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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中过往
露中过往微菊耀菊 Betray 背叛
他笑着,自始至终的笑着。
他也笑了,一如既往的温暖。
他们的笑容,是那样完美无瑕。
镜子,碎裂了呢。
王耀始终深爱着这片土地,这片他以及他的家人们成长的地方。
东方的子民总是虔诚地把信仰郑重地交到他的手上,他的弟妹们总是总是带着敬意望着他。
这代表着信任,他们信任他,毫不怀疑,绝不怀疑。
他们都是他的家人,这是一份夹杂着爱的信任,这样的一份信任太过沉重了,以至于王耀认为他永远不会,也不能,背叛这份信任。
他们称他为龙君。
“你是王耀,我们的神,东方的龙君。”
只不过,王耀从未问过自己,如果一个他所爱着的人背叛了这份信任,这份同样是他所爱着的人给予的信任,他会怎么做。
‘实际上龙神似乎没有人们所想象的那么神圣’在曾经某个夜晚,王耀带着一身的伤,这样悲哀地想着‘他开起玩笑来可是会死人的。’
王耀一直都喜欢孩子,这点从他对弟妹的宠爱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他给了每个孩子一样的爱,他做到了一个好大哥,一个好兄长应该做到的每件事,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大概真的是龙神的玩笑害惨了他。
那个在竹林里被发现的孩子,也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哎呀阿鲁,这里怎么会有个孩子呢阿鲁!”
在那个静谧的竹林,黑色短发的孩子安静地坐在一地落叶上。
“是迷路了吗阿鲁?”
孩子抬起头,黑棕色的眼睛望着他,眼中的,似乎是迷茫。
“跟哥哥回家好吗阿鲁?”
孩子稚嫩的双手伸了出去,他便笑着把他抱起。
“你叫什么名字呀阿鲁?”
“……本田菊。”
孩子终于开了口,同样稚嫩的声音如沉寂了千年的潭水般平静。
“你我叫你小菊好了阿鲁!”
“好……”
孩子紧紧抓住了王耀的衣袖,把脸埋进了王耀怀里。
王耀抱着他向竹林外走去,脸上已换上了不同的神色,他那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的,是悲哀吗?
其实他是知道的。
知道他绝不是什么竹林中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也知道他甚至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孩子,知道他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知道他是西边缘的储君。
但他还是对他笑了,真心的,温暖的,笑了
也许是因为他向来对孩子的喜爱,也许是因为清冷的竹林太过孤寂,又也许是他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孤独的走在苍茫的白色中的自己,在他那沉淀着潭水的黑棕色眼中看到了那个看见过太多世事的自己。
所以他才对他伸出了手,不是吗?
中秋的那天,他一如既往的在弟妹之间穿梭着,一个个分发着亲手制作的月饼,最后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找到了那个长大了的孩子。
“小菊。”他唤着“来吃月饼吧。”
本田菊转过头,深暗的眼中似乎隐含了什么太过深刻的感情。
然后,那孩子手中长长的武士刀划过他的脊梁,鲜血的腥甜弥漫在了空气中。
那寒光刺痛了王耀的眼。
仅仅只是一个瞬间。
“月亮上的玉兔在捣药草呢。”像是在自言自语,王耀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耀冲向本田菊,左手钳制着他的脖颈,右手上的匕首泛着同样的光。
但他又突然改变了轨迹。
刀柄向本田菊的后颈猛地砸下,刀锋对上眼前恶魔黑红的翼,左手挡下了身后堕天使黑色的羽。
本田菊倒在了王耀的怀里。
“玉兔在捣着药草呢,小菊。”他又这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只剩下了冷。
“这是东方的内部事务,阿尔弗雷德。”黑发的东方男子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与西方无关。”
男子半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背上的衣料划开了个巨大的口子,显出的那伤口触目惊心,流出的鲜血已开始泛黑凝固,绽开的皮肉裸露在空气中,森白的脊骨依稀可见,他琥珀色的眼中阴冷弥漫,看不见丝毫波澜,但他额角不断滑落的汗珠,却暴露了那道伤口并不是徒有其表。
“阿哈哈~拯救世界可是HERO的职责!~”被唤作阿尔弗雷德的金发恶魔笑得一脸灿烂,平光镜后的湛蓝眼睛却显出一丝危险的意味。
“是吗阿鲁?那么这里的世界还很和平,H-ERO先生该回家了阿鲁。”王耀站直了身子,任由昏厥的本田菊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眼眸扫过恶魔的脸,一脸淡然。
“HERO我可不这样觉得。”阿尔弗雷德依旧挂着笑容,只是这笑显得有些僵硬。
“伊万。”王耀对西方恶魔的尴尬丝毫不予理会,而是径直看向自己身后一直站着的堕天使,并展露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没事阿鲁。”
但他说的却不是平时那个亲昵的称呼。
高大的堕天使看向正笑着的东方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紫色眼眸中的愤怒一闪而过,随即完美的隐匿在凛冽之下。
“哎呀,我们的KY先生怎么还不走呢~”伊万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一个大鼻子熊好像也没必要呆在这里吧。”阿尔弗雷德的笑容垮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回斥。
‘他们,还是一样的吵架呢阿鲁。’在本无法恍神的时候,王耀的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了这句话。
王耀时不时会去拜访西方,那位于领土以外,完全不同的世界,那是天界还是一派繁华景象的时候,出于那里是堕天使的家乡,王耀曾带着还未成年的伊万一同前往。
也许是冥界地形太过复杂,又或是当时天界掌权的日/耳/曼和一脸痞相的冥王罗/马正吵得不可开交的缘故,伊万和王耀一不留神就走散了。
然后就撞上了同样第一次来到冥界,同样与大天使亚瑟走散了的阿尔弗雷德。
“小耀?”
