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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第五十一章
黑压压的乌云遍布整个苍穹,一股风雨欲来的血腥之气夹杂着冰冷的严寒冻坏了在林间驰马而行的唐梦寒。天已近黄昏,偌大的树林间透出一丝丝的黑暗、恐惧、茫然。唐梦寒压下心头扬起的不适,驾的一声继续赶路。距离秦渺离开修云寺已经两月有余,此刻在这黑黢黢的树林间又想起那张迷惑己心的脸,心中酸涩难当。
唐梦寒对秦渺,已然带了一丝怨恨。她想找到秦渺,好好问个明白。为何要抛下自己,即使秦渺从未对自己承诺过什么。
可是又要去哪里去寻秦渺。
天大地大,秦渺距离自己始终如此遥远。
始终是,不可望,不可及。
冰冷冷的风疾驰而过,冬意更盛。街上伶仃寥寥的几个人哈着腰弯着背在这比往日更加严寒的日子里,飞快的往家里赶去。
忽的一辆马车飞奔而过,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扰乱了一街的安静。驾车的那人戴着一顶灰毛的毡帽,宽阔的帽檐遮住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张脸,少顷马车在南陵城的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驾车的那人砰的一声跳下马车,一拐一拐的走至马车前,撩起马车上的蓝缎门帘,从中走出一个面目俊秀的公子哥来。
“王超,待会儿见了顾仁,不要乱说话。”
“是,公子。”
王超弯着腰毕恭毕敬的站在男子的身后,垂着脸看不清神情。男子走了几步,忽的又回头对王超说道:“我知你惦记你那死去的兄弟,更惦记你那生死未卜的唐门主,但是你得记着,是我袁祈书救了你的命。到了这京城,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但只一条,必须对我死心塌地的忠心。”
“王超知道。”王超说完,那略显老态的腰弯的更低,“我知道是公子救了我一条贱命,且让我存活至今。此恩此德,无以为报。”
袁祈书听了,却明显感觉有些不满,此恩此德无以为报?袁祈书在心中冷哼一声,冰冷的话语脱口而出,“还我的恩,容易。等我需要你时,拿了你的命来换。”
王超点点头,双手垂至腿间,哪还有早些年的江湖豪气,畏首畏尾的奴性钻进了王超的灵魂,吞噬了那仅有的一点自尊。王超低着头,沙哑沉稳的音调同样不带一丝情感,“王超知晓。公子放心。”
袁祈书听了,眼角的余光略过宅子上高高悬挂的门匾上的两个字,楷体方方正正,一笔一划如银钩铁画。
顾府。
闵文闷在屋子里已经有三日有余,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空旷的屋子里,满地的宣纸沾染着浓浓的墨迹。一阵冷风穿过并未关上的窗户,掀起满地的宣纸。闵文窝在躺椅上,略显憔悴的脸爬上了厚密的胡茬。闵文细细的看着地上的宣纸,一个忍字,一个等字,一个仇字。被冷风搅乱的一室的宣纸,令闵文心中涌起一丝茫然不知所以的悲怆。闵文闭上那双染满浓浓不知所措的眼,凉薄的嘴唇轻染一丝苦涩的无奈。
