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咫尺，半寸天涯！

　　五，回望

　　·······
　　“小翔，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爷爷，我在听……”
　　“……那你，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爷爷”
　　“那你倒是给我表个态啊！”老人有些急切的无奈，一改以往沉稳的气势，不停地用拐杖锤击着地面，南翔平静的抬起头，眼里波澜不惊又有种蓄势待发的平静！老人这么多年的历练，都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不由偏了下角度。
　　“爷爷，你想要什么态度？”
　　老人气极！却对一向疼爱有加的孙子无可奈何！绕着稳坐沙发的南翔整整转了一周，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她很有可能是你已逝大伯的孩子啊！否则，林家也不会白白收养她这么多年，还有她的名字，林楠，林楠，不就说明她是南家的骨血吗？更何况，你妈妈临走前一定要她回南家……”老人顿了顿，斟酌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你和她……唉！…我知道这让你很难接受……你和她这几年我都看在眼里，可是……小翔，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让我烦心过，可这次……你一定要答应我，你和她只能是兄妹！”
　　“砰！”
　　随着这声巨响，老人和南翔同时转头。再看清来人时，南翔猛地站起，急步走到来人身边，握着她有些泛凉的小手：“楠楠，不是和同学有活动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抬手顺了顺林楠因急跑而汗湿在额头的碎发，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宠溺：“跑回来的？……这么热的天，还这样跑，也不怕中暑！”林楠掠过南翔，看向后方的南爷爷，南爷爷不自然的移开目光。霎时，林楠只觉得冰冷入骨，身后是炎热而刺眼的阳光，身前却是万顷冰山，急速的骤变！林楠从来没有这么冷过，看着南翔担心的目光，林楠勉强的笑了笑：“同学东西没有带足，活动地点离家里很近，我就回来拿！”
　　南翔松了口气，抓着她的手，“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给你送去，省着这样来回颠簸……你是不是又忘记带手机了！”
　　“没，我怕你在忙……”
　　林楠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不抽回也不像以往的回握，南翔的眼神闪了下，便紧拽了下林楠的手“你知道的，什么事都没有我家楠楠来的重要！……走吧，我送你过去！”边说边捡起林楠脚边的杂物，拥着林楠走下楼梯………
　　林楠怎样都无法忘记，那个夏季最炎热的午后，消融了她心底最后的垒堡！从此她的生活万劫不复！！
　　林楠慢慢睁开眼睛，大片大片的白色，让她有片刻的不适应，那个午后是林楠注定逃脱不到的梦魇，多少个夜晚被它惊醒，逃不出，躲不过。而如今更是清晰如昨日，一句‘我结婚了’不仅牵出了那个午后，更让林楠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复态萌苏！
　　食无味，寝不寐！
　　“小楠……小楠，你醒了吗？……刚刚做了什么梦吗？一直在皱眉！”听着还有些哽咽的声音，林楠终于又有了意思温暖的感觉，那种又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不再那么强烈！嘴角无意识的勾出弧度：“白白……你怎么来了？”侧过头，看见眼圈红红的白白坐在垫了很厚的医院椅子上。旁边她的老公苏月笙还在不停的皱眉。林楠努力的微笑着“白白，…孕妇不可以总哭的！会影响胎儿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敢直视眼睛越瞪越大，表情越来越怒的白白，林楠心虚的把头侧回来，秉持不说不错，多说多错的原则，保持沉默。“你这叫好好的？！好好的你还在这躺着啊？！”暴怒的声音下的林楠一哆嗦，紧跟着有些明显哭腔的声音又响起：“…你…你这才回来几天啊！怎么就这么样人不省心呢！我这么大的肚子，还要跑过来担心你！你知道我听到电话时有多担心吗？你，你倒好，动不动就给我玩晕倒！……”白白激动的要起身，苏月笙赶紧按住她的肩膀“姑奶奶！你就别再折腾了好不好！一会肚子又痛了怎么办？！医生都说了，你想在要保持心情平稳！不能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的，乖！听话！好好坐着，林楠刚醒，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说完向林楠点了下头，边走出病房。
