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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04 如烟朦胧【重修】
就像有谁将他的灵魂投入烈焰中灼烧。
纷杂涌来的记忆与感情使泽田纲吉不知所措,只能被动承受。有什么堵在心口梗在喉中,让他想大喊大叫。而最后只是咬紧了嘴唇,坚守着倔强的骄傲不发一声,任凭记忆的浪潮冲刷。
泽田纲吉猛地睁开眼。
“醒了?”
熟悉的声音……
有些迟钝的身体跟不上思维,他费力地坐起,身上盖着的黑色校服外套滑落。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摩挲,他转过头,渐渐对上焦距的焰色双瞳中映出一个人影。
蓬松的黑色短发柔顺地贴在脸颊旁,唇角习惯性的下抿,墨色的凤眼折出凌厉的微光,视线相交的同时,这人迅速敛下眼帘。
手中捧着的茶杯热气氤氲,将少年的眉眼晕得柔和了许多。
“……恭弥?”
泽田纲吉迟疑着叫出面前人的名字,看到正在品茗的少年颇感意外地挑毛继而放下茶杯的动作,顿时呻|吟一声,无力地歪倒在沙发上。
“饶了我吧云雀学长……”他无奈地叹息,认命般地向沙发中缩了缩。
——啊啊,目前反抗无能,被咬杀铁板钉钉。泽田纲吉,男,享年十五岁,死于浮萍拐……
认清现实的泽田纲吉闭上眼,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哼。”
皮鞋踏上地面发出轻轻的响,少年似是愉悦的声音让冷气大开的接待室又硬生生下降了几度。
“你叫我什么,泽田纲吉?”
脖子上冰冷的触觉让泽田纲吉知晓那把抽人无数的浮萍拐正亲昵地贴上他的身体,随时准备抽飞他本人——就像未来战之前每天必有的程序一样。
然而当正在用浮萍拐压制着他的人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时,泽田纲吉的大脑还是不由自主当机了一瞬。
这什么跟什么啊?!
云雀学长吃错药了吧,会问这种问题简直太可怕了!
“啧,草食动物……”
云雀恭弥感觉自己的耐心告竭。他不悦地眯起眼睛,唇角勾起危险的笑容,“不要浪费我的耐心。”
“呃……”泽田纲吉命令自己迅速开机重启系统,小心翼翼地得出结论,“……云雀学长?”
“哦?”脖子上的浮萍拐又向内前进寸许,冰冷的感觉让泽田纲吉下意识的打个寒战,努力回想。
“……恭弥?”
应该是这个吧?想起刚清醒时因为记忆的影响而直接喊了身上人的名字,泽田纲吉就‘刷’地出了一背冷汗!
他怎么忘了现在的云雀恭弥并不是梦中那个时空的云雀恭弥?!惨了惨了,这下想跑都跑不了了!
不过凭他现在的状况,还真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哇哦。泽田纲吉。胆子不小。”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浮萍拐上的力度放松几许,云雀恭弥悠然开口,“不过我暂且容忍你的不敬,草食动物。”
“……”
泽田纲吉哑然,怔怔地看着云雀恭弥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另一个记忆中的云雀恭弥,与面前的少年瞬间重合。
这样的人——骄傲但不自傲,好战却自制,以及让人又爱又恨的直白。非常直白,想要的就用双手拿过来,恨能恨得彻底,爱也爱得漂亮。
而这种偏向强硬乃至于暴虐的直白总让他被误解。
彭格列的凶兽,潜伏的定时炸弹,不需要任何凭依的浮云——吓唬谁呢。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幽静的日式宅邸内,穿越了一整个时空。月光皎洁,顺着拉开的隔扇溢进屋内,隐隐听到庭院中的惊鹿击打出清脆的声响。
他看见风从竹上过。
夏蝉声声,棕发青年为身着黑色和服的男人斟满一杯清酒,静静听着那人一口回绝他违心的提议。
『我拒绝,泽田纲吉——我只是你的守护者吧?那只草食动物的云守,让他自己去找。』
彼时男人已经微醉,但无论是眼神还是口吻都异常认真。
青年抬起头,看见男人饮尽杯中清酒,凤眸黑的剔透。他复又为男人将空杯斟满,然后再为自己添上一杯。
『真是了解我啊,恭弥。』
男人挑高眼角不屑地瞟他一眼,冷哼出声。本应是充满压迫力的的、让无数人畏惧颤抖的表情却因为脸上薄薄的红晕大打折扣。
『哼,泽田纲吉——你还是一只草食动物。』
他笑。
『谢谢,云雀学长。』
“泽田纲吉!”
