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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7）
当年烂酒鬼这边将我给扔了，杨戬那边就把我给捡了。
起因说来也简单，他的狗咬了我，于是我就非常不客气的讹上了他。
之前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纯属巧合，现在想想，当时我被抛弃的地方正是杨戬的封地‘灌江口’，而据我所知，杨戬又是烂酒鬼在这三界之中极少看得上甚至很是欣赏的存在。
再结合这厮刚刚说的那些话，我想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会儿他特地把我丢在杨戬家门口，秉的正是给闺女找相公的慈父情怀。
被爹坑至此，我不禁热泪盈眶。
说到杨戬，那可是个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简而言之一句话：三界主宰是我舅，一舅在手，天下我有！……
可对玉帝这样好用的王字大招牌，杨戬却极是不屑。
理论上，甭管是谁想要升天做官，那都必须是要抛掉原有的臭皮囊，俗称脱胎换骨的。
可杨戬偏不，不走关系不抱大腿，完全凭着自己的力量立下战功赫赫，做了旷古绝今第一位的——肉身成圣。
然后对他大舅丢下一句‘听调不听宣’，便自顾自下凡做了个逍遥快活的散仙，把天庭的高官厚禄当成个屁，给放了。
我遇到杨戬的时候，他刚封神成圣没多久。
他问我叫什么，我堵着和烂酒鬼的一口怨气回答，姓‘臭’名‘丫头’。
他听了，只像是遇到了一个恶作剧的调皮小孩子一样笑着摇摇头，没再多问，将我带回了家。
唤我小捡，捡来的捡。
于是我便和他的狗及他的几个结拜兄弟们住在一座大宅子里，每天吃吃喝喝睡睡，日子过得极是惬意。
不过很可惜，这种快活日子只过了几十年。
因为杨戬不知怎么了，忽然决定上天做官。
而他既然正式入了神仙的官场体系，我这么个非其族类的妖怪便自是不能再跟着了。
也是恰在那时，因了一句我全当笑话的誓言而终于成功加入了妖族的夜墨横空出世，口口声声要和我过没羞没臊的日子，杨戬便顺水推舟的将我交给了他。
啊，这么一琢磨，莫非当时的杨戬也是怀了一颗充满父爱的心？
这简直是每个爹爹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的节奏……
离开灌江口，我和夜墨到处游荡时，偶尔能听到一些有关杨戬的零星消息。
比如，他做了天庭的司法天神，冷酷无情排除异己，以铁血手腕独揽大权；
比如，他下令整肃军队，打着提升战斗力的幌子穷兵黩武，弄得怨声载道；
比如，他阴险狡诈玩弄权术，甚至胁迫玉帝，朝野上下弄得乌烟瘴气……
其实这些，我连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可有的时候，却也忍不住会想，在天庭为官的杨戬，手握重权的杨戬，翻手为云覆手雨深谙争权夺利之道的杨戬，还是当初那个‘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的杨戬吗？……
而今，当终于再度看到那带着凌厉傲岸的疏朗眉目时，我忽然就豁然了。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一点儿都不重要，无论他究竟变成何种模样，只要还愿意唤我一声‘小捡’，就永远都是离别那日，在繁华落尽的梨花树下，那个涩着嗓子笑着对我说，“原本以为，我会一直养着你……”的，杨戬。
使劲眨眨眼，我走到杨戬的面前，鼻子有些发酸，心中涌起股莫名的委屈，低着头拽着他的衣袖，半晌方憋出一句：“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给忘了……”
他像曾经那般抬手摸摸我的头顶，带着一丝轻叹：“怎么会呢？”
被无视且被挑衅了的夜墨对此自然很是不爽，冷哼着掸了掸衣襟上的黑雪，开口找存在感：“这种小事也要劳动你堂堂的司法天神出马，天庭究竟是大题小作呢还是无人可用？”
“戾气若当真逃逸出阵，则三界必乱，生灵涂炭，怎能说是小事？况且……”杨戬瞥了他一眼，又似笑非笑道了句冠冕堂皇的假大空：“为臣者，唯求尽心尽力而已，何分品阶高低，何分事务大小？”
夜墨只好不以为然地冷嗤了一声，却并未再做多言。
杨戬便也不理他，转而对潋尘颔首致意：“有点事耽搁了，抱歉。已与地藏菩萨说好，可以开始了。”
潋尘笑着摆摆手：“无妨，反正还有时间。”
一直在地上挺尸的死胖子这会儿也半死不活地哼哼了两声，算是打过了招呼。
烂酒鬼则只管盯着杨戬看了又看，越看表情越伤心，索性眼不见为净，抱头蹲到一边唉声叹气。
夜墨于是越发不忿。
弄得杨戬很是莫名。
揉揉鼻子我干咳一声：“我说诸位英雄，原来你们彼此都认识啊？”
杨戬和潋尘互看一眼：“一面之缘。”
潋尘又和无痴互看一眼：“一面之缘。”
烂酒鬼和夜墨互看一眼：“……”
我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俩我知道，一掐之缘。”
夜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指指我又指指潋尘：“那你俩呢？”
潋尘望着我顿了一顿。
我便肃然代为回答：“一面之缘。”
夜墨瘪瘪嘴，用一种‘才见过一面居然就动手动脚摸来摸去实在是太过分了’的幽怨小眼神控诉我的水性杨花。
我选择无视。
简单介绍完毕，我对目前这个神仙小团体的成员构成关系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总之或多或少都与潋尘有点关联。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了此处那个什么戾气的阵眼而来的，包括无痴。
至于我和夜墨，纯属打酱油路过。
这么想着，我刚打算拉着夜墨退到一边喝茶看戏，便见烂酒鬼冲着他一瞪眼：“还不滚过来干活！”
夜墨蔫耷耷应了声，乖乖滚过去了。
我诧异：“哎不是，这里怎么还有他的事儿？”
烂酒鬼从腰间解下个葫芦，施了个法诀，将其高高悬于那汪沸腾的熔浆之上：“不出点力就想讨媳妇，想得美！”
夜墨顿时便滚得欢快了不少。
我：“……”
潋尘刚想开口，结果就被烂酒鬼给一把推到了我身边，没好气：“你的伤势本就没有完全好，虽说有那法器却也实在是有点勉强，万一有个不慎必对你造成反噬，还是在一边待着掠阵吧。”停了一下，又不甚情愿地补充：“放心，那小子跟我打了一路，法力还凑合，不会坏事的。”
潋尘思量片刻，对夜墨点了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估计是他之前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夜墨颇有好感，于是看着他的眼神也颇为愉悦祥和。而相较之下，射向杨戬的目光也就越发显得阴风阵阵酸味扑鼻。
无辜又莫名的杨戬：“……”
我只能无语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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