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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雪独归
冰若面露尴尬之色,支吾着说:“我……我本来想告诉锦蘩的,可是……可是她现在根本就是跟徐才人一道,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姐妹?我本来那天选秀结束就想告诉她的,你知道吗?她竟然瞪了我一眼,只顾着和那个徐才人说话,根本就不搭理我,我就一气之下,干脆不告诉她得了。”冰若说完后,偷偷地看了惜影一眼,惜影却抱着暖炉,没说话。冰若知道自己的作法定是令惜影生气了,于是有些急了:“惜影,我知道是我的不对,可我也只是逞一时之气,我是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锦蘩。”冰若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惜影。
谁知惜影并没有恼,而是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既然那个;徐才人那么不出众,却不但能被选中而且这么快就被封为才人,那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况且她现在在锦蘩眼里是个大好人,如果现在冒冒失失告诉她了,她不信不说,反而会让徐才人记恨你我,那样一来,她会先对付你我,再来对付锦蘩。那时候对付锦蘩就更加易如反掌了。”
冰若惊诧极了,惊的不仅是惜影没有生自己的气,更惊的是没想到惜影对于宫廷之事竟如此聪慧。幸而她不得皇上的宠爱,否则的话,恐怕将是自己最大的劲敌。
惜影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暖炉,对冰若说道:“既然皇上要来用晚膳,我在这里就多有不便了,你且好好准备吧,我先走了。”
冰若连忙拦住惜影说:“你别走啊,为什么现在就走?你还是生我的气了是吗?”
惜影转身淡淡一笑说:“没有,你多心了。我是看今天是雪天,估计宫里走动的人很少,所以才出来找你,谁知皇上对你真是记挂着,连雪天都来。所以我就不多坐了。”说完转身欲离去。
冰若没有拉住她,而是在背后对她问道:“惜影,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偏要待在银霄宫吗?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故意躲着皇上?你心里有别的人吗?”
惜影微微侧过脸来,什么也没说,离开了珞瑛阁。
地上的积雪并不厚,正是因为不厚却很滑。惜影快步地走着,她并没有带纤云和枕月,只自己一个人。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却不自觉地想起冰若刚才问的那一句话。是要回答是吗?还是直接告诉她和你心里装的是同一个人?不,是曾经。冰若,你爱过明烜吗?如果你爱,那么你为什么现在又能如此地事事围绕着明烨?
不知不觉,天空竟又飘起了小雪,惜影一个人扶在玉溪桥上,杨柳的残枝,垂在她眼前,此时的她很想哭,却有想不出哭的理由。只能任由细小的冰粒打在自己的身上,顺着光滑的锦缎落下或浸透。忽然她感到自己的头顶被一把伞遮住了,她回头看去,是一个陌生的小宫女。
见她一脸的不解,小宫女笑着开口道:“奴婢叫朝颜,是佳福宫皓月轩的宫女,我们贵人让我来给洛嫔娘娘您送伞。我们贵人说,这雪不大,却滑的很,您一个人走当心点。走得太急,就辜负了这皇宫里的雪景。”
惜影接过朝颜手中的伞,朝颜对她行了个礼便走开了,顺着朝颜的方向,她看见对面亭边一个身穿大红锦袍,白裘裹身的明艳身影立于白雪之中,茕茕孑立,就像一只狐。惜影知道喜欢穿成这样的,又如此明艳动人的,宫里恐怕也就是杜贵人一个了。杜妩筝,这个妩字,还真是没有起错。只是王公贵族家的女孩儿,要么不取名字,要么都是贤良淑德,或诗情画意不落俗套的字,怎么会取这么香艳的一个名字?再配上这么一个姿容,到底总是让人往别处去想,引人遐思。
惜影略微向她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惜影还是能看见她脸上妩媚的笑,待朝颜到她身边,她便合了合披风的领口,转身离去了。惜影望着手中的伞,上面画着昭君出塞图,红锦袍、白貂裘,怀抱琵琶,真是像极了此时这把伞的主人。也许是这一瞬间微微的感动,让惜影的心里不是那么冰冷。她不再走得那么急,而是笑着看着这一路的雪景。冰封的滟波湖已如明镜一般,晶莹剔透,停泊在湖边的一只孤舟,配着芦苇,仿佛是山水墨画。树上结着冰凌,银霄宫隐在雪中倒真的是“银”霄宫了。
洛嫔走后,朝颜撑着伞,和杜贵人在雪上慢慢地走着,朝颜不解地问道:“贵人和银霄宫的洛嫔娘娘素不相识,何故要为她送伞呢?奴婢进宫以来跟着贵人,觉得贵人是个与世无争的人,您从来不去刻意讨好皇上,也不去和别的宫的娘娘一样争宠邀功,喜爱奢华,更少与她们来往。至于这洛嫔娘娘,奴婢听说是个最脾性古怪的主儿,她独住银霄宫,从来都不与别的宫里的娘娘来往的。您难道以前认识洛嫔娘娘吗?”
杜妩筝嫣然一笑,道:“你懂什么?本宫是与世无争,可是在别人眼中,本宫就是个胭脂魅惑的狐狸精,专门勾引皇上。这人的眼睛最会欺骗人了。就像洛嫔,大家都是听说,可谁又真的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呢?本宫倒不认识她,只是觉得她是个有心性儿的。和那些女人不一样。”
朝颜抿嘴一笑,道:“可是贵人,您心里那么在意皇上,你怎么反倒愿意帮一个‘敌人’了?”
“死妮子!谁在意皇上了?”
“贵人还不承认,朝颜和暮颜可都看在眼里了。别人不知贵人是什么样的人,朝颜和暮颜可最清楚。您对皇上的那份真心奴婢们也都最明白。”
杜妩筝笑而不语,心想:这样一个男子,即使不是皇上,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男儿,自己也还是会喜欢上吧。清俊如斯,淡然如斯。别人都说他冷漠,可是自己却看的出他是一个真性情的人。这样一个男子才是我杜妩筝今生今世想要爱慕的。不知怎地,看着这个洛嫔,她总觉得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地方。所以看见她孤身一人走在雪地里,才会情不自禁地为她送上一把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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