“亚瑟?”
“哎呀!!”“呜哇!!”
而当两位监护人找到他们时,这两位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你这头笨熊快给HERO我滚开!“
“你这散发着KY气味的金毛才应该滚哦~KOUR~“
“阿尔弗雷德!!!”这是某大天使愤怒的叫声。
“万尼亚阿鲁?!”这是某龙君惊奇的询问。
‘这家伙又惹事了!’这是亚瑟无奈的内心。
‘万尼亚平常和小香他们不是处的很好吗阿鲁,怎么会和这个恶魔打起来了阿鲁?’这是满肚子疑惑的王耀。
“哎呀,年轻真好~”这是突然出现的罗/马。
“……”这是狠瞪罗/马的日/耳/曼。
似乎从那时起,伊万布拉金斯基和阿尔弗雷德F琼斯就没有和平相处过。
王耀垂下了头,看见了那个晕厥的黑发男子,脊背上的伤口愈发疼痛。
“琼斯先生,你该回西方了阿鲁。”王耀平静的声线在对峙的两人中响起。
“伊万。”王耀转过身,背对着安静下来的两人“把本田菊,扔出去!”声音一瞬间的狠厌,然后他就消失在了庭院里。
“好的哟,小耀~”伊万软绵绵如孩童般的声音回荡起来,对着虚无的空气回答着,莫名的冷。
阿尔弗雷德难得的沉默着,展开了腥红的骨翼。
皎洁的月挥洒着银白的光辉,是如此的干净而柔和。
干净得让人生厌。
宽大的羽翼擦过了深绿的叶片,淡金发色的堕天使抓着那黑发齐削到耳边男子的后衣领,毫不犹豫的扔进了茂密的竹林里,然后转过身,望着一直紧随其后的金发恶魔。
“穷死先生是想打架吗?我可是很乐意奉陪哦~”话语中是毫无掩饰的怒气。
阿尔弗雷德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承认吧,伊万布拉金斯基。你爱上了王耀!”
“这好像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阿尔弗雷德F琼斯。”没有任何惊愕或慌乱,有的只是淡然。
“只是阿尔弗雷德,你难道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吗?”伊万笑得眉眼弯弯,淡紫色的眼眸中再度风雪弥漫。
“把这个给罗/马,他会开心到发疯的。”然后趁阿尔弗雷德没来得及反驳什么的时候,把棕黄色的信封塞到了他手上。
他遇见了他,他爱上了他,然后呢?
然后呢?
王耀挡住他的刹那,他分明听见了的,东方男子极低的嗓音,带着温柔与痛心。
“小菊,不哭。”
没有人注意到的,在小小的堕天使第一次去往冥界之时
与当时的西方君主罗/马,交换了一个冷漠而阴寒的神色。
风和着竹叶,尖锐的笑。
王耀始终不知道恶魔与堕天使在竹林里的那番对话,他只是一直在想,如果当初阿尔弗雷德没有出现,他是不真的会下手,让锋利的刃划过本田菊的脖颈,让鲜血飞溅,就如同本田对他所做的那样。
这问题,大概只能是无解。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过去的故事犹如漫天的风雪,多得数也数不清,无论那些故事在怎么痛彻心扉,也许都会哪一天随着时间消逝,就像冰雪伴着春风消融。
他见过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无论是那种儿时一个人的孤寂岁月,或是本田菊挥刀之时,于他来说,都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
都会随着时间,随着风,散入空无的天际。
这使他几乎要相信,相信时间会磨平一切。
几乎而已。
王耀抚弄着身边人淡金微翘的发丝,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个弧度,却是无奈而苦涩。
“如果,那些过去,都可以过去,我们,又会是谁。”
一道光线划破了夜的宁静,已是破晓。
王耀早已明白。他便是是他命中,唯一的变数。
只是这明白,还是迟了些。
他本该在遇见的第一眼,就明白了的。
疯狂肆虐的漫天风雪,瘦小的孩子一身白衣,紫色眼瞳中的神色与冰霜无异。
开口,却是颤抖的语调。
“带我去有温暖的地方…”
“去有向日葵的地方……”
他猛然一怔,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手已伸了出去。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呢阿鲁?”
