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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贺兰
楔头
这一年的春天对舒蕴之来说是冷的彻心彻骨。
一年前,如玉女儿十里红妆欢天喜地的出嫁后便了无音讯了。他以为是阿姐在夫家日子过的殷实安逸所以忘了回门。谁曾想.....一年后从外转回的却是一具被井水泡的变形的冰冷女尸。
......萧子楚...萧子楚....他嚼念着这个名字,萧子楚,再好的家教修养也经不起你这般逼呀!
他自觉自己的心已然死了。舒蕴之跪坐在宗堂一天一夜,双眼盯着祖上一直奉为礼器的君子剑,片刻不曾离开。
此剑身长两尺一寸,是为君子二十一德行。剑柄嵌以金刚石,是为君子毅力修行。剑柄铭篆八字‘淳淳怀仁不杀无敌'。此剑未开锋,故,无鞘。这剑又名报红颜,源自昌元年间长秋宫尚仪公孙海薇与秦王的一段佳话,赤心一片埋忠骨,清泪两行报红颜。
这是把有情的剑,可他将要用这剑做一件无情的事 。 “祖宗明鉴,北朝河西萧氏子楚,聘我舒氏长女墨鸾,未足一年杀妻出妻,欺我南朝,其心昭昭,河西萧氏望族权贵,一朝宰执九出其门,官不敢裁,余请法之。不肖孙蕴之拜上。”
舒氏向来以文传家,甚至作为舒氏嫡孙的舒蕴之也不知道家里有这么禁杀伐。他细看剑座,只见瘿木剑座上篆刻着‘凡舒氏孙,见此剑三思恕人,欲损敌二分,先自伤八分’。
舒蕴之毅然拔出重剑从左肋刺下,这一刺,我若不死,便是你萧子楚的死期!
河西贺兰
一对新月弯刀,一匹丧气青驴,一布搭硬麻粗纸 ,陪着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
老头子要是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那具薄面棺材里蹦出来。老头子死之前可是托人花钱找关系,又装孙子又装怂才替他求下这个不入品的采诗官一职。
“阿兰…”
正在他沉思今天的晚饭怎么解决时,路边酒馆体态风骚的老板娘偎在酒帘上冲他招手,眼睛就像进了沙子一样一个劲儿的眨巴“阿兰…我店里又进了十坛足年头的竹叶青,就等着你这识货的人来呢!”
贺兰牵着青驴转身欲走肚子却提出了抗议,他不由的撇了撇嘴换上一张笑脸蹭了上去“刘嫂子带我有心了…嘿嘿…”
刘寡妇佯装着躲开道“就怕这心是喂了有些狼心狗肺的畜生。”
贺兰为了晚上这一餐饭昧着良心讨好道“嫂子说哪里的话,贺兰就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也不能忘了嫂子的一片心意呀…”
刘寡妇扭着水蛇腰转过身捏着香帕甩到他的脸上娇嗔道“死样”另一只手伸过来掐了一下贺兰的屁股,贺兰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三层。
哎…….他暗叹,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其实这酒馆老板娘也不是什么坏人,十八岁时买给了这家酒馆八十多老板做小,没过两天老东家就过去了留了这酒馆给她。据说这女人看似□□奸妇实际上还是处子。
“讨厌~都看着呢…”他怔怔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老板娘半露□□发痴一时间脸皮又薄的和大姑娘一样露了怯,倒好似是人家调戏了他一般。
贺兰赶忙将目光移往别处,本来就在他人眼里就把他定义成了偷香窃玉的淫人,这下落入眼中有平添了条胆小鼠辈。
“瞧谁呢?这里的女人可没几个姿色比得上老娘的。”
他随口道“不是看女人”
“不是看女人...难不成你好上男风了?”
近旁算账的小账房刚歇笔喝了口水突闻此言一大口高沫全喷到了传菜的杂役脸上,杂役一摸脸,恼了,顺手就用托案砸了过去“你小子……”
话未出口只见盛着水晶肘子的青瓷大盘从案上弹起飞向窗角一位青衣玉冠的公子。
“我的肘子哎…”
只见青瓷盘磕碎在桌上摆的长长瘦瘦的包裹上,酱色浓稠的汤汁撒了一桌,青衣公子的袖襟也溅脏了一小半。
那杂役一看便是狂傲贯的,未待那青衣公子发作先气势汹汹的寻了去“你这裹东西磕碎了我的盈窑瓷盘,你是赔钱呢?还是赔物?”