闵文笼起双手,彻骨的寒意冻得闵文一阵打颤。闵文轻呼一口热气,从怀里掏出一件用紫色络子包裹着的羊脂白玉,上面清晰的镌刻着一个瑥字。闵文摩挲着手里的璞玉,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的往事,许许多多的人,还有许许多多的恨。
满载的愁思与恨意激的闵文眼睛涌上一阵酸楚,闵文猛地握住手里的璞玉,凉薄的唇轻轻的溢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仔细分辨竟似是秦渺。
自那日欢好后,秦渺看着寒馨总觉得带着一丝尴尬,那颗绵绵柔柔的春心明明早已化成了一汪秋水,可秦渺仍旧带着心底里的一丝怪异的尴尬,固执的保持着圣女般的矜持,和寒馨相处明显比往日拘谨了许多。
或许寒馨也觉得有丝不自在,两人竟比欢好前更显生分了些。连着三日的拘谨,秦渺胸口间的那汪秋水变成了一潭愁井,表面却仍旧和往日一般温婉儒雅。秦渺用完饭,乜了眼对面坐着的寒馨,轻声道:“好几日没见闵文了,我去瞧瞧他。”
寒馨夹了一块软塌塌的豆腐,头也不抬低声应了一句。
秦渺清澈无波的眼神瞬间染上一丝失望。秦渺恩了一声,站起身便走,却没瞧见那刻寒馨抬头瞧着秦渺时的不解与幽怨。
秦渺穿过长廊,走过满室枯萎的花厅,及至推开闵文的房门,正瞧见闵文窝在长椅上闭目养神,缎子的棉夹长袍布满了凌乱的褶子。秦渺踩过一室凌乱的宣纸,走至闵文的身边,却瞧见闵文那张略显憔悴沧桑的脸上横挂着两条清晰的泪痕。
秦渺只觉得此刻的闵文是那样的无助,不复往日的妖冶与深不可测。秦渺犹豫了半晌,轻轻抚上闵文下巴上厚密的胡茬,硬的扎手。
“怎么了?”秦渺柔声问道。
闵文依旧紧合着眼睑,微微的侧头避开秦渺的手。秦渺叹口气,拉起闵文的手,柔声道:“若你真心当我是朋友,有什么苦楚便与我说。”
闵文终于睁开双眼,眼神里迸裂出一丝偏激的失望。闵文瞧着秦渺因为自己而感到愕然的神情,叹了口气道:“秦渺,前几日我跟你说的,你可想清楚了?”
秦渺放下闵文的手,笑道:“闵文,我不能嫁给你。我爱的人不是你。”
闵文坐起身,霸道的眼神含着一丝侵略的意味直直的看进了秦渺的心里,“我知道你爱的是寒馨。但是你们不会在一起的。”
这几日秦渺心中的不安似是被闵文这句话给无情的掀了出来,原本的一丝不安变得无限的扩大,成了一片愁海,淹没了原本就敏感的秦渺。秦渺慌乱的收回自己的眼神,固执的一遍又一遍,似是对闵文说却更似对自己说,“不会的,我们会在一起的。”
闵文紧紧的抓住秦渺的双肩,一字一句却字字有力,“秦渺,如果你在她那里遍体鳞伤,请还记得这世上有我。”
秦渺挣脱开闵文的束缚,站在这满是凌乱的屋子里怔愣了半晌才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只有我自己。”
闵文抿着嘴,凉薄的唇终于带上一丝弧度,似是赞赏又似欣慰。
“若真有那一天,你在你的世界里选择孤独至死,我在我的世界里选择终生守护。”
听得此言,秦渺皱起那双远山黛眉,正声道:“你不爱我,你知道,我也知道。可为何要对我如此?还非得赔上你的一辈子?别拿你自己开玩笑。你开不起,我也承受不起。”
闵文轻笑道:“难不成在你的眼里,便只有那伤人伤心的爱情不成?我闵文待你,不是爱情,却远甚于爱情。我待你的情根植于灵魂中打上骨血的印记,你可懂?”
秦渺摇摇头,瞧着闵文那坚毅的神色,低声道:“似懂非懂。”
闵文重新窝在那长椅上,轻声笑道:“你会懂的。”
秦渺复又坐在闵文的身边,眼神穿过那扇没有关上的窗,看着窗外一片灰蒙蒙的天,轻声道:“天什么时候才会放晴?”