“你叫什么名字阿鲁?”
孩子看着王耀,仍是冰冷得彻骨。有那么一瞬间,王耀以为,孩子对他,是怀有浓烈的敌意的。
“伊万,我是伊万。”孩子却笑了,冻得发乌的唇角勾起灿烂的弧度。
“西方人吗……”王耀看着这个笑,又是瞬间的怔然,在漫天的风雪中,王耀的心中似乎有股暖流涌了上来。
只是这温暖,伴随着汹涌的暗流,一瞬间将他淹没。
“我是王耀阿鲁,你可以叫我大哥阿鲁,我叫你万尼亚吧阿鲁。”王耀抛开复杂的心绪,牵起伊万,绽放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伊万直勾勾地望着他,淡紫色的眼眸异常的干净。
却是看不见底的深邃。
这决不是普通的孩子会有的表情。
王耀怎可能没有注意到。
只是,注意到了又怎样呢。
他终是无法放手。
“小耀。”孩子突然的又笑了“小耀,小耀!”叫起一个让王耀眼角抽搐的称呼。
“万尼亚要叫大哥阿鲁!”王耀嗔怒地挑眉。
“向日葵,我闻到向日葵的味道了。”万尼亚的语调很是兴奋,眼眸仍是直直的看着王耀。
万尼亚捉着王耀的手腕,飞快地向前跑着,让人很难相信他刚刚风雪中虚弱的样子。
“向日葵!阳光和向日葵!”万尼亚欢呼着,淡金的发丝和米色围巾飞舞着。
灿金色的花朵,大片大片在边界线上蔓延着。
美好而温暖。
只是现在的王耀,每当想起那花田,就有一种剧烈的疼痛,在他的胸腔散开。
深刻而尖锐。
“耀!”紫色的眸子突然出现在眼前,灿烂的金色代替了原本淡金的发丝,伴着阳光给予的香气。
“花环阿鲁?”大概是太过惊异于这金色花环的出现,王耀竟没有去纠正伊万口中的称呼。
“嗯,这是小耀的。”孩子亮出了另一个花环,深绿的枝条相互缠绕,向日葵的花盘一个接着一个,金黄色的花瓣在璨然地笑着,王耀不禁一愣。
就在那晃神的一瞬,伊万已经把花环戴上了王耀的头。
“小耀好漂亮呢。”伊万侧头笑着。
“伊万,叫大哥阿鲁。”王耀琥珀色的眼闪烁着,脸上笑得无比灿烂,伊万却好像看到了黑色的怨气正在从他的身后冒出来。
“妹妹……姐姐。”孩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低声的说着。
“小耀的身上,有家的味道呢。”温暖而天真的话语伴着花香在空气中晕开。
让那个积了一肚子怨气刚想发作的东方青年,一下子没了脾气。
“万尼亚,以前是住在什么样的家里呢阿鲁?”大概是不想打乱孩子的思绪,他用极柔和的声音这样问着。
“小耀戴着向日葵花环,更漂亮了呢。”而孩子却突兀的改了话题。
惹得王耀又是一阵眼角抽搐,几乎气结。
他并没有忽略,孩子眼底的情感一瞬间显现,即使立刻就被更为深重而冷冽的紫色掩盖。
但他还是把自己的疑虑尽力压下,就如孩子掩盖情绪一般。
“万尼亚,我们回家吧阿鲁。”王耀扶着头上的花环站起身,对伊万伸出了另一只手。
远处的夕阳正缓缓落下,花朵也随着慢慢垂下头,黑发青年的微笑带着黄昏中独有的温暖的橘色。
一切都染上了柔和的色彩。
王耀伸手指向远处的若隐若现的红色建筑,话语中带上了骄傲。
“以后,那里就是家了阿鲁!”
伊万突然觉得心中的坚冰似乎是裂开了个小小的缝隙,然后融在了这黄昏中。
“嗯,小耀在的地方,就是家呢。”
温暖的夕阳柔和了他们的背影,柔软的,温馨的,模糊的,虚无的。
只可惜。
仅仅只是夕阳的温度,从来就不足以温暖他的心。
“耀,我啊…”轻声的呢喃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小露,娜塔,快走啊!”
“我从来…”嘴角的弧度愈发扩散。
“哥哥快走,娜塔一定会保护好哥哥的,哥哥哥哥哥哥!”
