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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这是一家别致的咖啡馆,墙壁上贴满了大朵漂亮的车失菊壁纸,闪闪发亮的银器,精致的瓷器,考究的装饰,穿着整齐女佣服饰笑容甜美的侍应生,当然还有美味的下午茶茶点。
“死者的脚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呢?”简姨妈眯着眼睛端起咖啡杯。哦,也许在这么优雅的环境下讨论尸体是有点煞风景,但是在座的三个人显然都不在意。
“她的脚?为什么这么问。”克拉多克督察嚼着食物含糊的问道。
“也许有用,也许没有。”简姨妈狡黠的点了点头。
“哦,我会给你看验尸报告。”克拉多克督察掸了掸身上掉落的面包屑,他已经有些习惯马普尔小姐似是而非的说话方式。
“我亲爱的小达琳?”简姨妈放下杯子“你心不在焉的在看什么?”
达莲娜收回看向咖啡馆外的目光,她有些歉意的冲简姨妈笑了笑,她刚才只是突然想到了跟她一起来布莱克汉普顿的班纳比先生,他到哪里去收集消息去了?卢瑟福特别庄?愿上帝保佑他不会被那里的人赶出来。她让自己从神游天外的思绪里回过神,然后低下头专心的喝起了咖啡,等待昆帕医生的到来。
简姨妈露出了她独有的充满兴味带着调侃的目光。
“昆帕医生来了,”克拉多克督察放下杯子,身子探向简姨妈轻声说“我和你说过他总是在问诊后过来喝杯茶,戴维!”克拉多克督察朝门口的一个身影招呼。“来加入我们。”
达莲娜闻言抬起头远远观察这个医生,昆帕医生看起来将近四十岁,他是一个棕色头发高个子,很和蔼的人,看起来毫不拘谨让人感到很好相处。他从门口处走了过来,笑着同克拉多克督察互相点点头。
“简·马普尔,达莲娜·普莱斯”克拉多克督察欠起身给他们相互介绍“这是戴维·昆帕医生。”
昆帕医生笑着和他们握了握手,“您来这里是参观的吗?”昆帕医生点了一杯咖红茶,然后和简姨妈寒暄起来。
“嗯,我住在最舒适的客房。”简姨妈摇头晃脑一脸享受的表情“看看镇里的情况,聊聊德莫特他的近况。”
克拉多克督察喝下去的咖啡差点呛了出来,达莲娜举起杯子掩住嘴角升起的笑意。
“哦,对了,我的一个外甥女在卢瑟福特府,我顺便来看看她。”
“外甥女?”昆帕医生的语气有点迟疑。
“露西·爱斯伯罗,她找到了一具尸体,你知道吗?”
“是的,我知道。”昆帕医生点点头,他转向达莲娜“普莱斯小姐也是来参观的吗?”
“哦,她是来看德莫特的。”简姨妈抢过话茬,她饱含深意地看着昆帕医生,逗趣神秘的一笑“他们俩很要好,你知道的。”
这回达莲娜和克拉多克督察同时被呛着了,昆帕医生看向他们俩然后露出了了然的目光,他看着达莲娜有些窘促的样子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那么,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确定不了身份就没法进行。”克拉多克督察干咳了两声“爱玛怎么样了?你和她怎么样了?”
克拉多克督察的话刚落,达莲娜就看到昆帕医生的脸上涌起了红晕,这个已经不年轻的男人竟然低下头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哦,当我们不存在好了。”简姨妈挤挤眼睛“我真喜欢空气中弥漫着爱情的气息。”
昆帕医生用比较自然的口气告诉大家他几天前和爱玛·克莱肯索普订婚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告诉爱玛家里人,他请求他们保密。
他们三人微笑着祝福了他俩,然后简姨妈状似不经意的聊起了卢瑟福特别庄“您认识克莱肯索普家很久了吗,医生?”
“在我刚开始行医的时候,”昆帕先生看着远方慢慢的回忆着“我目送着爱玛的妈妈撒手人寰,她没能活着见到爱德蒙的妻子。在她死后他才把她带回家。马汀她非常漂亮,之后不久爱德蒙就在战争中死去。”
“马汀呢?”
“她是个法国人。”昆帕医生看向简姨妈。
这个消息让达莲娜惊讶不已,她克制自己不流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她不着痕迹的和简姨妈交换了眼神“那她现在在哪里?”
