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

　　将手里的信展开，明看到林那算不上清秀的字体。原来是她写的。其实也不算信，也就一句话：
　　好好保重。
　　黑色的眼睛蓦地瞪大，一刹那间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她，在跟他说，好好保重。
　　一个一个词组合在一起，明有点不敢置信的再仔细看了一遍，又确定今天不是什么鬼愚人节。她走了？她走了！！！
　　嚯的冲出门外，用上了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到林家，将她家的门捶得砰砰响，扯着嗓子吼：“林！开门！林！你在不在！”那架势仿佛里面有着欠他百八十万的人。
　　不过的确有，她那存着他的心。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开门的正是那个说要明好好保重的人。失而复得的心情让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林抽了抽嘴角问：“你被别人追杀了？敲门敲得震天一样，当我家门不要钱啊。”
　　没有回答，林不耐烦了，一翻眼珠子就把明扯进了屋。
　　“你没走？！”终于反应过来的明一把抓住林的手问。
　　走？他怎么知道我要走？
　　林僵了一下，维持住脸上的表情，问：“什么走不走的，你问这干嘛？”
　　他掏出那封信给她。她不用打开就知道是自己准备在离开那天给他的信。自己不是没给么？是谁给他的？
　　“谁给你的？”林收起那封信，压下心里不稳的情绪缓缓的问。
　　明没有答话，只是看着林，过了一会才开口，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大概：“林。你是在跟我说再见吗？”
　　窗外的地上是皑皑白雪，掩盖着那些向荣的植物，风狠厉的刮着，呜呜作响，林看着明那被冻红的耳朵鼻子和手，知道他是直接冲了出来根本没有穿什么棉衣羽绒服，单薄的衣物将他衬得更加清冷脆弱。听到那句话，林浑身一震，蓦地觉得眼睛一热差点哭出来。
　　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过来找我，就像以前的千百次一样。你不问我为什么，也不知道我的理由，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这样守着我。我不见了你就来找我，从来不会要求我不要乱跑，你只是坚信你会找到我。就像一个誓约。
　　该死的，你让我怎么舍得走。只要一想到以后的所有悲欢哀乐都将与你无关就能让我半夜心疼得睡不着。我是太混蛋了，但你又何苦这样护着我。承担着我的一切。
　　没有得到回答，明就再问一遍。答案他心里明了清白。只是硬要从她口里说出来才能让自己甘愿，让自己确认那是真的。
　　林为这个少年感到心疼，为他的温柔感到不值。但又庆幸他的善良，他不问她是不是要走，而是问她是不是在说再见。这两个问句差太多，他太温柔，太让她无法原谅自己。同时有个声音在心底呐喊，那是我的，他的温柔他的善良都是属于我的。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她觉得她三生有幸。
　　斟酌了一番后，林觉得她再不开口那个倔强的人便会再问第三遍。
　　“你觉得呢？”
　　这个太过囫囵的反问句让林也唾弃自己的懦弱。为什么就不能狠绝点直接说出口，将他推得远远地。安慰着自己：那是因为推得再远他也会寻回来，沿着点点痕迹。
　　没有嫌弃埋怨这个回答太过敷衍，明很认真的看着林的眼睛，眸底深处的隐约温柔让林无法忽视。如果不是之前的对白，林会以为他们是在婚礼殿堂，他将要说的是许诺下保护她一辈子的话。
　　“是。你在跟我说再见。”
　　其实林没有认真的在听，她的思绪早就飘远了，飘到那个婚礼殿堂，他说我愿意，她说我愿意。那是多么的幸福美好，她一直希望着，在许久以前也萌生过非他不嫁的念头。
　　为什么说是许久之前呢？因为……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就要离开他了啊。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她是爱他的。这一点他俩都清楚。他要等的不过她的一个解释。这一次，他再也无法不由不问。他清楚，这种类似于交代后事的方式，证实着她是要去多远的地方。
　　“那就是吧。你说是那就是吧。”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林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澄澈的眸子里没有一点动荡。明就一直沉默着，一直到他起身离开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问为什么。