“就…”却是冰冷的摄人。
“没有家呢。”
谁又能说他,没有有注意到王耀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呢。
“大哥!”红色的大门向内缓缓打开,女童的声音稚嫩而清脆。
“湾湾!”王耀笑着回应着,张开双臂以接住那个向他扑过来的孩子,松开了牵着伊万的手。
“耀哥。”“少主!”“大佬。”
随即就是蜂拥而至的人群,将王耀团团围住,此起彼伏的呼唤着,他站在人群的中央,笑得一脸粲然。
伊万只是站在人群之外,平静的看着,眼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就像是人群另一边,同样冷眼看着的,那个黑发的孩子。
“小菊呢,小菊在哪阿鲁?”王耀突然发现少了那个孩子的踪影。
“我在这里。”深棕眸色的孩子小心谨慎地走上前,一脸郑重的开了口。
“欢迎回来,耀君。”伴以同样慎重的礼节。
“嗯,我回来了阿鲁。”王耀同样颔首致意,但随即又把孩子搂到身边,理了理孩子额前的发。“小菊有时候也应该想湾湾一样开朗一点阿鲁。”
“湾湾有时候也要像小菊一样谨慎一点呢阿鲁。”
“湾湾才不要像他一样呢,像个老头子!”粉色长裙的女孩极不服气的撅起了嘴
“小香,是谁把‘老头子’这三个字教给湾湾的?”又一次听到不雅字句从王湾口中说出的王耀禁不住挑了眉,转身去问身边总是处变不惊的王香。
“应该…是…任勇洙”正吃着包子的王香吐词有些含糊不清,却是毫不留情的把大帽子扣在了某个一直在一旁吵嚷的人身上。
“咦?!不是我!教湾湾说乱七八糟的话才不是我起源的思密达!”被指名道姓的任勇洙立刻大声反驳了起来。
“耀君,请问,”本田菊沉静的声线突然响起,甚至盖过了任勇洙的大嗓门。
“这位淡色发的西方人,是从何处来?”他的眸色似乎又深了一层,仍是看不出一丝情绪。
而始终站在人群之外的伊万也笑着眯起了眼,有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哎呀阿鲁,万尼亚怎么不过来呢阿鲁”王耀像是没察觉本田菊的异样,急急忙忙拨开人群,将伊万拉向身边,正准备开口介绍时,他却自己开了口。
“我是伊万,叫我伊万。”冷冽的让人有些惊愕。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打量着眼前陌生的‘西方人’
“新来的不都这样思密达。”任勇洙倒是大咧咧的开了口。
“你好,我是任勇洙思密达!”
便也渐渐的有人开了口,略显试探的问好声响了起来。
“你们好。”伊万带着笑意回答,软软的童音却是有些冷。
王耀便带着有些松了一口气意味的语调吆喝了起来。
“快进去吧阿鲁!大哥给你们做饭了阿鲁!”
“好哦!大哥做饭!”孩子们立刻兴奋地喊了起来,适才略显尴尬的气氛也消散了。
王耀也被弟妹们拥着进了大门。
伊万看着王耀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后,一直没有动,而是看向那个同样没有动作的本田菊。
紫色的眼眸就这样对上深棕色的眸子,带着有些相似的冷冽。
倒是本田菊先开了口。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虽是礼貌的话语,却带着警觉。
“伊万布拉金斯基。”唤出了那个,淡金发色的堕天使从未提及的姓氏。
“你也是呢,本田菊,日出之国的储君。”同样是黑发孩子极力隐藏的身份,伊万风轻云淡的提及了,带着一丝戏谑。
‘家’多么美好的词语啊。
只是,对他们而言,‘家’真的美好吗?
抑或只是,无尽的哀伤。
淡金发色的男子睁开了紫色的眼,却又因过于刺眼的光线而略微眯起,显出不悦的神色,他伸出赤裸的精壮手臂环上身边人的腰,开口是软儒的童音。
“呐,耀,再睡会吧。”
被叫住的人在晨光的暖金色中回过头,柔软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他琥珀色的眼中闪烁着什么。
“伊万,你醒了吗?”
男子呆滞了一瞬,旋即笑了,薄唇绽开熟悉的弧度。
“没有呢,我还,没有醒呢。”
早已过了破晓,笼罩在晨光的暖金色中,世界在苏醒。
“比起这个,小耀,时间还早,再来一次怎么样。”
而他们,却仍流连于,夜的微凉。
粉色长裙的女孩在大院中急急火火地兜着圈子,鼓着脸颊,一脸气恼。
“那个西方来的大鼻子最近总是霸占大哥!”她撅着嘴嚷嚷。
“湾湾别急啊思密达!放风筝是我起源的哦思密达!”举着燕形的风筝,任勇洙的嗓音在小院子里回荡。
王香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不置一词。
“港仔你也说句话呀!”王湾不耐烦地站在了王香面前,盯住他那双淡漠的眸子。
“湾湾。”王香蹙起了眉“你最近,有见过本田吗?”
“小菊?”王湾愣住了“你这么一说,最近好像的确是没看见他。”
女孩用手指绕起一缕长发,露出一丝困扰,眼角扫过任勇洙手中的风筝,脸上阴霾一下子扫了干净,牵起面前少年的手“别想那么多了港仔,放风筝去吧!”
