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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section 6
要怎样的热爱
才能开出火焰一般的花朵?
——撒手慈悲
他第一次见到无衣师尹的时候,才十三岁。十三岁的普通孩子,青春还在俗世中飘飘荡荡,他看着他们冲勇,斗狠,打架,心里只觉得好笑。
一群小破孩子玩的游戏,见不了红,赌不上命,自然也就混不出什么名堂。
一群傻X,他对着空气比了个中指。
然后回过身,就看见一紫衣男子对着他笑,那笑容,他形容不出,只知道特别好看,怎么就能那么好看呢?
像是月光底下的露珠儿,闪闪发亮,一瞬间就晃花了他的眼,让他忘记了站在月亮底下,自己是来干嘛的。
结果还是对方先开口:“ 你是老爷子找来接我的?你叫什么?”
那时的撒手慈悲还很嫩,所以无衣师尹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的答了:“ 是,我叫撒手慈悲。”
“ 嗯,听上去确实是老爷子取名字的风格,撒手,撒了手便能慈悲了。”
撒手慈悲没读过多少书,听得脑袋直发晕。那时他心里还没有现在的弯弯道道,于是便理直气壮的问:“ 你什么意思?”
那男子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着说:“ 你不懂吗?那我说得简单点,松开了握着刀子的手,就能够得到所谓的慈悲了。这么说,你懂了吗?”
撒手慈悲站在原地,用力的点点头,其实他还是不懂,不过此时的不懂,对于日后并无任何分别。
因为他的手中始终都握着一把刀,要放下难,但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只是除非他死。
所以懂与不懂,有什么分别?本来就没分别。
后来他就一直跟着无衣师尹,慈光会的二爷。
这样跟着跟着,他就发现了二爷更多的优点:二爷很聪明,二爷很厉害,二爷很有手段,二爷很讲义气。
二爷?二爷是无所不能的。
跟着二爷一起,闯荡江湖,一颗心风里来雨里去,不碎不归。
这才是真汉子,真江湖,真快意。
从此以后,他的心里就只有三个字:二爷好,好二爷。
总之颠颠倒倒顺过来反过去翻来又覆去,其实就只有一个意思。
二爷。
他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二爷;哪怕是立时为二爷死了,此生都不算是白活。
可二爷不要他的命,二爷还要他好好活着,继续为他卖命。
喜欢本来就没道理的,同样的,讨厌也没有道理。
所以他见到殢无伤第一眼就讨厌,没有缘由的讨厌,讨厌就是讨厌。
此后的无数个日子里,他都看殢无伤不顺眼。
缺心眼的小白脸!没脑子的白眼狼!一大男人装什么白雪公主?真是矫情。
你看他那眼神,冷冷的看着你,如此冷漠如此骄傲如此理所当然,好像每一个人都该给他陪笑脸。
你看他那身板,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现在比他(撒手慈悲)还要高,一女人脸长这么高有毛用啊,情商低得就跟没有似的。
看着看着就火气。
其实说穿了,就是赤裸裸的妒忌,藏都藏不住的。
原先他不过是恼恨殢无伤,分去了二爷的注意力罢了,这两人日后却是成天腻在一起,恨的让他眼里都冒出了火焰。
明明殢无伤也不比他强多少,除了脸长得好看点,身量高点,刀法好点,还有什么能耐了?
呸。
可是撒手慈悲忘记了,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若是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样样都比他强点,那几乎已经是成仙儿了。
但好在仙儿是仙儿,既不食人间烟火,亦不理凡尘俗世,因此就显得格外的缺心眼。
尽管如此,他还是恨得心里直哆嗦。
一想起殢无伤就头疼。
爱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一定要抓在手心里,你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看着殢无伤,眼睛里就冒出了火焰;看着无衣师尹,那火焰却是立刻就变成了花朵。
柔软,甜蜜,芬芳。
殢无伤一点都不讨他的欢喜。
可是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最讨无衣师尹的欢喜。
那个人是殢无伤,也只能是殢无伤,不是他撒手慈悲。
所以他只能欢喜,哪怕内心总在无奈的叹息。
叹息又该叹息些什么呢?
有些人,有些爱,到底是从没得到过比较可悲,还是得到了再失去比较可悲。
以后永远也不可能再拥有。
和从来未曾拥有过。
谁比较可悲?
后来见得多了,他就释然了。尽管心里面有个疙瘩,可日子还得往下过。
他不是见不得二爷好,只是见不得殢无伤好;可这两人,好着好着,却是好一块去了。
殢无伤好,二爷就好;殢无伤不好,二爷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分外希望二爷好,所以就只能麻木不仁的看着。
啧啧,你看那脸蛋水得,你看那细腰扭得,你看那清高自傲孤芳自赏冷艳忠贞的表情。这嘛的什么玩意儿?说出去到底是杀手,还是男宠?
撒手慈悲的怀疑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某日,他看见殢无伤从无衣师尹房里出来,脚步踉跄,就跟喝醉了酒似的。他和殢无伤一向都不对盘,往日里没事他都要挑刺儿,更何况那时看起来,确是有事儿的。
“ 白眼狼,你偷喝了二爷多少酒?居然站都站不稳了。”
殢无伤却是站定了,冷冷看他一眼:“ 小黄鸡。”
“ 干!”撒手慈悲气红了眼,一下就把殢无伤掀到了地上。咦咦?他和白眼狼打架从来没赢过,别说是赢了,就连白眼狼的衣角,都没碰到过。
怎么会?他望着身下的人直发愣。苍白而俊秀的脸,强忍着痛楚的神情,其中还夹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
像是夜空中徐徐绽放的花朵,洁白美丽,却又让人忍不住想狠狠蹂躏。
撒手慈悲突然想起了二爷,然后就鬼使神差的起了身;殢无伤慢慢的从他身边走过,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雪白的绸裤后面,几点可疑的红色。
第二天,他也没听到会里有什么风声,只是二爷的眼光,更多的时候,却是在殢无伤身上打转了。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从那以后,他对殢无伤的态度就变了,还想和以前一样打压殢无伤?始终是做不到;不但是做不到,流水般的日子里,还生出了许多自以为是的优越感。
这优越感让他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因此就更不屑于和殢无伤计较。
男人嘛,对女人总是会格外疼惜的。
所以,我和他没得比较。
殢无伤是无衣师尹的女人。
银狼是二爷的女人。
他在慈光会里和手下的兄弟嚼着舌根,一边说一边吹一边唾沫横飞,添油加醋
吹的跟真的似的,本来就是真的,真金白银不怕火炼。
他才不管殢无伤知道了,什么脸色。
呸。
小爷我才不看他脸色呢?只要二爷高兴就行了。
无衣师尹果然是高兴的,天天眯着眼睛笑,一笑起来就没完没了,然后把底下人迷得个七荤八素,神魂颠倒。
二爷怎么能这么美呢?二爷怎么能这么媚呢?
二爷。
二爷只不过是对他笑了一笑,那眼神里带着期望,带着赞赏。
那一瞬间,他却是心满意足,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不不不!就是全世界也比不上二爷的一个笑容。
看着看着就欢喜。
然后再也忘不了。
再也戒不掉。
原来爱一个人。
不一定要在一起。
也不一定要得到。
只要静静的看着他,微笑就好。
二爷好。
好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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