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诀

　　五毒的总坛离黑龙沼并不算远。唐书雁派出了5个最精壮的塔纳族人给他们带路，自己并没有去。在南疆密林里穿行了三天之后，领头的塔纳弟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前面顺着这条路再走五里便正式进入黑龙沼了，也就是说我们随时可能遇上天一教的教徒。乌蒙贵所建的烛龙殿在黑龙沼深处，如果从这里过去，想要不被他们发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子佑沉默了一会儿，英挺的眉紧紧拧起：“没有别的路走？”
　　那个塔纳的声音冰冷而机械：“路不是没有，只不过黑龙沼内地形错综复杂，且不说其他路线也有天一教徒巡逻，眼前这条路是最快捷的一条。要不要走，全看你们。”
　　李子佑思忖了几秒，很快便有了计较：“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夺回五毒教的仙王蛊鼎，乌蒙贵想必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意放置，蛊鼎最有可能就在烛龙殿。这样，我们兵分三路，我和叶舒带着所有天策和藏剑弟子一路，怀砚和白羽带着少林、七秀弟子一路，阿蘅、萧衍和东方姑娘带着剩下的人一路。阿蘅你们就顺着这条路走，争取尽快抵达烛龙殿，我们和怀砚两路人分别往旁边两个方向走，尽量引开阿蘅他们路上的天一教徒，最后大家在烛龙殿汇合。”
　　阿蘅神情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子佑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只要走进了黑龙沼，哪一步都是在冒险，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分头上路吧。”

　　太阳渐渐西斜，霞光穿过层层枝叶蔓延到地上，为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众人身后不到一里的密林里，静静地站着两个人影。
　　左边一个女子穿着苗疆传统的服饰，面上系了一块淡紫色的纱巾遮住脸，手腕脚踝都系着细细的银铃，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听不到丝毫铃铛碰撞的声响。头发高高挽起，用同样淡紫色的染布包住，一截雪白的腰线露在外面，身姿袅娜。
　　“他们真的会兵分三路么？”她看向身边的黑衣男子，虽然是个问句，眼中却带着盈盈的笑意，好像根本不怀疑。
　　他身边的人用一张白玉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声音冷淡：“若要尽快赶到烛龙殿，分头走是最快也最安全的方法。若是圣女还不放心，不妨再等一会儿，日落之前，定见分晓。”
　　那女子不再多说，轻轻笑了一声，和那男子静静站在原地等待。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前方密林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侏儒钻过树丛，小跑着到了二人跟前：“禀圣女，他们确实是兵分三路，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走了。”
　　女子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开口：“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接着转头对身边的人道：“唐公子果然神算，只是我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做呢？”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玛索和唐影。
　　只见唐影露出的半边嘴角微微一翘，笑容里带着讥诮：“我当初和你父亲达成的协议，只是把他们的行踪告诉你们。现在人你们找到了，是不是该兑现你们的诺言了？”
　　玛索脸上的神色丝毫不恼，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唐公子，那个人中了尸毒，你是知道的。怎么，你难道还指望他留有意识，还认得你？”
　　她话音刚落，一枚银针已经抵在了她喉头，针如细芒，针尖泛着隐隐的蓝光。唐影的面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眼睛里寒芒如冰：“纵然他变成尸人，在我眼里，也是这世上最干净的，比你们这些所谓的‘人’好得多！”
　　玛索冷笑一声：“唐公子用不着威胁我，我也只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就在烛龙殿，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闯进去救人呢？”
　　唐影瞳孔猛地缩了缩，沉默，扼住玛索脖子的手也渐渐放松了力道。
　　“呵，我们是所谓的‘人’，你唐公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难道不同样是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吗？我可是听说，前面那些人，曾经是你的同门呢。把他们卖出去的时候，你可曾有过半分的犹豫后悔？”
　　玛索冷笑着说完，从唐影身边退开一步，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开口：“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边的，就算你后悔，也由不得你。唐公子还是尽早赶往烛龙殿同我父亲汇合吧。”说罢，她不再理会唐影，自顾自朝前走去。
　　入夜。
