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绝仙迹

　　听到是唐胜斌的声音，燕灵和王碧玉紧往楚颜的身后躲去。金桐回身将马车的帘盖挡住。
　　郑飘红呵呵笑着回应：“那唐教头，我现在这里和你告辞，我们后会无期！”说罢，挥起缰绳想从他身边冲过去。但四匹马走到那白马跟前时，那白马抬蹄，仰天一啸，四匹马竟忽的停驻了脚步。无论齐鸣怎样催促着四匹马，它们四个都只是晃着头，就是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别打了，雪豹不准，它们都不会走的。”唐胜斌得意地抚摸着那匹他称作是雪豹的白马。
　　飘红见马匹丝毫不动，便携手与齐鸣下了马车。“那你想怎么样？”
　　“夫人应该清楚，你私自带走了什么。”唐胜斌那微笑的谦谦君子模样气得郑飘红牙痒痒！
　　“那两个女童是郭大人寄养在我风悦坊的，如果她们走了，府尹大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但那两个女孩已经同我讲过，她们不想入宫，不想留在你们乐坊，我只能带她们走！”
　　“夫人，你先别生气，我到这儿来不是要带她们回去的。”
　　“那你堵在这里拦住我们的去路干嘛？”齐鸣十分不解。
　　“我想让你们也带我走。”
　　听罢，齐鸣不敢置信地瞪圆双目。“什么？我没听懂，你说什么？”
　　“请两位神医也让我与你们一同随行，我可以照顾那两个女孩。我不要工钱的哦！”
　　“为什么？”齐鸣不知这家伙安的是什么心。
　　“我刚才说了，你们把燕灵和碧玉带走了，郭大人是不会放过我的，我可不想整天与官府过不去。再者，我在江州呆腻歪了，想四处走走。而且，我知道你们有好几个孩子同行，一路上照料和教养都十分不便，我唐某管教孩童也有三年之余，颇有心得，让我与你们同行的话，我可以管束好他们。还有一点，我听闻两位神医大名已久，心生仰慕，也想浪迹天涯，无牵无挂，能与两位结伴，是我唐某一大夙愿。所以，还请两位接纳，让我随行。”
　　郑飘红自打见到拦在路中央的唐胜斌起，就以为他是来滋事要夺回两女童的。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是来投奔他们的。虽然有些顾虑，她却还是点头同意。
　　唐胜斌牵过白马，与四匹马齐头并肩而行。
　　“你怎么能同意他跟着我们？”齐鸣低声嘀咕。
　　“唐教头说得有几分道理，我们需要人手来照看几个孩子。”郑飘红答道。想到由于自己的疏忽，明远险些丧命，齐鸣也心知他照看不过来，但心里还是隐隐地藏着疑虑。
　　等到一行人暂时停下脚步，燃起篝火烧饭时，齐鸣对郑飘红说：“我看这唐教头来者不善，还是不要久留他为好。我们也不知他的底细，另外，孩子们日渐长大，不需要额外的照看了。”
　　“可是，大的长大了，小的还会再来。”
　　“什么小的？”
　　飘红浅笑指着自己的肚子。齐鸣惊喜地合不拢嘴，一把抓住飘红的手腕。“都快四个月了？”他又惊又喜。
　　“嗯。”飘红轻柔地抚着自己的小腹。
　　“我太粗心了，这一路赶得急，竟都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飘红斜眉打趣齐鸣。
　　“哎，那金桐与楚颜共乘一车，不会再闹别扭吧？”“不会，之前是金桐误会了，现在隔阂消除了，他们两个应该不会再有矛盾了。”
　　正如郑飘红预料的那样，金桐因误会楚颜许久，之前态度又十分恶劣，误解澄清以后，他深深自责，更加细心地照料几个孩子和肚子大如铁锅的楚颜。齐鸣一路上在闲暇之余轮流教这几个孩子医术和武艺，唐胜斌则授之以乐理和弹奏，一行人其乐融融。

　　除夕刚过，一封安城鬼医门众的书信呈到郑飘红面前。看了信，她愁眉不展。
　　“怎么了？安城出了什么事？”齐鸣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安城的门徒信上说，新年的时候，华杰把在自家府中快活过年的王天成捉了去，将他关进刑部天牢，还在两日后抄了他的家，列数十条罪状，将王天成五马分尸。”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呀，你为什么不高兴？”一旁的金桐也不明白为何主人却是满脸愁云不散。
　　“我高兴不起来。一来，这正月里头就见血腥，是霉运，昭示了国将不兴。二来，这王天成是在毫不防备之下被抓处死，他的党羽还未缓过神来，没有来得及谋划出保全和复仇之策。朝中除老宦官王天成，还有袁极城这支庞大的黑势力。王天成这突然一死，如若袁极城将他的党羽拉拢过去，那小皇帝华杰可就命悬一线了。”郑飘红解释着。
　　“那我们能做什么呢？”楚颜关切地问。
