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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君折肠,唬莺散,余花乱
第五十六章-君折肠,唬莺散,余花乱
然而妳终究只是依赖着,当有另一片足以庇荫妳的天空……
我的存在,是不是就显得多余?
◎
天朗气清的夏日周末,青学一伙人在临去学校训练之前来到医院探望他们家伟大如崇山峻岭的部长,很是欢乐地吵闹了一阵,然后在护士小姐第三次的警告与部长大人沉声命令之下才乖乖收敛。
「嘶────」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学校练习了。」推推白得不透光的眼镜,乾真治站得笔直挺立,如是说道。
「啊,要走啦?不能多待一下嘛───」嘴里塞满原本是探视礼物的蛋糕,菊丸英二意犹未尽地舔舔沾着奶油的手指。
「毕竟比赛快到了,现在可不是松懈的时候。」大石秀一郎维持一贯无趣的正经,义正严词地说道。
「噗、还真像大石学长会说的话───」
「就是啊、嘻嘻嘻嘻。」
某不良的刺刺头学长揽着同样不良的矮个子学弟窃窃低笑着。
一旁,但笑不语的棕发少年望着他们两人,表面上看起来阳光和徐,却让后者有种自己彷佛是被蛛丝缠绕住的猎物,连忙止住笑,还退到离他最遥远的彼端。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连乾学长的特制精力汤都没再怕的不二学长欸……青学第一厚黑学教主啊!!一不小心就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也是呢,不过部长看起来复原状况不错真是太好了。」河村隆憨厚地抓抓后脑。
被问候到的某人朝他点点头,一脸冷然如昔,但在场的众人无不早已习惯他这般淡漠肃穆的一号表情,均是维持一派的和乐融融。依旧是打闹的打闹,调笑的调笑,只有闹得过火时会下意识偷觑他的反应,权当作是日常的抗压训练。
临走之际,部长大人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唤住了行至门边的一伙人:「桃城、海堂。」
刺猬头与头巾男闻声回过头来,异口同声:「部长,什么事啊?」
顿了顿,眼底荡着隐晦的试探之意,手冢国光淡淡地说道:「这几天,麻烦你们送尘回家了。」
被点名的两个人均是一愣,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满脸不解:「啊?」
「什么意思啊,部长?」
见状,眸底骤然一暗,叫人肃然起敬的脸上瞅不出一丝端倪,沉默了半晌方才抬眼,启唇:「没事,去练习吧。」
尽管告诉自己不在意……但这是第一次、她有事瞒着自己。
「是、」刺猬头与头巾男对视了一眼,「部长你就安心休养,比赛就交给我们!」一边踌躇满志地拍胸脯、挂保证,实则拽着满心疑问带上了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两人怀着同样的心思,追上伙伴的脚步。
待室内恢复往日的宁静,就连一伙人热闹欢快的气息都渐渐被清冷沉郁的氛围给驱褪殆尽,而这阴郁寡欢的黑气全来自病床上半坐起身,右手指尖在左肘处印掐出烙痕,那名痛苦得蹙眉的少年。
又疼了……
不过是稍稍曲肘90度、刺骨的压痛感随即透过神经传至大脑,像一把电钻直直钻挖着肘关节,不多时就逼出一身沁冷,仅仅是握拳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力做到………
「为什么……」
发丝因为弯身用着右手抓握左肘的姿势而垂落,在白皙的脸上映画出一绺绺细影,彷佛割裂了一张脸谱,诡谲而破碎的嘶嘶喉音,在空间中兀然泛起一涟涟不规律的波漪。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让视网球如第二生命的他变成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偏偏废了这只只应该用来打网球的手!?
俊秀的五官早已因为疼痛扭曲而狰狞,银牙咬得直打颤,他蓦地扬手,狠狠朝病床的钢架重重一击────
磅!