“走咯永洙!”少女笑起来,长发在空中飞舞着。
稍大些的孩子亦欢呼着跟了上去,笑闹声回荡在小院中。
朱红色的门后,一双深棕色的眼眸闪过,带了丝渴望与落寞,随即又只剩下决然,掩盖在深色的眼中,缓缓沉淀。
清晨已过,离正午的炎热却又还尚早,金色的向日葵盛然开放着,在边界的两方绵延开很远,映衬着灿金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眼。
王耀被这样灿然的金色刺得双眼有些生疼,略微眯起了眼,试图寻找那个一天到晚待在这花丛中的孩子“万尼亚阿鲁?”
黑发的东方青年试探性的呼喊着,同时努力的在花海中搜寻着那孩子淡金的发色。
“小…耀…!”孩童的声音由远及近,从令人惊愕的方向传来。
王耀一脸疑惑的抬了头,琥珀色的眼所触及的晴空碧蓝一片,后背突然传来温热的感觉,伴随着淡金的发丝和着呼吸扫过脸颊。
脚下陡然悬空,别过头,孩子紫色的眼眸近在咫尺,一双羽翼在孩子身后扇动,纯黑色的柔软羽毛纷纷扬扬。
“耀,你看,我有翅膀咯!黑色的呢。”孩子软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嗯,我看见了阿鲁。”王耀却是在看见那宽大的羽翼后陷入沉思,仿佛是忘了自己仍被伊万悬在半空的事实。
“和耀的头发一样的颜色哦~”大概是对王耀愣神的不悦,伊万的嗓音有了一丝压迫,腾出右手,拆去了眼前人的发带。
“啊,万尼亚不要抢我的发带阿鲁!”后知后觉的东方青年在黑色发丝散落下肩之后终于回神,屈起手指敲在身后堕天使的脑门上。
“呜…好疼呐,小耀。”
“知道痛就快把我放下去阿鲁!”
咳…王耀同志炸毛了,后果很严重,以及伊万同学请记住,卖萌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用的。
等到王家一大家子吃完晚饭,饭后日常散步,侃大山活动渐渐结束,王耀照顾着几个较小的弟妹睡下,迈步出了房间。
抬头望了眼夜空,漆黑的天穹有繁星点缀,只是少了月光。
‘今天是初一呢阿鲁。’王耀这样想着,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不意外的看见木质落地窗外,黑白色的熊猫坐在了门廊上,慢理斯条的啃着竹子。
“滚滚阿鲁!”王耀扑了上去,抱住了熊猫的脖子。
“滚滚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阿鲁?有没有见到过龙呢阿鲁?我带回了可爱的孩子呢阿鲁!”
滚滚面对王耀连珠炮一样的问句和感叹句依旧是表现的风轻云淡,墨黑的的眼中有着不输王耀的睿智。
王耀看着那双眼,突然笑得有些苦涩。
“陕和豫并不信任那两个孩子呢阿鲁,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黑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敌意阿鲁。”
日出之国,西边缘,储君。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布拉金斯基,最强大的堕天使家族,无人存活的内乱。
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请问,您是在何处带回那孩子?姓氏,身份可曾问过?”
清楚到,根本不需要去询问。
可是他还是宁愿选择去相信,努力微笑着选择相信。
吃完了竹子的滚滚安静地离开了,他现在已不是每天陪伴在这个青年身边了,尽管他们相伴着长大,他转身看了一眼向他微笑着道别的王耀,慢吞吞的转回身,一步步向竹林深处走去。
因为他早已不再需要自己陪伴着他喜怒哀乐了。
王耀看着黑白色的熊猫消失在竹林后,转身走进房间,拉上落地窗,锁扣发出‘咔嚓’的轻响,伴随着王耀的低声呢喃。
“我不知道。”
淡金发色的堕天使安静地躺在床上,均匀的呼吸给人以一种他已入睡的错觉,温热的触觉从额上传来,他知道那是黑发的青年在梳理他额前的发,随后触觉消失了,一直在床畔的重力感也消失了,这让他有种失去所有物的不悦,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通过脚步声他可以察觉青年的离开,房门落锁,脚步声亦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他睁开眼,淡紫色的眼扫视过整个房间以适应黑暗,同时确认没有任何人察觉他的行为。
窗门向内打开,他跃出窗台,小心地闭合窗门,在不发出声响的同时注意没有完全锁上。
今夜没有月光。
他在远离建筑之后展开了翅膀,纯黑色的羽翼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小伊万的速度果然很快呢。”男人一头棕色的乱发,笑容灿烂,在伊万眼中却是有些讽刺。
“你废话还真是多呢,糟老头。”孩童的脸上浮现冰冷的笑容“蒙/古的灵魂,不给我的话就用水管把你的头戳穿哦~KORU”
“真是没有幽默感的小孩。”罗/马像是有些头痛地抓乱了本来就很乱的棕发。
“不过暂时还没办法给你哦,我还有想要的东西。”无所谓一样的耸肩,眼中却是明显的威胁意味。
“小孩子有时候还是放松点好。”声音突然靠近,肩膀被拍了几下。
猛然转身,黑色的羽翼卷起狂风,男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伊万唇角的笑意愈发浓厚,紫色的眼中风雪肆虐,纯黑的羽毛纷扬,显露出不同于寻常堕天使的宽大翅膀。
布拉金斯基,西方最强大的堕天使家族,在一夜间覆灭,冥界给出的消息是:内部动乱,无任何幸存者。
无任何幸存者。
何为信任,何为背叛,如果没有信任,背叛又如何存在。
距离伊万来到东方,已有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光。
东方的节日总有着不同的意义,最重要的莫过于新年。
红色。伊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的大衣和围巾,跨出房门的时候仍旧免不了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诅咒过门槛之后他抬头,满眼都是这样的艳丽色彩。
“灯笼!灯笼!快把中央的那个大灯笼挂上阿鲁!”王耀站在大殿中央,指挥着弟妹们做最后的准备。
“小香,去帮湾湾把窗花贴上吧阿鲁。”
“小菊也去吧阿鲁。”
“勇洙那是贡品不可以吃阿鲁!”
