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

　　吉姆偷偷潜进伯特的屋子。他不明白原本是第一勇士的他，在这个可恶的家伙人品爆发捡到几个破果子后就所有东西都变了样。
　　当然还有这个家伙的朋友…鲍尔。
　　迟早要一一算账。
　　想到原本和他相好的雌性一瞬间改变的态度，他就恨得差点咬碎自己的白牙。
　　不过没关系。伯特的秘密自己一定会知道。
　　藏在窗子旁，用树影作掩护，他完全可以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运气极好。是鲍尔和伯特。
　　“克里斯很漂亮啊…你小子有福了。”是鲍尔那个混账的声音。
　　“嗨，克劳德也很漂亮啊。用得着这么调侃我？”这应该就是伯特。
　　“大大大后天就是仪式了，我好紧张。果然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这就是你深夜造访的理由？”
　　“没错我太紧张了嘛。即使那是大大大后天。”
　　“臭小子。”传来拍肩的声音。
　　“不过我说你可别再对那个神仙念念不忘了啊。”
　　“啰嗦。”
　　神仙？不再听墙角，得到可靠消息的吉姆立刻离开去寻找泰猛。
　　不会和那天他说的神仙是一个人吧。这条线索…不是那么想放过。
　　“你说神仙吗？”泰猛提着果子正要送往族长家被突如其来的拦截住，疑惑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什么位置呢，那天我也是误打误撞才进去的，在那之后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了，可能是我太笨了吧。”憨笑。
　　“哦…好吧，我知道了。”吉姆失望之下转身就想离开。
　　“不过我知道那个地方有条小溪。”
　　吉姆意味深长的笑了。

　　“塞纳维尔！出来帮帮忙！”邱慎坐在小溪边，手中的钓鱼竿受不住压力弯成了一道弧线。
　　来到异界好几个月了。没有数码产品的生活无聊枯燥，于是，造成现在邱慎钓一条鱼，放一条鱼的好习惯。
　　可是，谁能告诉他这次他钓到的是什么？！如此之重，不会是鲨鱼吧…
　　“变人啦变人！别拿爪子抠我的钓鱼竿！”
　　被嫌弃的白狼耷拉下耳朵变身，轻松的把鱼竿提了上来。
　　原来…邱慎钓到的不是鲨鱼，是个雄性。
　　邱慎郁闷的把那货拖到房子里。
　　“怎么办？”
　　“……”维尔手捏住那人的鼻子。
　　“……咳咳咳”只见从那人口中喷出的水柱污染了邱慎新做的毛毯。
　　那人却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邱慎记恨上的状况，毫不掩饰的打量邱慎和维尔。
　　邱慎不爽被当成女人的目光，不带好气的开口：“醒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那人却没有自觉的发愣，沉浸在极大的喜悦中。
　　看来…神还是眷顾我的啊。
　　“请赐予我一些哑不及果。”对上邱慎诧异的目光，吉姆头着地的磕在地上。
　　“行啊，你拿什么来换啊。”
　　邱慎倒是没有想太多，反正自己也无聊的很，偶尔有点乐子也不错嘛。
　　“不知您需要什么。”恭敬地抬起头。
　　“赔我的毛毯。”邱慎指着他吐水处。
　　“一些盐巴，还有辣椒。”
　　“不知神仙可否明示辣椒为何物？”
　　“吃上去很刺激，有辛辣的感觉的植物。”
　　吉姆点点头表示明白：“我懂了，您说的是绿刺吧。”
　　“我可以先拿走哑不及果吗？”
　　“随便你。”
　　吉姆小心翼翼的望着美丽的雌性神仙。怪不得伯特会念念不忘。自己也有些心动了。
　　“就在前面大约200米位置，你拿了就可以滚了。”
　　吉姆依言正要走开，却陡然发现自己身旁这棵树…似乎更有价值。
　　“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改成要这个？”
　　看着这个人眼睛里贪婪的欲望，虽然不明白自己平常吃的果子有什么不同，邱慎还是谨慎的开口：“只能拿一个。”

　　泰格部落又有大事。失踪已久的吉姆回来了，还带着驻颜果。
　　雌性们挤在族长门口静静等候。因为他们都很期待，谁会有幸得到果子成为不老的雌性。
　　门终于打开了。族长拿着果子站在门口，肃容说道：“这次吉姆带回的驻颜果，我已经有了决定。”
　　底下的雌性都屏息以待。
　　“就是把果子交还给吉姆，让他做决定。”
　　吉姆享受着雌性们爱慕的光芒。心中一阵舒畅。他要的从来就不是哑不及果带来的第二次生命和勇士之称，而是这种万花丛中过，万花让我摸的快感。现在，他想他需要去打几头白狐再剥皮交给部落里最心灵手巧的裁缝缝制，还有找些绿刺。至于盐巴，他已经在族长那得到了。那是他的奖励之一。

　　“你说他会不会回来？”邱慎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容。
