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绝仙迹

　　第九十回
　　他的举动“噗嗤”地逗乐了飘红和紫凝。
　　“义父，我是郑飘红啊，青州郑氏医馆的三女儿，鬼医门主郭甜的弟子，你的义女啊！”郑飘红忍不住笑，向他解释道。
　　哎呀一声，林壮如梦初醒。“小飘红啊，是你啊！怪义父没认出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啊！”也难怪林壮认不出来她，当年两人辞别时，飘红还只是个刚过十岁的童女，如今已经是年过三十风姿绰约、窈窕美艳的妇人了。
　　“小飘红啊，你怎么找到我的？”林壮赶紧把桌子板凳擦拭一遍，让飘红和紫凝坐下。
　　“桃花酿！”紫凝心直口快。
　　“啊？哦……”被识破心事的林壮不知怎么的，忽然紧张地冒出一头汗来。他随手用搭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一擦脸。
　　“义父，刚才你用这布擦过凳子……”飘红提醒他。
　　林壮这才想起来，赶忙换了一条布巾擦干净脸上的灰抹缭乱。他局促地不知该怎么去继续说这桃花酿，提及郭甜，也是他心头最柔弱的一道伤。
　　“义父，你和我们上山去吧。”飘红单刀直入。
　　“这……”
　　“什么这儿那儿的，你都等了快二十年了，再等二十年，你就进土了，干嘛不直接去问她想不想嫁你？在这儿苦憋着给人家酿这桃花酿，不是白费那一片桃林了么？哎，对了，那桃花酿……那壶里的水是不是桃花酿？”紫凝双颊潮红，说话比平日里快上两倍。
　　林壮看了一眼她伸手指着的那酒壶，点点头。“你喝了多少啊？”
　　“我……我口渴，就……都喝了……”紫凝知道那是酒之后，嘴巴忽然开始不利索了。
　　难怪这丫头怎么变得和平日不一样了，原来是醉酒了！飘红心里想着。
　　紫凝摇摇晃晃，被飘红搀着。本来是来劝义父上山的，这回倒好，给自己添了个小醉鬼回去。
　　林壮没让飘红多费口舌，就答应和她们一起回去。原因嘛，嘴上说的是不为别的，飘红一个人可弄不走紫凝。
　　就这样，在暮色降临前，三个人两道身影走进鬼医门。之所以说是两个身影，是因为紫凝被林壮扛在肩头。
　　进了门，紫凝被扔在地上，她晃了晃脑袋看着奔过来的谭毅和碧玉，指着碧玉口齿不清地说道：“白费心机啊，他是一头不开窍的猪……额，呦，大师哥你在这儿呀，我可不是骂你啊，你就是……”还未等她嘴里把话讲完，碧玉点了她的穴道，让她陡然又瘫倒在谭毅怀里。
　　“玉儿，过来搭把手，她喝醉了，咱们把她送回去吧。”
　　谭毅说完，王碧玉紧忙过来，和他左右各一边，把紫凝拖回了房间。
　　另一边的郭门主，一直冷眼看这他们处理完，又转过头看向飘红和林壮，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湖，一丝涟漪都没有，只剩冷酷。她一声没吭地打量林壮一番，扭过头转身就走了。
　　“这……她是讨厌我吗？”林壮手足无措地看着飘红，十分局促不安。
　　“她没撵你走，就是留你了。”飘红抿嘴一乐，自顾自地走了。
　　“诶！小飘红，我晚上住哪儿啊？”林壮看所有人都各自回了别的院落房间，留他一个人站在庭院里，孤零零地不知该怎么办。
　　林壮看没有人管他，只好垂头丧气地来到郭甜进的那间屋子外，也没敢敲门去问怎么发落他，就呆呆地坐在屋外的台阶前，专心地数星星。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后的木门吱悠悠地开了。“山上比不得山下，入了夜非常冷，你别着凉了，进来吧。”她仍然毫无表情，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一丝的温度。
　　仿佛还在梦中的林壮，不敢相信郭甜会对他说这番话。
　　“你不进来是么？那我关门了。”说完郭甜就合起两扇门。
　　就在门被合上的刹那，林壮的头伸进了门缝。“哎呀，等等！”
