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飞花皆似梦

　　北隅的腥风血雨刮了很长的时间，摧折了许多花儿，包括楚华容。
　　渡江修看着那人眼下的阴影，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能说什么呢？王者的路，总是注定要孤独疲苦。
　　他将蝶姨交代的画递给北辰元凰，没有错失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意，甚至一时不慎打翻了酒杯。
　　刺鼻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渡江修听着那人笑声里难掩的凄凉，又开始习惯性地心疼。

　　“江修，只有你在我失意之时，给我鼓励和安慰，在我危急之时也不曾弃我而去……”
　　渡江修垂眸，轻声应道：“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因为舍不得。

　　可你呢——
　　渡江修护着身后的蝶姨，看着闯入香蝶馆里杀气腾腾的卫兵，以及他们身后戴着冕旒的北隅皇帝，他的朋友，他一直在意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只开口道：“来人，赐酒。”
　　酒，又是酒。

　　一身粉裳的女人接过酒饮下，倒落尘埃。

　　“蝶姨，是修儿害了你。”是他太高估自己在北辰元凰心中的地位，太轻看那人的野心。又或者所有人都没有错，只是命运捉弄太过，一出真假太子，把北辰元凰逼得心狠如斯。
　　如今那个看着他们两人长大的人，已经香消玉殒，他们之间的感情便已无人可证。没有了渡江修，北辰元凰就不再是北辰元凰，是皇城第一人。

　　渡江修放开蝶姨，狼狈起身，执起剩下的那一杯毒酒，声音嘶哑：“北辰元凰，你转过身来，你转过身来看清楚……我可以为你死，但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喝下这杯毒酒！”
　　那人依言缓缓转过身来，渡江修一口饮下杯中酒液，眼眶酸涩，却已无泪。

　　眼底景色渐渐模糊，那人的眉目也终于变得温柔熟悉，好似当年初见，仍执着那柄乌竹扇，笑意浅浅。

　　“我心中只认一人为君，绝无二心！”
　　“我与元凰情同手足，为他送命也无妨。”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他不顾！”
　　“我会想办法救他出来。”

　　“因为我们是朋友。”

　　渡江修隐约感觉到那人走近了，抱住了他。有失温的液体滑到他脸上，他已无力抬手拭去。他费力睁着眼，去看那人的容颜，而满园枫红又飘起，遮住了眉眼清俊。

　　那杯毒酒顺着所有前尘往事缓缓淌动，终于要把所有感情都腐蚀干净。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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