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笑语

　　婉儿正喝着茶水，蓦然听见这话，差点呛到，傻在那里。青荇忙轻拍她后背。
　　容慧横了她一眼，没管她，而是看向坐于上首的胤禛。胤禛眉心一皱，起身至前道“汗阿玛，婉儿还小，儿臣还想再留她几年呢。”
　　康熙却是一直看着下首众人的表情，意味不明道“婉儿也是不小了，是该出嫁的时候了。胤禛你想留，也要看婉格格愿不愿意，是不是？”说着就看向了容慧所在方向。
　　婉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额娘，容慧只得趁着扶她起身时，轻道“慎言。”婉儿起身到前面跪下，看了眼身侧的阿玛，脆声道“回皇玛法的话，婉儿现在还小，不想离开阿玛额娘。”
　　康熙静默了一会，眼睛却是看向下首的女眷处，转首对阿布多笑道“看来世子是要等几年了，你可愿意？”容慧察觉到康熙探究般的视线，心下一紧，垂首敛目。
　　阿布多深深看了眼跪在一侧的婉儿，坚定回道“臣愿意等小格格长大后，再来迎娶。”婉儿不由侧目看了他一眼，正好与他深邃目光相触，心底一颤，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就噎在喉咙里，神情就有些怔怔。
　　康熙笑言道“那好，再过一年婉格格也就十六了，到那时世子再来迎娶吧。”
　　容慧看着胤禛只静立在那，并无他言，不由深深失望，垂下眸子。德妃也是笑着点头，显是满意的，毕竟婉儿只是个侧妃所出，能成为喀尔喀世子福晋也是高嫁了。
　　晚间饮宴散去后，容慧携着婉儿回了帐篷内，敛了怒气，沉静道“说吧，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容慧心存怒气，阿布多言说心悦婉儿，可是这般冷漠严肃的男子，岂是会把女人放在眼中真心呵护的，他只是把娶嫁当做一种手段，表明一种立场和态度罢了。
　　婉儿诺诺向前，心虚般的不敢像往常一样腻在额娘身边，“没有什么了，就是射过几次箭，骑过几次马。”容慧面色冷凝，厉声呵道“就是如此，他会这么向皇上请赐婚吗？婉馨，一直都是额娘把你宠坏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与男子独处！”
　　婉儿从没有这样被呵斥过，从来都是被阿玛额娘宠着，府里下人们敬着，即便是弘昐、弘晖阿哥都是让着自己，被额娘这么斥责下，眼眶红红的，眼泪欲掉不掉，就那么倔强的站在那里，“我没有。”
　　“你没有？现如今还在哄骗额娘，是我平日里太宠着你了，是吧。”容慧看着女儿僵直着身子，紧紧抿着唇不语的样子就更来气，语气含着怒意低沉道。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胤禛掀开帘子进来，甫一进来就见容慧坐在榻上，眉目紧绷盯着婉儿，而婉儿更是疾步过来，拽着自己的衣袖，抬首间已是满脸的泪水，“这是怎么了？”
　　婉儿不语，只是流泪不止，侍立在旁的丫鬟们更是噤声，一时间帐内静谧异常，良久胤禛才叹了口气，对婉儿道“你先随丫鬟们下去梳洗吧。”婉儿泪眼朦胧的看了阿玛，才随着青荇出了帐篷。
　　“婉儿又没有错，你训她做什么？”胤禛坐到榻上，侧首看了眼容慧。
　　容慧兀自坐在那里，看也不看他，“嫁到蒙古和亲公主格格没有几个是长寿，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容慧没待他说，径直道“那是因为她们嫁过来只是作为一种工具，得不到夫君的爱，被他忽视，整日被关在高墙之内，无子无宠，颜容韶华在寂寥等待中枯落。”
　　胤禛复杂的看着她，良久方道“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容慧嗤笑出声，朗然道“我便是说了，四爷你能如何？”
　　胤禛面色冷峻，“我不待如何，那你可知你的阿玛额娘会因你的一句话带来灭家之祸？”
　　容慧一滞，站立良久，才哑声道“婉儿必须得嫁给阿布多？”
　　胤禛也是沉默良久，“我瞧着那阿布多对婉儿是有情意的，你不用太过担忧。”
　　容慧直直的看着他，突然转身往帐篷外走去，胤禛几步上前拽住，急声道“你做什么去？”胤禛瞧她倔着不言，也不看向自己，心下暗怒，一手掰着她的下巴，怒道“你要做什么，说。”手下不由用力。
　　容慧不动就直直的看着他，瞳眸中的失望一览无余。胤禛与她对视了片刻，心下复杂难言，不由软了语气“我去把那阿布多叫来，你且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若不是~”胤禛定定看了眼容慧，肃声道“那我定为婉儿退下这门亲事。”
　　容慧垂下眸子，默默的点点头。
　　帐篷内，胤禛和容慧坐在上首，在阿布多进来时，并无动作。阿布多恭敬的上前行了个礼，虽说以自己的身份不需行礼，但是阿布多还是躬身一礼，胤禛脸色微缓，“你可知为何叫你来？”
　　阿布多点点头：“我诚心心悦婉格格，日后定会好好照顾她，还请四爷和四福晋放心将婉儿交给我。”
　　胤禛见他举止洒脱，不卑不亢，不由面色缓和了些。
　　“你的真心拿什么来证明？”容慧漠然出声道。
　　阿布多一怔，似是不知该说什么，“不知福晋要我怎么证明？”
　　“娶了婉儿后，你可会真心待她一人，若非长辈所赐或是婉儿无所出之故，你不能主动言及纳侧妃亦或是妾？”容慧冷声道。
　　胤禛听此言，若有所思，怔怔看向面无表情的容慧，‘这个要求恐怕世间没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吧，这是她所求的吗？’
　　阿布多神情不明，久久未语，就在容慧不耐之时，肃然道：“若是能娶婉儿为妻子，我愿真心只待她一人。”