伊万不明所以的站在大殿一旁,看着一殿的人忙忙碌碌,紫色的眼中满是疑惑,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
王耀扫视整个大殿确认着每一件事,却意外的发现伊万愣在一旁的角落,米白色的大衣加围巾有些扎眼。
王耀皱了皱眉,越过忙碌的人群朝伊万走去。
“万尼亚怎么了阿鲁?”东方青年习惯性地把手放在了孩子的头顶。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小耀?”伊万抬起头。
“嗯,是东方最大的节日呢阿鲁!”王耀笑着回答。
“所以首先给我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去阿鲁!”拉起伊万火急火燎的往里屋走。
“诶!为什么?”被拉得差一点摔了跤。
“大过年的穿着一身白像什么话阿鲁!!”
“诶!!”
在那一段的日子中,感谢天主和龙,他们知道了什么是宁静。
因为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光里,他们将再也无法体会到那种安逸如流水般的幸福。
本田菊的背叛,结束了一切的平静,他们的曾经如同潭水,尽管水面下暗流涌动,水面却如同明镜,毫无波澜。
而本田菊,便是投入这古潭中的一枚石子,打破了水面,激起涟漪。
伊万看着阿尔弗雷德飞离了东方的天空,黑红色的骨翼消失在灰黑色的阴云之后,他紫色的眼中满是厌恶,无论是看向竹林或是天空。
这里是东方边境线的另一边,在这里,他看不到向日葵。
月色柔和,银色的光辉飘浮在大地上。
‘顶着伤去同弟妹解释这真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王耀这样想着,扯出一抹苦笑。
他背上那道可怖的伤口已经被王湾包扎好,只是留下的伤疤估计会和那伤口同样狰狞。
无比烦躁的将坛上的封泥揭开,透明的液体倾入乳白色的瓷碗中。
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当伊万回到王耀的住房,映入眼帘的是堆积在王耀脚边三两个滚动着的酒坛,以及东方青年有些迷蒙的琥珀色双眼。
“混//蛋本田菊….”王耀嘟囔着咒骂。“西边的没一个好东西阿鲁!”
伊万险险躲过迎面飞来的瓷碗,高大的身材使他显得有些笨拙,免不了的被碗中洒出的白酒泼了一身。
瓷器的碎裂声在略显静谧的房中异常尖锐,伴随着愈发浓郁的香气。
“小耀?”淡金发色的堕天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即使是这样些微的放松情绪,也只能在看见缠绕在那人身上惨白色的绷带之后消失无踪。
索性掏出从不离身的伏特加酒瓶,坐在了王耀身边。
实际上他还没有喝完半瓶,黑发的青年就已倒在红木桌上睡得天塌不惊。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小菊。”梦中的絮语使得伊万看向他。
眼角细微的泪痕在堕天使眼中看起来是如此扎眼。
他依旧在乎他,即使在他伤害他之后。
这样的认知让伊万近乎抓狂,他勾起笑容,一如既往的冷漠染上不同以往的狼狈。
他将左手伸向王耀的脖颈,紫色的眼瞳中是莫明的狠厌与疯狂,让人几乎以为他要杀了他,可又在触及他的前一秒改为揽住他的后背将他抱起,并让他在床铺上躺下,动作轻柔得难以觉察方才暴力的痕迹。
沉睡着的王耀则毫不自知地在床铺上蜷起了身子,试图找到一个舒适的睡姿,眉头因伊万的动作而略微蹙起,但很快松弛下去,背对着伊万熟睡。
“你才是我的温暖呢,小耀。”笑逐渐变得苦涩。
“我爱你呢。”
他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修长双腿跨出房门,干脆利落,再不见幼时总被绊倒的笨拙,脸上的温柔只剩嘲讽。
“所以只能,毁了你。”
“这样,你才会留在我身边,不是吗?”
只有月色听见了他的残忍。
为什么他会来到东方?
