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子玉

作者:三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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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故嫁娶二


      自定下了这日子之后,郑玉禾便将那些生意上的账目都仔细清楚了交到了王氏的手中,想她郑家本就是官袭世家,长叔郑文荣袭了老太爷的正三品通议大夫一职,郑文远因自小勤奋好学,后竟也爬到了从三品亚中大夫一职,前几天有人透到,像是又到了升授之时,可谓是前途无量。

      而如今交给郑玉禾代管的便是死去姑母家留下的米油店,只是在京中便扩了十三家,三年来在郑玉禾的协助管理下可谓是蒸蒸日上。

      这会子王氏正在看近日往来的账目,郑玉禾站在一边,等着她翻完便准备离开,恰逢郑文远朝罢归来,忙迎了上去请安。

      郑文远应了一声便去了里间,待出来之时已经退了朝服换了一身青色常服,见郑玉禾依旧立于一边等着,他自是清楚两人各有几斤几两,便随手夺过王氏手中的账本随意的翻阅了两章,偶见一名曰‘世贵’的人家,竟然连着几年都被誊放在那总账首页,便不禁问道:“世贵是何许人也,竟一年食我两百石米油?”

      郑玉禾心中有数这是郑文远在帮她开脱,便回道:“也是这京上的一户大家,不愿透露姓名,仅知道那常来订米油的小厮名唤世贵,便只以他的名记。”

      “连住处都未问道?”

      “问了,旁的人家都肯说,就他家似是神秘的紧,每每来了,只顾挥手几石米,后再不言多,我一直以着是批发的主子,不道前几日他刚购了五石米便又来购了二十石,我以为他是拢了大户,不想他却说他家就是京上的人家,只给家中人吃食用的,并不做米油买卖,这会子一下子购了二十石米是因为家中要办一大席。”

      “一席便是要用上二十石米的人家,想必不是京中要员便是内置之人,当是要谨慎待之。”郑文远说着一边就翻那账本,一会儿道:“这二十石米的帐可是记在了那一日?”

      郑玉禾听罢连道:“他家只道是准备,还未得提走,二十石米我已经准备了妥当,就等他这几天来拿,老爷要是能碰上,自是就能问道具体了,到时逢年过节,也好送些节礼去。”

      “你提出的这个送节礼的主意好,可是拢了不少的人。”郑文远说着叹了口气,再看看那一直恭敬的立于自己面前的郑玉禾,不禁难过道:“你走了,我可是要费多少心啊!”

      郑玉禾听罢低下头笑道:“女大当嫁,老爷可不能天天拢我在跟前,这不是耽误了我么,且这些本就当是太太她们经手,我不过起兴游走游走罢了,太太她们懂的比我多,若是忙不过来,还有罗大嫂嫂呢,想嫂嫂本就是商家之女,当也是懂得比我多。”

      王氏听了郑玉禾与郑文远的这席话,心中自然有数他俩说道什么。

      郑玉禾生来便是这账上的行家,数字的精通使得其一眼便能看出这账上的手脚,所识之人无有不赞,可若道这正庶之分,本当是她的儿子仿的,偏偏那郑书文与郑书豪都是败家的种儿,娶了两个媳妇儿也是物以类聚,如今她走了,郑文远的那一团明白账没人理了肯定伤感,明着道两声苦也是情有可原。

      王氏心中虽有些不快,但看那一摞账本便有消了气,这就上前说道,“老爷勿用担心,玉禾说的是,我若是一人忙不过来,还有书文和书豪他们呢,再不然将两位妹妹们请来就是,定是不要老爷操半分的心。”

      “也罢,女儿大了,终究留不住。”郑文远说罢拍了拍玉禾的肩膀道:“你且回去收拾吧,想那订做的嫁衣,今个也该好了,与丫头婆子们再多说说话,宋家让你不必带人,我想着你若一人去定是不便,还是带秀瑞去吧,其他的,想宋家都会帮你安排妥当的。”

      郑玉禾点点头,继而转身离开。

      ……

      回到府中的郑玉禾本想去到母亲的房中与之说一些泪别的话,可到了房中准备换衣服之时却见那厅中竟一屋子的人,往常那些与她处的好的丫头和妈妈婆子们竟也一个不差,只待她进了来便迎了上去,郑玉禾是欢喜的不得了连问道可是谁这么有心。

      一个郑文远书房的丫头接道:“是老爷打发人告诉我们的,周妈妈竟然也允了,不过都是干了活计才过来的。”

      郑玉禾一见是晴儿,这便打趣道:“你这会子这么开心,可不是你老子娘已经帮你许了那屠户家的油头小子了?”

