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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武神战记十四
“……他们这么对我，只是因为我是一个工具，一个能与寒冰巨人和平共处的工具而已，你知道吗？我……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工具……”洛基低下头捂住了脸，倒不是因为什么说到动情处泪流满面又因为男性的尊严而不忍让人看到，而是因为他接下去不知道怎么摆表情了。
说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是他的长处，但前提条件是那些真话的部分不是他真正难以说出口的内容。
这回，洛基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因为他明白这种带有示弱性质的话正是能够感动女人，让她们心生无用的同情然后转投向自己麾下的最佳利器。而他无法确定现在的布伦希尔德是否会被一些伪装出来的悲情语言骗到，所以他必须……拿出点真正的……
“我不能理解，洛基。”
闻言，洛基的身形微微一震，手掌下刚扬起的微笑落了下去。
他微微分开手指，从细小的指缝间看着布伦希尔德，后者完全没注意洛基的窥视，自顾自地用木棍拨弄着火堆，使火堆燃得更旺，架在火堆上的锅子散发出了食物的香味。要是忽略前因后果以及气氛，这个场景算是温馨了。
放下木棍，布伦希尔德拍了拍手，将手搭在膝盖“我没有父母亲人，当然，我想大多数瓦尔基里都是这样：没有父母、亲人、兄弟姐妹，有的只是导师。像我的导师：希格德莉法一般，授予我战斗知识、技巧，阿斯嘉德的律法，道德守则，除此之外却无任何感情上的交流——不可思议对吧？当我通过考验——即穿过一直小木屋外的阿尔卡拉森林，来到阿斯嘉德王宫内，顶替希格德莉法成为瓦尔基里，看到你们的生活模式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你们能够互相笑着说话，勾肩搭背地走路，还会过来说些完全无关紧要甚至没有意义的事情。”她揉了揉眉心，“你让我不解，洛基。如果是我的话，只要他们能给我家人的感觉，给我家人的感情，说一些家人之间的亲密话语，给我……一个拥抱的话。我不会在意他们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你……”
“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毕竟我不曾拥有过亲人，甚至连导师也莫明其妙地消失，所以我就算想也无法理解你的心情。”
洛基脸色不佳，他“哼哼哼”地冷笑了几声，无不讽刺地说：“你没有亲人？哈，我看你是不知道你的亲人是谁……”
“不管他是谁。”布伦希尔德打断了洛基的话，扭过头，直视着洛基阴沉的脸，道，“只要他没有做到刚才我提到的那些事，连一个拥抱都未曾给过我的话，那就和不存在没两样了。”
“……你知道你的导师是怎么死的吗？”
“在我出来之后，奥丁告诉我，我的导师——希格德莉法因为犯了罪，而被永不会熄灭‘帕拉米涅’之火给……说来这玩意好像是你弄出来的吧？直到对方被完全燃烧殆尽之前，绝不会熄灭的圣火……哼。这有什么问题吗？”
“希格德莉法，”洛基低下头，视线却依旧紧锁在布伦希尔德身上，“她与中庭的一位国王相爱，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与其发生了关系，并违抗奥丁的旨意，将胜利判给了他的国家。”
“我该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吗？”
“不觉得耳熟吗，这些罪过，布伦希尔德·奥丁森？你和你的导师所犯的罪可真是相似啊。可她的下场……可比你惨得多啊。”
“那你呢？入侵阿斯嘉德，想要占领阿斯嘉德，你和你的亲生父亲犯的罪相似吧？他的下场比你惨烈得不是一点两点啊，有了亲人的爱那么奢侈的感情还那么挑剔，以至于失去了他们的洛基·劳菲森！！”
“闭嘴！”
“这话我他妈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洛基别过了头，布伦希尔德则起身走到了车的另一边，狠狠一拳捶在了车门上，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
本来她一开始不是打算说到这种程度的。
虽然觉得自己没说错，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不需要道歉，但是如果是那时候的自己，被别人说“造成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你笨得可以”，就算明白对方说的是对的，自己也……
