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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长心易忧
　　早孤意常伤
　　出门先踌躇
　　入户亦彷徨

　　南明溅絮絮说着那些前尘往事，声音越来越弱。
　　“父亲，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南枫伏在南明溅的身边，早已泪流满面。

　　杚羽走进屋里，站在那里，并不靠前。
　　他说的那些事情，杚羽早已了然在心了。
　　在夜阑阁住了这么久，她总要知道自己依附的是什么样的人。

　　佟王爷一直觊觎着着天下，无论是多年之气的上京之乱、还是现在的后宫失和，佟王爷都是最大的幕后最大的黑手。只是二十年前的上京之乱之后，佟王爷的狼子野心多少收敛了一些，据说他受到不小的打击，所以消停了很多年。

　　天下，是所有男人拼尽一切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对它的渴望就像血脉一样是可以传承的。现在的小王爷，比起他的父亲更加聪明以及毒辣，短短几年，就将父亲曾经失去的势利收回大半。佟王爷倒是深居简出，几乎将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传给了他。

　　小王爷从不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就连今天让杚羽来南府，名义上是要她送送她的父亲。杚羽虽然不知道送自己来的黑羽现在在哪里，但她也知道佟曻向来喜欢一本万利的生意，仅仅是南枫的一点厚礼，怎会让他亲自对自己在说：来看看南明溅。

　　此外，娘的事情也是杚羽的心里的疑问，她早就在娘死的时候就猜到了自己不是南明溅骨肉——南明溅甚至连假装亲密的力气都没有。
　　“当年媚娘……”南明溅的声音终于虚弱到消失了一般，而杚羽这才回过神来，黑羽已经在自己身后了。
　　“娘……”杚羽及时住嘴了，她看到南明溅的气色已经只有半口气了。

　　“父亲~~~”南枫失声痛哭。
　　父亲走了，他也就真正变成孤儿了。虽然他荣华不缺，声名显赫，但是失去父亲的孤独无助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换不回的了。

　　每一个孤儿都是可悲的，纵然他拥有一切了，他依旧是可悲的。杚羽眼里落下两行清泪。
　　“父亲！枫！”门外了突然响起的女声打乱了屋里两个人各怀的心事。

　　来的女子，细眼红唇，花容微红，头戴的金箔将过道里所有的烛光都带进来了。她疾走进来，依在南枫身边，看着床上的南明溅，眼里的悲伤是真切的。

　　南明溅挣扎着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告诉她什么，嘴巴张了张。
　　“父亲，我在这里，宛儿在这里。”女子急切的挽着南明溅的手。

　　她就是虞宛了，一如传闻中的一般的国色天香。她是他的妻子，她爱他，杚羽看的清楚。这一幕，倒像是南明溅和虞宛才是父女，杚羽怎么看都是外人。

　　南明溅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眼睛重重的闭上。
　　屋里的哭声把杚羽的眼泪也招落了。
　　南明溅的一生，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而南枫的不凡的一生这才拉开序幕，只是他再也看不见了。

　　“公子节哀，妾身告辞。”杚羽觉得自己可以离开了，轻轻地对南枫告别。
　　他顾不上她，示意她自便。
　　杚羽走出南府，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

　　*********

　　多年前的那场差点动摇国本的动乱，是多少人心里念念不忘的心病。
　　当年的那场的浩荡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没能幸免，包括媚十二。
　　戚简璎入世之后做了佟王爷的家臣，但是他还是赶在佟王爷威胁他之前将父亲送回乡颐享天年。戚简璎能够看到这个盛世动乱的未来，他不想连累家人。

　　佟王爷的手里依然还是有人质的，那就是媚十二，戚简璎没有及时把媚十二送走，他本来是用她分散佟王爷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尽管是思虑周全所做的决定，但是后来的所有不得已证明，媚十二对于戚简璎来说绝对是一个不亚于他父亲的软肋。

　　佟王爷不是一般的人物，他那么多年的谋划，就等着这一天的。
　　皇朝镇守疆边的那支军队是佟王爷的，他们只等着他的号令便可以回师京城。与皇朝相邻的疆边小国是鞑靼古国，相传佟王爷与鞑靼古国有可靠的关系，就算疆边的军队全部回师，佟王爷也不担心它会乘人之危。

　　此外，佟王爷在京师还有一批训练有素的死士，他只需要下一个命令，在出征在外的大将军获得消息之前下手，一切就会像他想象的一样到了他的手里。

　　“公子请用，不必拘泥。”龙椅上坐着的那个年轻人冷静地对戚简璎说，虽是亲切的语气，但是戚简璎依然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