　　林楠第一次看到严谨的苏月笙想一个管家婆一样罗哩罗嗦，其实林楠和苏月笙并不是很熟，概是因为每次白白和苏月笙闹脾气，都是林楠在当传话筒的情谊，让苏月笙记了她一份情吧！
　　苏月笙走后，白白撇撇嘴，小声嘀咕“每次都这样！”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没有离开被垫得厚厚的椅子，嘴角上扬的幸福怎么遮也遮不住！林楠莞尔，白白真是越来越有小女人的潜质了……
　　“白白，又让你担心了……”“啪”一个肉肉的小巴掌拍在额头，将林楠好不容易酝酿的煽情氛围，摧毁的一干二净。“说什么呢，你！……哼！你以为我想啊！是……是南翔给我打点电话……切！你没听到他的那个语气，我还以为你生了多大个病呢！到头来就是个缺乏营养，血糖偏低！”白白送给林楠一个大大的白眼！“……白白赚了我那么对眼泪！”林楠无语“喂！小女人，我现在可是病患，承认担心我有那么难吗？……哼！…小气！再说，你自己赚你自己的眼泪，关我什么事！”
　　“啪”又一个肉肉的小巴掌“呦！看来恢复得不错啊，都会开玩笑了。那就立马的赶紧的给我恢复活力，最好是又蹦又跳的！”林楠揉着额头，向白白抛了一个委屈至极的小眼神“白白…你怎么越来越暴力！都是你们家苏月笙给宠的！……还又蹦又跳！我兔子啊！” “诶、诶、诶……你可别说我们家苏月笙，他和你的南翔比起来，那可是一天上一地下，南翔可是天！月笙也不过……”白白顿了顿，似是提到了南翔有些尴尬，不自然的转移话题：“哎呀！提这干嘛？……对了，楠楠，你不是说你去面试了吗？面试结果怎么样？”
　　“嗯……怎么说呢？开始很正规，过程很诡异，结局很意外！？”
　　“啪！”又一小巴掌，这个暴力女！“问你结果呢，拽什么破词！你就说结果得了！”“白白，我建议你去检查下，这是不是患上产前多动症了呀？这么暴力！”。“你说不说！”林楠无语的看着她那副无师自通的河东狮吼样，老老实实的将过程说了一遍！“啊！就这样！”白白也不可置信的问。“对，就这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有些奇怪！”“去去去去！”白白摆手，“有什么可奇怪的，大公司嘛，形式都不是我们正常人所能理解的！”。
　　“………”
　　这算什么解释！
　　“那你打算去上班吗？”“去！为什么不去！”林楠故意夸张语气“机会难得啊！这么好的工作，天上非要掉一这么大的馅饼，我不接着，岂不是暴殄天物！”白白翻了一个朝天的大白眼！“那你什么时候上班？”“下周一”“下周一！你疯了！今天就周五了，你身体受得了吗？不行！一定要多歇几天！”“白白，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那么一个好老公！……不管前方是什么，这都只是一份工作，现金社会竞争这么强烈，我不想我还没有上岗就已经下岗了！”
　　“哪有这么严重……再说了……”白白略带迟疑，像是最后下了什么狠心似的：“楠楠，不行了，我快憋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南翔到底怎么样了？”
　　就猜到了！能挺到现在，白白也算进步不小了！
　　“我们……”林楠舒了口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用一句很深刻的话，……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开门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苏月笙站在门边举了举手里的食物，“没打扰到你们吧？”“没”林楠微笑，但看到尾随苏月笙进门的南翔时，林楠的微笑变得有些不自然，埋下眼睑。把头转向另一边。苏月笙也觉得有些尴尬，走到白白身边，用手拢拢白白鬓边的头发，“刚刚在门口碰到南翔，就一起进来了”状似在和一脸疑惑的白白解释。南翔从进门开始，除了和白白点了个头，就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将带来的食物放到床边，将食物分门别类，林楠能吃的细心的放到另一边晾温！！林楠也在心下惴惴，刚刚那句话不知道他到底听到没有，呵！就算听到又怎样，难道她说的有错吗？林楠在心里暗暗嘲讽。
　　屋里的四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都在保持沉默，就连一向“聒噪”的白白都在此时沉静下来。没有人试图打破这场沉默。最后还是苏月笙受不住这么尴尬的场面，决定带他的宝贝老婆离开这雷区。
　　“白白，出来够久了，我们回家吧！”
　　白白愣了愣神“哦！…好”
　　“小楠，你好好休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的，白白，有时间看你去，别忘记给我准备好喝点的咖啡！”林楠边说边朝他们摆手。
　　看着林楠没事人一样的神态，白白顿了顿，还是回头对南翔说：“南翔，好好照顾楠楠，她……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白白跺了跺脚，率先快步走了出去。苏月笙向屋内两人抱了声谦，就赶紧追出去，做他的二十四孝老公！
