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诀

　　李子佑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赞同，虽然被他很快掩饰过去，段铭渊依然看在了眼里。他面上不动声色，开口问道：“看样子李兄不是南疆人士吧？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黑龙沼，不知是要去哪里？”
　　这次轮到李子佑迟疑了，他看了看阿蘅，斟酌着开口道：“我们确实不是南疆人士，此次过来黑龙沼不过是受人所托，要进那烛龙殿一趟。”
　　段铭渊脸上适时地露出了一丝惊讶：“这么巧，刚好我也要去黑龙沼，既然在这里遇到，也算是缘分，我们便一路同行吧。”
　　李子佑这时便是想拒绝也已经晚了，只得点了点头：“我们的其他同伴此刻应该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葬了这些同门师弟师妹……我们还是尽快上路吧。”
　　两人说话间，阿蘅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半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
　　四人简单地在原地挖了一个坑，把草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抬了进去，最后削了一块简单的木板当做墓碑竖在坟前。没有香火，什么都没有，李子佑、叶舒、阿蘅三人在坟前简单地拜祭过后，四人沿着原定的路线继续向前。
　　也不知是不是段铭渊故意的，他走在最前，和李子佑、阿蘅拉开了一点距离。李子佑见他没有注意这边，压低了声音对阿蘅道：“阿蘅，这位谢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我看他刚刚出手制住叶舒的穴道，一身功夫怕是不在我们所有人之下，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阿蘅知道段铭渊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几次三番救了自己，自己此刻若是把一切和盘托出，未免不合适，但她也不愿意对李子佑他们撒谎，只得含含糊糊地道：“我和萧衍哥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半路上遇到了玛索，我受了伤，这位谢公子救了我们。然后我便和萧衍哥哥他们走散了，一直和这位谢公子在一起。他是什么来头我也不太清楚，只不过他对这一带似乎很熟悉。”
　　李子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她：“你的伤不打紧吧？”
　　阿蘅抿了抿唇：“不打紧，谢公子已经替我医治过了。”
　　李子佑看着前面段铭渊的背影，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那个谢公子，你还是小心些。”
　　阿蘅抬头看向他，李子佑对上她的眼神，一时有些愣怔：他从未在阿蘅的眼睛里看到过如此这般的神色，复杂难言，夹带着后悔、愧疚、恐惧、欲言又止，最后她终是什么都没说，低垂下眼睫，微微地点了点头。

　　却说萧衍一行人，自从阿蘅被段铭渊带走之后，倒是一路顺遂，再未遇到过天一教的人。只不过他身上的变化全然被东方芷看在眼里。
　　若说之前的萧衍只是清冷，那么现在的他完全就是沉默寡言。若是没有必要，他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入夜之后，几乎他每天都在守夜。而他不睡的夜里，东方芷也几乎整夜整夜地没睡着。
　　眼看就快要到约定的地方了，翻过这个山坳，再往前走几里，便能够看到烛龙殿的建筑。所有弟子都松了一口气。这天的夜也似乎降临得格外快。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除了跃动的两堆篝火和依旧坐在火堆边的萧衍，其他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东方芷和纯阳这次过来的几个为数不多的女弟子在另一堆篝火处，听着耳畔绵长的呼吸，她忽然有些躺不住了。看着几尺开外那个背影，她犹豫了几秒，坐了起来。
　　哪怕是在休息，萧衍也坐得笔直，身子端端正正，也许就是纯阳教的弟子从小修习养成的习惯。火光跳动，映得他半边脸明明灭灭，目光清冷，似乎在看着火光，又似乎透过火苗看向了不知名的远处。东方芷恍惚间竟觉得眼前的人好似一座雕像。
　　抬脚走过去，到他身边一尺距离的时候，萧衍才后知后觉地回头，脸上神情有些惊讶：“东方姑娘？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
　　对上他的目光，东方芷只觉得先前准备好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轻声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替你守着。”
　　萧衍唇角微微勾起：“不用了，你去睡吧。”
　　“可是……你已经3天没好好休息过了。”东方芷还是忍不住开口。
　　萧衍偏过头不再看她，注视着眼前的火堆，眼神有些飘忽：“我睡不着。”
　　东方芷干脆在他身边坐下：“可是担心阿蘅姑娘？”
　　萧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东方芷只觉得心底有酸涩一层层蔓延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涩然道：“是我不好，我当日不该拦着你去追她的。”
　　萧衍脸上的表情温和了一些，开口：“不怪你，万一我去追了她，你们留在原地又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东方芷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伸手在旁边拿了一根树枝，无意识地拨了拨面前的篝火。
　　“东方姑娘还是尽早去歇息吧，虽说明天就能赶到烛龙殿，毕竟也还有一段路程。”
　　东方芷没动，几秒后开口：“我也睡不着，我陪你守夜吧。”
　　萧衍没有再说话，静谧就这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天边圆月朗朗，投下无边清辉，星子在丝绒一般的夜空中闪耀。偶有轻风拂过，带来一阵南疆密林里特有的夏日气味。
　　后来东方芷每每回忆起这次南疆之行，总会想起这一夜，这是她和萧衍之间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是温情的时刻。
　　与他们相距十数里的另一边，同样有人没睡着。
　　自从唐影坦白之后，阿蘅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夜里是再也睡不踏实了，稍微一点响动就能惊醒过来。于是这天夜里，当她察觉到鼻端透进一股细细的异香，耳边也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时，微微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原本应该守夜的李子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了下去，她旁边的叶舒也不省人事。眼角余光掠处，一袭黑色的衣角在一棵大树后闪过，看样子是段铭渊。
　　她自小在南疆长大，小时候和师父学制毒，已经尝了不下百种毒草，一般的迷香轻易对她不起作用。
　　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她召出灵蛇，嘱咐它们好生守着李子佑和叶舒，自己沿着段铭渊刚刚走过的方向跟了上去。
　　段铭渊不知道是真的全无觉察还是有意让她跟着，一路竟不曾回头。走了差不多一里路，他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阿蘅不敢靠得太近，在离他100米左右的地方躲在了一株灌木背后。
　　一片静谧中，只听一声极为古怪的唿哨声响起，两长两短，响了三次。紧接着，段铭渊头顶的树丛微微动了动，一只纯黑的猫头鹰飞了下来，稳稳地站在段铭渊手臂上。
　　阿蘅只见他从猫头鹰脚上取下了一个什么东西，接着手臂一扬，鸟儿任务完成，展开翅膀无声地飞走了。
　　段铭渊也不离开，就这么在原地站着，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大概半柱香功夫，一个人似乎是凭空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没回头：“怎么，这么晚找我出来，天一教那边又得了什么消息？”
　　“我师姐来了。”听声音，来人正是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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