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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魂
当飘红领着两个女孩来到鬼医门时,楚颜跪着迎接飘红。飘红叹了一口气,让她起身。后者一再恳求飘红的饶恕,否则不起身。飘红已经知道自己也怀了身孕,慈悲从心上来。“你站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楚颜急匆匆地说:“现在我没有时间和门主您说过多,但请您相信我,我是想诱惑过先生,但最后我放弃了,我和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腹中的孩子是杜将军的骨肉。”听到此处,飘红放下心来。
“之所以先生会在宴会后面的水塘搂住我,是因为他把我当做了你。我对先生施了摄魂术,让他看到的我是你的模样。而当时黄衣教首领刘皮儿招供,那个失意秀才要跳江被我劝回和昨日强盗头子心甘情愿伏法,都是我用摄魂术让他们迷失了自己的心智,全然听我的摆布才做到的……”
当飘红听到“强盗”两个字后打了一个激灵。“什么强盗?你们遇上强盗了?”
“是的,远儿还因此中了毒。”齐鸣虚弱地说。
飘红心急如焚:“那先别说旁的了,远儿在哪里?”
“他在里屋里头昏睡着,我不知他何时能醒过来,我用内力也无法把所有的余毒逼出来……”还未等齐鸣解释完,飘红也奔到明远身边。她搭脉试探,也查看了他的周身。然而,明远所中的毒非常诡异,除面色发青外,他只如同往常一般沉睡着。飘红忙问齐鸣他到底中了什么毒。齐鸣回答她,但他也不知那红色果子为何物,告知飘红,她也是一脸无助。
“这怎么办?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毒要怎么解毒?”飘红急得团团转。
齐鸣将他割指输入真气逼出毒血的方法说给飘红,但不知明远体内余毒还有多少。飘红知道齐鸣已用全力,可明远还是这样沉睡着,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两行泪,默默流。慈母守在榻前,关切随着圭针移动。
陪伴在明远身边,握着他发白的小手半日,飘红心如刀绞。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小药瓶,又取来一碗清水,将那小药瓶中的浓浆滴入三滴至水中,又保留好剩下的半注,用腊脂封好瓶口。那浓浆,便是麒麟血。
飘红让金桐扶起明远,将那黑水一匙一匙送进他的喉中。之后,才将他缓缓放下。
“如果,这麒麟血都清不了这毒,那远儿是今生与我们无缘……”飘红说着说着哽咽起来。齐鸣轻抚她的肩膀,却被她推掉,她径直走到门外。不知为何,她心里此刻只有恨,没有由来的恨!为何远儿能在他父亲的看管下遇上强盗还中了毒?
轻轻的步履声从郑飘红身后传来,她才深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来面色沉静地面对楚颜。
“门主,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太多的不解和怨恨,但这一切,有很大原因是我的过错。”楚颜将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其实,要不是我一直隐瞒那天庆功宴后,我做的错事,隐瞒我与杜将军私定终身,也就不会让金桐误解,更不会因为这误解让金桐和先生发生争吵,才让强盗趁虚而入。”楚颜将昨日几人发生争执,后被强盗掳走,以及齐鸣救他们的事情一一说明。
“远儿的毒,一部分是先生救他们的时候他吸入了失魂散,一部分应该是中了误食的那红色浆果的毒。先生为救远儿内力所剩无几,逼毒时,都喷出血来。”
飘红听到后,低下了头,心中埋怨自己为何昨日不冷静一下,为何偏要先走一步呢。
“主人!远儿他醒了!”金桐欢呼道。
在□□的飘红与楚颜急忙跑回室内。明远坐在床上,面容褪去了青白,换上了红润。“娘!爹!颜姨!金哥哥!你们都在这里呀!害你们担心了。”小小的明远懂事地说。
“你个坏小子!吓死爹了!”“醒了就好,娘快被你吓晕了!”一家三口拥抱在一处。金桐领着众人离开屋子,让他们一家人尽享这一刻的温情、宁静。
“你们是谁?”金桐这才瞧见有两个俏丫头在这里。
“她们是王碧玉和燕灵!”杜骁抢着回答。原来,在飘红为明远的毒发而忧心的时候,两个女孩已经与两个男孩相谈甚欢。
“你们从哪儿来的?”楚颜也好奇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两个小仙童?