　　容慧神色微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于强求，但是为了婉儿也是顾不得了，道“世子是草原上的巴图鲁，自会重诺守信，我暂且信了世子，若是世子违背了今日的誓言，我虽是一介女流，也定不会饶了你的。”
　　阿布多不由看向上首端坐的女子，一身月华色旗装，素净端庄，可是说出的话端的是强势无比，让人不敢轻视，四阿哥的这位侧福晋不似娇养在深闺中的弱女子，倒像是长于草原上的女子般，强悍冷峻。婉儿有这般相护的额娘，才能够一直在四阿哥的妻妾后院中，保持一份稚子之心，这对于自小失母护持的阿布多来说，正是他一直暗暗欣羡却不得的。
　　阿布多走后，帐内一阵静默，只听案几上的一对明角灯芯发出噼啪声，胤禛瞧着明明灭灭的烛火，道“你心中一直在怨我吧。”容慧似是没听见般垂首不言。胤禛等了良久，轻轻掰过她的身子，复问道“你是怨我吧。”
　　容慧抬首道“若是的话，那爷可愿意与容慧一生相守，你我二人以心相对。”
　　胤禛一滞，手顿在那里，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定要从她口中得到答案，而如今有了答案，自己又不敢直视她炙热的目光，狼狈的扔下句“你今晚好好歇息吧。”就起身出去了。望着他的身影消逝夜色中，容慧自嘲的一笑，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春闺之梦罢了，即使明知道是梦，还是期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拥有。
　　“你决定了？”容慧坐在窗柩前的榻上，神色平静问道。
　　婉儿至前坐到脚踏上，倚在额娘的膝上，沉静的“嗯”了声。
　　良久，容慧抚摸这她的秀发，看着难得庄雅娴静的女儿，道“为何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情形下，额娘却可以救回十八阿哥的事，你一定心有疑惑吧？”婉儿抬起头，仰首面带疑惑的看向额娘。
　　随着年纪的增长，婉儿出落的愈发明媚靓丽，容慧徐徐将自己得了机缘修道的事情告诉了婉儿和徐姑姑。只是将修道之事简略一提，并没有告之具体的情形。修道是过于逆天的存在，对于普通人自然会心生向往，但是婉儿并没有灵根，注定要在深宅大院安分一生，知道太多修道之事对她没有好处。往后她还有大段的人生之路要独自前行，这个时代对女子要求苛责之极，容慧不希望她因自己这种逆天的存在而做事时心存侥幸，不经深思熟虑而闯下大祸，若是可以容慧希望可以把空间交与婉儿，可惜空间认主之人必定是有灵根，而自己不能照料她一生，以后的路需要她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走下去。
　　婉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额娘。侍立在一边的徐姑姑也是震惊的看着自己。
　　容慧松了口气，将这一切诉之于口后，自己也是松了口气，搂紧伏在膝上的女儿，这件事一直想告诉她，又迟疑不决，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久久之后，婉儿似是才从容慧的话中醒过来，而后神情有些雀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容慧道“额娘可以像仙女一样飞在天上吗？”
　　徐姑姑一直惊楞着，见主子这般不避着自己，将这般秘事告知自己，想起这么些年的相处能得主子这般的信任，心下感动不已。听着婉儿这般童言，回过神来后，非但没笑反而如婉儿般的看着容慧。
　　容慧抿唇一笑，点点头。空间里有一些法宝是可以飞行的，但是自己都没有用过，整日待在府中，这些也用不到。见女儿和徐姑姑好奇的看着自己，随手一挥，便见案几上的茶水从杯中飞扬到空中，慢慢的又凝成一股细流，一滴未洒重新回到青花瓷杯中。婉儿瞪大眼惊讶的看着这一切，久久未言。容慧知道接受这些事对于凡人来说的确不容易。
　　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做好的符箓，看着女儿精致的眉眼，道“你嫁到草原上，肯定会不习惯，我会让徐姑姑跟着照顾你，还会给你一些东西在紧急的时候，护你周全的，我慢慢教你怎么用这些符箓。”见女儿好奇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符箓，“我把使用这些符箓的口诀都记在了荷包里，你要细细记下，然后就将口诀烧掉”容慧看了一眼姑姑道“除了徐姑姑之外，不准告诉别人。只可在紧急时自保之用，切不可用来伤害他人，知道吗？”
　　看到额娘凝重的神情，婉儿点点头，“我知道，额娘，你放心。”
　　容慧揉了揉女儿的发辫，“婉儿现在还想要巧秀在身边伺候吗。”婉儿一顿，有些犹豫道：“不想了。”
　　容慧轻笑，巧秀心思活泛的很，从草原回来后，被府内的繁华眯了眼，爱敛些银财，起初还收敛着，后来见下人们奉承婉儿就收受些下人们的银子替他们传消息，而且婉儿的小首饰却是经常不翼而飞，有一些是宫制且记录在册的，巧秀拿了出去换银子被发现了，被徐姑姑给绑起来送去整治了。见婉儿神思不属，就打发她回了自己屋子去。容慧说完眼含深意的看向徐姑姑。
　　坐在小机上的徐姑姑此时已是回过神来，见容慧看向自己，主仆两人相处了这么些年，自然明白容慧眼中的意思，轻轻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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