　　明走后，林就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无非是一些琐碎事。她也不知道想这些事干嘛，也许是为了打发时间。本来打算过那么几个星期再走的。但是，似乎是不走不行了。房子得要退掉，工作也要辞掉，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一天不知道能不能搞定。不过搞不定也得离开了。
　　她打开窗，风刮得她的脸有点疼，明晃晃的太阳嵌在天空中就像是暖玉。她看着窗外广袤的谷地，与流动的河水，温度不至于结冰，河水便一直缓缓的流着。冰封不上，便会一直奔流不息，日夜翻腾直到枯干殆尽的那一天。
　　看了许久后，她终于哭出来，分不清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这片土地。不过，都是她深深思念，且会一直牵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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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她的回答时。他清楚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
　　他不是悲伤，不是难以承受，只是不明白她的坚定。这一次，她又要走到哪去？自己又要追多远才能找到？不过反正是不可分离了。他是早就这样决定了的。早在千百回寻她的时候。
　　回家的路似乎变得比往常都要长，以至于他用上了双倍的时间才走到家门口。手脚都冻得有些不麻利了，拿钥匙的时候，手在裤兜里半天掏不到。而终于躺在沙发上之后，他又心里念着那个刚见过面的人。
　　“混蛋。那白痴又想怎样！”握紧拳头，吼了一声后，他还是觉得心里闷得慌。一种不痛不痒但是就是难受的感觉在血管里流窜，让他心烦意躁。
　　不行。难道我就这样看着她走？再让她走？她把我想得太好了吧？我得做点什么……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明也只是坐起来，盯着电视机发呆。思绪一片紊乱，没有开空调，也没有生火，冰冷的空气就贴着他，让他的心跳都慢下来，一下一下的响声震天。
　　太难受的感觉让他再也不能平静，便再次走出家门，沿着明丽河慢慢的走。风还是很劲猛的，刮得明呼吸都有点困难，冻得嘴唇都哆嗦泛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但是他还是固执的慢慢走，任凭温暖被狂风带走，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血液里咆哮的一些冲动安静下来。
　　林、林、林……
　　有一次你也是说要走吧？后来我是到车站将你从车上拽了下来的。你怎么不学乖呢？这一次我也会去找你的。天涯海角。
　　你不是很好哄的吗？我以前惹你生气，只要说请你客你就会喜笑颜开，像个小孩子得到了糖一样开心。这一次我也请你客行了吧？一辈子的那种。
　　如果你还是不解气，那就等等我吧。我收拾东西跟你一起走。
　　你是要回家吗？我知道你不是这的人，你爸妈在另外的一个挺远的地方。你是要回去了吗？那也没关系，我就当旅行，可以去你家乡看看，还可以探望下你的父母。
　　这些都不行的话，你执意要一个人走，要孤单寂寥，要清苦酸涩。那就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吧。我等总可以了吧？又不碍着你，也不让我心痛。反正我也等了你很多次了，哪次叫你出来你不是慢吞吞的。
　　我还真是想不到以后还有谁能那么容忍你的坏脾气，你的扭曲性格，你的喜怒无常。
　　捎上我吧……不要丢下我……
　　或者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脑袋开始有点迷糊了，直觉让他停止这种漫无目的的游荡，开始往回走。
　　疼痛寒冷什么的，都没有心里的空洞来得迅猛。直击要害，痛彻心扉。也许，我不该放你走，但是你的确是需要自由的，我明白。这就当做是给彼此一个过渡段吧？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了，这就是我的定心丸。
　　下一次再找到你，就绝对不会再放你走，让你一人承受。那么这一次，就将全部自由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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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发辞职邮件，电话那头是鸿，带来的信息就是，明在医院。
