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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晚风易醉不易醒
虽然从“去他家拜访”变成了随便“找个地方喝一杯”,但秦澍还是大度的表示同意了。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是吗?
可是他没想到凌非说随便找个地方,就真的“随便”找了个地方。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深秋初冬的夜里,两个衣冠楚楚、刚刚参加完一场高规格晚宴的男人,面对面坐在街角一家顾客零落、即将收摊的大排档里,就着冷风喝啤酒。
秦澍看着虽然擦得还算干净,但仍给人脏兮兮感觉的桌凳,郁闷了,“你一定是故意的!”
“不爱喝就自己离开。”不高不低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完全的陈述句。
凌非自顾自的用桌上放着的起子打开一瓶啤酒,也用老板提供的玻璃杯,直接就拿瓶子对着口灌,咕咚咕咚几声,眼看着小半瓶就没有了。
秦澍皱眉坐下,“你胃不好,这样喝酒会出问题的。”
凌非道,“不过是啤酒而已,没有关系。以前心里烦的时候,就喝啤酒,价格便宜,还不容易伤身体。”
忽而似又想起了什么,他对着秦澍展颜一笑,“你知道当初我一个人能喝多少?”
凌非本来生得极秀美,但却是不爱笑的人,过早遍尝生活艰辛的他一向严肃而又谨慎。平日生意场上那种客套而又虚假的笑容不算,那些笑意并未达眼底,在秦澍看来,不过是面部肌肤的抽搐罢了。
所以在这样无边的夜色里,昏暗的灯光下,瑟瑟的寒风中,凌非乍然对着秦澍这样灿烂一笑,直如春冰乍融,积雪方解,溪流一般迂回缦延进秦澍的心底。
前几日想着把对方冷一冷的念头立时烟消云散,秦澍又开始觉得,这样的美人,就算拿乔也好,故意为难自己来这种地方喝酒也罢,只要这样对着自己笑一笑,就都是可以原谅的。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厢凌非已经打开了第二瓶,还伸出手指给他看,“十二瓶,当初我自己一个人就喝了十二瓶。后来……”
他顿了顿,又笑了,依旧是眉眼舒展的那种笑容,“后来还是苏瑞把我背回去的。”
秦澍听到苏瑞的名字,心里一动。
其实他从凌非跟着苏瑞离开起就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
按照今天苏瑞和凌非见面时给人的怪异感觉,秦澍就敢断定这两个人之间绝对不是老同学那么简单。当初同在国外,苏瑞偶尔提起他的“故友”时,他还打趣过苏瑞。现在想来,虽然当时苏瑞没有直接承认,但是,他也从来都没有否认过啊。
秦澍当然不觉得自己对凌非产生了多少超出一般兴趣的所谓感情,但是既然他决定了要追求凌非,那么就一定要成功。这是他的原则。而且,这种事情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真是不好。
他觉得自己做的应该再多一点。
所以连李冉后来说想要提前回家,他也没什么心思过问,直接叫了司机送她回去,自己留下来,等着凌非从苏瑞那里出来。
天知道这样的晚宴有多无聊,他在外面等得有多心急。那两个人却不知道关在房间里聊些什么,大半天也不出来。
他甚至开始想象,如果等一下两个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且是柔情蜜意,两相欢好的姿态的话,他应该怎么做。
幸好,最后等出来的是凌非一个人。还是心思不宁,面容沉重的凌非。
秦澍一下子就放心了。
所以此时听到凌非提起苏瑞,秦澍故意装作波澜不惊,等着凌非自己说下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
大概凌非压根儿就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应,甚至可能都不在意他有没有在听。他现在只是想诉说而已,就絮絮叨叨地讲了下去。
“那时候我们学校旁边有很多这样的大排档,价格便宜,又自在。他自己不会来,但是总会陪着我。我喝一瓶,他就也跟着喝一瓶,从来不会嫌弃地方有什么不好,酒有多差,菜有多糟糕。”
虚伪啊!卑鄙!小人!秦澍暗骂。葡萄酒不够一定年份都不喝的那是谁啊?吃饭挑剔到自己家厨子都想哭的那又是谁啊?
“只要我说,我想喝酒了,他一定就会陪着。一个人喝醉了,另一个人就背对方回去。要是不小心都喝醉了,就两个酒鬼一起摸爬着滚回去。”
多大点事啊,还值得记到现在。换成是我也不会扔你一个人在大街上的,多危险!
“呵呵,其实他从来不带我回他家,也不提他的父母,只跟着我在我那个破房子里鬼混的时候,我就该猜出来。”
鬼……鬼混?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一定不是吧?老天!我听到了什么?凌非他现在一定喝醉了……
“可是他是那样温柔可爱又胆小怕羞的一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苏”家的继承人。当然了,他也姓苏,可是这个姓很普通不是吗?”