“他们是被师娘从一个恶人手里救出来的。”这回换作谭毅回答楚颜的提问。
两大人和四个小童便你一言我一语地畅谈起来。
夜空朗朗,明月辉光。
楚颜在庭中注目圆月,忘了时辰。
“楚姑娘,你别在这里赏月太久,这寒气挺重的,小心着凉!你到我屋里坐会儿吧。”飘红为楚颜披上一件棉袄。
一处温暖传来,楚颜颔首同意。
郑飘红给炉子加了几块木头,坐在楚颜身边,静静等她开口。
火光照着楚颜日渐圆润的脸蛋,一闪一闪的。她心知飘红是来想听她讲完白天未来得及说完的旧事。
酝酿了许久,楚颜开腔道:“我这辈子总是爱错人。”
接着,她叹息一声,继续说:“曾经有个道士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里桃花无数,却无一主。我那时年纪小,偏不信。直到后来,我爹娘去世,我被亲哥哥卖到了青楼。”
郑飘红不敢打断她的话,但听到楚颜如此悲凄的身世,不免为她心中暗暗惋惜。
楚颜在花样年纪的时候被她的哥哥卖进了青楼。凭着明艳的容貌,一时间,她在青楼内甚是得宠,直到另一女子被送进来。那女子原本的名号无人知晓,所有人只知道她在楼内的名字——一枝红。一枝红不仅容貌绝色,更是房术一流。进过她房的男子便再也不恋家门,也不慕其他莺莺燕燕。有一次,一枝红在楼外为涪州的赛诗会弹琴助兴后想逃跑,被楼主回,一顿毒打。其他姐妹平日里就对她又妒又恨,见她落难,无不落井下石,对病中的她非打即骂。那时楚颜看不过眼,将被打得遍体鳞伤的一枝红带回自己的房间,为她上药,给她吃喝。十几日后,一枝红的伤好了九分,便又想逃,被楚颜劝了回来。楚颜将当时为何不能逃跑的原因一一解释给一枝红,她听后,知道楚颜在无形中又救了她一回。
一枝红因楚颜的救命之恩,与她结为金兰之谊。听一枝红的讲述,楚颜才知道她也是命苦之人。一枝红的原名,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小时候被人唤作“红儿”。在一枝红很小的时候,她就被父母送到一家富贵大户作童养媳。按理说,这样也算好命,好在日后不愁吃喝。但那家的长女看她厌烦,因为一枝红长得太美了。那少女不哪儿来的歹毒心肠,一天竟骗她出了府,将她推进青楼。老鸨见她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美艳,好生妆扮了她,作为未□□的青官儿在妓院像卖包子一样叫卖。最后,五十两银子就把她这个大活人买了去。
等她眼前的盖头被揭开,她被她的第一位恩客吓了一跳!原来,那人竟是个外番人!那人五官深邃,长相英俊。他远从沙陀国而来,在中原经商,久离故乡妻子,急需释放。那沙陀人待她还算不错,不仅给了她足够的赏银,还教会了她摄魂术。
“摄魂术?”郑飘红从未听过这种巫术。
“摄魂术,是一种通过人的念力来控制另一人心智的法术。可以让人随着另一个的想法行动但不自知。过后,又像是在梦中,超出半刻,就会遗忘所有发生的事。”
“真有这么邪门的法术么?”郑飘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执事,你能过来一下么?”楚颜叫住了院子里路过的金桐,回头对郑飘红低声说:“你看着。”
金桐应声走到楚颜跟前。“什么事?”
楚颜没有回答,拿出丝帕在他面前晃了三下,金桐便双目如木偶一般定住,全身也不动。
“这!他怎么会突然这样了?”郑飘红难以置信地将手放在金桐面前晃来晃去,金桐双眼空洞似地圆睁,眨也不眨一下。
楚颜轻声慢语“金桐,你面前是门槛,你跨过去,往前走,走到屋子里头来。”金桐听闻指令,乖乖地走了进来。
“金桐,你看床边,是不是坐着你心爱的人?还不过去?”楚颜慢慢说着。
金桐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转了转,看到床,便呆呆走过去,用手牵着床幔,对着旁边的柱子呓语:“玉儿,玉儿,你来看我来了啊!”
郑飘红看到金桐这般模样,忍不住想笑。“金桐,玉儿要睡了,你陪她躺下吧。”随着楚颜的指令,金桐依偎着床的栏杆躺下。楚颜走到近处,在他的鼻尖轻弹一下,金桐随之闭上了眼睛。
“这回我是信了,太神奇了!”郑飘红目送楚颜坐回自己身边。“那你是从一枝红那学来的这种摄魂术?”
“正是。一枝红因为我救过她,所以教会了我此法术。我学会后才知道为何那些进过她房的男子对她念念不忘了。她对他们施了摄魂术,让他们以为和她欢爱得翻天蹈海,实则不过是她在一旁略施小计,让他们抱着被子浸淫在自己的美梦中而已。她用这种方法既保全了自己,又引来无数的给她送银子的狂蜂烂蝶。一计两全,她百施不厌。”
一枝红向楚颜透露:她那次在赛诗会上见到一公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为她吟得一首好词。她那次逃走便是想与那唤作谭生的公子私逃,逃到天涯海角,双宿双飞。从此以后,楚颜帮一枝红多方打听谭生的下落。几番波折,一枝红才知道谭生是谭老爷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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