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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洛西古城篇（11）
和几日前相比，大部分的栈道都已经被黄沙埋住了一半多。刚刚在风暴中露出一个角的正是栈道中段供掘金人暂时休憩的中转站，正因为是个地标，所比建的比其他地方都要高。
栈道就像是道高高的防沙墙，若说能够凭借它挡住这次的的大沙暴，库洛洛心里也没底。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有地方躲藏就已经是大幸了。
他驮着酷拉皮卡从中转站的破房顶下去。
栈道这里虽然有墙体遮挡风沙，但是那些墙体有些地方断开了，这么多年以来仍旧有大量的沙子吹进破损的房屋中，地上积满了细沙，足有两米多的厚度。这中转站虽然建的比较高大，库洛洛仍是得猫着腰，稍稍一抬头，就会撞到上面的木梁。
“酷拉皮卡！酷拉皮卡！”库洛洛抱着酷拉皮卡坐到角落里，连声叫他的名字。自从刚才酷拉皮卡昏迷过去之后，就再没醒来。在这种极端恶劣的情况之下，人若是昏迷过去是极度危险的，可要是能保持一定的意识情况就会好许多。
还没叫了两声，库洛洛忽然觉得心口阵阵发疼，喉咙里涌出一股热浪，嘴里发甜，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刚才情况紧急，他也没留意妄用念能力所产生的副作用，原本以为只是小型的念应该不至于怎样，可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酷拉皮卡的禁制。
这边库洛洛正暗自感叹时运不济，外边的大沙漠已经来了，狂风怒号，刮得天动地摇。库洛洛在这中转站里也不免心惊，万一被风沙把房子的出口埋住，还不得活活憋死……
他正踌躇着要不要再使用一次念能力具现化出几块木板来，却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
库洛洛连忙低头去看，酷拉皮卡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只是绯红的眼眸光泽暗淡。他的唇翕动了一下，右手微转，沙地上立刻凭空出现了几块木板，一块块都有半扇门大小。
“快去。”酷拉皮卡轻轻推搡着库洛洛，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极度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晕过去。
等库洛洛堵住屋顶的大口再转回来的时候，酷拉皮卡已经再度失去意识。整个人软软地摊在角落里，连呼吸声都低不可闻。
屋外狂风肆虐，屋里却像是另一个空间。房间正中燃着一小撮火苗，给这暗无天日的屋子增添了几分暖意。
“喂，酷拉皮卡……”库洛洛慢慢托起他的身体，将他拢进自己的怀抱，用不可思议大披风将两人一起裹起来，如同五天前他们在着片古栈道所做的一样。
而唯一不同的，只是此刻再没有人会听他讲流星街的故事，也没有人……会为他流眼泪……
“撑下去，酷拉皮卡……没我的允许，不准死。”库洛洛搂紧了酷拉皮卡瘦弱的肩膀。只是几日的时间，酷拉皮卡好像又瘦了一圈。他原本就纤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抱在手里倒像是抱着一具骨架。
“……水……咳咳……”怀里的人无意识地发出几声呓语，此时听在库洛洛的耳朵里宛若天籁之音。
只是对于他此时的要求，库洛洛却一时难以办到。
通常而言，古栈道的地下一定会有地下水源，可现在外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酷拉皮卡又是如今的状况，库洛洛实在无法丢下他一个人出去。
“再忍一会儿，等风暴停了我就去找水。”明知道酷拉皮卡听不见他现在说的话，库洛洛还是忍不住开口。
“……水……水……”由于高烧，体内的水分早就已经被蒸干了。此时的酷拉皮卡如置身火炉，高温烧得他神志不清，喉咙如同被一根秃头毛笔从上至下狠狠摩擦，一开口就是夹杂着微痒的疼痛。
库洛洛看着皱眉，平日里樱花般柔软的唇此刻布满了血痂，酷拉皮卡微微张嘴就会崩裂伤口，艳红的血珠挂在上头，如同红色的珍珠。
他失神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回环着酷拉皮卡的胳膊凑近自己，张开嘴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道口子对准了酷拉皮卡的嘴。可酷拉皮卡即使是在半昏迷的状态下，也下意识地皱起眉，偏开头躲开这浓重的血腥味。
鲜红的血滴在酷拉皮卡的脸上，衬着那张脸更加苍白。
“还记的流星街的信条是什么吗？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也不被任何人夺走什么。所以我库洛洛要的人，绝对不准死。”库洛洛盯着酷拉皮卡昏睡中的脸，伸出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掐着酷拉皮卡的下巴不许他乱动，将右胳膊凑近自己，含了一口血，俯下身，吻上酷拉皮卡干裂的双唇。
哺了一口鲜血过去，他伸出舌头，封住酷拉皮卡的唇，以免他因为忍受不了血腥味儿呕出来。确定鲜血已经被咽下，他才一点点舔舐着酷拉皮卡的唇，用鲜血的湿润去抚平他唇上的死皮，直到它们全部软化，熨帖。
就几天前，他曾在心里问过自己，如果有那么一天酷拉皮卡遭遇了险境，而他又没有能力去救他，他会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也非要救他不可……
没想到今天，就有了答案。
库洛洛的这一生里，从来没有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他不需要钱也不需要付出感情，只要去抢总是能够得到，而他对所能够抢夺到的事物往往也只是抱着三分钟热度。譬如七年前为了得到火红眼，率领蜘蛛屠杀窟卢塔族一族人，挖取了三十六对完整的火红眼，可不过三个月之后，他就对此失去了兴趣，转手卖出。
那一族人的惨死不过是他一日兴起。
他原本以为他接下来的人生就是如此延续，却没想到碰到了酷拉皮卡——窟卢塔族人的遗孤。他拥有着世界上最后一对活生生的火红眼，是这个世界上濒临绝种的稀世珍品。可他却总好像担心自己死不掉似的，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冲。他倔强，坚强，就如同荒漠中唯一一棵顽强生长的白杨，无论风雨，始终挺拔。
若说库洛洛是绝对自由的，那酷拉皮卡就是那被捆绑住双翼的鹰。两处极端，却又物极必反。库洛洛的自由是他用杀戮换来的，酷拉皮卡的责任却是由于库洛洛的自由而背负。
库洛洛曾经以为，锁链手不过是个新奇的玩具，玩上几天坏了也就坏了。可如今，他却像是着了魔，明明想要却又舍不得抢夺，生怕弄疼了，生怕弄坏了，生怕酷拉皮卡，再也不是酷拉皮卡。
还真是魔怔了……库洛洛仰着头靠着墙壁，明明想笑，却垂着嘴角怎么都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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