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慢

　　手机差点没被年彬彬失手丢出去。
　　她用力拍拍胸口，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手指还没摁上虚拟回复键，那烫手山芋又天崩地裂地震动起来。
　　“喂，杨主任……”她颤颤巍巍接通来电，战战兢兢开口。想起昨天宣讲会之前，系主任那张霜打柿子般的冷冻脸，她生怕会被扣上侵害沈又初知识产权的帽子，不由将自己为何捡到演讲稿的缘由，又翻来覆去思量了好几遍。
　　岂料系主任居然笑着蔼声道：“小彬啊，今天晚上有空喔？”
　　年彬彬的手机再度险些失手滑落：“哦……啊……应该……”有空吧。
　　系主任亲切地替她补充完整：“我看过你的课表喔，小彬，周三下午和晚上，你都没有课喔。”
　　年彬彬支吾着刚要说，自己晚上还要打工，结果又被系主任抢了白：“还记得昨天那个宣讲人吧？沈先生对我们的同学很是看好喔，准备邀请几个代表，一起吃个便饭，交流一下业界前景喔。我看小彬你既有时间，又有悟性，就代表咱系过去一趟吧！顺便让沈先生可以为演讲稿的事谢谢你喔——”然后趁着年彬彬还不及拒绝，嘟嘟两声挂了电话。
　　年彬彬抓着颤抖的手机，抖抖浑身鸡皮瘩疙，两眼望天，哭笑不得。
　　当晚的饭局，系主任倒是真的如约，派了好几个学生跟年彬彬一起赴宴，只是一行三男两女，除了年彬彬以外，个个GPA在4.0上下徘徊，波动差趋近于零。加权平均分万般艰难才维持在3.0关口，还屡屡城门失守的年彬彬，一顿饭几乎没敢抬过头。所幸她这些同学都还是纯良的孩子，除了找些年彬彬听不懂的话题跟沈大牛攀谈，倒没怎么奚落过年十三。
　　除了学习成绩上的云泥之别，年彬彬还要担心晚上那份兼职。昨夜因为安玲的出现，年彬彬软磨硬泡跟快餐店老板请了一次假，老板好不容易才答应她不做辞退处理，且只扣当天工钱。不知是不是太过担忧这些琐事，年彬彬甚至都没注意到，身旁沈又初的视线屡次扫到她身上，凝结半天才不着痕迹滑开。
　　其余四个学生渐渐都察觉了这份微妙，一番眼神交流后，陆陆续续借口如厕，离开了包厢。待年彬彬发现自己的同学全都一去不回，沈又初的目光已快将她的脸烧出一个洞来。
　　年彬彬挤出尴尬的笑：“同学去的有点久诶，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去看看……”
　　沈又初按住作势起身的年彬彬，在她艰难的笑容中，淡然道：“还记得我吗，彬仔？”
　　刹那间，年彬彬的假笑僵住了，一张脸仿佛刚从冷藏室里捞出的速冻饺。
　　“你你你……”她的眼光在那张俊脸上扫来扫去，大脑彻底当机。
　　沈又初轻叹了口气：“果然。除了你以外，小时候一起玩的孩子，哪个会认不出我呢？安玲碰到我时，不过一秒钟，神色就变了……”
　　年彬彬想起那只陶瓷娃娃，想起安玲说的那些话，声音有点颤抖：“难怪，难怪我会捡到它……你，你来了多久了？有两个月吗？”
　　沈又初神色柔和：“不错。我刚来没几天，就打听到了你在这里念书。本来想早点找你的，奈何工作缠身……”
　　年彬彬忍不住一把拥住他，嚎啕大哭。这可是她年幼时，最信赖的人啊。时光可以卷走一个人的美貌和财富，却无法偷走当初那颗真心。至少年彬彬是如此。
　　待年彬彬哭累了，沈又初扳起她安睡的脸，端详良久，轻轻笑了一声。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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