　　银发的男人点了点头。
　　“这么笃定？”邱慎微眯着双眼，生活在现代，他知道过河拆桥的人远比想象的多啊。
　　“嗯。”男人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冰冷肃杀。
　　“那么就来打个赌吧。”邱慎开心的笑了，仿佛抓住了什么机会，“我赌他会回来，你赌他不会回来。赌注是输的人要答应赢得人一件事，好不好？”
　　忠犬同学默默无语。
　　果然…天生他就是输家啊。觉得无奈的男人渐渐蜷缩成白狼，扭脸。
　　“没有反对？我当你同意了哟。”邱慎亲了亲毛茸茸的狼头。
　　正因为知道对方多么在乎自己，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啊。邱慎笑的很开心。
　　打破二人世界的是一阵敲门声。
　　“看来我赢了。”
　　白狼宠溺的望了一眼邱慎去开门的纤细背影，狼脸呈现一片无奈和哀伤。
　　“我是来偿还您的恩赐的。”吉姆身上背着一个被撑满的布包。
　　邱慎打开后发现是张白狐皮缝制的毛毯，满意的笑了笑。摊开毛毯，发现里面还有一个长棍状的绿色植物和小布包。小布包里装的是盐巴。那么，这个至于莫非就是这里的辣椒？
　　“你遵守了约定呢。”毫无意外的赢了赌注的邱慎心情甚好，随手拿出一个果子：“拿着这个走吧。”
　　看着吉姆震惊的表情，虽然疑惑但还是开口：“很好吃的。”
　　“太贵重了…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告辞。”
　　意料之外，吉姆匆匆的走了。
　　邱慎抿唇怔在原地。白狼看着邱慎发呆的样子，想到了什么，又变成了男人样。
　　“永久性萦绕香气。”男人纤细修长的手拿过桌底的过篮，捏起一个黄桃。
　　被好听的声音呼唤回灵魂，意识到维尔在给自己讲述果子的功效，邱慎做出小学生听课样，腰背挺直。
　　“青春永驻。”是那个人拿走的果子，原来是有这种功效。
　　“第二次生命。”哑不及果。
　　“引蛇果。”是他最讨厌吃的，有股恶心的甜腻味。
　　“让雄性诞下幼崽。”怪不得…当自己把这个果子递给吉姆的时候，他会吓得落荒而逃。
　　“填饱肚子。”
　　“噗——”
　　男人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他只是觉得在那么多神奇的效果后，压轴的原来这么朴实，很好笑，很富哲理。
　　“我还没有说完。”男人淡淡的继续，“这个果子能量充裕食用后，不会觉得饿。这个效果能维持一天。”
　　怪不得自己很久没有感觉到饥饿感了。
　　“今天是你第一次说那么多话诶。”意识到这一点，邱慎奇怪的开口。
　　“因为你打算进入这个世界不是吗？”男人放下清点完的果篮，银白的眼眸凝视着他，让邱慎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不过…他也的确…被看透了。
　　他从来就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吉姆只是一个契机，让他终于决定进入这个朴实的原始社会。
　　不过…维尔还是有点反应过度了吧，难道说他以为…
　　“你以为我要离开？”
　　气氛沉静了很久，无言的尴尬蔓延着。
　　男人好像酝酿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小溪里流的是生命之水，所以珍贵的果树也就岑出不穷，果子也不会停止生长。”冷漠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你离不离开无所谓，因为我会跟着你离开。但是这次，是我要离开。”
　　震惊的抬起头。不敢置信。
　　“所以，我要让你懂得这些果子到底有什么价值。”
　　然后眼睛里有了湿润的东西。塞纳维尔的离开已经让自己有想哭的冲动了吗？
　　看见他走向房门。
　　“畜牲。”咒骂带着哭腔。
　　男人极力忍着回头的欲望打开木门。
　　“双重人格的畜牲。”邱慎低咒着。
　　其实…很在乎啊。
　　自己的世界已经一半是撒欢子的家养犬，一半是肃杀美男的了。
　　自己的世界基调只剩银蓝色了。
　　能不能不要抽干里面的空气？
　　邱慎模糊的看着男人离去。没有挽留。
　　然后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陡然发白，尝试着大口呼气，却发现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例如，用力咬破嘴唇，没有痛感，也没有血腥味。只能跌坐在地上。让久违的眩晕感蜂拥而至。
　　什么啊…指尖怎么会那么鲜艳。努力保持清醒，用指尖不停涂抹在白狐毛毯上。一道道鲜红的印迹。是血的颜色。
　　“好漂亮啊……”潜意识划出的血痕是维尔的两个中文字。
