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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墙黑瓦
江湖上都说,每四年在徽州举办的比武大会是进入江湖的一道门。江湖中的新人一辈,若是打算在两年后参加正式的武林大会,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头,都必须先从徽州比武大会中脱颖而出。
而白华怎么也没想到,她拿到了比武大会的第二名,这道门却为她开得极其迥异。一下子跃过半个中土,直接将她送进了东南部的白玉城。而在那之前,她的师父从未说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白华自小和师父隐居在山谷之中,四岁习诗书,五岁开始练武。这样的日子只有他们两个人,却持续了十七年之久。她本以为会一生都这样继续下去,直到半个月前,师父告知将要带她参加徽州的比武大会。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赶至徽州城时,却得知不巧已错过了报名的时辰。
白华呼吸着夹杂花香的空气,望着武馆紧闭的大门松了一口气。在她心里,所谓练武这么一回事仅是师父自小给她的任务,学会了便是会了,并非用来与人平白无故的打架。第一次练武受伤时,她曾经开口问道,是否天下所有的人都要去习武。而师父对她的问题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仍是不发一言地为她包扎着伤口。
在白华的记忆里,这样的时候有很多。
当她问道,为什么她姓白,而他姓易。
当她问道,她的父母在哪里。
当她问道,山谷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在师父永远的沉默里,她失落地逐渐放弃了所有的问题,带着对他自小的迷恋,乖顺地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此时的白华本以为,她已无缘比武大会。却不想师父会在她吃惊的目光中,抬起双手推开了武馆沉重的大门。
里面一场比武刚刚结束,半人多高的台子上躺着个气喘吁吁的大汉,满脸乌青嘴角带血。立时,几个小厮麻利的蹿到台上,分别提肩抬足将那大汉运了下去。台子一侧,几个柔美的姑娘已备好了湿巾和伤药。
白华跟在师父身后,缓步向里走去。偌大的武馆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连方才躺在担架上的壮汉,都挣扎着坐了起来。白华她自己带着面纱,纵使美也美不到哪里去。这些目光,或惊愕或赞叹都是向着一个人,她的师父,易子幽。
武馆外,微风拂过花枝,雪白的杏花纷纷落下,漫天花雨落上泊在岸边的画舫,细雨江南,温柔如一梦三生。
他从众人之间走过,从容淡然如身处无人之境,在个极偏僻的角落靠着张桌子拣了两个座位,让白华跟着坐下了。
众人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恍然是忘记了武馆中正在进行的事。直到有几个男人率先发觉整个场子安静的有些过头,尴尬的四处叫嚷着让比武继续,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
台上的武厮利落的跳上台,脆亮的敲了敲锣,然后宣布了下一场比武的人名,整个武馆这才又热闹了起来。待台上的两人刀剑相交,从武馆后门处溜进来一个通身翠绿的姑娘,在一众女人刀剐的目光中,捧着个别致的小茶壶和两个杯子,轻盈的来到白华和易子幽的座位旁。
玉手轻提,清澈的香茶倒入翠色玉杯之中,美人轻声道:“公子请。”
声音娇羞,面若芙蓉。
易子幽未做声,依旧是原先一般的面无表情。而被那姑娘晾在一边的白华,在先前众人眼睛都不眨地盯着易子幽时,已是心中有几分不悦。此时竟有姑娘以倒茶为名上门勾引,一时惹得她动怒,啪地一声将腰间的佩剑拍在桌子上,冷声道:“一个婢女在此磨蹭了许久,难不成这武馆里就没有别人等着伺候吗?”
那倒茶的姑娘吓了一跳,几滴茶水飞溅出来。
她本不是寻常婢女,只是为了接近易子幽这才甘愿提壶奉茶,此时竟被一个小姑娘说得如此卑贱。她嗔怒地转过头看向白华,不想却对上一双带有怒意的眼眸。她霎时只觉得那露在面纱外面的一双眼睛,极是明亮夺目,不禁心中一震,气势立时低了几分,于是赶忙对白华低声说了句“失礼”便转身匆匆离去。
白华是打心里不喜欢外人看易子幽的那种目光,轰走了那沏茶姑娘之后更愈发觉得坐不住。没过一会便拉了拉易子幽的袖子,恳声道:“师父,反正今年我也没有机会比武,不如我们现在便离开可好?”
易子幽低头品了一口茶,说道:“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待这些人比试过一轮后,我便让你上去比武,莫要心急。”
白华诧异道:“不是说没有登记不能参加比武大会的吗?”