　　知道这个消息，林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被气死去。好啊，那家伙有种啊，给老子玩憔悴？是想再让我骂一顿是吧？
　　气势汹汹的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躺着的明时，他偏头睡着，脸色不正常的通红，额头上出了很多汗，眉头也皱着，想必是非常难受。半秒钟不到，满腔的怒气全都酿成了心疼，在那翻江倒海，撞击神经末梢最敏感的那里。你怎么那么傻呢？就一傻X。
　　看到林来了，鸿便交代了一下刚才医生说的话，便走了。
　　窗外的晚霞烧红那一片天，艳彩披靡。像酒一样的醉人夕阳就登堂入室，让房内一片馨然。没有什么人来往，偌大的病房就五六个人。林将椅子挪的接近床头一点，俯下身在明紧闭的干裂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舔了舔那裂开的纹理，有眼泪从闭着的眼睛中落下来，经过睫毛，经过空气，落在床上躺着的人的脸上，混着汗水分不清。
　　你是不气死我不甘心吗？高烧四十一度，再烧下去你就要烧成痴呆了知道吗？大冬天的穿着那一点衣服在外晃悠就那么好玩吗？如果不是鸿在路上遇到你，你是不是就打算自生自灭？
　　混蛋……不要搞得这样子啊……
　　坐了一会儿，林又跑去倒了杯开水，等没那么烫了就要明起来喝一点。她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仔仔细细的看起来，剂量和注意事项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像没什么事做了……林翻出手机，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是杜阿姨吗？我是小林啊……最近还好啦，找你就是想要退房子了……我知道这个月还没到……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是就是想出去走走……哎对，就这几天，那我走之前跟你说一声哈……嗯，拜拜。”
　　挂了电话，林又开始盯着明发呆。过了会儿又买了包纸巾回来，擦擦明脸上的汗。
　　很难受吧？睡着了眉头都皱得那么厉害……
　　伸头去扶平他的眉头，却怎么也扶不平。抬头一看，这一瓶已经快要打完了。跑去注射室将护士叫过来换药水。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明终于醒了。他费力的睁开眼，觉得脑袋疼的要炸开。马上有人凑过来问怎么样，要不要喝水。这声音，应该是林。喉咙哑着，难受得厉害，便点点头。
　　林又端着那杯凉了的开水，跑去兑了点滚烫的开水，试了试不会太烫才回去。
　　扶着明的背，林将杯子凑过去。喝完了一杯水，明总算觉得喉咙好受点了，虽然也没舒服到哪去。
　　“你是要气死我么？叫你好好照顾自己你不好好照顾，现在难受了吧？”听着林在边上数落，明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被他这么一看，林更加难受，嘴上便更加不停。
　　喉咙疼的说不出话，不过听她说话也不错。明这么想着，便找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听着林不停地抱怨。
　　呐，你还在就好了。这么一想，明便安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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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是打算明天就走的。叹了口气，林看着床上的明，有些无奈。现在他针也打完了，药也吃了，睡一觉应该就退烧了，我应该可以走了吧？
　　这样想着，但是就是迈不开脚，看着明的脸，失去了平时的生气，刚才扶他回来的时候还站不稳。这样我怎么放心。
　　你叫我怎么……舍得……
　　不看到你活蹦乱跳的，我怎么舍得走。不看到你好好的过，我怎么舍得走。脱了外套和毛衣，林钻进明的被窝，从背后将明抱住，他明显有点烫的体温传过来，直接烫到心里。
　　不要这样好不好。让我安静的走好不好。你知道我任性且蛮不讲理的，你这样做无非是让我觉得很累而已。
　　很累很累。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纠缠对方。留下爱就好了。
　　抱得紧紧的，直到两个人都出汗了也不肯松手。传染什么的老子不管了，传染了更好，死了更好，一了百了。
　　就这样昏昏睡去，梦里也不能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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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关系很危险。一个要走的人，和一个爱她的人。
