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诀

　　李子佑也认出了唐书雁，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上前一步挡在众人身前：“不知塔纳族长此行有何贵干？”
　　唐书雁察觉到了他的敌意，走到台阶前便止步，摆了摆手，她前面的几个塔纳族人躬身退到了她身后，她这才好整以暇地开口：“李少侠，我答应过曲云教主和五毒结盟，此行自然是帮你们来了。”
　　李子佑没说话也没有动。唐书雁也不理会他，隐在黑纱下的目光动了动，转向人群中的段铭渊，声音有些似笑非笑；“不知各位来到这里，一切可还顺利？”
　　段铭渊站在阿蘅和萧衍身后，隔着几个纯阳的弟子，阿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唐书雁意有所指，侧过头往段铭渊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他面沉如水，眼神沉敛，似乎完全不认识唐书雁。
　　沉默间，先前攻击他们、现在一直跟在唐书雁身边的蜘蛛从她身后探出了身子，眼睛瞪着李子佑他们的方向，用头轻轻碰了碰唐书雁。
　　唐书雁看都没看它一眼，猛然间并指成刃，半只手掌瞬间刺入了蜘蛛侧腹。
　　那蜘蛛没想到会突然受袭，一时痛极，身子下意识地要往旁边躲开，然而挪开了一些后却像是忍住了那疼痛一般，不再往旁边逃，望着唐书雁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哀求的神色。
　　唐书雁丝毫不为所动，手掌从蜘蛛体内抽出的时候，托了一颗墨黑的圆圆的像是内脏一样的东西，血迹淋漓。
　　“先前这畜生袭击你们，现在我也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忙吧？怎么，还要怀疑我的诚意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颗东西扔到了地上，用脚尖碾碎。一旁的蜘蛛身子慢慢绵软下去，最终摊在地上，八爪蜷曲，成了一堆没有生命的腐肉。
　　李子佑似乎是沉吟了几秒，抬头直视着唐书雁，声音有些冷：“尸王千里迢迢从仙踪林赶到黑龙沼，我们很感激，既然你们是曲云教主的盟友，那我们也算同路，至于你们的目的，和我们无关，希望尸王清楚界限。”
　　唐书雁轻笑一声：“那是自然。”
　　“如此，那我们便出发吧。”李子佑说着便要转身。
　　“等一下。”唐书雁叫住他：“你们往这个方向走，下一个遇到的是天一圣童索迪尔。”
　　“是。”李子佑转身看着她。
　　“没想到这趟还真是来对了。”唐书雁低低地说了一句，接着走下台阶：“既然如此，那便省事多了，我和索迪尔刚好有一桩旧怨，今天便干脆一起结算了吧。”说着，她也不管其他人，领着塔纳率先朝圣蝎祭坛的方向走去。
　　李子佑见他们的人走出了大约十米远，走到了萧衍和阿蘅身边，声音有些低沉地对萧衍开口：“虽然她说和曲云教主结盟，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萧师弟你帮我多留意她，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在这里没有优势。”
　　萧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沉默地点了点头。
　　阿蘅见段铭渊始终站在一旁没有吭声，趁着萧衍他们每注意，悄悄的蹭到了他身边：“你知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段铭渊被她语气中不自觉带上的质问意味逗笑，饶有兴趣地反问：“我怎么知道？”
　　阿蘅瞪他，却仍不忘压低了声音：“撒谎，你知道她是唐影的师姐。”
　　“是，我是知道她是唐影的师姐，可是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认识唐影也不过区区数载，别人不说的事情，我从来不问。”
　　“你……”阿蘅气结。
　　看着她脸上气恼的神色，段铭渊慢慢收敛了笑容，正色道：“阿蘅，我知道你是担心唐书雁会对李子佑他们暗中下手，你放心，唐书雁自己和天一教本来就有恩怨，她此行表面上说是和曲云结盟，暗地里只怕是想找乌蒙贵报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的目的和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在她没成功之前，你们不会有什么事。”
　　“报仇？”阿蘅有些疑惑。
　　段铭渊点了点头，叹气：“她的事情我听唐影零碎的提起过一些，再加上江湖传闻，多少也知道个大概，都是可怜人。”

　　那边厢，唐书雁和塔纳众人已经走到了圣蝎祭坛。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青年男子站在祭坛正中，一身紫色的苗疆衣服，两只手臂上不知道被乌蒙贵安上了什么机关，像是一个金色的护臂，但比普通的护臂大了许多，延伸出的骨刺像是蜘蛛的脚一般。
　　听到门口的响动，他转过身，看到唐书雁一行人时明显怔了怔：“你们是谁？居然敢擅闯烛龙殿？”