昆帕医生可疑的停了下来,他有些掩饰的说“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正巧有个老太太向他招手,他提起了药箱“抱歉,恐怕是个要求多多的病人。很高兴认识你们。”他站起身匆匆离开了。
“家里人肯定知道点什么,或者至少有一个人知道。”简姨妈兴奋地闪着眼睛。
“那他们为什么不说呢?”克拉多克督察一脸的疑惑。
“我想这一点,你可以问问爱玛·克莱肯索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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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多克督察坐在卢瑟福特别庄的会客室里,他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思索着。他想简说的有道理,爱玛·克莱肯索普小姐知道一些事。也许,不多。但是,总是一个线索。
当她走进来的时候,他站起来同她握手。她请他坐下来,并且让他一支纸烟,他点燃了香烟。然后有片刻的沉默。他的身子向前一探说“你有什么事想要告诉我吗?克莱肯索普小姐?你在担心一件事,对不对?也许,是一件小事。你也许觉得与这个案子无关。但是,由另外一方面想想,也许和它有点关系。你是愿意对我说这个的,是不是?也许是与辨认死者有关的事。你知道她是谁吗?”
“不,不,不完全是为了那个。我以为,这实在是不大可能的。但是——”
“但是有一些可能,所以你很担心。你还是告诉我好一些,告诉我们关于马汀的一些事。因为,我们或许可以让你安心。”
爱玛惊讶极了,她等了一两分钟,然后才说“你已经看到我的三个哥哥。我还有另外一个哥哥,在战争期间阵亡了。他在阵亡之前曾和一个叫马汀的法国女人结了婚。他们来过家里一次”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哀伤“第二天,爱德蒙就上战场了。没多久我们收到一份电报说爱德蒙下落不明,或许已经遇难。后来,得到正式通知他确实是阵亡了。那是敦克尔克役以前,极乱的一个时候。后来马汀也和我们断了联系。我想也许在战事结束之前她同另外一个人结婚了。或者,她自己也许遇难了。”
克拉多克督察点点头。爱玛继续说下去。“大约不到一个月以前,我收到一封署名马亭克莱肯索普的信,你可以想象出我多么吃惊。”
“信在哪里?”
她走到书架旁,在书架的柜子下的一个格子里,取出一封信。“是戴维告诉你我知道马汀的消息吗?”
“不,事实上,他为你撒了谎。”
爱玛的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神色,克拉多克督察摁灭了香烟,伸出手来,爱玛犹豫一下,然后把信递给他。那是一种斜的、法国人的笔迹,显然是受过教育的人写的。
“亲爱的小姐:
我希望你得到这封信的时候不会感到震惊。在战事结束后,
我本来决定不写信给你或者同你联络。在那个时候,我自己
又有新的生活,所以没有那种必要。但是,如今情况改变了
。为了我的儿子,我现在写这封信。你知道吗?他是我和埃
蒙德的儿子,而且,现在我不可能给他应有的利益。我准备
下星期二来看你们?我的通讯处是:伦敦北部第十邮区,新
月街一二六号。这里,再重复一句:希望见信后不会感到震
惊。
谨此再三考虑。
马亭克莱肯索普敬上
克拉多克默默不语,过了一两分钟。他仔细再把那封信看一遍,然后攥在手里。
“你接到这封信以后怎么办,克莱肯索普小姐?”
“我们从来不知道他们有个孩子,我的姐夫布莱恩·伊斯特里碰巧在那个时候住在我们家。我同他谈起这回事。然后,我给我给我所有的兄弟都打了电话,同他们商量该怎么办。哈罗德对这件事非常怀疑,劝我要非常小心。他说,我们必须小心调查这个女人的证件。”
爱玛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说“当然,那不过是普通常识,而且我很同意。但是,假若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真是爱德蒙和马汀所生的孩子,我觉得我们必须欢迎她来。我就照她信上开的地址写信给她,请她到卢瑟福特别庄来相会。几天之后,我接到她伦敦打来的电报:‘意外所迫,已返法,歉!马汀。’以后再也没有来信,和任何消息。”
“她说她周二来?”
爱玛脸色变的有些发白。“是的,六月四日,就是你们认为那个女人被谋杀的那天。”
“于是,你相信石棺里发现的那个尸首也许就是马汀?”