　　自从三天前明醒来，看到林抱着自己紧紧的不撒手，就一直胡搅蛮缠的要林留下来。
　　“我说了一万遍了，我不是什么意气用事什么冲动。我是真的有事。”解释了千万遍，林还是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哦。什么事？”解释的对象正无所谓的喝着粥，这几天被林勒令不能碰那些刺激食品，只能喝粥，虽然喝得想吐了，但因为熬粥林这几天都住在他家照顾他，想到这他就欣然接受了。是不是一直喝粥她就一直住下来呢？
　　怒火是这样蹭蹭蹭的蹿上来的。林瞪着那个悠哉的人，那人只是笑笑，放下手里的勺子，过来搂着她的腰给了她一个轻吻。
　　这是什么……赔了夫人又折兵？林觉得头痛胃痛……他这样不当回事……还真是太、好、了……那我就无所顾忌的走了哈。心不对口的人就这样闷闷地想着，如果说出来那语气一定是非常咬牙切齿。
　　其实并不是明不当回事，而是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她的准备，每分每秒心都承受着煎熬，这种煎熬要走的人是体会不到的。一个是执行死刑的刽子手，一个是接受死刑的囚犯，两者的身份应证彼此心境不可能相同。
　　这几天，林每天给明熬不同的粥，变尽了花样，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一起打游戏，晚上相拥而眠。明总是喜欢趁任何时候抱她吻她，这让她有点无奈，有点心疼。你明知道我就要走了，就不要这么甜蜜了可以吗？你这么狠心对自己，是要给谁看？
　　明的身体已经好了，与之前那个病怏怏的人判若两人，怀疑是不是林养得太好了，这几天水果补品是吃得够多的。
　　“林，你以后都会给我熬粥吗？”这是有一次林煲粥时，明从她身后抱住她问的一句话。
　　“你想得美。老子可不是你的保姆。”林恶狠狠地回答，顺便拍开搂着她的爪子。
　　傻瓜，我就要走了你还问这种傻问题……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被拍开手的人嘟囔一声便没再待在厨房。
　　待在厨房的那人，刘海因为长了有点遮挡视线便用一字夹别上去，此时眼里的落寞神色展露无疑，我怎么会听不出你的意思，你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明目张胆的跟我说过了么。
　　你的意思……不就是我可以留下来么……更直接点……不就是我可以嫁给你么……
　　太明显了啊。太幸福了啊。你太毒了！这让我走的时候是要有多心疼啊！混蛋！
　　在这第三天半夜，林蹑手蹑脚的坐起来，在黑暗中注视了明很久很久，却又不敢伸手去触摸，生怕将他吵醒自己又将无法脱身。太多的眷恋，太多的不舍，太多的感情，在这三天，乃至在我认识你的这一长串时间里，化成了一把枪，在这一刻朝我心上用力的开了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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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林将上次清到一半的衣服继续清好，又挑出一套衣服，洗了个澡，换上。没什么要带的，当初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
　　想到这个时候是凌晨，便发了条信息给杜阿姨，说她要走了，房间已经整理好了，钥匙就放在桌子上。
　　并不想抹黑去车站然后等到天亮，但是很明确的是已经睡不着了。公司那边老板问她为什么要走，她说家里有事。这个理由还真是万能。可就是面对他时就说不出口。
　　不想骗你，便就这样好了。
　　坐在沙发上，林这时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紧张，手脚冰凉但并不是单一的因为天气。怕什么呢？不是早就说好不能后退么？并且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将笔记本翻出来，看完了一部电影。
　　内容很枯燥，拍得不怎么好，是一部最普遍的恶俗狗血言情片。将那部片子的结尾曲下载过来，拷到手机上方便听。林看了下右下角的时间，四点五十六。
　　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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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在大冬天的出来得这么早，河面上还飘着雾气，一打开门就扑面而来的清新气味让林心里好受些。隆冬的五点钟还是昏暗一片，天才刚刚亮起来，带着灰。林没有搭车，而是拖着行李箱缓缓的走在路上。
