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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
以撒那亚恰好冲过来抱住了他,他的半个身子倾倒在泥水里,带动得因为重伤而体力不支的后者也跪在了水中。暴雨逐渐减弱,风卷云舒,从浓黑的云层缝隙里迸出数线深蓝的天光,使得雨点也反射出一瞬间的光来。
断剑的残片和护手失去了光泽,它们安静地躺在水底刚刚沉静的淤泥中。它作为一把魔剑的使命已经基本完成了。
我们要把怀特布兰克安置在剑墓中去,谢天谢地,它的主人迄今为止没有非常严重的伤。塞穆尔一边放任自己的思绪从乱离的彩色光线化为多彩的方块,又从几何图形逐渐减小,直至漆黑一片。
迪亚等人飞冲过来,纷纷收拢了翅膀落在两人身边。嘉烈·阿莉斯帖尔和莉莉丝命令他们的手下去检查刺客们尚未消散的尸体,而路斯菲尔则是弯身跪在两人身旁,仔细检查着塞穆尔的伤势。
“虽然很严重但不是没有救的。”路斯菲尔看着塞穆尔骇人的伤口说:“我想我们会保住他的性命。放心,不久他就会又活蹦乱跳的,这混蛋!”
“这不是他的命运,他的意志完全折服了黑暗的力量。”迪亚说着,开始用优美如歌声般的咒语命令黑暗元素齐聚到她的身边来。路斯菲尔也神情严肃地以祈祷文应和着。他们命令万物诞生又回归它的‘最源头’的黑暗元素献出他们的力量。
蓦然,成千上万的乌黑尘粒包围了塞穆尔的身体,形成了黑暗的雾气,他们只能看到他平静的脸庞。能量强烈地旋转着,与之相对的是迪亚和路斯菲尔平静温和,却带着无可抵挡的威势的咒文。
很快,嘉烈与莉莉丝也参与到了祈祷之中,红海卫士与血翼勇士也纷纷围拢过来。以撒那亚的身体和伤口都有些麻木,但他还是不敢动,任凭卫生兵为他施展治疗法术,他担心如果贸然挪动伤者的话,会导致更大的伤害。
即使黑暗元素对于黑暗属性的生物有着治疗作用,但它们必须要求伤者保持安静,否则它们献出力量的过程就会被干扰。
云层逐渐消散,惨烈残暴如同锋利的刀刃的急雨减弱消失,雾气的颜色却比漆黑的积雨云还要黑暗炽烈。塞穆尔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
他抬起头,努力从力量的表现中辨认他熟悉的身影:“大姐?路斯菲尔?还有阿烈……还有莉莉丝?”
他在迷糊中询问眼前是谁的同时,他的头带遮挡住的眉毛困惑地纠结了一下。
“感谢原点母神和黑暗元素的帮助,你还活着,否则卡穆尔会杀了我们。以撒那亚也活着。”迪亚宽慰地说。
“我们来晚了,幸好你还活着。”嘉烈补充道。
“我就说嘛,小强和小小强怎么能被打死?”路斯菲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谁是小小强?欠扁!”以撒那亚故作恼怒地朝着他喊道。他的表情却的确没有恼怒的样子。路斯菲尔确信他是想让塞穆尔开心才如此的。因此他笑了起来。塞穆尔也想要笑笑,但躯体的痛苦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哈……我……我想,现在我应该回去了,过几天将魔法小屋重新搭建好。”
“它会被搭建好的,我保证。”嘉烈说。
“在祭典之前?”塞穆尔虚弱地问。
“对,祭典之前。”后者坚定地点点头----虽然他经常骗人,但这次他想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了。就在这个祭典之前,而不是下一个或者另外一个不知道时间的祭典之前。
“我们有许多事情要做。“迪亚说:“魔法小屋的搭建也在议事日程之中,塞穆尔,我想你必须休息了,因为你以后有得忙呢。还有,桑萨里奥斯勋爵的亲属的问题,我们要特意组建一个专案组审查,我觉得他脱不开这件事的干系。“
后者点了点头,他知道,他又回到战斗的队伍中来了。因此他在此之前要好好地休息。
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魔法焰火的爆炸声告诉他,祭典已经开始了,他小心地起身,用已经失明的眼睛转向窗外,人们正为魔法焰火而欢呼,跃动的彩光在天空来回弹射着组成字幕和花边。
“你要去讲话吗?前辈?”以撒那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你不去参加祭典和看烟火吗?”塞穆尔将头转回来,问:“大家都去看了。我觉得你的伤也应该好了吧?”