这么多年了，要说洛基对阿斯嘉德的亲人没有一丝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吧，就好像只留下冷酷无情的印象的希格德莉法，在得知她已离去的时候，自己还是过了好一段时间才释怀。
现在的他就像那时的自己一样，需要的不是这个。
布伦希尔德轻轻从车后走到洛基背后，犹豫地伸出手，想拍拍对方的肩膀，说一句安慰的话，但在久久的沉默后，她还是收回了手。
从不锈钢锅盖上的倒影看着这一切的洛基无声地冷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而下一秒，他被一片温暖环绕。
“呃，那个……无论如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洛基。”
在一阵沉默后，洛基起身挣开了布伦希尔德的怀抱，后者见状，立即慌乱地解释道：“我觉得、我是说我个人的意见，在我流放之初非常希望有一个人能给我个拥抱……啊，当然不是说之前我不希望，只是，怎么说，我觉得、对我来说拥抱是很好的打气方式……虽然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现在看来你是不喜欢了——可是那时候我以为……”
布伦希尔德剩下的话消失在洛基突如其来的拥抱中。
洛基粗鲁地咬开对方的衣领，好像将头埋进了布伦希尔德的颈窝中，仿佛在沙漠中寻水的迷路者一般，他疯狂地渴望着与他人的肌肤接触。布伦希尔德僵直了好一会，觉察到对方没了下一步动作后，终究没有把他推开——尽管她几乎被锁骨上的烙印折磨得想要一头扎进一边的小溪里，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沙哑着嗓子的布伦伸出手，轻拍着对方的后背，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度秒如年的三分钟过去之后，实在忍受不了的布伦用指尖戳了戳依旧巴在自己身上的洛基，待他撑起身看着自己的时候，布伦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间掀翻了对方，一头跳进了一边的小溪。
大概是开了一天离小溪源头近了，溪流深了不少，从泡脚盆达到了浴缸的程度。在水底潜了一段时间之后，感觉有点缓过劲来的布伦将头浮出水面。还没等她喘口气，水面变成了冰面。
“……你他妈故意的吧？”仅有一张脸露在冰层外的她向半蹲在岸边的洛基问道。
“……”
“嘿，我还以为你会说想帮我降温之类的。总算放弃把我拉入伙的想法了？”
“……”
“……洛基？”
“……”
“……洛基，我他妈的数到三，你再敢把你的腰向我这边弯一下后果自负。”
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伏在冰面上，几乎要与布伦的嘴唇相触的洛基迅速地直起身，愣愣的看着布伦希尔德，好一会才开口道：“你……真的很漂亮，布伦。”
“……看不出你还有恋尸的癖好啊洛基。”
洛基没有回答布伦希尔德嘲讽的问题，他沉默地看着冰面下的布伦，在水中浮动的金发被瞬间的冰封固定在一个美丽的状态，半撑在河床上的姿态展示了对方妙曼的身姿，洛基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能让时间固定的方法：“……需要我现在就解除冰封吗？”
“不，等等，还有点烫……好……好了快点把我剩下的部分解冻尼玛冷死我了！！”
布伦沉着张脸，裹着车上所有能找到的御寒衣物被子在火堆边烤着冻僵的双手。要不是冷得必须要紧咬牙关才能制止牙齿相撞的“咯咯”声，她早就把洛基狠批一顿了。
坐在布伦身边的洛基默默地往火堆里添着细碎的木块，他瞥了对方一眼，抬手用自己深绿色的披风裹住了对方。
“今晚，”单手抱着布伦的洛基语气反常的冷静，没用气声也没有其他的暧昧的暗示，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放在布伦身上，直勾勾地盯着燃烧的篝火，“一起睡吧。”
“……好。”
环抱着布伦的手臂骤然收紧。
…………
“以此剑为界，不准把任何肢体部分伸到这边来，明白了吧，洛基。”
洛基看看横在两人之间银光闪闪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电灯泡气场的利剑，又看看把整个被子让给他，自己钻进一个奇怪的蛹状物里的布伦希尔德，沉默了好一会，最终，他答非所问地说：“晚安，布伦。”
对方直接一个翻身，留给洛基一个后脑勺。洛基抿了抿嘴唇，也躺了下来，将被子搭在身上，闭上了眼。
许久，洛基的呼吸变得绵长，篝火的光芒也渐渐变暗。在这荒芜的空地上，一声轻轻的“晚安，洛基”也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得让洛基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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