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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杏花逢雨承煦濡(2)
仲杰怔了一下,也埋头来仔细翻找,原以为是裹在了衣服里或者兜里,他仔仔细细把衣服挨个看了,又将藤箱仔细检查了,终究是一无所获。
雅妮站在那里,脸上冷汗涔涔,只紧紧攥着那手边的一件衣服,不说一句话。仲杰感到了事情有些严重,忙宽慰道:“你不要担心。一定还可以找到的。”雅妮的嘴唇微微一抖,哭了出来,“这下,回不了家了。”仲杰见她哭出来,顿时感到无措,慌忙说:“你不要哭!”
她一跺脚,坐到了床上,哭声虽然小了,却也止不住抹泪,仲杰暗暗叹了一声,便往门口去,又回头来说:“你不要着急。我去查查是怎么回事。”雅妮知道他是实诚的人,必然说话算话,虽然按捺不住心头的失落,也不由点了点头。
她见仲杰出去,身子也有些乏了,便到床上去躺会儿,因念着那块玉牌,不过眯瞪了一会儿,仍是醒了,明明全身是又软又乏,脑子里却是分外清醒。她斜倚着床头,静静靠在那里发神。那床是旧式的牙床,挂了雪青的帐子,鸣翠进来,见她笼在里头,迷迷蒙蒙的,连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又极是安静,忙上来替她挂起帐子。
雅妮见着她,醒过神来,就冲她扯了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容,“鸣翠,你说,这丢了的东西,还能找回来吗?”鸣翠坐到床边,“那得看是什么东西了?”雅妮忙说:“那要是块挺值钱的玉牌呢?”她心下已觉得不可能,却又偏偏忍不住来问,鸣翠已是面有难色,扯了扯嘴角,“这就很难了。”她心里明明认定就是了,听了这样的答案,仍是止不住失望。
她虽然失望,却也并不太难过,坐了一会儿,便觉着闷,又没有心思玩,便对鸣翠说:“鸣翠,这样坐着,也怪无聊的,不如你给我找两本书来看吧。”鸣翠一听,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说:“小姐,我不识字,也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样的书,还是你自己到书房里去找吧。”“算啦!”雅妮走下床,一笑,“你跟我说书房在哪里,我自己去吧。”
雅妮按着鸣翠说的路线找去,因着是主人家的书房,下人除了打扫,并不轻易进去,所以并未上锁。雅妮推门进去,见里面的摆设古朴雅致,收拾得一丝不苟,方进去便觉得宁心。她站在书架前,按着书脊,极快地掠了一眼,抽了一本翻译过的外文诗集出来,随便翻了一页:
女人,你曾用美使我漂泊的日子甜美,
也曾用纯朴的恩慈接受我到你身边,
就像那不相识的星星用微笑欢迎了我,
当我在凉台上独立凝望着南方夜晚的时候。
……
她的脸上一热,吐了吐舌头,将书放了回去,没想到那样沉稳的一个人居然还会读这种诗?!
她又抽出一本武侠小说来,就着那脚下的毡毯就坐了下去,书里面刀光剑影、侠骨柔情,她才看了一页,便觉得那字都浮了上来,影影绰绰的,水里的影子一样,看不分明,只是无数微弱的黑点,手上一歪,便是靠着书架睡了过去。
门“砰”一下就被推开了,皮鞋踩着地板啪啪地响,雅妮微微惊了一下,迷迷糊糊地掀了掀眼睑,又极是倦怠,不过眨眼时间,又睡了过去。“啪!”一声,不知什么瓷器被人摔到了地上,雅妮张开眼来,她坐在地上,又隔着书桌,看不清是何种情形,也不大惊小怪,只揉了揉眼睛,便要起来。她刚下手将身子撑起来一点,便听仲杰骂了一句:“一帮蠢货!查了大半个月,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雅妮猝然受他一惊,身子一晃,便不防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上,不知什么东西一下子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又掉了下去,她隐见着是青白花纹条状的东西,惊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惊叫起来:“蛇啊!”她这一叫,仲杰也跑上来,她吓得在原地连连跳脚,仲杰往地上看了一眼,便拉住她,说道:“是死的!”雅妮不相信,连连叫道:“在我身上!它在我身上!”她心头怕得要死,只令人抓狂,拿着手里的书,对着仲杰的胸口就是一阵猛打。仲杰没想到她怕成这样,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了一下,吼道:“是死的!”