      这么一说,满屋子啼笑,后就听那晴儿直跺脚道:“可不瞎了你的嘴,只愿那新姑爷不是一个会疼人的主儿,偏偏让你哭死也不问你半分。”

      这话一说,满屋子顿时静谧无声,只待停顿了半刻,便哄堂大笑起来,后一洗漱间的容妈妈道:“不会说话的小蹄子,你也不打听打听,那宋家可是什么来头,那可是咱京上的聚宝盆,既是老爷许了的,还有什么错的?你们是没有看见那新姑爷的长相,可是像玉琢的一般,一招一式规矩了得,见了老爷就夸咱家的园子别致,别提多会说话。”

      一边的丫头接道,“就是就是,老爷传我倒茶的时候,我也见了那新姑爷一眼,可是生的比那天上的仙人都俊几分,我是不会说话的,若要是那会说了的,即便是写了三十章白纸也不能够形容的,我若是姑娘,夜里做梦都能笑醒了。”

      “哟,你个不知害臊的小蹄子,竟然这话也说得出口,不怕老爷来捅了你的嘴。”容妈妈这话一说,又惹得满堂哄笑。

      厨房的小唯忽地问道:“姑娘这出到宋家去,可是只带秀瑞一人?”

      郑玉禾知道她们的心意,便实话道:“宋家道是不缺丫头,但老爷是怕我没有一个近身说话的人儿,便让秀瑞陪了,我本也不想让秀瑞跟去,毕竟她跟你们好了这么久,这会子走了定是不适,可又怕一时没了一个亲近的人在跟前,自己害怕寂寞了。”

      小唯见她如此,忙道:“姑娘定是要带着一个贴心的人儿呢,倒不是说那大家人家的丫头不好使,只是这一时半会子的哪里都是知心知肺的,便是有点丫头见识,也不如家中我们共了这么长时间的好,我们既是姑娘身边的人,想跟着姑娘都不及呢。”

      晴儿忽然问道:“怎么不见秀瑞呢?”

      “我让她出去帮我买些常用的东西了,怕以后不够舔着麻烦。”郑玉禾自是不会说让秀瑞出去作甚,毕竟也得让别人活的安生些才是。

      “只是不知姑娘这一去,又得几时见面。”这说话的是娟子,本是买进来的丫头,本名为文娟,因着文字与大少爷郑书文犯冲,王氏便将其的文字直接去了,后就叫娟子,因着后来人不得势,常常受老丫头婆子们的压,偶尔被郑玉禾见了,觉着她聪明伶俐,便将她调了出来在书房帮衬做事,娟子自当是感激不尽。

      郑玉禾笑道:“我这只是嫁了,又不是死了,你这般说的,好似我就一辈子不回来了一样。”

      “听说那大家人家规矩甚多,姑娘当是不能常回来,你这一走,我们还能依仗谁?”同是郑文远书房的翡翠这一句话可不知是牵动了多少人的同感,想今儿只是在这屋子里的二十来个人都是受过郑玉禾的恩的,就只说这翡翠也是因为生得好,那郑书文竟当着别人的面就敢动手动脚,还扬言要一个郑府都做了他的后宫,想家中多少丫头受了他的辱,翡翠不依本是想求一死,若不是郑玉禾苦劝,她也是成了一孤鬼,如今郑玉禾走了,她可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如此,那本身可以营造的欢脱气氛因着这一句话一下子凄寒伤感起来,各自都禁了声,就连那最是会说道的丫头晴儿竟止不住声儿的淌了眼泪。

      郑玉禾急忙笑道:“这都是大喜的日子,哭甚?可不是要咒我呢!我说你们一个个没见识的丫头片子果然连这点理儿都想不通,亏了你们也长着一副脑子,好似个人一样的站着。”

      “姑娘这是怎么说?”晴儿抹了眼泪问道。

      郑玉禾叉腰挑着眉道:“这姑娘又不是嫁给了那些没脸面的愣子家中去了,姑娘嫁的可是人人望而不及的五军总督家去,想连老爷都敬畏三分,人家开口要他家姑娘,点中哪个他都没有还口的余地,这就巴巴的将自个儿的姑娘送出去了,何况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好色懒鬼?且别说是他们,就是老爷想这般,只要提上总督府里还有姑娘我,有谁敢怎么样?”

