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如故

　　立秋的早晨，飒爽的风从窗户外面吹进来，凉凉的，吹散了一室的闷热。

　　连诺穿好衣服，边伸懒腰边推开了门，风吹过她的脸颊，吹起了她的发丝，吹走了身上的瞌睡虫。

　　一身清爽地走进前厅，闻人千奕早已坐在上方，青色衣袍微微揽着，眯着妖媚的桃花眼，悠闲地晃荡着折扇，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

　　也不睁眼，只听他懒懒地道：“小诺儿你好慢哦，怎么才起来啊。说好了要出远门的，早知道你起得这么晚，我也再睡一会儿了！”说完还很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这几天也不知怎么，炎炎夏日已经过去了，这丝丝的微风倒让人觉得犯困。整个安府上上下下，全都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

　　“你出远门把我拉去干什么，你还不如把我送回到王府，省得给你累赘。”愤恨地坐到椅子上，可恶，难道困乏也会传染？本来早上已经醒过来的连诺见到闻人千奕懒懒散散的，就又开始犯困了。

　　“丑媳妇终将是要见公婆的，伯父伯母让我带你回闻人山庄看看他们。”闻人千奕似乎快要睡着了。

　　见公婆？连诺感叹，这么震惊的消息都没让她清醒过来，看来被传染得很严重啊！

　　等到下人们收拾好了行囊，两个人才迷迷瞪瞪地上了一辆华丽丽的马车。因为连诺困得东倒西歪的，也没看清马车到底有多华丽，反正不是一般人家的。

　　闻人山庄前来接人的马车，当然不似一般人家的。

　　车里很大，他们俩上去便倒下了，晃晃悠悠的马车中两个主子早就去会周公了。

　　一觉醒来，已经快日中了。火辣辣的太阳透过帘子，照到车里。

　　连诺刚睁开眼，就看到闻人千奕斜倚着马车的一边，手中拿着一卷书，安静地看着。

　　一头纷乱的长发，白色的里衬领口微张，可以看见他洁白修长的颈子。

　　似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闻人千奕侧头，见她醒了，正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突然笑着说：“小诺儿，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会不会误会些什么啊？”

　　连诺低头，看见自己披着他的外袍卧在柔软的毯子上，衣衫不整，隐约可看见胸前雪白的……

　　她赶紧合上松散的领子，把外袍扔给他，警惕地盯着笑盈盈的闻人千奕，很是怀疑他刚才真的在看书这个事实。

　　闻人千奕把视线收回书上，心思却一点不在。心底偷笑，这个小丫头！

　　******

　　路赶了四天，也算快的了，毕竟从冥轩的京都赶到玄烨是个不近的路程。

　　四天以来两个人一直窝在车上，把连诺闷坏了，这次停了车她就赶快下来，呼吸车外的清新空气。

　　玄色的大门，宽大的匾额，霸气的“闻人山庄”，坐落在玄烨的一处山腰上。庞大的占地面积，给人严肃的气氛。

　　“你看外面像那么回事，其实里面没有那么多规矩，对他们不必拘礼。”看出了她的紧张，闻人千奕温和地说。

　　进了大门，里面的亭台楼阁豁然开朗，很美，但感觉不到华丽，只是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不用先去拜访他们，我先带你四处逛逛，熟悉熟悉。”闻人千奕拉着连诺四处晃荡。

　　“二哥哥！”正逛得开心，迎面跑来一个火红色的影子，扑到闻人千奕的身上蹭来蹭去，边蹭还边说：“二哥哥，你回来也不告诉翎儿，太讨厌了。”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一身红黑相间的劲装，俏丽可人的容颜，活泼开朗。仔细一看，眉眼间和他有六七分的相似。她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哑，和其他小姐的娇贵矜持，莺歌燕舞不同，却偏偏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

　　闻人千奕神情尴尬：“翎儿，都多大了你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你看你，又穿成这样，哪有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样子。”

　　连诺“扑哧”一笑，很少能见到他这么有趣的样子呢！“千奕，这位是？”

　　闻人千奕推开她，介绍：“诺儿，这是我妹妹闻人予翎。翎儿，这是二哥哥的……未婚妻连诺。”

　　那个叫闻人予翎的女子皱着秀眉，疑惑地看着连诺：“二哥哥，你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闻人千奕笑笑：“当年娘亲指腹为婚定的亲，这次去冥轩，安伯母告诉我的。”

　　“哦。”闻人予翎看了看连诺，眼神怪怪的，连诺也不去计较。

　　于是，闻人千奕拉着妹妹和未婚妻游园子，路过的下人们看着，感觉这种搭配很诡异。

　　绕到一半，被一个侍女拦住了。“二少爷，老爷夫人让您带着小姐和连小姐赶快去厅里。”