　　然后晕过去了，不省人事了。
　　躲在门口的男人用力捏紧了刚刚偷偷藏起来的果子走到晕倒的邱慎旁边。
　　看见血红的痕迹愣了好久才找回声音，到那是因为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如果看懂了，可能声音就永远找不回来了吧。
　　“…连续食用两到三天，加上强烈的刺激，会昏迷七天。”
　　功效是，促使幼时因某种原因未能变身成功的雄性变身成功。
　　没有说出来，因为已经说不出来了，看着他鲜红的指尖。
　　不知道…刚刚失去的最重要的人…是什么可爱的种族呢。
　　邱慎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再次醒来了。他望着自己的指尖呆滞了。半天才清醒，到了溪边，僵硬的洗了个澡。把白狐毛皮拖出去烧了。烂掉的果子全都扔掉。然后呆坐在维尔做的躺椅上。奇异的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尝试驱动，发现自己能变身。
　　原来是雄性啊。望着溪水中那头银蓝色的狼。没有维尔漂亮。
　　愣愣的笑了笑，变回人身。
　　第二天，正打算洗漱的邱慎看见不远处的树林走来一个兽人。发现他腰间围着虎皮，勉强的笑说：“让我来猜猜，你是泰格部落的吧。什么事？”
　　“我知道我很无理。”那人见他很有耐心听他讲下去的样子，于是继续：“但我必须要说我不是泰格部落的。因为虎族是不会捕杀老虎的。”
　　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呢？”
　　“我是沃夫部落的狼兽人。”
　　“然后呢？”
　　“我希望您能跟我回去。”
　　“为什么？”
　　男人诧异的忘了他一眼：“因为您也是狼兽人不是吗？”
　　“塞纳兽也是狼兽人，你怎么不让他回去？”
　　“……”
　　“没别的事就快滚吧。”软软的送出一箭逐客令。
　　“事实上……”男人踌躇着。
　　“就是塞纳兽要求我们将你带回的。”
　　沉默的空气快要凝固。
　　“走吧，回沃夫部落吧。”轻快的语气。
　　一匹灰色的狼站在驻颜果树下，在看见邱慎随着男人离去后终于倒下去，变成一个灰色头发的男人。
　　那么逆天的果子，为什么会没有副作用？
　　很热闹啊。沃夫部落。
　　被领到了一个很威严的屋子前。然后被示意走进去。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五十年前。”
　　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古旧的故事气息。邱慎默默坐到椅子上。
　　“在失去女人后，人类又有了失去雌性的危机。”
　　“雌性太脆弱。有的在出生前就会夭折，有的只能看一眼阳光。最多过不过二十岁。所以，那时候部落里，雌性都是共用的。”
　　“但是突然有个爱好种植的兽人发现了一种草药能把变身前的雄性变成彻底的雌性。于是皆大欢喜。”
　　“几乎是迫不及待。成批的未成年雄性无知无觉的变成了雌性。这种雌性生出的幼崽也很健康，包括雌性幼崽。”
　　“但是，不幸很快降临了。真相总是一捅就破。”
　　“不要说了。”虽然到现在为止说的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但邱慎总有种强烈的不安。
　　“所有被强行变性的雌性集体自杀了。因为得知真相后复燃的雄性自尊。因为知道部落已经不需要挽救了。”
　　“不要再说了！老头！”不安愈发强烈。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自杀的。因为那个得知消息后赶到的爱好种植的兽人最后只来得及救你。”
　　老头终于转过身。皱纹满面抑制不住苍老感。
　　“他用他种的草药让你失去记忆的昏睡了十年。然后再次面对这个崭新世界的你就不会有悲伤。而他因为过于逆天的本领被人们渐渐传说成可怕的塞纳兽，而淡忘他曾经的拯救。”
　　“那块石头…”
　　“让你莫名其妙有亲切感的？”老头捋了捋胡子，：“是他的心吧。总会让人感到温暖的东西。”
　　跌坐在地上。
　　“他以为我会感谢他吗？
　　“他只是在赎罪。”老人怜悯的看了眼邱慎，：“既然你已经能够幻化成狼，那么他就应该已经很满足了吧……至少挽救了最后一个……”
　　老人离去了。
　　邱慎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
　　我只是和二十世纪的人类，为什么会有种由心而出的悲哀和凄凉？
　　塞纳维尔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作主张！快出现啊…告诉我这一切只是梦…我有妄想症…总之不要把那么沉重的东西扔给我！我很懦弱的…你知道的…