　　唐书雁极轻极轻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却带着一股冰冷阴寒的意味，她慢慢地卸下了头上的黑纱笠，露出了惨绿的肤色，开口：“怎么，索迪尔，几年不见，认不出我了？”
　　索迪尔在看清她面容的一瞬面色一僵，不自觉地开口喃喃 ：“书雁师……姐……怎么会是你？”
　　唐书雁冷笑了一声，嘴角肌肉僵硬，牵动之下显得脸上神情说不出耳朵古怪狰狞：“师姐？你还认我是你师姐？”
　　索迪尔似乎理亏，沉默了几秒后开口：“我一直认的。”
　　唐书雁的目光陡然间锐利起来：“认？你要是认我当初乌蒙贵抓我的时候你会在一边袖手旁观？你要是认我你会在我苦苦哀求你放我出去的时候转身就走？你要是认我你会眼睁睁看着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随后跟过来的李子佑众人刚好听到了她这几句声色俱厉的质问，没有再走上前，站在祭坛边缘看着二人的对峙。
　　索迪尔眼中闪过一丝隐痛，似乎最开始那句师姐叫出口之后，后面的话会好说一些：“师姐，当初毕竟是你不对在先，师父他老人家大发雷霆也是……”
　　“住口！”唐书雁厉声打断他：“你若是还人那人作师父，便不要再叫我师姐，我当不起！”
　　索迪尔沉默。
　　“今天我到这里，并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既然你记得过去的事情，那最好，省的我再提醒你。出手吧，这么多年的账是该好好算一算。”唐书雁面色冰冷。
　　索迪尔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
　　唐书雁也不迟疑，手指闪动间，数枚暗器蛊虫飞出，齐齐朝着索迪尔兜头打去。
　　索迪尔竟不躲闪，站在原地就好像一个木桩，暴雨梨花针全部扎在他右手手臂上，夹杂在暗器中的蛊虫一落到他身上，马上从皮肤表层钻了进去。
　　唐书雁没有留余地，短短几秒钟功夫，索迪尔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
　　唐书雁眼中寒光闪过，人影一动，已经掠到了索迪尔身边，手中一枚淬毒的短箭逼在他咽喉间：“还手。”
　　索迪尔眉头微微皱了皱，面上闪过一丝痛苦，很快被他强压下去：“我确确实实是负了师姐，害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唐书雁不动了。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沉默，索迪尔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开口：“不管你认不认我，师姐就是师姐，是除了师父之外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父母早亡，一直被村里的人视作不详，没人愿意理我，只有你，你告诉我你是我的亲人，让我不要怕。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认识师父，更不会被他传授武功。你是我的亲人，你对我做什么都是应该。”
　　沉默。
　　顿了顿，索迪尔再次开口，声音里仿佛蕴着说不出的怀念：“师姐，你还记不记得我10岁那年？师父刚刚收了我作徒弟，每天的功课多得做不完，那天傍晚你偷偷拉我到圣兽潭边，给我放了一支烟火棒。你说那是中原的东西，你好不容易托人带来的，想着我会喜欢。那天是我生日，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生日。还有……”
　　“不要说了。”唐书雁打断他，短箭依然抵在他喉头，不同的是，箭尖带上了微微的颤抖：“我都忘了，你别说了。”
　　索迪尔苦笑，没有吭声，只闭上了眼睛。
　　然而脖子上却半晌也没传来那阵夺命的刺痛。他有些讶异的睁开眼，微微侧过头，只见唐书雁不知什么时候往后退开了两步，手中的短箭也收了起来，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你走吧，我不杀你。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你不再欠我什么，也不要再叫我师姐。”
　　索迪尔面上闪过一丝愕然，怔了几秒，他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苦涩：“你果然……不是来找我报仇的。你最终的目的，还是师父。”
　　唐书雁冷哼：“你认为我会放过他？”
　　索迪尔沉默了几秒，猛然抬起手，护臂上的尖刺暴涨，他就那么对着自己胸腹直直地刺了进去。
　　鲜血飞溅。
　　唐书雁完全措手不及，待她反应过来，眼前已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
　　没有预料之中的哭天抢地依依惜别，没有预料之中的悔不当初悲痛欲绝，唐书雁甚至没有走上前多看那个曾经的师弟一眼。
　　木然地抬手擦干了脸上的血迹，她走回祭坛边众人身侧，声音和脸色都平静得可怕：“圣蝎祭坛过了，直接去天蛛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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