　　郭甜被他又气又好笑的举动弄得叹了一口气，嘴角牵动了一弯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句要低一点，尤其是第四个‘阅’字，它是降商的调子，这样才更柔和……”秦瑄正在教授连翘一首新歌时，看见郭甜超乎寻常地走进了他们齐家人暂住的这间别院。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秦瑄觉得郭甜脸上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喜悦。
　　正在和谭毅讨论药方的齐鸣和飘红见到郭甜进门，都甚为惊讶。
　　“师傅！”飘红笑嘻嘻地凑上跟前。
　　“嗯。飘红，你和你家人多费点心思，三后日，鬼医门要办场成婚典礼，你们多加费心打点一下。”
　　“成婚？谁啊？”飘红追问。
　　郭甜已经转过身往外走了。“我和林壮。”一道回应悠悠传来。
　　只是这简单的一句，却让所有人躁动狂呼。
　　刚走出门外的郭甜，也驻住脚步，微笑偏着头走了。那一抹笑容，瞬间让祁连山都融尽冰雪。
　　三天后的成婚大典，虽有些简单，但也让鬼医门众和齐家人欢心鼓舞。
　　秦瑄和紫凝弹起《鸾凤配》和《凤求凰》，连翘婉转轻灵的歌声让新婚之礼倍加动人。郭甜虽已失童颜，但风华不减，凤冠霞帔下，冷峻的面庞也有了一丝悦色。
　　身着红袍的林壮更是红光满面，乐得忘乎所以。
　　大红的喜字、剪花贴满鬼医门的门窗，人人都扬着幸福的笑脸。
　　同样是眉眼带笑的碧玉，瞥见谭毅正全神贯注地打点喜宴上的各式菜肴、茶点，心湖不知何时被激起点点水花。
　　“燕灵，你还喜欢大师哥么？”碧玉小心翼翼地问。她和燕灵情同亲生姐妹，虽然旁人不喜欢燕灵的诡计多端和狡猾善变，但是她知道燕灵在内心深处的磊落和善意。燕灵喜欢长相最为帅气、俊秀的谭毅，这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她最喜欢和谭毅胡闹。钟情于谭毅的碧玉，最怕的是自己的姐妹和自己都同时喜欢上一人，那样，就太揪心了。
　　燕灵没有回答她，反问道：“你喜欢他？”碧玉赧红了脸，抿嘴点点头。
　　“那我不跟你抢。”燕灵非常的坦然。
　　“我不是……”碧玉不知对燕灵这一拱手相让该怎样回应，说不出话来。
　　燕灵不以为意，接着道：“我不和你抢，不是因为你是我姐妹，而是因为大师哥他本人。”
　　“哦？”
　　指着正在看鬼医门主和夫君拜天地的谭毅，燕灵说：“你看他，只在看成婚的这对新人。你再看看鬼医门里的其他男人？哪一个不是都东张西望地瞧你、我和紫凝她们？”
　　碧玉皱起眉头，谭毅专心地看着新婚典礼的两个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我没懂你的意思。”
　　燕灵摇摇头，道：“痴儿！他太过于认真，只知道眼前自己做的事。他给人看病，心中就只有病痛、病理和药草、药汤，别的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受师傅之托打点宴席的菜肴和摆设，协助婚礼的各项程序顺利完成，他便眼里只有那喜宴上盅、碗里的饭食和一步一步仪式中的新婚夫妇，他看不到别的人！你还没懂吗？”
　　见碧玉摇头，燕灵只好继续说道：“他根本不识风情！更不懂男女之间的爱恋了。这回你懂没？在感情上，他不开窍！”
　　听完燕灵的话，碧玉心里略微有些失落。确实如燕灵所说，虽最为年长，但是谭毅却是最不懂风情的一个。不管她多尽力讨好他，他对所有子弟都是一样的关爱、护佑，毫不偏心，从不给予任何人一丝额外的温情。他温柔，不过是对所有人都温柔。他会照顾人，也是对所有人都照顾周全，不偏不倚。
　　即使谭毅对自己丝毫无男女之情，但碧玉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去等他初开情窦，她愿意等待。
　　这两个小女子的一番窃窃私语都尽收齐鸣耳中。他早就看在眼底，知道她们两人都曾倾心于谭毅，但如今看来，燕灵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机灵鬼心里现在藏着谁呢？齐鸣也想不到。但是想到她不再纠缠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毅儿，齐鸣放心许多。