　　翻了白眼，闻人千奕只好带她们离开亲爱的花园。

　　厅里的气氛不太妙，这是闻人千奕的第一感觉。上首坐着闻人扬和大夫人，还真有那么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他特别想笑。

　　“这位就是连诺连小姐？”大夫人发话了。

　　连诺很不喜欢她上下审视的目光，碍着礼数只好答道：“正是。”

　　接着大夫人就像查户口一样问了连诺一堆问题，她只好一一答出。闻人千奕想阻止，结果被答曰：为闻人山庄找一个合适的儿媳妇。就连旁边坐着的闻人予翎都烦了。

　　经过她的一番询问，看得出，大夫人对连诺很是满意。

　　这时候，在一旁沉默的闻人扬发话了：“你是萧言沁的女儿？”

　　“对，没错。”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替她答了。

　　闻人扬瞪了他一眼，对连诺说：“那你和千奕的婚约我没意见。”

　　大夫人目瞪口呆，她本来是想让连诺嫁给自己亲儿子的，问了半天，就这么让自家夫君给否了？

　　“老爷……”

　　“夫人不用劝我了，”他还不知道自己夫人心里的小九九？“这是当年茹筝的决定，既然她已经不在了，我们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你……”大夫人气得干瞪眼。

　　“好了，诺儿来，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理也不理他们，他拉着她就走。

　　闻人予翎顿时精神了。“二哥哥，等等翎儿呀！我也去。”

　　看到自己女儿追着那小子跑，大夫人心里这个气啊！

　　******

　　闻人千奕把连诺安排在兰苑，隔壁就是他的竹园。美其名曰：离得近，好照料。

　　闻人予翎看着连诺甚为欢喜，毕竟整个闻人山庄很少有同龄的女孩子和她玩，那些侍女都对她恭恭敬敬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连诺也挺喜欢闻人予翎的，一点儿没有大小姐的架子，可能是被闻人千奕这个二哥惯坏了，对女红什么的特别不待见，相对来说，她更喜欢那些蹴鞠马术之类的游戏。她是发现了，这妹妹对那哥哥是绝对的腻歪，据闻人千奕的小道消息，是他从小就带着她，宠习惯了，长大以后就改不掉了。

　　“二哥哥，冥轩之旅怎么样啊？”

　　许久不见，兄妹俩在竹园里唠闲嗑。

　　“还行，北国和南方还是不一样的，你不是去过么，干嘛还要问？”几个月不见，还是很想念这个妹妹的。

　　“我已经很久没出山庄了，自从那次咱俩出去遇刺被爹知道后，我就被禁足了。怎么样，有没有看到雪？”闻人予翎一脸不忿，好几次和二哥哥出去，竟然都没遇上雪天，郁闷得她啊……还有，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刺客了，自己和二哥哥都有武功在身，怕什么？

　　“有啊，”闻人千奕笑，每次和翎儿去北方都遇不到雪天，自己去就能遇到，可是气坏了这丫头。“两次，不过到的时候就已经正月了，今年雪下得不多。”

　　气煞她也！这个二哥哥，就会气人！

　　“哎，翎儿，你觉得诺儿怎么样？”闻人千奕试探着问妹妹。

　　“连诺？还可以吧，不过做朋友不错，但是做二嫂……我总觉得不太高兴……”

　　闻人千奕疑惑地看着她，小诺儿有什么不好吗？“为什么？”

　　闻人予翎突然抬头，眼神犹豫飘忽：“二哥哥，如果你有了妻室，还会对翎儿这么好吗？”

　　看着翎儿垂下的头，闻人千奕忽然想起，女人是容易吃醋的。

　　“怎么会呢？翎儿你想多了，有妻室又怎么样，你不还是我的亲妹妹吗？瞎担心什么？”

　　“那……二哥哥你喜欢她吗？”

　　他轻笑：“当然，不然我怎么会把她带到闻人山庄来呢？”

　　“那好！”闻人予翎坐正了身子，很认真地问，“二哥哥，翎儿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你到底有多喜欢她呢？如果和你这几年来的梦想和努力发生冲突，你会选择她吗？”

　　闻人千奕有些呆愣，面前的她似乎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成天跟在身后的小孩子了。

　　“翎儿，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不知道以后，至少现在不会。不过……”他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笑得奸诈，“你觉得你二哥哥我会让那种情况发生吗？”

　　“当然不会！你那么棒！”闻人予翎扬起头，笑容灿烂，“二哥哥，我觉得连诺还是很好的，既然你那么喜欢，我就接受她了！”

　　闻人千奕微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这才像他的翎儿嘛，多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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