复仇?向那个毁了他的一切的人复仇而因此答应了罗/马。
成长在极寒地带的生命,对那足以冻结血液与心跳的温度习以为常。
有什么在告诉他,促成了他对温暖的渴望。
月光不说话。
王耀费力地睁开眼,他脚下有些虚,头也异常的疼,但他还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没有听见湾湾和勇洙的打闹声。
没有听见小香叩门的声音。
甚至没有冀或京匆忙走过的脚步声。
这个早晨,太过寂静。
有什么,要开始了。
王座上的男人一头棕色乱发,慵懒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即使是在一个巨大的冰柱正对着他的脸砸来的时候,这笑容也没有改变。
习以为常的躲开一系列攻击,略微有些头疼的看着不断产生这些攻击的信封,从数百年前到现在,越来越频繁并且强大的魔法攻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而当他真正看到信的内容时,大概又是另一种心情了。
本田菊叛离,王耀重伤。
不会再有下一封信了,罗/马老头。
连基本格式都没有的简短信件让男人轻笑出声。
“如果我们都不再站在自己的土地上,你是不是能给我一个安心的吻。”
“我的小甜心日/耳/曼?”
王耀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走出了房门,照到他脚下的阳光明媚到晃眼的程度,天空依旧是简单的蓝白色彩,清晨微凉的空气给他一种平静的错觉,使他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在本田菊的背叛之后即将回归正轨的早晨。
然而眼前的一切使他努力振作精神的笑容有些僵硬,继而是心中对于寂静的疑惑不断扩大成为惊慌。
原本应来叩门唤醒睡过头了的自己的王香不在,更无王湾和任勇洙的嬉戏打闹。
令人心神不宁的空旷代替了家人的笑容。
王耀以近乎狂奔的速度冲向大殿,感谢龙他终于看见了人。
“小香!怎么就你在这,其他人呢?”急忙抛出疑问的同时四处张望。
而那个总是一脸镇静淡然的青年在他发问的同时,直直倒在了他的怀里。
“伊万…伊万布拉金斯基……”王香攥住他的衣袖,艰难地开口“救湾湾,哥!”
当察觉到王香身上大片暗红色血渍的瞬间,王耀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布拉金斯基,少主,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陕当时严肃的神情还未完全从记忆中淡去,而这当神情与淡金发色堕天使的笑容交叠在一起,就如同刺耳的嘲讽,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尖锐地响。
王耀小心地放下昏迷的王香,转身的刹那眼底满是决然。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攥成拳,指甲没入掌心,殷红的血液渗出,染上略长的衣袖,狂风肆虐间衣袖翻飞,袖口深色龙纹仿佛活了过来。
他曾经用这只手牵起迷失的孩子,许诺他会给他一个家。
可如今,他只能同样用这只手,撕碎夕阳下温暖的笑容。
再睁眼,风雪叫嚣。
高大的男子站在他的面前,淡金微卷的发丝在风中四散,勾起的唇角满是冷漠的笑意,不同寻常的宽大黑色羽翼完全展开,显露出他高傲的血统。
而他紫色的眼眸中却与王耀记忆中近百年前的那双眼睛悄然重合在一起。
那眼中的神色,似乎是从未改变。
“伊万布拉金斯基。”抬头对上男人微笑着的脸庞,连名带姓的呼唤。
“有什么事么,小耀?”淡然的一如往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不准备否认这个姓氏吗阿鲁?”王耀冷笑着发问,带上的口癖显露出戏谑。
男人却毫不在意似地略过了王耀的问题,微笑着开始讲述。
“我曾经有个叫乌/克/兰的姐姐和一个叫娜塔莎的妹妹,她们总是对我很好呢。”
“虽然姐姐总是想着从我这里拿走东西,娜塔莎总是追着我跑,可是他们会对我笑。”
“即使是那天也是的呢。”
“娜塔明明有听到姐姐的尖叫声,但还是让我先走呢”
“他们都是和湾湾、小香一样好的家人呢”
“小耀说是不是呀?”
偏过头看着眼前的东方青年,天真如孩童一般。
“你对湾湾、我的弟妹们都做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手握上腰间长剑。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把他们全都冻成冰扔掉了而已呢。”开心的笑了起来,毫不在意的抛出了令人惊愕的事实。
“伊万,你在做什么?”仿佛是全身脱了力,王耀不断地不自觉摇头。
“当然是清除障碍啊~小耀~”紫色的眼却亮了起来,满是令人惊慌的执着。
“我喜欢向日葵呢,好喜欢好喜欢,小耀就像是给向日葵温暖的太阳,小耀就是我的温暖呢。”
“我喜欢小耀哦,比什么都要喜欢。”伊万看着王耀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温柔的笑。
“可是太阳的温暖不是我一个人的,小耀的温暖给了太多人了。”
“小耀的温暖只能给我一个人,其他和我抢小耀的都要死哦。”
伊万一步步逼近王耀,脸上的笑扩大到扭曲了面目。
“我只要小耀就够了,其他的人全部都丢给罗/马就好了。”
高大的男人低下头,双手捧起眼前黑发男子的脸庞,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而后迅速仰头后退,避开长剑的剑锋。
一缕淡金色鬓发飘落消失在风雪中,右眼下方的皮肤被划开渗出血液。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对吧。”王耀低着头轻声呢喃,紧握长剑的手却有着细微的颤抖。
“我还以为,这次会不一样。”剑锋没入雪地,嘴角扯开自嘲的笑容。
他以为他可以永远对他笑,他以为他永不会对自己所爱之人拔剑相向,他以为再不会有人带着目的走向他。
他突然觉得心脏抽搐着的疼痛愈发尖锐,甚至比脊背上的伤更加强烈。
这疼痛提醒着,他终究是无法天真。
他举起剑,闭上了眼,龙那来自远古的声音在耳边清晰浮现。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小耀要赶我走吗?”伊万拭去脸颊的血液,脸上的笑容分毫都没有减退。
宽大的黑羽伸展开,暗紫色的光芒在脚底浮现,垂首的同时看进一双琥珀色的眼,他从未看见过那双眼中有如此多种情感。
“我也爱你阿鲁,万尼亚。”
“同对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爱阿鲁。”
“可是,为什么,你要背叛其他我所爱着的人的信任呢?”