　　婚礼典成之后的第五天，飘红来到郭甜面前，奉上一木盒，说齐家打扰已久，该走了。
　　郭甜打开那木盒，大红的绒布上是一个小药瓶，是麒麟血无疑。小药瓶的旁边放着四块玉石，黑白青黄，组成了一块玉环，隐约可见玉环上的纹理拼成“天下”两个字。
　　“这开国神玉你是从哪儿得来的？”郭甜惊奇地问郑飘红。
　　飘红便把齐鸣所带的青玉和燕灵给她的黄玉讲了清楚，也将燕灵娘的身世和遭遇顺便提及。
　　“这黑白两块玉，是孟莲依在我这次从安城袁极成手中逃走时，赠给我的。我不知这四玉有何用意，那‘得四玉者得天下’的谣传也不知从何而来，所以现在献给师傅你。”
　　郭甜听完她的讲述，默默无言许久。
　　“明天一早，你和齐鸣随我去一个地方。”郭门主吩咐道。“这四块玉，我暂时收下。但是，这麒麟血，你必须要带回去。我已经在鬼医门主这一职务时，练就过麒麟血了，下任门主是你，再练麒麟血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责无旁贷，别做推辞了。”说完，郭甜打开锁，从木柜中取出另外几道珍药，飘红认得，那是练酿“重生禁”的其他配药：七年田七、十年牛黄、二十年麝香、百年人参、五百年龟板、千年雪蟾衣。
　　无法推脱，飘红拿起这些药，起身回了去。
　　第二天，郭甜领着齐鸣和飘红绕过好几座山峰，走了将近三个时辰的路，来到一块巨石面前。
　　“师傅，你带我们两个来这里，是要看石头么？”郑飘红一抹额上的汗水，看着眼前的巨石不知道师傅这是什么用意？
　　郭甜白她一眼。“当然不是。”
　　只见郭甜皱起眉头，向四周警惕地看了许久。
　　“师傅，你在看什么呀？”
　　郭甜侧耳细听，却没有听到除他们三人之外第四个呼吸声，只有树木沙沙和草叶窸窸窣窣地作响。她一路走来，总感觉有人在监视着她，偏偏又听不真切，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恐怕是自己一直忧虑不断，多心了。
　　“当然不是来看石头的。”郭甜将手按向巨石旁边一块略小石头的凹陷处。那块石头年久未动过，已长出青苔来。郭甜用力一推，只听“咔哒”一声，随之“轰隆隆”地巨响从耳边传来，那巨石竟缓缓移出一道缝隙，足有两尺多宽！
　　郭甜给三人点上早已准备好的火把，带领两人走进那黑漆漆的山洞。
　　外面的天气已经是三月末，热气渐浓，这山洞里头却是寒冬腊月般的冰冷刺骨。刚一进去，三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三个人缓缓走到里面，长长的甬道阴森森的，仿佛是走在墓穴里一样。
　　“这里怎么这么诡异啊？像个坟墓一样。”郑飘红抓紧了齐鸣的手，心里有点发抖。
　　“你还怕鬼么？这里就是坟墓。”郭甜猛地一回头，火光一跳一跳地映在她脸上，尤为吓人！
　　“啊？这里是坟墓哇？那……那这是谁的坟墓呀？”
　　“是鬼医门的创始人，医鬼的。”郭甜冷冷地回答道。
　　三个人走到又一石门前，这个石门不算高大，但是密封地相当严实。
　　“之前我来这里，只能走到这里就进不去了。”郭甜慢慢说道。
　　“这扇门打不开么？”
　　郭甜摇头。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飘红有点失望。
　　“我说的是之前，现在我有了开启这门的钥匙了。”说完，郭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拿出木盒中的四块玉石，放在门边的一个龛像的空格中。她用尽力气推了一把，那石门岿然不动。
　　“这四块玉放在这里，那天下二字是往左边斜过来的，是不是要往做转一下？”齐鸣看到那四块玉石的纹理颇有些奇怪。
　　郭甜顺着他说的向左扭转了一下，果然机关是扭开的，不是按下去的！轰地一声，石门向一侧移过去，露出让三人惊呆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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