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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
题:天真
BGM:http://bz.5sing.com/1504476.html
谁会自己的孩子取名为起灵呢?
如此不详的名字,似乎就背负着永远逃脱不了的宿命。永远伴着这个不详的诅咒走下去。
哪怕是见到了光明,也要低下头,拉下帽檐,背过身,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
——再见。
——我可能不会记住你。
“没关系。”我道,“再重新认识吧。”
1
我叫吴邪,胖子管我叫天真,是杭州西湖边上一间小古董铺子的老板。
不过说是当老板,但似乎已经名不副实。
哪有天天不在店铺里,把事情全盘交给伙计的老板呢?而且这个老板常常失踪很多天,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
伙计王盟担心我在外头突然死了,我就对他说,“如果我死了,铺子老板就是你。”还煞有其事地把铺子的文件交给他,搞得像是交遗嘱。
王盟一脸煞白地看着我,“老板,你可别说笑。”
我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没事,你老板命大着呢。”
.
我的确很命大。不是我吹牛,我倒过帝王墓,下过深海,见过神树,连天宫都爬上去过,还有很多,都是一百个人遇见一百个人会死的地方,我却磕磕碰碰都硬活了下来。
不过要说命大,倒是还有几个人和我一样。或者说,我的命大完全因为他们,要不是他们,我早死了。
目前我记得救我次数最多的人,他叫张起灵,是个实打实的闷油瓶。除了倒斗探路,几乎不会主动说一句话。
这人平时的存在感不高,但到斗里却摇身成了最让人有安全感的人,甚至有时主动和我说,“吴邪,跟在我后面。”
我跟在他身后,隔着一个背包的距离。这个背包的体积通常很庞大,里面装着沉重的装备。闷油瓶的身形很瘦削,以至于背着那个背包,走在他身后就几乎看不到他整个后背。
只有瘦削的双肩还稳稳背着包,轻松的像背着一大捆棉花。
有时我很想问他,“这包不重吗?”
“你不累吗?”
.......
“你不知道疼吗?”
手掌血流的很欢快,这人像看自来水龙头一样看着自己的手,没有任何表情。我扯开一团绷带,紧紧扎住他的手腕止血,然后给他上药。
“小哥,你下次放血能不能割浅点?”我皱着眉道,“这伤口深的快割到骨头了,看着都觉得疼。”
闷油瓶一言不发,坐在墙角等我替他包扎好伤口。虽然是我自告奋勇替他处理,不过我绑绷带的技术还真不怎么样,乱糟糟就绕了一团,末了还系了个死结在上面,胖子看了直笑我是在捆木乃伊。
“小哥。”我的脸色现在肯定很糟糕。
“......”他伸出手动弹了几下,感觉还能活动,就冲我们点点头,“走吧。”
“这就走?还没休息?”我急忙抓住他,“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再走?”
“没有时间了。”他道,“墓室快塌了。”
远处有细微的坍塌声传来,胖子一个敏捷的打挺跳进盗洞,“操,天真!抓紧跟上!”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小哥就伸手拖着我进了洞,把我朝他前面一推,“跟着胖子朝上爬。”
顾不上多啰嗦,我跟在胖子屁股后面就朝出口爬。
盗洞很长,Z字的走势,前面胖子时不时踹到我的脸,我边爬边忍着骂人的冲动。
不知道爬了多久,周围因为墓室坍塌而震动的土层慢慢恢复平静,我身体一轻,终于出了盗洞。
月光很淡,停在了西边。夜色开始退减,天要亮了。
.
虚脱地趴在地上喘气,因为神经紧张,肌肉僵硬的状况还没缓过来,就听胖子有些不对劲的声音,“天真,小哥呢?”
我身体一抖,急忙回过身去看。
淡淡的月光下,洞口黑漆漆的好像深不见底。
我身后没有跟出任何人。
“......”脑子一片空白,我转脸面向胖子,问,“小哥呢?”