　　看他们人都走了，林楠侧过脸，赌气似的不去看南翔，南翔叹息：“楠楠，起来吃点东西！”边说边上前，林楠的眼睑跳了跳，压抑自己，深呼吸！“你还是怪我了吧？”等了很久，却没有等到回答，林楠的泪便忍不住的流下！即便她自己并没有睁开眼睛。林楠像是不死心的又问：“她是……韩家的？”声音很轻还带了些哽咽。“是，她是爷爷选得韩家小姐”林楠不敢睁开眼睛，她不敢看南翔，她怕自己抑制不住！“我见过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是她吗？你们……很般配！……”有一阵冗长的静默，林楠似乎听到自己飘渺的声音：“她……漂亮吗？”声音里浓浓的苦涩。等了很久，才听到南翔很轻却很清晰的回答：“我不知道……除了楠楠，我从没有仔细看过别人……”林楠忍不住痛哭出声，睁开眼，泪珠也接连不断的滚下！坐起身，忍住哭泣声，就那样直直望着南翔，除了不断滑落的泪滴，一动不动！南翔无奈，上前将她按倒在床上，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擦着她的眼睛“别哭，别哭……”南翔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词语来阻止林楠哭泣，只有笨拙的擦着她眼角的泪滴。两人都不再言语，仿佛祭奠此刻的沉寂！！

　　林楠没什么大事，只是忧虑过深，有些事情有来得太突然，情绪大起大落，才会晕倒，医生要求她注意休息，注意饮食和情绪，一定要保持心情开朗，啰嗦一大堆便放她出院。
　　看着前方为她办理出院手续的南翔，像是遥远又陌生的存在，一身高档到林楠叫不出名字的西装代替了以前的随意，虽然依旧清爽宜人，但那种低调的奢华，总让林楠有些望而却步，利落的短发，从容的举止，在医院这种嘈杂的地方仍赚足所有人的眼球！这样的南翔让林楠不敢亲近，亦没有亲近的理由！三年来的空白，对于两个人来讲，都是不可逾越的城墙！一直以来，她的世界里有淡雅的南翔，随意的南翔，不苟言笑的南翔，宠溺她的南翔，睡梦中会不自觉拥抱她的南翔……唯独没有现在的南翔：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态，不再是以往的随性洒脱，沾染了世俗气息，他是为谁而改变？！是我还是她？林楠不停得在心里质问，每问一次心中的钝痛就沉重一分！想起最难过的三年，再艰辛，再无助都没有现在这样……迷茫，痛苦，不甘，几个字不足以道出心中的苦涩，不知该如何走出下一步，不知该如何面对没有南翔的生活，那种上帝同时关上了门和窗，甚至连个狗洞都不肯给留的错觉压得林楠不敢去想，不敢去做，甚至不敢去轻易触摸，林楠承认自己矫情！明明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却仍然接受不得。爱的太深，痛得太久，却还是没有习惯这种生活。林楠转过身去，不想南翔又看到她不听话便肆意流淌的泪水！
　　南翔假装看不到她的情殇，绕到她面前，抓着他的手臂“楠楠，我们走吧，去吃点东西……你胃不好，不能总空着！”林楠忍住想哭的情绪，直视眼前的南翔，南翔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心更让她无地自容，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骗自己，当初一句离开，那么容易，是因为自己笃定吧，笃定他们间的爱情，笃定自己是南翔的唯一，却自私的没有问南翔接不接受自己的决定，一走了之，自以为自己才是最痛的那一个，却没有去想南翔除了要解决那一堆烂摊子之后，还要被迫接受自己的离开，一切一切的身不由己，会叫洒脱的南翔怎样去接受！怎样去过活！现在回来了却希望他像以前一样在乎自己，重视自己……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自受！这是上天的惩罚吗？惩罚她注定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一切！爱情，亲情，生活……林楠觉得自己越来越脆弱！泪点越来越低，管不住自己的泪水不停的滑落！南翔只是帮她擦眼泪，却不说话，林楠执拗的掰开南翔的手，不去看他“你在惩罚我！你在惩罚我当初离开你！？是不是？”
　　“……是……我在怪你，怪你当初说走就走，那么轻易，放弃所有，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可是我却更怪我自己，那么容易的…就放你走……”林楠捂着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林楠抬起头，坚定的看向南翔“这是我应得的……是我错过你……我的幸福不再和你有关系，你守住自己的的幸福……就好，求你！求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否则……否则，我会忍不住抢你回来！”林楠说完，推开他疯跑了出去！没有看见南翔紧握的拳头和黯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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