　　右手边是明丽河，左手边是被雪覆盖的稻田。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有点像通往二楼夹层的那个老旧木阶梯有人踏上去发出的声音。
　　他也踏过吧？为了找到我。他这个白痴。
　　沿着河边，一直走到马路上，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只有稀稀少少的车打着暖色灯光从身边经过，有几个老人在晨跑锻炼。天色越来越亮，像是终于要穿破云层，让自己的原本模样露出来让世人铭记。
　　没有带耳机，林便掏出手机只是看了下时间，六点四十三。原来已经走了这么久了。
　　其实一点也不久，许多时候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的时间比这长多了。漫无目的，却不肯止步，坚信着会遇到什么，所以不停的走下去，一定要走到谁面前才满意，才安定。漫长的路程，自己一个人走过，悲伤与欣喜并存。原本是该这样一直走下去的，直到未来，直到有一天崩溃。
　　从家到车站，是一段不近的距离，而林之前也没有走着去过那，这一次算是一种尝试吧？她这样想，然后加快步伐，她额头上有着细密的汗，喘着气，拖着箱子的手冻得发红，鼻子也是红红的。
　　七点一十二。到达车站。
　　阳光已经漫过云层透出来，薄薄的一层，给所有它触及得到的地方都盖上清浅的金色。暖暖的，有着轻微热度。
　　有陌生的似乎是车上的售票员问她要去哪，林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车站上大大的标志，汽车的喇叭声在耳边不断嘈杂，来来往往的人在没有焦距的视线里就像是河，蜿蜒过心里，分划出两岸，界限分明。不是没有退路，而是不肯放过自己，不肯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说过要崭新的一个自己，要无拘无束要毫不畏惧的前往，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后退。她真是该拿出仅存的勇气为自己来换取一个未来，不死不休。总得折磨自己逼迫自己一回才痛快，才能扯平，才能无悔。
　　阳光稀疏的铺撒在地上，车站两个熨铁的字也被照得金灿灿的。清冷的风携着一些雨后的泥土味抚上林的脸庞，头发钻进衣领里，林拢了拢围巾，嘴角上扬成一个温和好看的弧度，眼睛里晶亮亮的，带着释怀与坦然。步子放慢，一步一步的踏进车站里，头顶的阳光被遮挡。
　　他应该还在睡吧？那个猪一样的家伙。你还真是要折磨我啊，临走还给我生一次病，是存心要害得我不安心么？不看到你好好的，我还真是怎样都不能走。但是我这一次可真不是什么意气用事，更不是什么发泄怄气。我是真的、狠下了心的。你不总是说我太傻气，太困住自己了么？自由对我来说还真是充满诱惑，如今我终于打算跟随自己的心去将未来交给未来，去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你该高兴吧？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天真呐，死混蛋。你总是觉得能够找到我，能够与我在一起，但这一次是真的不同了。我那句话的意思可不是再见，是永别呢。也许下一次回来会是十年二十年后，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我也不知道我会去哪，但那肯定是你找不到的地方。你应该可以忘了我吧？并且你也要忘得很快才行啊。反正，已经说完了最后的话了，你也看到了那封信。
　　那么就是离开了。
　　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迈开的步伐轻快矫健，仿佛是要去春游的孩子，她简直就要唱出歌来，神色欣然又落括。这次已经没有眼泪滚出来了，该哭的都哭给你了，如今，把自由还给我吧。那穿着灰色毛衣拖着大大行李箱的身影很快湮没在人群中，再也找不出来。

　　女主角说：
　　“如果我死了，请你一定要忘记我。”
　　“有你的地方就很安心。”
　　“要好好照顾自己嘛。”
　　“没有我你要过得更好啊。”
　　男主角说：
　　“遇到你就是我这辈子最认栽的事了。”
　　“不准哭，会变丑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爱你”

　　我爱你。

　　不远处的太阳不再被山峦遮遮掩掩，它缓缓升起，光芒万丈。阳光遍洒屋顶，明丽河波光粼粼，山峦青葱郁郁，安详与温暖都赐予这片土地，这座小镇迎来了它的第无数个明媚清晨，崭新、充满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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