胖子拧亮矿灯,一脸不可置否的表情,“他不是应该跟在你后面?”
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声音已经颤得像在哭,“我不知道。小哥把我推进盗洞我就没再注意过。”
胖子有些慌了,“哎天真你先别哭,小哥肯定不可能有事!说不定从其他地方爬出来了。”
我听不到胖子的话,只有一个声音在耳中盘旋。
或者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怎么办?
怎么办?
......
要是张起灵死了,我该怎么办?
“你知道还有其他出口吗?”我突然异常镇定下来。
“不知道。”胖子答。
我二话不说朝洞口爬去,胖子眼疾手快拉住我,“天真,你干什么?”
“下去找他。”
——“小哥肯定在下面。”
“等等!下面墓室已经塌了,你要是下去上不来怎么办?”
“没关系。”我道,“已经嘱托过王盟,我不在,店铺老板就是他。”
“天真!你发什么疯!”
“要不是斗里我太笨拙,小哥不至于受这么多伤。他也不至于让我先走,更不至于搭上自己的命。”我道,“吴邪的命,早就是张起灵的了。”
我掰开胖子的手,“你阻止不了我下去。”
洞口依旧黑得不见底,我深吸了一口气,打亮手电筒就准备朝里面爬。
盗洞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就把我推出洞口,然后一个人影跳出来,落到我们眼前。
闷油瓶身上到处挂着彩,慢慢直起腰,面无表情看着我。
——“吴邪,我没事。”
我身体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小哥......”
天亮了。
2
打道回府,闷油瓶意外的没有单独离开,而是跟着我一起到了杭州。
胖子因为北京有事,就先飞回去处理,只剩下我和他两人。
“小哥,你要是不嫌弃就住我这。”我道,“反正我一个人住,房间够用。”
他靠在车窗上闭着眼,阳光打在脸上显得肤色更接近于苍白。
过了很久,他才淡淡应了声,“嗯。”
把闷油瓶请到了家,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胖子不在这活跃气氛,我和他两个人处着竟然有些尴尬。
对着胖子我能毫无顾忌的扯皮,对着闷油瓶却完全不能。甚至下意识还会怕他嫌我话多。
“小哥,多吃点这个,补血。”晚上我炒了猪肝,摆到桌上,踌躇着给他盛了碗饭。
我不知道闷油瓶的饭量。
他抬起头淡淡看我一眼,没说什么,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闷油瓶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并不难看。不像胖子吃饭总是狼吞虎咽,让人看着会觉得难受。
“小哥,还要吗?”我见他碗见了底,忙问。
他慢慢摇了摇头,放下筷子,“不用。”
“那……你看电视吗?”说完就想咬自己的舌头。闷油瓶完全不像会看电视的样子。
但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点了点头,走向客厅。
我跟在后面,觉得很讶异。但过了没一会就醒悟了,他根本没打算看电视,只是打算盯着电视发呆。
广告在一遍遍播放,闷油瓶盯着电视放空,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在旁边也说不上话,就开始低头削苹果。
实话说,我很紧张。
和闷油瓶单独相处并不是第一次,但这样相处却是第一次。
我想象不了他和胖子那样和我扯皮,也想象不了他和我开开心心笑着说话的样子。
好像唯独能想象的,就是像现在,谁都不开口,气氛陷入微妙的尴尬,如同陌生人初见。
不,也许还不如陌生人初见。是连句话也说不上,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同生共死了那么多次,关系却还混成这样,真是够让人沮丧。
.
“小哥,我能问你个问题么?”我把削好的苹果放在一边,抬头看向他。他反应很快的转脸,眼睛和我碰在了一起。
我原以为他在发呆可能不会听到我的疑问,却没想到他的反应比我想象中都快了很多。还没酝酿好的问话就被他漆黑的眼眸硬生生堵了回去。
闷油瓶的眼睛很吸引人,无波无澜,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除了悲伤和凝重,我似乎从未有过在他眼神里发现其他任何东西。
但即使是再吸引人,我也不能与他对视太久,总会下意识在瞬间移开视线。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学会平静看他的眼睛。
我畏惧。我怕一旦陷入他无法参透的黑眸里,就再也挣脱不出。
就像我和他相遇,就再也挣脱不出追逐张起灵的命运。
似乎是在一开始,就喜欢上了。
闷油瓶见我半天不说话,就道,“吴邪?”