雅妮被他吼得浑身一震,傻掉了一样呆呆地重复道:“是死的?”仲杰见她平静下来,从抽屉里拿了手帕给她,她拿着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惊魂未定,咽了口唾沫问:“书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仲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是我弟弟的‘杰作’。”“是吗?”雅妮声音发颤地喘了口气,“你弟弟可真奇怪。”说着,又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汗。
文天来在一旁忍不住笑,走上来把那条蛇捡起来,雅妮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那东西虽然一动不动,神态却是栩栩如生,睡着了一样,她禁不住又是一抖,赶紧坐到一旁的沙发上。仲杰揉了揉胸口,坐到书桌前,“仲良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几岁的时候,就抓蝴蝶来做标本,后来越玩越上瘾,越玩越高级,什么兔子、老鼠之类的,他都能拿来做标本。我和爸爸已经给他扔了不少了,说也说了很多次,他就是兴致不减。”
雅妮见文天来已经把那条蛇收进了一个匣子里,放回了书架的上头,才抚了抚胸口说:“原来你还有个这样的弟弟呀。我在你家住了大半个月,还没见过呢。”仲杰“哦”了一声,说:“民生公司的卢先生筹建西部科学院,他参加了他们组织的少年义勇队,去了峨眉山,恐怕得过一阵才能回来。”雅妮顺嘴就说:“该不是又要带些动物的标本回来吧?”仲杰禁不住一笑,“这次还好,他们是去做地质考察,带回来的也许是矿物标本。不过,这也难说,这小子兴致一上来……”他微微一笑,没有说下去。
雅妮别扭地扯了扯嘴角,“科学研究其实是能理解的,但是把标本放在公共的地方,吓着人就不好了。”仲杰“唔”了一声,脸上依旧是温和的表情,“可这不是公共的地方。”雅妮察觉到他意有所指,不禁收敛了笑容,怔怔地望着他。仲杰问:“你到我的书房来做什么?”
雅妮惊觉到他又开始怀疑自己了,她心里怦怦跳起来,却一样是生气。她“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仲杰和文天来均是一怔,料不准她要做什么,她却是上前一步,跨到了仲杰的面前,仲杰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也禁不住往后闪了闪,她拿起手上的那本书一把摔到了他的身上,一字一顿,铿铿锵锵叫道:“看、书!”
仲杰捡起身上的那本书,缓过神来,她已经身子一闪,昂首阔步,咚咚咚走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才想起头晚上原是要向他打听玉牌的下落的,此刻想起来,昨晚上的那句话便在心头拧着,怎样也不愿再去找他。鸣翠知道她要出去,本来要陪她,可她又说要先去找佟小姐逛街,带她在身边不那么爽利。鸣翠也不计较,高高兴兴帮她打扮得清清爽爽出去。
雅妮走到前院,仲杰也正好出来,见了她,便笑着打招呼:“周小姐要出门?”雅妮本来不想理他,却又觉得不礼貌,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仲杰又问:“去哪里?”雅妮只好说:“去找佟姐逛街。”仲杰说:“哦,她今天休息。不过,我要从她住的地方经过。我捎周小姐一程吧。”雅妮不想和他多说,只答了声:“不用了。”便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她自己叫了滑竿,一路抬着到了佟香儿的家门前。那佟香儿原是刚起来,随便披了衣服就出来开门,见着是她,先是一诧,倏忽又明朗朗笑出来,也不拘谨,拉她进屋,嘱咐了两句,便到房里去洗漱。她换了衣服出来,也还没过吃早饭的时间。雅妮虽已在戚家用过早饭,也陪着她在街边要了一碗豆花。
她俩坐在街边,旁若无人样的一勺一勺地吃着。雅妮原有些别扭,仔细想着坐在街边吃东西的体验似乎还没有过,总觉得有人会时不时地盯着自己。却又见佟香儿大大方方坐下去,自己倒显得有些拘束了。坐下来,心里怦怦跳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下来,觉得这感觉很是新奇。她闻见轻轻袅袅的豆香袭上来,也不在意了,忍不住尝了一口,她要的是甜豆花,甜甜的香就那样沁到了舌头和齿间,不觉赞道:“这豆花好香啊!”
“嗯。”佟香儿抬起头来,也是一笑,点头说:“可不是。听说这黄豆是用山泉水泡过的,泡的时间也是恰到好处。黄豆里浸了山泉水的甘甜,所以,香喷喷的。”她说着,忍不住凑到碗边,极是享受地深吸了一口那香气。
雅妮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佟香儿也跟着笑起来。雅妮的病本来没有好透,笑得开了,喉头就禁不住痒,不一会儿便咳起来。佟香儿忙叫了碗水来,拍拍她的背,把水送到她眼前,说:“你这身子还是有点弱啊。”雅妮喝了一口水,顺了顺,不觉轻嗔道:“哪有。”
佟香儿又说:“还去逛街吗?”雅妮粲笑道:“当然!”佟香儿见她兴致极好,也并不娇弱,也就不多说。她俩吃过早饭,就去商业场转。佟香儿脚步轻快,雅妮不觉落后了几步,一气跑上去,笑着说:“佟姐走路好快呀!”佟香儿把头一扬,很是得意,“要不来比试比试?”
雅妮却是摇头,微微歉笑,“今天就算了,改天吧。”佟香儿才想起她还病着,并不扫兴,随口问道:“妹妹在戚先生那里,过得还好吧?”雅妮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嘟囔了一下,“除了他脸变得有点快以外,其他的还好。”“怎么?”佟香儿挑挑眉,“戚先生让你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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