隐含着怒意的喝声将他的神志拉回。
正当泽田纲吉暗自懊恼自己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发呆时,感到本有撤下意向的浮萍拐再度杀气腾腾地凑上他的脖颈。
所以说——这又是怎么了?
泽田纲吉无奈地几乎想要叹息了。
他抬眸刚欲开口,却不想一下子撞进了一双被怒气灼烧得耀目的墨色凤眸。
云雀恭弥看着一脸无辜的棕发草食动物,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却不是想要与面前这个草食动物战斗的欲望。
真是奇妙的情感。他想。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咬杀这个始作俑者——胆敢无视他,真是有好大的胆子啊,泽田纲吉!
原本自然垂下的右臂抬起,其上的浮萍拐折射出冷芒,夹着凌厉的破风声猛然袭向泽田纲吉的面门!
“嘭——!!!”
左手迅速推开压制在身上的拐子,身体敏捷地向左横移,落空的浮萍拐打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右颊上被气浪割开的一道泛白细痕慢慢溢出血珠。泽田纲吉的脸上还残存着一瞬间的惊愕,旋即便被隐隐的愠怒所代替。焰色双眸中暗潮涌动,泽田纲吉当机立断戴上手套,瞬间点燃火焰进入超死气状态。
“刷!”一击不中,云雀恭弥酝酿已久的战意被瞬间点燃,他迅速转身冲向少年,又是凌厉的一拐击出!
“吱——”
抬手截住迎面而来的凶器,金属手套与浮萍拐相互摩擦迸出火星。他皱了皱眉,反身一脚踢向云雀恭弥,然后空出右手紧紧并拢手指,猛地劈向控制着浮萍拐的手腕。
“唔……”
云雀恭弥吃痛地闷哼一声,手中的浮萍拐当啷落地。泽田纲吉眼神微闪,一手抵着云雀恭弥的肩膀将他牢牢压制在沙发上,上下的位置立换。
“过头了,云雀学长。”
面沉如水,棕色短发凌乱地贴在颊边,泽田纲吉安静地陈述,眸光凛冽。
云雀恭弥不去挣扎。他看向泽田纲吉平静无波的焰色双瞳,忽然唇角微勾。
“你透过我在看谁?泽田纲吉。”
……什么?
饶是以泽田纲吉的冷静程度也不禁微怔,但他即刻便反应过来,沉声问:“就这个问题?”
云雀恭弥点头。
“……”
他默默熄灭额上的火炎,继而把头埋在云雀恭弥的颈间,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出声。
“喂,泽田纲吉……”
脖颈被身上人的头发扎得痒痒的,云雀恭弥动了动头,皱着眉出声。
“我们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差点在这里大动干戈?噗哈哈哈——咳,咳,你怎么还是这样啊,云雀学长……”
还有让人哭笑不得的注意点。
云雀恭弥很挑剔,但也很随性——或者是因为太过随性而让人觉得他挑剔。一件事、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大略随他心意,那么万事大吉。而假如把他惹毛了,始作俑之人就会明白彭格列最强守护者不是浪得虚名。
与所有人不同,甚至与初代云守阿诺德都不同,云雀恭弥是真真正正不会被羁绊的云,除非自他本心。
这简直可爱又可恨:在彭格列十世集团里,他是值得敬畏的云守大人,可爱的云雀学长;在长老会、旧派系或者其他家族眼中,他是可恨的变数、该死的十世的秘密武器。
笑声渐止,泽田纲吉眨眨眼睛,其中竟有些泪意。
“泽……”
“在看你。”
轻轻打断他不满的言语,少年浅笑,焰色眼瞳之中尽是温柔。
“我在看云雀学长呢。真的。”
“……哼。算你识相,草食动物。”
那可疑的沉默是怎么回事?