我回过神,耳根突然开始发烫。“没事。小哥,我没事。”
他盯着我,就算我移开眼睛不看他,却也能感受到他不曾改变方向的视线。
无处可逃。
无地自容。
感觉快被看穿了。
我很想抓住他的肩膀问,其实你早就看穿了对吗?
你早就看穿了我喜欢你,对吗?
就算你看穿了又怎样,或许只是对我这种人感到鄙夷或同情,所以连话都不曾说一句。
张起灵,我怕是受了诅咒,所以喜欢你。
“吴邪。”闷油瓶突然的开口让我打了个激灵,我愣愣看着他,他道,“你应该有话要说。”
“我……”我身上冒出些冷汗,反口问道,“小哥,你为什么一次次救我?”
“因为你不想死。”
“就算我不想死,也不需要你拿命来换。你没有必要。”
闷油瓶没再出声。除了电视,客厅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我回过神,有些慌道,“小哥,对不起……”
“吴邪。”闷油瓶打断了我的话,“因为我不想再为任何事而哭。”
我一副很蠢的样子看着他。
“不让你死。”他道,“有必要。”
闷油瓶他刚刚说了什么?
不让我死,有必要。
因为他不想再为任何事而哭。
“那么,我死了,你会……”
我头一回觉得嗓子如此干涩。
他重重啧了一声,用手捂住我的眼,“别睁开。”
接着,他吻了我。
我不能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就像是你永远无法真实形容你在母亲的肚子里,或者是刚出生是怎样的感受。因为那一瞬我的脑子嗡地炸开了,就像记忆被硬生生切掉一块,留下一片空白。
他吻的不激烈,却也不柔和,犹如他一向的行事从容又冷静。我的身体却起伏犹如海中的波浪,忘记了究竟是愕然还是高兴,等回过神,就已经开始啃咬他的嘴唇。
果然身体的反应才是最诚实的,即便是我一次次躲避,却不由自主在他的亲吻下彻底暴露了心思。
“张起灵。”我试图掰开他的手,“张起灵!”
他依旧捂住我的眼,紧紧抱着我,声音突然透出巨大的悲伤。
他说,吴邪,别看着我。
他说,吴邪,忘了吧。
他说,吴邪,我不够资格。
3
要不是当初说过那句话,我也许到现在还在迷惑。
确切的来说,张起灵对我还是诚实的,没有隐瞒什么。至少他现在确切知道的东西我也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在寻找。
也许当初相识并不是一个目的,但是现在,我愿意先去寻找他寻找的东西。更想看看,那个所谓的终极,到底是什么样的。
可是愿望总是虚幻美好的,现实不是愿望,永远多变和残酷的多。
“小哥,你说我们能出去吗?”我坐在洞穴内,倚着石壁,轻声道。
“能。吴邪,坚持住。”闷油瓶跪在我面前,低着头,从他的指缝里汩汩流淌着猩红温热的液体。
他在按我的伤口,想让鲜血停下来。
我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笑道,“小哥,你的头发长了。该剪了。”
他不看我。
“不用按着了,没用的。”我道,咳嗽了几声。有点腥咸的气味弥漫在口腔里,那味道说不上浓烈,却让我有点透不过气。
追逐真相的路总是不那么平坦,一切都在不断变化中。唯独有两样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变。
第一个是,人心永远比鬼神可怕。
第二个是,闷油瓶会来救我。
我记不清是谁在背后用手用力把我推下山,就在我以为快要找到答案的时候,那双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主人的手将我推落了悬崖。
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太糟糕,我没有当场死亡,肋骨却已经插入了肺部。
我的骨头刺穿了我的肺,还有腹部。鲜血凝固了又流淌,流淌了又凝固。我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有点遗憾。
“还没找到答案,就要归位见老祖宗了。”我笑道,把手放在闷油瓶的胸口上,“人心真可怕。”
“没有人心,谁创造的鬼神。”他的心脏很有力地在跳动,在我手心里,特别的真实。
“过来一点。”我道。他把身子俯过来,抱住我的头。耳朵贴着他的胸口,心跳声听的更清晰。
一下一下,在胸腔里回荡的声响。突然我就很轻松,“还好死的不是你。”
“吴邪,你不会死的。”
“是人都有死的时候,早晚而已。”我道,“张起灵,你一直很清楚现实,所以不要说不现实的话。”
......