“不,我当然不相信。但是,当你说她也许是外国人的时候,我就免不得怀疑……也许……”她停顿了一下“我们只在十年前见过马汀,那些恶心的照片,即使那真的是她我们又怎么能认出来。”
“为什么你从来不提这件事。”克拉多克督察抖了抖手上的信。
“我的兄弟们不想要弄得一团乱。”她顿了顿然后回答。
克拉多克把信收进口袋里,他很快地说“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情形,做得很对。我们会调查。我想,也许没有什么疑问,那个写信给你的女人实际上已经回到法国,现在仍在那里,活得好好的。在另一方面,两件事的日期有些偶合之处。这一点,你很聪明,已经注意到了。在侦讯会上你已经听到,按照医官的证明,那女人的死亡,想必是三四个星期以前的事。克莱肯索普小姐,现在不必担忧,只交给我们办好了。”他顺便加了一句:“你和你的兄弟们都商量过了。那么,你的父亲呢?”
“当然,我不得不告诉我的父亲。他感到非常紧张。”她微露笑容地说,“他相信这一定是一件预谋的事。是有人想向我们敲诈金钱。我的父亲对这件事感到很兴奋。他相信,或者可以说是假装相信他是一个一贫如洗的人,因此,一文钱都要省下来。我想,老年人有时候会有那种怎样都摆脱不了的想法。当然,那并不是实在的情形。他的收入很多,而且实际上用不到四分之一,也可以说是在所得税变得很高之前是如此。他一定有很多的积蓄。”她停顿一下,然后接着说,“我也告诉另外两个弟弟。阿尔弗雷德认为这是有人同我们开玩笑。不过,他也以为十之八九是一个骗局。塞德里克不感兴趣。他有自我中心的倾向。我们的结论是:我们会接待马汀,不过我们的律师温邦先生应该也一起请过来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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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知道马汀要来,但是她没有来。”
“至少没有活着到来,如果那个尸体是马汀的话。”简姨妈端起煮着热可可的锅子到了三份在杯子里。
“她想要钱,如果再来一个人分一杯羹,信托基金的收入会更少……”克拉多克督察拖着下巴沉吟道
简姨妈把锅子随手扔在水槽里,端起两杯热可可,达莲娜上前接了过来。“我们明天再清理炉灶”简姨妈端着她那一杯可可坐下来。
“哦,不,说实话——”
简姨妈打断了克拉多克督察“单身汉的厨房你只能这么清理,因为不用多久就会再次变得脏乱了。”
克拉多克督察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还是我来吧,”达莲娜笑着走到水槽边,她围上挂在一旁的围裙然后开始清洗工作。“我觉得”达莲娜边清洗边说道“长子——真正值钱的是卢瑟福特别庄,那么大的房子和大片的土地,值得为这个杀人。”
简姨妈赞同的击了一下手掌“如果他们发现爱德蒙有个儿子,房子就是他的,长子的长子。”
“塞德里克看起来是个不羁的人,如果是阿尔弗雷德这个恶劣的混球就很让人信服,但这也很难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拒绝这么大笔钱财的诱惑,如果尸体就是马汀的话,他就有动机。”
“我想的是,”简姨妈坐直了身子,咕噜咕噜转着她的蓝眼睛“见不到那家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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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莲娜靠在窗户旁欣赏着窗外的夜色,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远处的卢瑟福特别庄,从远处看起来那真的是个巨大地房子。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狰狞可怖。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离克拉多克督察的寓所不远处的一家旅馆。下午的时候她被简姨妈煽动两句,就头脑发热答应留下来等明天陪简姨妈一起去探探卢瑟福特别庄。为此,她感到深深的懊恼。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日子过得太过百无聊赖,还是被周围的人传染了一些冒险的精神。当听到简姨妈要去卢瑟福特别庄拜访那一家人,她竟然心里痒的都快要长毛毛了,结果一时没忍住,就被简姨妈忽悠了去。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好吧,她要承认自己心里还是微微有些雀跃的感觉,她有些期待能见见卢瑟福特别庄的那些人,温和的老姑娘爱玛、不羁的艺术家塞德里克、谨慎的银行家哈罗德、克拉多克督察嘴里恶劣的混球还有据说很讨人喜欢的布莱恩·伊斯特里。最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期待能够见一面的露西·爱斯伯罗学姐。
她正要关上窗户,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旅馆。她想到了什么然后笑了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像那在夜幕下闪耀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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