　　只要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立刻原谅你…一秒钟都不要…不信的话你自己数？
　　驻颜果树下，灰色头发的男人艰难的站了起来，踉跄的走到溪边，坠了进去。
　　水纹安静的一点一点散开。
　　好像听谁低低自嘲一声：“老怪物……”
　　邱慎试图去找那个茅草屋。
　　不见了。于是他放弃了。因为没什么好执着的。
　　人生没什么好执着的。
　　他开始学着捕猎什么的雄性技能。曾经采果子的悠闲生活已经被脑子有意识的淡忘了，虽然也不过短短几个月。
　　“艾伦。”一个羞涩的雌性身姿摇曳的扑进他怀里。
　　“文森。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别人会误会的。”邱慎无奈的揉揉文森的头发。银白色的。
　　“族长爷爷让你把这个交给泰格部落的族长。”小家伙掏出一封信塞进邱慎手中。
　　邱慎点点头。
　　太久没有进塞纳森林了。他认真的辨识着方位，意料之外的遇到了一个人。
　　“神仙。”对方鞠了个躬。“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鲍尔。”
　　“啊…原来是鲍尔啊…旁边这位美丽的雌性就是你的伴侣吗？”
　　鲍尔挠了挠头，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
　　“还是托您的福呢。”邱慎没有多想，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客套话。
　　“正巧我要上你们部落，能带路吗？”
　　什么爱情的都是浮云啊。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塞纳维尔。
　　“有什么心事吗？”到了鲍尔家，盛情难却，邱慎只好进去喝杯小茶。
　　“没什么。”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鲍尔莞尔一笑。再没使用敬语。也许是因为邱慎刚刚散发出的忧伤，让他恍然觉得，这也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同类吧。
　　门外传来叫喊：“鲍尔！我是伯特，速度开门！”
　　虽然准备好了面对过去，却没想到这个过去来的这么全面。
　　“你有客人，鲍尔。”邱慎起身，“我是来给族长送信的，不能耽误，先走了。”
　　在门口遇到惊讶的伯特。
　　“其实我是雄性什么的，真的要我说出来吗？”邱慎轻笑。
　　吉姆很意外。
　　他遇到了恩人。
　　于是不自觉的上前攀谈并且无意的多说了几句。
　　“嘿，神仙，我想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是吉姆。几年前向您讨要驻颜果的那个。”
　　“您不知道我为了找您耗费多大力气，找了无数条小溪，最后破釜沉舟顺流而下，没想到被您意外救起……”
　　“你说什么？”邱慎突然紧紧抓住吉姆的衣领，大声质问，“你从什么地方顺流而下的？！”
　　“嘿，这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带我去。”
　　原来，说过无数次的放弃在希望面前那么吹弹可破。
　　还是老样子。
　　这个地方。
　　原来…已经物是人非了吗。
　　邱慎从溪水中爬起。做到那个躺椅上。好像回到了那个曾经笑看云卷云舒的时光。用手指轻轻打节拍。
　　狐皮毛毯的灰烬已经被风吹走了啊。
　　踩着过溪的石头，邱慎打算摘点果子，然后洗个澡。今天就当自己放假休息的野营吧。
　　出乎意料的。
　　树上没有果子。
　　不是说小溪是生命之水所以果子永远不会停止生长吗？
　　难道又在糊弄我？
　　邱慎解开衣裳，退而求其次的迈入水中。
　　手却碰到了奇怪的水草。
　　柔软的缠绵的，像毛发。
　　潜入水中。邱慎笑了。
　　一个冰雪般美丽的男子包裹在一个巨大的起泡里。没有打理痕迹的白色头发调皮的伸出来被邱慎摸到了。
　　眉毛也是雪白雪白得了。曾经锐利的剑眉软化成温柔的柳眉，平添风情。肤色也比原来浅了许多，白皙的差点透明。
　　就在邱慎认真的打量着他的时候，男子也睁开了双眸。
　　摄人的幽黑。对着他弯了弯嘴唇。
　　气泡悄悄的破裂。邱慎托住男子浮上水面。
　　岁月磨平的了少年锐利的尖角，还有什么磨不平。
　　莎娃谢谢你，让我有了遇见他的理由。

　　“那个赌我赢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你说。”声音不再冰冷，却温暖的有磁性。
　　“永远陪我在这里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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