　　大抵帝王总是承天命，所以有不怒自威的气度，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帝王之相。单看他处乱不惊的神情，戚简璎就预感到他会是一代明君，尽管他还是那样年轻、少经历练。

　　“真是美酒。臣谢恩！”戚简璎一饮而尽，不禁赞叹。
　　皇帝抬手示意，他自己仅仅是抿了一口，看着戚简璎一饮而尽。
　　“我皇朝地大物博，美酒、美女数不胜数，若这盛世延绵，源源不断的又何止美酒。”皇帝话中有话。

　　戚简璎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皇帝，这个皇帝虽年轻稚嫩，但依旧英气逼人。在王爷的计策还没有实施的时候，他尽然已经有了觉察。

　　“我的皇弟他在想什么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他近期会让你做一次信差，帮他传递一个消息。”龙椅上的人开门见山的说，他看着戚简璎，戚简璎也看着他，“他的计划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事实上，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将没有丝毫胜算。相反，如果你帮我，他的胜算也将荡然无存。”

　　戚简璎的钦佩之情油然而深。
　　佟王爷的计划知道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明确地告诉我自己，但是作为家臣，他也多多少少有一些耳闻和推断。没有想到身居深宫的皇帝却早已知道了，想想都知道，也许他自从登基以来就一直对佟王爷有所防范的。毕竟当年先帝立太子也是经过一些风波的，最后确立当今圣上的太子之位也仅仅是因为长幼之序。何况知道今天为止依然有留言说，论才知品貌，佟王爷更胜一筹。

　　“公子，你是不是也认为，若这皇朝易主，将会迎来更为太平的盛世，人民就会富足安康。”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
　　“臣没有这样想过，这不过是一场叛乱，它的初衷仅仅是欲望，而已。”戚简璎起身，叹了一口气。“这不过是皇族的与生俱来的对权利的欲望，却要搭上千千万黎明百姓的性命。”

　　戚简璎虽然知道佟王爷的野心，但是他却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劝阻。
　　“那公子是要助纣为虐，成为一介乱臣贼子，还是效忠你真正的主人。”

　　“乱臣贼子？如果佟王爷胜利了，我可是开国功臣。”戚简璎捉摸着皇帝的心思，他不过是想要自己帮助他，“我是王爷的家臣，不管怎样，背叛都是可耻的。”

　　佟王爷造反，要是事败被抓，等待他的将是五马分尸的下场。戚简璎若背叛王爷无异于直接的杀害。
　　“这么说，公子是打算一意孤行，做佟征的开国大将了？”皇帝目光切切。

　　“自古以来，乱臣贼子、开国良将不过是胜利一方的一厢情愿罢了。虚名于我，犹如粪土，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戚简璎自斟一杯酒，一饮而尽，“与陛下相比，佟王爷做这天下之主又有和不可？”戚简璎大逆不道地问。

　　“这……”皇帝颔首，眉目清明，居然认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转身，背对着戚简璎，“其实，我想过很多次，若他真的能够坐的好这天下，皇位让给他也未尝不可。”

　　“但是，如果他不是仅仅因为权利就决定与我手足相残，这天下，我真的可以让给他。”皇帝转过来，“只是，对于杀心太重的人来说，让位也不一定就可以避免杀戮。我不想引起杀戮”

　　皇帝的眼里有深深的伤感，他对于弟弟的选择感到心痛。虽然他一直在隐藏，但是那样的眼神以及嘴角的一丝苦涩还是出卖了他。
　　“陛下，如果有一天佟王爷大势已去，陛下可否留他性命。”这是戚简璎最后的条件。

　　“他是寡人的弟弟，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取他的性命”
　　“陛下，臣愿效忠。”戚简璎俯身拜下。

　　二

　　此生一何苦
　　前事安可忘

　　戚简璎面圣不久，佟王爷果然找到他。
　　“公子，这封密函势必要你亲手交给驻守疆边的兀夜将军，皇帝的信差半月后才会出发，你是必要赶在他之前到达疆边。”
　　皇帝早于两天前派出五个信使，分五路去将军大营，令大将军回朝护驾。但是所有信使在半路就被王爷秘密处死。这件事情皇帝不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恐怕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故，王爷才坦然地对戚简璎说出皇帝的信使半月后才会出发的话。
　　戚简璎想到了这一层，但是他没有时间或者机会进宫禀明皇帝，他得好好想想。
　　佟王爷将手里的一封蜡封的烫金信函交给戚简璎，“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我的诸多家臣里，只有你是我最信得过的。路上有什么你都可以见机行事，不要有顾虑。”