“我的剑断了。”以撒那亚倚着门懊恼地说:“再加上我有伤,所以祭典上的武术比赛没我的事了。”
“没事,我确信你已经是冠军了,并不是在武术比赛中得第一的人才是冠军。”
塞穆尔从床上跳下来,走向写字台,拿起一张空白的发言稿就走了出去。他确信他不用对着书写什么演讲稿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话,此刻,他要将他的话大声讲出来,讲给那些坚持残疾人无用论的人听。讲给桑萨里奥斯勋爵听。
他将眼带摘了下来,放在口袋里。他那双形同虚设的眼睛却依然明亮着,尽管他已经不能用它来看东西。视觉的失去是长久的,甚至会循环到下一世。
当他出现在演讲台之上的时候,所有居民都发出了讶异的声音,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他们说不出话来了,他们以为塞穆尔已经因为视觉的失去而不想见任何人了。
塞穆尔朝着迪亚和嘉烈等人笑了笑,转头,抬起手在演讲台上拍了一下,整个城市里只留下魔法焰火划过天空的哨声和弹射声,以及爆裂声。
他将空白的演讲稿放在演讲台上,不慌不忙地朝向众人:
“朋友们,听我说。魔界的子民不会如此脆弱得因为身体上的残缺就躲起来,黑暗只能让我们更为坚持不懈。我虽然失去了视觉,但我的眼睛依然明亮,我可以看到我们的决心,以及同敌人战斗到底的勇气!”
仿佛如梦初醒,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以他们所能制造出来的最大声响开始表示他们的欢呼。魔法焰火也前所未有地热烈起来。
“我们在英雄的纪念日上相聚,完全是为了纪念已经成为英雄,守护着我们的亲人、朋友、伴侣以及无数和他没有关系的人的人们。”他喘了口气,继续说:“以及从战斗中活下来的人们。我可以说,他们是值得尊重的。所以,即使我已经无法看见众位的面容,我也会继续战斗,因为黑暗的意志在让我们坚持着,一直到没有战争为止。”
人群再度鼓掌和欢呼,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经历过战斗的人,同塞穆尔一起感受过战争的残酷,并且因为战争而失去一感的人不算罕见,此刻他们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塞穆尔所说的每一个字。他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塞穆尔微微抬起手,继续他的演讲:
“在今天,我们一定要同时记住。魔界至少千亿居民,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本身的价值不应该因为别人的否定而黯淡下去。我们每一个人都来自于黑暗,是一颗黑暗的星,它的力量虽然微小,但足以影响这个魔界!每一个人都有他注定要成就的大事,没错,同样也会遇上考验和逆境。但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最伟大的一天,我们要为此而战斗下去!这个世界没有弱者,只有意志的虚弱。力量并不是唯一的道路,我可以说,我们因为身体的残缺而悲哀只是暂时的,我们要从中振作,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明日的英雄。”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群先安静了片刻,随后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和口哨声爆发出来。塞穆尔突然感到什么东西,不,某种力量在他的周身升腾,多日以来围绕着他的挫败感骤然消失。这对他而言是第一次,不过那个无形的力量让他感到自己有了战胜任何困难的信心和毅力。不管他的视觉的恢复要等待多少年,他那个懦弱的烦恼,再也不会回来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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