是啊,是啊,很普通。就连名字也很普通。不过温柔可爱什么的,胆小怕羞什么的,真的说的是苏瑞?
“学校里有钱人家的孩子多。大家都是呼朋唤友,前呼后拥的,一个个风风光光,气势凌人。苏瑞明明怎么看都和那些人不一样的,结果……”
结果他家是最有钱的一个对吧?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秦澍想不通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再后来,就又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等等,我中间漏掉了什么吗?发生了什么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逻辑不通啊。
不过暂时还是先不管了,在不知不觉中,凌非手边已经堆了两三只空瓶子了。
为了避免凌非再进一次医院,秦澍直接从凌非手里把酒夺过来,“剩下的我来,就当我陪你喝了。”
说着不等凌非阻止,便一扬脖子,咕咚咕咚,一瓶见底。
放下酒瓶却见凌非愣愣的,指着秦澍手里的酒瓶子,“那瓶酒……”
秦澍不明所以,“这瓶酒怎么了?”
凌非本来想说那瓶是我已经喝过的,想想又觉得尴尬,只好摇摇头,“没怎么。”
“呸,这也叫酒,真难喝。”秦澍嘴里小声抱怨着,却还要继续去和凌非抢酒瓶,“你不要喝,给我,给我,我来喝,我能喝。”
凌非看着他皱着眉,一瓶接一瓶地把那些并不喜欢的劣质啤酒喝下去,心情忽然就变得好了起来。
等十二瓶酒全部喝完,凌非还没怎样,秦澍看起来就有点撑不住了。
一开始他还只是有点站不稳,等两个人结了帐,沿着小巷向停车的地方走的时候,秦澍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凌非身上。
秦澍抱着凌非的手臂蹭蹭,装痴卖乖,“我喝醉了,你背我回去吧。”
凌非一边快步走一边伸出手来把他往旁边推,淡定道:“醉了的人是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只有没醉的人才会说自己喝醉了。”
秦澍又说:“大概是因为喝酒时吹了风,我觉得头好疼。”
凌非停下来,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
秦澍道:“我觉得我开不了车了,酒驾太危险。”
“那就打车去。”
“这么晚,我怕有人图财害命。”
凌非想吐血,就你这架势,都不知道人家司机敢不敢载你,人家还怕你图财害命呢!
打开自己的车门,凌非先坐了进去,然后又打开副驾驶的门,对着外面醉眼朦胧、脚下虚晃的人喊道:“还不快点上来?”
秦澍立马就喜笑颜开地钻了进去,手脚灵活。
凌非暗自摇摇头,不由觉得好笑。不过看他确实是喝多了的样子,忍不住又劝他:“到后面座位去吧,可以小睡一下。”
秦澍摇头,“不要,我不困。我坐这儿陪你说话。”
凌非也不再说什么,自己从后面座位上拿了个靠枕塞给秦澍,让他抱着。
果然,没过多久,刚刚还说不困的人就抱着软软的靠枕睡着了。
凌非在路边停下车,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安全带扣好。
秦澍额前的碎发有点长了,垂下来,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大概是睡梦中感觉到痒,闭着眼睛胡乱在抱枕上磨蹭。
凌非像看一只大型宠物犬一般,觉得有趣,便随手给他理了理发丝,秦澍这才安静下来。
凌非车开得很稳,一路上秦澍都呼呼大睡,进了小区都不见一点将要醒来的迹象。
凌非把车停在秦澍家门口,拍拍秦澍的肩膀,把他叫醒。
秦澍揉着眼睛,意识不清的样子,“怎么了?”
“你到家了。”
“哦”,秦澍这次很听话,自己解开安全带就直接下了车。
凌非刚要发动车子离开,不料秦澍又返了回来,砰砰砰,敲着凌非的车窗。
凌非打开车门,探出头去,不解道:“还有什么事?”
秦澍靠在车门上,低头看着凌非,笑得很无辜,“我刚刚想起来,忘记和你道晚安了。”
凌非当他酒还没醒,随口敷衍道:“好吧,晚安!”说完就要关上车门。
然而秦澍牢牢抓着车门不放:“可我还没说呢.。”
凌非仰头看他,心里无语,那你倒是说啊。
正腹诽间,突然就有什么落在了凌非的唇上。温的,软的,湿润的。
眼前只有秦澍放大的脸,他听见他在他唇间说:“晚安。”
说话时,有微不可察的气息在两人的唇间流动,轰的一下,燃烧了凌非整个神经。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早已带着满意地笑容,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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