贺兰轻叹道“你不管管?这般张狂万一遇着官宦,你如何吃罪的起。”
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青葱玉指从贺兰脸上掠过“奴家一切就托郎君了。”
贺兰摇头“看那人衣着打扮举手投足之间颇有些士族贵公子的姿态,修武与洛阳离得又近,备不住这就是哪家出来微服游玩的少爷公子。”
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瞄着那名还未发作的青衣公子道“你看那人长相如何”
贺兰不解,望向老板娘,只见老板娘向青衣公子正面方向挪了几步定睛望着,贺兰也跟着她望了过去。
“你看那人相貌如何?”老板娘又问了一遍。
他将那公子从额头到下巴有细细的看了一遍品足回道“说不出的温婉秀丽,面容精致,仪态谦和,倒不似洛阳平城这等巍峨山水之间长出的人。这样的人物好像莲花,是要有水的地方来养着才行。”
老板娘转回目光面带笑意道“不愧是走过江湖的,眼光果然精准。你听他说话。”
这边青衣公子稳坐如钟眼睛盯着包裹道“尔不过一杂役,未免太过欺人。早闻北朝胡虏鞑靼茹毛饮血不通礼仪,今日可算见识了。北朝天子还妄自菲薄与我天朝缔姻亲结兄弟之契,简直可笑。”虽然青衣公子声音不大大,但对于所有人都停箸噤声的小酒馆来讲,绣花针落地都倾耳可闻更何况成年男子的正常声音。
小杂役南朝人倒也见得不少,但是头一回见到这样胆大的南人。只干瞪着这一双眼,犟着脖子道“南蛮宗姬可也是被你们夸得仙女下凡,年前嫁与萧太尉的公子,不到一年不也红杏出墙,自愧跳井了么!”
贺兰看那青衣公子面色突然一变本能的上前按压住将要出手的青衣公子“贱民刁人一时口快,何辜?公子饶他性命吧!”
“饶他?”青衣公子冷哼一声道“饶他不难,只要他自裁在萧子楚府前,我自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公子这是成心为难。”贺兰苦笑,侧头想了一会儿向青衣公子道“我有一物想与公子换他一命。”
青衣公子充耳未闻,只是手上暗暗的加了把力。
贺兰也加力压缚住青衣公子手腕道“公子此来修武可是为了这物?”贺兰用膝挑起桌上那方包裹,一只手迅速抽出接住,另一只手再加大气力制住青衣公子双手。贺兰打小学武学的杂,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会点但又样样稀松。
青衣公子看来是从小专修一门,功夫全是手上的,下盘并不稳固但从手法上依稀看出青衣公子是师承正宗的剑派大家。
贺兰知道了那公子的弱处就一个劲使扫堂腿,集中火力猛攻青衣公子下盘。
青衣公子学的是君子剑术,所遇对手也可能大都是品行极好的人物,便不是品行高尚也可能挨着公子家世故意让他,而像贺兰这样无赖出招的敌手那公子可能还真没遇见过。
几招之后,青衣公子吃力不下,道“尔如何得知。”
贺兰笑看包裹道“这可是那把在前朝惊动庙堂的不杀剑?”
青衣公子一愣,吞了一口吐沫,将酒馆所有人扫了一遍目光如梭,道“尔等何人。”
贺兰心中暗自较量:果然是极好的家教,掉到狼窝里了还有这般理智。贺兰思索一会儿自囔道“莫非…真是宁江舒园…”刚才那个不杀剑其实是他随口胡沁的,这下换他楞了,眼前人当真是延恩公子舒氏蕴之!!!
“你们北人常说我南朝多诡,以我今日所见尔北朝才是真正的奸猾狡诈。”舒蕴之冷笑一声,猛的一蹬胡凳,整个人团成旋风一样冲贺兰袭来。
这时间酒馆的食客俱以四散逃开,只有极少数胆大的在几丈开外围观。也不知舒蕴之这是什么招数,竟将近旁的桌椅都刮翻了个。
贺兰这时已经懵了,只见包裹从手中震开好似活物一般的横到项间。良久,贺兰才回过神来,“这剑还未开锋伤不得人。”
只闻耳边一声极冷的吴侬软语道“是么?”便见握剑之人乍转剑锋扫向胡桌,剑从左往右的贯穿桌腿又再此摆到贺兰的肩上。
顷刻之间,胡桌化成一堆木屑。
贺兰有震惊也有暗叹“这是你的戾气并非剑气。”
“你还知道什么?”
贺兰用食指将剑稍稍移开一点点对上舒蕴之的目光道“你此来修武是来找一个人,可以为这剑解封的人。”
“你认得他”
“认得。”
“那他现在何处?”
贺兰轻笑“阎罗殿黄泉路,说不定命好点可以投做你儿子呢,还有可能做人时杀器做多了,佛祖把他打入了下三道中。”
“休得妄言欺我,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便也应知道你这条命与我不过抬手之间”
“我赌公子绝不会杀我。”
“口气不小啊!”
“我家老头子已然死了,杀了我,谁给这剑开锋,我想公子一定不想让宝物蒙尘吧”
“你叫什么?”
“在下贺兰,家严…贺鹏举。”
舒蕴之玩味的笑起来“河西贺兰”
贺兰一怔,躬身作揖“正是贺兰,南朝公子此番北上之事贺兰大约猜出了一二,南朝公子且随我到僻静之处再与细细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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