　　一轮弯弯的明月挂在树梢，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浅白的月光柔和地洒下，仿佛为林子里罩上了一层轻纱，远远近近的景物都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偶有夜风拂过，林木枝叶发出一阵沙沙的轻响。一只松鼠在树梢探头探脑，毛茸茸的尾巴高高地翘着，小眼睛在夜色里像两颗灼灼的黑宝石。
　　忽然，从前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夜枭啼叫，声音沙哑高亢，仿佛瞬间撕破了夜晚林间的静谧。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翅膀扑打的声音，紧接着，几只受惊的野鸟冲破树林，身影在林子上方不断盘旋。小松鼠也被吓了一跳，短促地叫了一声，哧溜几下便窜到了高处，隐在树木浓密的枝叶里看不见了。
　　林间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雾，似乎是从地底蒸腾起来的，带着些淡淡的青色，一点一点往上漂浮。
　　“等等。”走在阿蘅身侧的萧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怎么了？”阿蘅有些不明所以，这时，走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塔纳也停住了脚步。
　　“起雾了。”走在二人后面几步的东方芷轻声开口，那支心月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握在了手里。
　　阿蘅低头一看，随即注意到了那股淡薄的青色雾气，蹲下身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有些迟疑：“这……不是瘴气。”
　　“事情有些不对。”萧衍开口：“虽然李师兄他们帮我们引开了一部分天一教徒，但我们这一路什么都没遇到，你们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他话音刚落，靠前的一个塔纳开口了：“万蛊噬心阵。”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说法，远处一个飘渺的女声遥遥传来：“想不到竟有人识得这阵法，不过就算认出来也没用了。从你们踏进这林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进了这阵法。想活着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阿蘅微微偏过头去看着前方的塔纳，轻声道：“那是什么阵法？”
　　那个塔纳目视前方，声音依然平板毫无感情：“那是乌蒙贵自创的一个毒阵，几个月前尸王就是在这个阵法上吃过亏。”
　　阿蘅知道唐书雁的功夫，若是连她也折在这个阵法上，那他们今晚也必定讨不了好去。
　　虽然不抱多大希望，她还是开口问了一句：“不知尸王可有破解之法？”
　　塔纳回头看她，眼睛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唯一的破解之法，是在这万蛊噬心阵内，重新建一个圣手织天阵，只不过……那要以三个活人的鲜血为祭。否则，呵……”
　　众人均沉默下去。
　　东方芷在后面开口：“不管怎么样，总要试一试，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塔纳转向她，冷冰冰道：“我们现在只是在阵法边缘，若是再往里面走，那是去送死。”
　　萧衍看着那个塔纳：“你们尸王派你们和我们同来，难道你们就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两个塔纳对视了一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齐齐看向萧衍：“我们早就是死人了，这位公子现在来同我们讲这生死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可笑？对我们而言，若是再这里折损，顶多不过是再死一次而已。作为生不生、死不死的怪物，这阵法要是真的能让我们解脱，我们到还要谢谢乌蒙贵呢。”
　　似乎是在前方等得不耐烦了，先前那个飘渺的女声又传了过来：“怎么，各位就打算在这里原地不动了？不过容我提醒一句，一旦起阵，阵法就活了，你们要是以为在原地不动或者往后退就可以躲过去，那可是大错特错了。长夜漫漫，不如……就来和我玩一玩吧。”
　　萧衍一拧眉：“不管是什么阵法，总有一个阵眼。我们先往前走，想办法寻到那个阵眼。”
　　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两个塔纳没有吭声，只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领先朝前走去。
　　越往前走，地上的雾气越发明显，那股青色渐渐浓了起来，已经不需要仔细去分辨。但它们并不往上飘，只徘徊在地面半米处，堪堪触及众人的小腿，随着夜风轻柔地飘荡。远远望去，头顶月光朗照，四周的树木静止不动，地面飘着一层浅浅的烟雾，众人便像行走在仙境中一般。如果忽略了周围死一般的寂静的话。
　　阿蘅只觉得一股寒气渐渐从脚底渗入，慢慢的，她全身都变得冰冷起来，低头一看，手指尖上甚至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
　　她用力喘了一口气，身后的东方芷发现了她的异样，赶上前一步，手指拂动，点了她后背几处穴道。瞬间她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暖气从后背透入，驱散了一些身上的寒意。
　　刚回头对东方芷道了一声谢，前方萧衍已经回过头来，默不作声地牵起了她的右手。
　　看着阿蘅的肤色渐渐恢复红润，指尖先前凝结的冰霜融化成水，一滴滴滴落下来，东方芷眼神在萧衍牵着她的右手上顿了顿，悄然无声地把自己的手掩进了袖中，遮住了同样因寒毒入体而微微泛紫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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