里的片段，少年不由得說出了聲：「Saber。」
　　「……」
　　不，對方根本就沒有察覺，還在繼續跟第六份冰淇淋做著英勇無畏的戰鬥。
　　「我說，Saber？」
　　加重了一點語氣，少年再次呼喚那個名字。
　　「？！」
　　趁著少女終於抬起臉，似乎有點不滿地瞪視過來的時刻，少年比劃了一下：「臉上。」
　　「？」
　　歪了歪頭，少女像是完全沒明白少年的重點。
　　不禁再次歎氣。然後——
　　少年稍微往前探身，左手按著桌面，握著紙巾的右手在少女右邊臉頰上輕緩地擦了一下，再坐回座位，把紙巾翻個個兒團成團放在一旁。
　　「都沾到臉上去了啊，Saber。」還這麼像是抱怨著地說著。

　　少女楞了片刻，手裡的小勺子也就那麼懸停在半空，舀了滿滿一勺的芒果味冰淇淋偶爾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嗯？怎麼了，Saber？」
　　而始作俑者還毫無自覺地困惑發問。
　　——可能只有那麼一瞬間，少女的臉龐似乎也像盤子里的冰淇淋球一樣，散髮出可見的氣霧向上散去。好像什麽煮熟了一樣的錯覺——
　　只有一瞬間。
　　因為在那之後，伴隨著嘭的一聲，消失很久的呆毛君從少女的頭頂再度倔強地豎起。
　　跟那個一同回來的，還有少女翠綠仿若聖潔的眼眸，之前的暗金色已再看不到，連同那股給人極大壓迫感的氣息，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跡。
　　「啊咧——？」
　　發出這樣疑問的正是騎士王的本尊吧。
　　週末的街道上，人來人往，雖說已進入了初夏，但天氣還沒有炎熱到沒法忍受的地步。
　　就是在這樣的街道上，冰淇淋店外的方桌旁，發生的想必也是適合這個季節的，清爽故事吧。
　　「也應該吃得差不多了吧，Saber。」
　　並非用揶揄或是責難的語氣，而是極其自然的口吻說出這樣的話語，少年也是因為已經經歷過太多次這樣的事故習以為常了吧。
　　「誒——誒？」
　　目光在桌上好幾個空碟和身後數目和體積都很誇張的採購物品間來回，少女的表情似乎有點慌亂。
　　「啊啊，果然暴走的話真的很頭疼呢。」
　　沒有多解釋這樣的自言自語，少年朝向少女試圖寬慰：
　　「把那個吃完的話我們就回去吧！——不過那個」指指後面的購物山堆，他無奈地笑笑，「可能真的只能扛回去了。」

　　【8. Shopping/13. Eating Ice Cream
　　（士郎X黑Saber）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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