泽田纲吉抬眸,看见云雀恭弥侧过头去,黑发掩映下的耳根微红。
他轻笑出声,抵在云雀恭弥肩膀上的手放松下来,半搂着他翻上沙发,然后在某人发作之前柔声劝慰:“好了好了云雀学长,这次就放我一马吧。过几天我一定乖乖过来让你咬杀,我保证。”
默不作声,云雀恭弥干脆窝的更舒服,随即闭上眼睛,算是接受了泽田纲吉的建议。
首战告捷的少年在心中偷笑。笑着笑着,他忽然想起之前与自己在一起谈天的山本武,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云雀学长……”
看着怀中疑似安稳的云雀恭弥睁开眼睛面露不悦,也悚然一下后小心地组织着语言,力求表述清晰又不惹到这个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人,“山本他现在……”
“哦?你是说那个草食动物?”
云雀恭弥忽而扬起嗜血的笑容,语调上扬,“在走廊里太碍事,咬杀了。”
……对不起,山本。我又把你给坑了。
他泄了气似的将头埋在云雀恭弥的颈间,一脸囧然地长叹。
——过一会去看看山本吧,这也主要是因为我……
“不过,云雀学长,”看了看自己目前的姿势,泽田纲吉略有些疑惑,“似乎云雀学长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可以说出来啊。”
云雀恭弥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并不讨厌。”
“是么。太好了……”泽田纲吉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感到明显的疲惫,睡意不断上涌,瞬间占领脑部神经,“还有其实……两个人不算群聚……”
如果忽略随时会发生的切磋的话——这么热的天里合理旷课,与云雀学长一起在凉爽的接待室中补眠,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坠入黑甜的睡梦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
“笃、笃笃笃……”
泽田纲吉的意识逐渐回笼。
似乎听见了微弱的敲击声。他睁开眼睛,周围的世界模糊一瞬后又变得清晰。
午后的阳光略有些耀目,照射在眼前蓬松的黑发上,漾出浅浅的金色光芒。云雀恭弥轻阖着双眼呼吸均匀,看样子睡熟了。
并且睡得十分好。
他无声地笑,缓慢地松开搂着云雀恭弥的手,轻轻直起上身朝声源处看去。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到眼中的不适感让少年眯了眯眼,即刻他的眼瞳猛然睁大,隐隐有些吃惊。
——云豆?!这小东西,怎么出去的……
圆滚滚、毛茸茸的黄色小鸟正在用嫩黄的小嘴锲而不舍地啄着窗棂,发出“笃笃”的响声。随即它像是看到了泽田纲吉一样停止动作,歪了歪头,黑亮的小眼睛清澈见底。
泽田纲吉浅笑,焰色眸子中波光潋滟,闪动着醉人的温柔。他竖起右手食指比上嘴唇,向窗外的云豆示意。
安静一点哦,云雀学长睡着了。
像是看懂了一样,通晓人言的小鸟轻啄窗棂,站在窗台上梳理羽毛后展开短短的翅膀飞向天空。泽田纲吉微愣,随即敛下眼眉,感到心中微暖,多了什么说不清的温柔。
“唔……”
似乎是因为人体靠枕的莫名消失,云雀恭弥无意识地蹭蹭沙发,不满地哼出声。看见他眉头微蹙,泽田纲吉又重新躺下,轻缓地爬梳着云雀恭弥蓬松的黑发,直到这人重新放松下来,他的手才慢慢放下。
他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云雀恭弥,轻轻地把手放在云雀恭弥白皙的脖颈上,感觉着手掌下微弱的跳动,心中忽然涌上一种满足。
在那个记忆中幽静的日式宅邸,皎洁的月光,能顺着风传来蝉鸣的竹林,庭院中清脆鸣响的惊鹿,以及最为安详美好的一切一切都葬身于那场大火之中——连同那个骄傲的灵魂一起。
就在前几天,他还为那个男人温一壶月下酒对饮,眼中满满都是那个男人微醺的模样。男人向他承诺永远,用着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却赧然得像张拉开的弓,弦也紧绷。
当时的青年只是微笑,没想到这个允诺竟是用生命铸成。
等他感到时,偌大的日式宅邸已化成灰烬。他从废墟中一点一点寻找,直到将那枚云戒从灰烬中扒出紧握在手心。
处理现场的部下向他公式化的汇报,青年表面上冷静自持。
而右手中紧握的云戒将他的手心硌得生疼,提醒他这一切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站定,刚好听见身后部下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着“十世云守确认死亡”,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彭格列十代……』
泽田纲吉抚摩着云戒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眼神空洞。
『你把我泽田纲吉的云雀学长,带到哪里去了?』
没有人会回答,他知道。
『泽田纲吉,就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身后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而来,正在汇报的部下仍在喋喋不休。他忽然感到极深极深的疲惫。
咆哮的金红火焰吞噬了半个苍穹。
「闭嘴。」他安静地说,惨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扣紧。
男人战斗后肆意飞扬的神情仍在眼底,却连同那微弱朦胧的情感一同在此化为灰烬,再不复生。
然后……没有然后了。
那个眉间的忧郁可以将他压垮的青年,在一个明媚的清晨因自己亲爱的岚守死去。
——好好睡吧,云雀学长。
他压抑着长长的叹息,慢慢从沙发上挪下,不发出一点声音。
接待室中温度有些低,失去热源的云雀恭弥不禁瑟缩了一下。泽田纲吉见状,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盖在黑发的少年身上。然后他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出接待室。
“……十代目……”
忐忑不安的声音响起,泽田纲吉讶然回头,看见左后方站着的狱寺隼人正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隼人君?”