锵啷………
不锈钢架因为撞击而震动的叮响声绵延而脆澈,回荡在一室的苍白与寂寥之间。
「呼…呼……呼、」
低低喘着气,冷汗滑过颊畔,眉宇间层迭如峦嶂的折皱却减缓了些许。栗发少年仰首,双眼闭阖,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手背指节肿胀通红,隐隐渗血。
少年痛苦而苍白的脸色,随着指节上头薄透肌肤传来的痛楚而舒缓,一口长吁自唇齿间稀出,左侧肩臂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着,他极其讽谑地扯唇。
最好能更痛一些……痛过那椎心的酸刺,痛过肌肉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痛过那几乎让他以为自己的肩胛与关节要硬生生扯裂成两段的钻疼────
痛过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却让那自心口窜涌的无助笼罩了他整个思绪的愤懑。
他不是无敌的,从来都不是。
为什么……
为什么妳偏偏在这种时候,选择欺瞒?
※
「因为网球造成的运动伤害……嗯……」
披着ㄧ袭夜色长发的女孩立于一柜医疗用书的橱柜前,一双与发丝同色的美眸细细检视着一排又一排的书目,专注而谨慎,丝毫没有发觉书店里大半男性的目光都盯在自己身上,只是一个劲儿地查找自己需要的书籍。
不多时,一名面目还称得上是清秀,但眼神隐隐透着不怀好意猥琐的青年迈着步伐行来,却在即将进入少女周身五公尺处叫一只白皙而肌理分明的手臂给拦了下来────
「哪个不长眼───」
不悦地就要怒骂出声,青年下意识顺着手臂线条而上,首先入眼的是一道穿着无袖上衣,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却隐隐透出爆发力的身躯,顿时明智地止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挑衅,却因为对方浑身散发出的强势气场而动弹不得,只能颤巍巍地抬眼,对上一张苍白而狠戾的面孔────
「你说谁不长眼,呃?」单手一伸,揪住眼前个头只到自己肩膀的家伙的衣领,往上一提,亚久津冷冷望着他,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虎豹盯着将死的猎物。
「我、我我我,是我不长眼,是我,放,放开我……」青年的双腿在半空中蹦跶着,满脸惊恐,朝四周投射求助的眼神,但接收到的不是怜悯就是看好戏,甚至还有一些透露着『色胚活该踢到铁板了吧』的女性鄙视的目光。
「放开?你在命令谁啊,啊!?」被戳到暴怒点的某人本来还算平静的脸色顿时大变,凶狠地将手臂往内一缩,另一只手高举,眼看着拳头就要落下───
「亚久津、」
一声与眼前即将上演的暴力事件万分冲突的娇柔嗓音兀然传来,生生止住了已然挥落到青年鼻尖的拳头,中指处隆起的指节甚至已经触碰到他的皮肤。
紧闭的双眼因为没有等到意想中的重击而缓缓睁开,却被近在眼前吓得险些屎尿失禁:「哇───不、不要打……不要打───」
「你找死吗?不准命令我!」说着拳头又有上举再下落的趋势───
「亚久津!」
又是那声宛如天籁的嗓音,青年几乎涕泗纵横地望着出声阻拦的少女,心中满是对于自己几分钟前还妄想要染指这天使般、不,是圣母玛莉亚般的女孩而感到万分的愧疚。
清水秋尘抱着几本厚厚的书本,来到一手举着个人,另一手握拳悬在人家鼻端的少年身边,无视上方投射过来的感激视线,径自对少年说道:「书好重噢,帮人家拿啦。」
闻言,再度狠狠地瞪了不识相的青年一眼,手劲一松,任由那人一落地也顾不上道谢就一溜眼冲出店门外,冷冷一哼,没说什么就接过女孩怀里抱的几本书,单手抓握在书柄的地方,搁在肩上,走到柜台处结了帐后见她跟在自己身后,便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擒住她白玉般的柔荑。
「谢谢你。」甜甜一笑,秋尘没有反抗地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收进口袋里,好像小孩子总是把嗜吃的糖果不离身地带着那般。
两人一路慢行,总是她说着,他听;偶尔她说得兴致一来,就索性逗逗身旁总是被自己轻易撩拨的少年,偶尔教她给恼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索性用自己的方法『制裁』了少女一番。所谓制裁则不外乎任何足以让她心慌意乱的举措。
一派和谐融洽地往医院走去。
未完
标题引自李后主〈喜迁莺〉
晓月坠,宿云微;无语枕频敧,
梦回芳草思依依,天远声稀。
唬莺散,余花乱;寂寞画堂深院。
片红休扫尽从伊,留待舞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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