“只有这份信任,我的血液不允许我丢下它。”
炫目的金色光芒阻隔了漫天苍茫白雪,伊万摔倒在地,甚至来不及惊讶长剑的剑锋就已没入耳旁的雪地,东方男子的长发不知何时散落下来,乌黑的发丝飘荡在浅灰色的苍穹下。
伴随着王耀有些嘶哑的声线,刻在了伊万的脑海中,再没有被遗忘。
“滚出东方的土地,永远不要再回来。”
“滚!”
当年西边缘本田菊接过领主一职,联合西方冥界大举进攻东方,据说当时的东方君主因不明原因遭受重创,竟连连败退。
然而前任冥王罗/马突然被天界统治者刺杀,后院起火的西方紧急撤兵,失去了支持的西边缘不稳,进而被恢复元气的东方大举进兵包围,领主本田只身前往东方议和。
沸沸扬扬不知闹了不知有多少个年头。
而相比西方新任冥王迅速掌权,几乎在转瞬之间。
但就在东西方甚至连基本往来都还未恢复正常之时,“劫”轰然降临,西方大半被毁。
导致严峻的不平衡不仅出现在东西方之间,亦存在于西方内部。
转瞬,又是数百年岁月。
他和他的那些过往突然间是如此久远。
也许连时间,都记不明了了。
于王耀而言,背叛曾是如此的令人绝望。
当他发现包括王湾在内的王家数十人被河水冲至下游昏迷不醒时,那种绝望是如此尖锐。
可当他察觉即使是这样的尖锐都无法压下另一种情绪时,他满心都是迷茫。
而他依旧以龙君的身份站在大殿之上,挥剑领兵,冷眼接待前来求和的本田菊,甚至在“劫”之后,毫不犹豫的跨入西方。
他几乎都要以为他能够做到不在乎了。
可那人却是笑着,笑着在他眼前,消散在了风中。
那人总是说着“小耀,你是我的温暖呢。”
但在手心最后的痕迹散去后,他的生命中,再无温暖可言。
他果然,还是该更早一些明白的。
早一些明白,他是他的生命中,唯一的变数。
他们只能面对着
镜后,最真实的对方,最虚假的自己。
当王耀压下额角的青筋准备把某个压在身上大言不惭地说着“再来一次”的大鼻子熊踢下床的时候,王香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叩门提醒兄长时间早已不在清晨的范围之内。
至于背着右手抓着双截棍的用途,可以暂时略过。
而当王耀扣好衣领口最后一个繁复的盘扣,迈出房门时,惊讶地发现,极远的西方天空上黑红色阴云,竟消散开,露出大片澄澈的蓝。
他扭头,毫不意外地看见身后高大男子的脸上,显露无疑的错愕。
散去心头复杂心绪,他像是不经意的开口
“伊万,为什么要选择回来呢阿鲁?”
“伊万,你如此惧怕死亡吗?”
被问到的人牵起笑容,原本如紫水晶般的眸色显得深沉。
“那些都过去了,小耀。”
“伊万,你真的那么认为吗阿鲁?”琥珀色的眸看着伊万的眼,带着近乎倔强的神色。
原本不准备得到答案的王耀跨出房门,又突然被人带向一个温暖的怀抱,宽大的手掌压在他的眼睛上,使得视线范围之内一片黑暗,男人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划过。
“有些话,无论过去或现在,从来都不是谎言。”
温软的嗓音旋转漂浮,给王耀一种错觉
“对于我来说,有小耀在的地方,就是家。”
就像是自己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
“小耀,就是我的温暖哦。”
而是存在于身后那个淡金发色男子的怀抱中,未曾离开过。
他将右手覆上遮盖住自己眼眸的手,轻轻握住。
“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王耀拉下双眼上的遮蔽,转过身,面对着身后的人,唇角绽开了温暖的弧度,那是伊万最喜欢的笑容。
“我的万尼亚阿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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