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轻轻掩上门,“如果有什么话说,我们去天台吧。”
狱寺隼人在此刻忽然有些憎恨自己良好的视力。从接待室的门缝中能看见侧卧在沙发上的少年似乎正在熟睡,而十代目小心翼翼掩上门时不经意中流露出的温柔,却让他心中忽然对室内的人升起一种名为嫉妒的感情。
“十代目,云雀恭弥很危险,他……”
“够了隼人君。”泽田纲吉轻轻打断狱寺隼人的话语,语气轻柔而坚定。
“云雀学长只是不知道怎么去表达罢了。”他看了一眼狱寺隼人,焰色眼眸寒冷如冰,“我不希望守护者之间的矛盾太过尖锐。不要有下次,隼人君。”
“……是。”狱寺隼人咬紧下唇,最后还是点头。
“那么,我们上去吧。”他反身把门关好,率先走向楼梯,狱寺隼人随后跟上。
“遵命,十代目。”
关门的声音轻轻响起,云雀恭弥睁开眼睛,眼神清冷,一点也不像刚睡醒的人。
他翻了个身,唇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微笑,将身上属于泽田纲吉的校服裹得紧了一些,复又闭上眼睛,心中很安宁。
“……草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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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云雀恭弥。
年纪小的时候总容易被别人影响。他们都说他傲娇,好吧,云雀恭弥傲娇;他们都说他是口是心非的狂战徒,好吧,他就是。
虽说年龄没有增长太多,但在下看待事物的目光确实不同了,也发现了自己之前到底有多幼稚。
前几天重温家教,更重新发现了云雀恭弥。
想来想去,在之前对他的定义中找一个合适的,只有女王二字,可也不能全盘概括。不是什么傲娇女王,而是纯正的、作为一类性格而言的女王。
女王有绝美容颜。云雀恭弥可以说是彭格列的颜值担当之一(虽然彭格列一大家子都美型),初见时纤细俊秀且强大的少年不知俘虏了多少人。
女王有极大的权利与极强的野心,想要的一定能用双手取得。整个中学、整个并盛乃至十年后的日本分布负责人,达到这个目的,除了自己,云雀恭弥还能借助谁的力量?他如何会接受别人的力量?
追随者、盟友、敌人、他的国,云雀恭弥都具备;女王因身份的特殊而惹眼,而他在那里不动就是一处风景。
不同的是云雀恭弥的直白、执念与温柔,而女王不能直白,更不能有执念,遑论温柔。他并不是口是心非,而是直白到让人理解无能,想要的会以直线的方式拿到,从不多说,但已经做了,并做到了最好,包括咬杀与战斗;而执念是云雀恭弥的力量源泉,因为执念才变得很强,刚强、顽强;他的温柔相信不用在下多说,对匣兵器小卷、对云豆和继承篇对纲吉的不明说的引导鼓励,谁还能说他无情?
「不受任何束缚,在个人立场上独自守护家族的浮云。」天野娘说的明明白白,云雀恭弥就是这样。不受束缚,不愿受束缚,但在守护着。
去他娘的傲娇吧。我就要任性一次、就要自我一次。
这就是在下心中的云雀恭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