      翡翠听罢,顿觉有理,忙道:“姑娘说的是,想如今姑娘更风光了,我们当是长脸才是,更要不怕人了的,若真有什么,待姑娘省亲或日后回来,我们就告诉姑娘,再若那些个不识好歹的人敢对我们怎么样,我们便是死也不依,等姑娘回来给他好看。”

      众人一听这话,忽地的笑了,又想想郑玉禾的威信,定是不会吃亏,先前的那些凄寒悲凉之意也全部消失尽殆,后又与郑玉禾说着些生活上的攘细之事直至日落才各自回去。

      待屋中人去茶凉,郑玉禾不觉顿时神慌,想自己刚才与她们说的话,尽是想自己可笑了,一想到那即便是再好的人家,只是经过了王氏的手,便也想不出那男人有好的说道,只怕不是仗着一张好皮相背地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就是身患不洁之症明摆着等着一羔子羊下贱女去冲喜陪葬,反正不会让她此生安生了。

      待一会子换了衣裳,她就准备去到岳氏那处,想着着黑之时,正好好说话,可不待她刚走至屋门口,秀瑞便回了,只不见人影便听见一声哭喝道:“我就说了这鸡狗心肠的老巫婆肯定要栽死你,你就偏不信,如今好了,就怕这命都不值那窝子鸡的福,死了连化成灰风吹散了都没人闻的。”

      郑玉禾一听这话,心忽地的揪了起来,原来她是让秀瑞去那北城暗访那宋家人的到底去了,秀瑞从早上就离了,中午没有回来她就知是不妙,而今一向大方得体她居然敢没进门就大骂王氏,想这人家定是一塌糊涂,于是深叹了口气,这才从房中出来,泱泱道:“难不成是那阎王庙,让你失了魂也失了嘴不成?”

      秀瑞忙扔了手中的黄纸油伞,一把拉着郑玉禾就道:“只怕是阎王都要敬那宋小爷三分,只当是提着他的名儿的,哪个不是一脸的骇惊之色,比失了魂还要畏上三分,我问道了多少人,都是当急就跑了,后不曾想见了一群不过腰高的孩子,嘴里竟说道:上有仙头墙,下有阎罗梁,九城出了个卿魔王,要问那魔哪里来,五军总督落第房,要问那魔何处去,上门阎罗不胜防。”

      郑玉禾不禁疑心,“这么厉害的人物,我怎的不知?”

      秀瑞气道:“你天天除了禾硕堂就是在府中,连那胭脂膏子在何处买都不知道,我每每上街可是没少听人抱怨,都说那一煞了天眼的神仙祖宗不是捣了人家的田地就是毒了人家的鱼塘,不知道教多少人胆汁苦了心,天都知道他多会作践人,此人简直就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神魔不容、丧心病狂,百姓们都封了他‘青鬼’这个荣称了,走到哪都死绝一片,久而久之,谁还想起他的本名儿?光是觉着耳熟了,姑娘这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竟然被他给相中。”

      郑玉禾听着秀瑞这一桶子刺话,心越发的着凉,半晌一口气过来才道:“罢了罢了,即便是阎王,身边也缺两个装点人。”

      “你还逞强,我是不及你得体,好在也不是我嫁去,只是陪着的丫头罢了,横竖都是丫头,又在乎如何的被人排挤?谁大谁一级又如何?可莫说这是进了他家门的,而今这还没有进去,他就已经不让带人了,凡是懂些个规矩俗世的都知道,这男女嫁娶,即便是穷的叮当响也是要弄几个人在身边跟着的,他这会子说是一个不让带,这不是明摆着瞧我们不起,嫌我们人脏么,就想将你的人都打发了,然后一层层的剥你呢,直到你血肉模糊啊。”

      秀瑞越说越气不过,想往日看郑玉禾都觉着这天下无双的一个聪明人,怎么这般还能坐得住,于是一把推过她道:“好姑娘,这婚姻大事,岂是说容就容说忍就忍的,多少有个限度,您当是比我看得明白,怎么就糊涂了,您现在就去求求老爷,看看还有什么回还的余地。”

      说道这里,郑玉禾终于痛声大哭起来,好一会子才说道:“这后日就要上人家的花轿了,他心里自然早就是清楚的,如今既是无情,我又何必再去求他,就算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父女,我也当是白走这么一遭了。”

      一语话毕,两人抱头痛哭,本来郑玉禾还打算去与岳氏说两句体己的话,现时已经不用去了,想去了也是图添她的伤心,于是她便一直拥着被褥在床上安抚着自己,可是一面听着外面风雨打着芭蕉声,一面听着那未关紧的门窗吱呀呀的声音,越发的落寞凄凉,竟就这样淌了大半夜的眼泪,后依稀的听见那透过幕色的四声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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