“该放晴的时候,就会放晴。”
唐梦寒赶路已经赶了将近四天,连日来的赶路使得自己疲累不堪,唐梦寒勒住缰绳,环顾周身的一片漆黑,心中涌上一阵不知何所去,不知何时终的茫然。
唐梦寒翻身下马,捡来一些干柴火,从怀里掏出两枚打火石,扑哧扑哧打了半日,却仍旧没有引火成功,心中满满的尽是挫败感,唐梦寒猛地扔掉手里的打火石,埋头嘤嘤的哭了起来。
“孩子,如果你真的出了修云寺,没了修云寺的庇护,你真的是生死未卜。你可知道?”
“老衲此生从不欠任何人的恩情,独独亏欠了你的父亲……你便留下吧,不要整日想着出寺。”
唐梦寒又想起道韵大师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夜晚,唐梦寒心中那份对爱情执着的坚守有了点点松动。
在这世上,又有谁会告诉她,那份隐忍固执的坚持,可会得到零星半点的回报?若是没有回报,这漫长无涯的坚持又有何用?
怕就怕,自己隐忍了一辈子,坚持了一辈子,守候了一辈子,追求了一辈子,那人依旧不近不远。比朋友情深,比爱人情浅,如此尴尬伤人的结局,唐梦寒想都不敢想,却又不得不想。
这一刻,在这幽静无人的时候,唐梦寒第一次想到了放弃。
嗖的一声划破长空,黑黢黢的夜里,阗静的树林竟闪过一束寒光。叮的一声,寒光钉进唐梦寒身后的枯树上。
唐梦寒压抑住心头的后怕,转身看向身后,却瞧见寒光闪闪的短箭下有一张纸。唐梦寒连忙拿起那张纸,就着清冷的月光,看清了纸上的字。
“南陵有尔所寻之人,速去。”
唐梦寒猛地往身后看去,只见一片蚀人的漆黑。
墨一样浓的夜色紧紧笼罩在荒郊野外,冬日里的严寒在阗静的夜空里呼啸奔驰,钻人肌肤,食人骨髓。
今年冬天,大寒。
大燕朝北部九州冻死了不少人,许多百姓守在家中,喝着暖人心肺的黄酒,不敢再出房门半步。
老天爷今年想取人命。管你是好是坏,是富贵还是贫贱。
南陵城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银装素裹的城,尽显京城的奢华与高贵。初冬里震惊全城的那几桩人命案子,便这么悄无声息的无疾而终。百姓收拾起先前自己的小心翼翼,照样过着自己清贫的日子。
可这南陵城平静还不是太久,南陵城又死了一人。死在南陵城西郊的城门口。
当秦渺闻讯跟着闵文一起赶到西郊时,只见洁白的雪地里埋了一个人。死尸的身边围绕着许多穿着铠甲的军人。
为首的那个穿着紫色朝服,正是许久未见的霍林霍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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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不喜欢寒馨,我知道是什么原因。在我解释为什么要把寒馨写成这样之前,首先我要宽慰那些讨厌女主的可爱读者们,这样在感情面前畏首畏尾的女主,你们不喜欢,我又何尝喜欢呢?可是就是有寒馨这样的人。寒馨与秦渺相比,寒馨更像是现实生活中的人,许许多多因为世俗而萌芽的情非得已,身不由己百般缠身。
在我的爱情观里,只有经历过人生中最大的几个难过的坎而收获的爱情才是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才会爱得深入骨髓,才会明白爱情到底是什么?
爱情不是一时的感情冲动,不是一时荷尔蒙发作,不是一时寂寞用来打发时间。爱情是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可以互相扶持深入到彼此生命里的纽带。
我就是想写这样一个更类似于普通人的寒馨,在一次次的身不由己的原因中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那颗爱人的心。
而那一次次的坎坷便是爱情的试金石。
若你爱得够深,一切不是问题。若你爱得很浅,一切都成了问题。
在读者心里留下自私印象的寒馨,爱着秦渺。
但是,还不够越过一切烦难。
她没有勇气,她没有信心。
that‘s all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