“张起灵,你说过你可能不会记住我。”
“我会记住你。”
“谁说的准呢?要是我和胖子都不在了,你再失忆,就会忘了我吧。”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记得。”
“那就来吻我吧。”我道,闭上眼,“我有点累,想睡觉。”
闷油瓶的唇压下来,很温热。他的人很冷清,嘴唇和心跳声却让人感觉异常温暖。
这样的时光真好,我想,可以安安静静的,不受外界干扰,也不用考虑尔虞我诈的心机,慢慢和爱的人亲吻。
我有点后悔为什么之前没能勇敢先告白,也许这种时光会更多一点。
但现在就很好,在我余生的最后一刻,静静躺在张起灵的怀里。即使有咸涩的液体落到我脸上,即使我的眼角也在流淌着这种液体。
张起灵说,吴邪,我不想再为任何事而哭。
我问,如果我死了?
张起灵的泪滴到我脸上,回答我,他会哭。
——吴邪,我可能不会记住你。
——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记得。
我慢慢停下呼吸,笑道,“即使不记得也没关系。再重新认识吧。”
4
张起灵走过杭州西湖边时,下意识停下脚步。
这个地方很熟悉,有种怀念的感觉。好像多年前,有个故人站在西湖边上的柳树下,然后自己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故人,是谁呢?
他的思绪被孩子的啼哭打断了。他转脸,一对夫妇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西湖边上,那个妇人正在哄怀里哭闹的孩子。
他的脚步不由走过去,然后轻声问道,“这孩子叫什么?”
孩子见了他,意外的停下哭闹,漆黑又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妇人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面前穿着蓝色帽衫的俊秀青年,回答,“刚刚满十个月,大名还没取,小名叫天真。”
“天真?”张起灵默默看着孩子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突然笑了笑,“很合适。”
孩子见他笑了,也跟着咯咯笑起来。妇人直咋舌,“这孩子从没对生人笑的这么开心。”
“他姓什么?”他道。
“吴,姓吴。”
“吴......天真无邪,天真、无邪。吴邪。”张起灵缓缓念道,“就叫吴邪吧。”
妇人一脸诧异看着他。孩子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张着嘴咿呀学道,“吴、吴邪。”
“对,吴邪。”张起灵握住他的手,“天真,吴邪。”
“天、天真,吴邪。”
妇人喜道,“天真说话了!他会说话了!”
“很高兴认识你,吴邪。我叫张起灵。”
“张、起、灵。”
.......
——即使不记得也没关系。再重新认识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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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文呢算是HE吧~~(说不是的拖出去一百遍!)它的姊妹篇是《逆流》,也是个小短篇,有兴趣的可以戳一下(﹁"﹁)个人比较喜欢逆流。。。
然后呢这个文本来是好几天前我去广西时要码出来的- - 结果还是拖到现在。。低产党伤不起。。我是不会承认我一直在渣动漫的 = =
全文还是听着音乐写的,写的时候觉得曲子很合适,结果写完再一起看的时候就觉得好囧( _ _)ノ|。。
凑活凑活吧~~~写完就没我事了啊哈哈~~请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