　　“王爷平日厚待简璎之恩，简璎铭记在心。”戚简璎并没有明说自己势必忠心之类的话，但是王爷却没有察觉。
　　“恩，你尽管放心，十二姑娘我已经接回王府了。你走之后，我会妥善照顾她的。”王爷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他在警告戚简璎，“你去看看她，明天一早就上路吧。”

　　十二，戚简璎听到十二的名字心里一紧。不由皱了一下眉。
　　“简璎谢王爷。”戚简璎恭敬退下。
　　在下人的带领下，戚简璎走到了媚十二的房门前。
　　他屏退了下人，在门外站了良久才伸手推门。

　　“戚公子！”媚十二看见戚简璎进来，忙上前，“早晨你一走，王府的人就把我接来这里了，他们说是你的意思。”
　　面对十二疑惑和忐忑的眼神，戚简璎只是微微一笑，他不知为何安心了许多。

　　“是我的意思。”戚简璎微微点头。
　　媚十二看着他，歪着头很认真地看他，他不动神色。
　　“不对，佟征是在用我要挟你，对不对？”媚十二何等的冰雪聪明，就算戚简璎不动神色，她还是看出了这其中的蹊跷。

　　“好聪明的十二。”戚简璎欣赏地看着她，他不想瞒着她。
　　他走到窗边的桌前，尽量不让她看见他的神情，此刻他的心还在犹豫不决。
　　“佟征果然一如既往的卑鄙。”媚十二一脸的鄙夷。

　　“十二，近日我不会来看你了，如果柳风或者南明溅来的话，你务必将这两封信交给他们。”戚简璎在桌前写起了字，然后将写好后的纸折起，塞进封里，递给媚十二。
　　“你分别告诉他们这信我只给了他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对他们说。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如果他们不来呢？”
　　“有你在，他们一定会来。”戚简璎转身正对她，“我已经拜托他们照顾你，这次的事情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
　　媚十二用食指抵上戚简璎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简璎，不必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是愿意的。
　　戚简璎知道自己此次一去凶多吉少，而现在救她已经来不及，他本想就算真的要死，他也想明白地告诉她。而媚十二眼里坚定的神情让他觉得没有必要解释了。

　　“十二，如果我这次真的将你拖进了危险之中而救不了你，你会恨我吗？”戚简璎温柔地望着她，认真的问。
　　媚十二愣住了，她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一直希望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有资格为他去死，她当然愿意。
　　“我知道你既然这样说，证明你要做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是，如果真是这样，你一定是打算牺牲你自己都在所不惜。能够帮你，我也在所不惜！”

　　戚简璎笑了，他还是看着她，但是有眼泪流了下来。
　　“如果我们中只有一个能活，我希望是你。”但是，他预见得到他们的未来，一个都活不了。
　　他救不了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他心痛的了。

　　“戚公子~”戚简璎的含泪的话彻底击碎了媚十二的心，“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不要因为我而受他们的牵制。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对不起！”戚简璎抱住了媚十二。
　　这个拥抱对媚十二来说太突然，戚简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抱过她，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他的情人。
　　媚十二知道自己早就爱上他了，她一直希望他能感觉到，而如今，他是感觉到了吗？
　　她在他的怀里，良久才轻轻唤了一句：“戚公子~~”
　　“叫我简璎……”
　　“简……璎……”媚十二第一这样亲密地叫他，而且是他要求的。

　　戚简璎的心里暖极了，这是岚凤死后他第一次在抱着一个女人时候体会到温暖的感觉。起码在他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他还知道，曾经有过一个女人愿意为他而死。

　　“简璎，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媚十二把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
　　“十二，你听我说，我对你有一些安排，虽然把握不大，但是我还是希望，如果未来你有一线生机你也要抓住。”戚简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活着是我最大的心愿。”

　　媚十二踮脚，吻上戚简璎的唇，戚简璎的眼睛瞬间睁大，仅仅是一瞬间的惊讶。
　　他迎合着她，深深地吻着。
　　那个吻那么深、那么长，媚十二几乎醉在里面。那一晚，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他的女人。

　　“媚娘！”情到浓时，戚简璎这样忘情地这样叫她。
　　媚娘、媚娘……这是媚十二平生最喜欢的一个称呼。她真的希望这个夜晚不要过去，她的真希望这样的幸福能够永远永远存在，她的真的希望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可以看见他就在枕边。

　　好梦易醒，媚娘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她睁开眼的时候，戚简璎已经不在了。
　　她的枕边只留着一张纸，媚娘拿起来看，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我爱你！”

　　“我爱你！”媚娘的眼泪将那三个字打湿了。
　　她一直希望他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岚凤的影子，她一直希望他能够爱上她。
　　她终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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