　　“什么也做不了。要看华杰之前是否有作详细、周密的计划了。今年，安城怕是血雨腥风的一年了。”郑飘红忧心地走到别处。与飘红的忧心不同的是，楚颜更多的是开心，因为她看到来信中提到杜作虎杜将军在这次铲除王天成一役中，身先士卒，功劳颇大。谁知，两个月后的又一封鬼医门徒的来信让楚颜心跌至谷底！
　　那信上说，杜将军被当做王天成余党收押关进了大牢，听候发落，而皇上未命人审理，只是一味关着他。
　　“楚姑娘，你不必太过担心。这信上说王天成那老贼余党都被逐一暗杀，惨死家中，或是暴毙在市井。这些，都说明华杰之前已掌握了王天成亲信的来龙去脉，他关押杜将军，一来是保护他，二来是将他和王天成余党撇清关系，日后重用也有理可据。”郑飘红细细剖析给楚颜听。但挚爱之人身陷囹圄，再怎样解释都无法消除楚颜内心的担忧和恐惧。
　　忧思满怀，心绪难宁。楚颜茶饭不思，听不进去劝说，也咽不下汤水。
　　“飘儿，楚姑娘这样继续下去，会害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我怕再过些时日，胎儿不保哇。”齐鸣静述。
　　“嗯，我也劝不了她。她看上去柔弱，个性却倔强得很，现下听不进去劝说，要留住孩子，唯有让她先生产。”飘红当下定了决心，走到楚颜跟前，和她说起自己和齐鸣的担心。楚颜摸了摸肿胀的肚皮，点头，因为她相信齐鸣与郑飘红的决定对她和腹中的孩子是最好的。
　　她很乖巧地接过来飘红手里的催产药，喝了下去。不多时，楚颜腹中一阵阵痛。
　　“怎么这么疼呀！我要死了！”楚颜抓着飘红的手，齐鸣怕楚颜伤到也已经是大着肚子的飘红，扒开她的手，用粗布将她的手缠到行李包上。
　　唐胜斌从未经历过这种场景，一时间慌了神，不知该怎么样做才好，呆呆地立在马车下边。
　　“唐师傅，你去看管好他们，别在这杵着，碍事！”飘红指着也在好奇围观的五个孩童，让唐胜斌别挡她的路。
　　只听楚颜撕心裂肺地一阵哭喊，把荒无人烟的树林平添几分凄惨。
　　飘红挺着大肚子忙里忙外，一刻不闲。金桐紧忙拾柴烧水，手脚麻利。而齐鸣将明远小时候所用的软布衣裳和盖被找出来，又裁了多件布衣准备给产妇止血。
　　当楚颜痛苦的叫喊声忽然停住后，五个小童都惊怕地想回去看看，唐教头也好奇为何突然哭声停止。六个人冒出头来想探寻时，被郑飘红发现。“你们过来看看，楚颜给你们诞下两个妹妹！”
　　“啊？是两个？”明远好奇地冲到马车一侧，他踮脚看到两个脸上青紫的奶娃娃并排放在楚颜的怀抱中。
　　“楚姑娘可想好了这两个宝宝的名字？”唐胜斌轻声问，生怕声音大惊扰了这两个新生儿。
　　“我不知会生下两个，而且，我一直以为会是个健硕的男婴，像他爹一样，根本没想到是女娃，一下子还出来两个。”楚颜语气中并无惊喜。“还请门主为她们两个取个名字吧。”
　　“嗯，好啊！她们因提早生产，一个面色青紫，一个殷虹，就叫紫凝和可彤吧。”郑飘红手托腮帮冒出这句。
　　“好名字！清雅脱俗！”唐胜斌从未见过双生子，掩饰不住地兴奋。
　　“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这么高兴？”金桐打趣。
　　“双生子可是万里挑一的人家才会有这般福气，是吧，小紫凝，小可彤？”唐胜斌对这两个小人喜欢得不得了。
　　“楚姑娘，你这回可要千万别心急过忧了，要为孩子着想。你照料好自己身体，她们才能健康长大。”
　　“是，门主。但，楚颜有一事相求，还请门主同意。”
　　“楚姑娘但说无妨，我郑飘红只要能做的，一定义不容辞！”
　　“门主，这两个孩子，请帮我养大。请让她们随你们一同去黄山安家。”楚颜留下热泪。
　　“这话怎么说？她们来到这世上，就是他们五个的妹妹，我们当然会带养好她们的。但她们是你的骨肉，如果你要离开我们回到杜将军身边，我也不会强行留下他们的。”
　　“不，门主，我是想将她们两个交给你和先生抚养。”
　　“这……”郑飘红不知楚颜是何心思，为何这两个女婴刚生下来就要交给他人？
　　“我想好了，六个月后，等着两个孩子稍大一点，我就走。我要到安城去，去找杜将军。”
　　“楚姑娘，杜将军不会有事的，现在需要你的，是这两个孩子！”
　　“她们两个有你们在我很放心。她们如果将来怪我抛弃她们，也只能怪上天托生的时候没把她们生为男孩。”不知为何，楚颜的想法让人难以捉摸。
　　齐鸣和郑飘红都柔声劝慰她，她却是心意已决。也许，是她的生平遭遇让自己恨透自己为何不身为男儿，也许，是她迫切希望能生个男孩来继承杜将军的气概。原因，谁都猜不透，也都劝不了。齐鸣和飘红无奈，答应手下两个女童为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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