“固然是这样,但规矩也是可以变的。” 易子幽缓声道,“待会儿台上喊你的名字,你自管跳上台去便是。”说罢抬手招来了一旁的小厮,取来了纸笔。他挽袖提笔书下一张短笺,随后托那小厮送到了武台西侧的一排桌子那里。
白华看了那短笺的内容,才明白易子幽是在为她的事向比武大会的人打招呼,短笺的最后他书上了格外俊逸一个“易”,而非题上易子幽完整的三个字。她心里疑惑道,难道说这样就可以了吗?
她的目光顺着送信的小厮望向武台西侧,在那里坐着五位鹤发鸡皮的老者。面容枯槁,但均是目光精亮气势非凡,一眼望去便知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
易子幽的短笺从这头一直传到那头。看过短笺的老者,都在一瞬间变了脸色,随后开始紧张地交头接耳。
白华惊讶的看着那些人,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些老头子怎么会听师父的话?”
易子幽轻蔑地扬起嘴角,伸出修长的手指将一盏茶推至白华身前,未说一言就自顾自闭上了双目。白华无奈的抿紧双唇,她的问题又一次被师父无视了。总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她挫败地低下头,额角的碎发垂下来将眼睛笼罩在阴影之中。良久之后,她深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抬起头开始无趣的打量武馆中拥挤的人群。
最先撞入她眼帘的,是台子东头首排座椅上的几个人。他们披着相同的玄色锦缘斗篷,在衣着杂乱的人群中格外打眼。坐在最中央的的那个人似乎在扶额小睡,他的面容被打开的扇子完全遮住,修长的双腿交叠着,闲适的向前伸展。
在那人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形格外消瘦的男人,玄色锦缘斗篷之上,另有轮廓分明银色的面罩掩去了他的上半张的脸。
白华心中暗暗吃惊,如此不同寻常的几个人,如果他们之中也有人参加比武的话,要拿到第一名应该会出现一些麻烦。但是,不管怎样……
她侧首望着身旁闭目养神的师父,桌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到一声异常响亮的锣声,她这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正戏开始了。
她望向易子幽,他也闻声睁开了眼睛,此时将桌上的佩剑递给她,淡淡道:“华儿,轮到你了。”
果然,当那个武厮再跳上台的时候,喊到了白华的名字。她跳上台的时候,余光看到台子东面着斗篷的几个人突然骚乱起来,而正中间方才假寐的男子也睁开了眼睛。
天南地北,从京城到南疆,哪里的比武都是一个路数。锣鼓声响,台上两人相互抱拳示意,紧接着便拉开架势打在一处。
白华本以为三下两下可以解决掉对手,没想到比武大会一路筛选出来的准冠军还真有两下子。她一向只和易子幽过招,如今见着新的对手很是新鲜,便也不急着定胜负。
两人虽同是用剑,但是剑招中所展现中的气势却有天壤之别。有眼力的人已看出白华左一下右一下的分明是在逗弄对方,不禁暗自咋舌,想不到这横空出来的小姑娘竟这般厉害。
而和她过招的那个年轻男子已是直冒冷汗,战战兢兢地接着白华丢过来的剑招。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武馆中剑与剑撞击的清吟不绝于耳,让功力尚浅的习武之人观赏的羡慕不已。
而白华却在此时注意到,在西侧连桌上就坐的几个老头儿的授意下,几个小厮鬼鬼祟祟从人群后面绕过,溜出了侧门。
正在她分心之际,白华那早已焦头烂额的对手抓住机会,灵活的绕至她身后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白华冷哼一声,俯身向前避过背后的袭来的剑锋,未执剑的左手向后抓住对手的小臂,略一施力,只听剑掉落在地上的一声清响,那个男子捂着胳膊挫败的跪坐在了比武台上。
那人狼狈地起身,用左手拾起剑,对白华抱拳道:“姑娘好身手,在下技不如人。”
白华见他输的十分大方,点头一笑:“承让。”
这时那个武厮跳上台来,恭敬的请白华和那男子下台休息。然后敲响铜锣,朗声道:“现在请各位英雄略作休整,本次徽州比武大会最后的决赛将在一炷香后进行。最后对决争夺冠军的是赢了方才那场比武的白姑娘,以及青衡宗的容成斐。”
正站在台下整理衣裳的白华,听到武厮说的话,下意识地看向台子东侧。
在那里,几个披着斗篷的人已经站了起来,都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而在他们中央,唯一一个仍旧坐着的人,摇着手中的折扇,对着白华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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