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

作者:无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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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5 章


      25

      辰时不到韩家大门就被敲响。韩伯打开门,门廊下一名清秀的少年有些腼腆的笑着:“老人家,我找你们家少爷。”
      韩伯眯着眼睛打量片刻:“……曹公子?”
      那少年吃了一惊:“我……是。您怎么知道?”
      “公子昨日不是坐在小候爷车里吗?老奴远远瞧过一眼。”
      一眼就记住了?曹惜缘更加吃惊,心想卿哥儿身边真是藏龙卧虎。
      “少爷在书房招待贵客,曹公子可否在正厅稍待片刻?”
      他欣喜不已:“好!”

      ——“大哥。”
      曹惜缘闻声脖子一缩,一只脚跨在门槛上空再也放不下去。脚步声缓缓来到他身后的台阶下,曹惜颜粉靥含霜,冰冷的视线落在兄长的背影上。
      大早就不见他的影子,果然是来了这里。
      “不转身,是自觉没脸见我?”
      曹惜缘讪讪的回过头来。
      “大哥,昨日我才跟你说了别做傻事,你怎么不听?”
      “……我……”被妹妹这么当着外人面数落,曹惜缘面孔窘得通红,眼中却落出一丝委屈:“惜颜,我只是想为你做些事。”
      “……”
      做什么呢?现在连父亲也什么都不能做,又何况他?
      这单纯的大男孩儿就是自己的兄长……让人操心的兄长……但他的单纯心意却令人幸福的想笑。她也真的慢慢露出温柔的笑意:“好了大哥,我们回去吧,别扰了人家。”
      曹惜缘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嘟哝着旁人听不清的话走下台阶拉住曹惜颜伸出的手。
      韩伯含笑注视着这一切。
      “韩伯?你挡在门口做什么?”
      忽如其来的年轻女子的询问令曹家兄妹不约而同回头看去。那询问之语带有轻易便可察觉的尊贵气势,不是婢女,可韩府应该没有年轻的士家小姐呀……曹惜缘纳闷的想。正好韩伯侧身让开,那女子的身影便在他面前显露出来。
      一股淡香先随穿堂之风席卷而出!
      宫装女子娉婷而立,娥眉粉黛,瑶鼻檀口,一双闪着利光的凤眼仿佛能刺穿他心口一般,清冷的注视过来。
      ……好……美……
      第一次有美人能使他如同遭受重击一般,傻愣在当地,半句赞叹的话都说不出来。
      曹惜颜几乎也看得呆住。
      她已是少见的才貌双绝的佳人,可面前这女子浑然天成的尊贵威仪却硬生生的将她的耀眼夺去了七分。余下三分,也在这女子开口再言时荡然无存。
      “原来是曹氏兄妹。”她同样只瞧一眼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若是为了太子妃之事而来就免了吧,此乃皇上的意思,非太子与韩将军二人之力可扭转。”
      这女子竟可随口便道穿他们的来意。曹惜颜心口一凉,几乎确定了面前的是谁。
      曹惜缘却还沉迷在那惊艳之中。
      “在下曹惜缘!”他莽撞的拦住步下台阶的女子,急切的报上自己名字。
      那女子微微瞥了他一眼,绕开他继续前行。
      他更着急,冒冒失失的就去扯女子的丝袖:“小姐芳名……”
      啪,阅美无数的曹大公子生平第一遭被美人扇了耳光。美人不再看他,凛然拂袖,头也不回的上了不知何时停到门前的马车。
      曹惜缘失魂落魄的目送她离开,捂着半边红肿的脸却生不起一点儿气来。曹惜颜无奈的叹气。她这兄长,痴也有,憨也有,呆也有,慧也有,前三样是时时都显露在外边,惟独那一个慧字,不知何时才能被人真正点醒?
      “公子小姐,二位可还要入府?”
      “……好,麻烦老人家通传一声。”曹惜颜的答复让曹惜缘回过神,他诧异的问:“惜颜?你不是说回家吗?”
      “……你想不想知道方才那位小姐是谁?”
      曹惜缘眼中顿时一亮:“你知道?”
      “韩大哥应该更清楚,你问他吧。”
      “好好,我们这就去问他!”曹惜缘拉着她就往韩府里闯,也不管韩伯通不通传了。韩伯忙插上门,赶去领在前头带他们往正厅走。
      “少爷在书房,请稍待,老奴已经叫人去通传。”说完叫婢女上茶。又问可用过早饭,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待他们一一谢绝后便躬身退下。
      礼数虽然不多,但面面俱到。
      曹惜缘在门口脖子伸得老长的张望。曹惜颜忍俊不禁,转过身不再看这痴人,悠闲的打量周遭的情景。大厅空泛泛的,就像普通的大户人家一样摆着几张过得去场面的檀木桌椅,两尊半人高的琉璃花瓶,惟独东墙上不似一般人家贴的那种吉祥画幅,只有两个墨迹酣畅淋漓的大字:心刃。
      “心刃……”曹惜颜喃喃。
      这副普通又独特的字令她生出莫名的伤寂来。
      心刃,说的自然是一个忍字。可似乎又不是一个“忍”字那么简单。待看那落款,魏清源三字赫然其上。
      韩卿在随州时也不是什么事都跟他们讲,像有关太叔桓的,有关太叔永之的,还有关于他老师魏清源的,这些他们虽然听过一两次,但都知之甚少。正在猜想这魏清源究竟与韩家有何样的纠缠渊源,忽然听到曹惜缘兴奋的叫喊:“卿哥儿!”
      韩卿快步走进来,一下就被曹惜缘的脸吓了一跳:“惜缘你的脸……”
      曹惜颜抿嘴一笑:“那是轻薄人该有的报应!”
      曹惜缘闹个大红脸,慢慢的将之前的事都说了。韩卿目瞪口呆,半晌才找着声音:“惜缘,那可是……那可是长公主殿下呀!”
      长公主?!曹惜缘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变得苍白。“长公主与韩卿关系暧昧”——父亲这话言犹在耳。若这传言是真的,那他便只有断了念……因为他决不能做对不起朋友之事。
      “来人,拿些冰来!”韩卿让他坐下,笑道:“知道她是公主也不用吓成这样吧,公主虽然冷漠,但为人极好,日后我会为你引荐化解这场误会,你别担心。”
      曹惜缘支支吾吾,心里想化解与否都不重要,罢了,就当作无缘吧。还是先问妹妹的事。
      “卿哥儿,我问你,你对惜……”
      曹惜颜突然开口:“韩大哥与公主关系甚好?”正好将曹惜缘的话打断。她晓得兄长心里想的什么,自然不会给他机会说出口。
      韩卿点头道:“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淡笑:“说句有违君臣之礼的话,她便如我的亲姊一般。”
      曹惜缘闻言精神一振,这令曹惜颜心中颇为安慰。但她并未就此打住,话锋一转,又问:“韩大哥何时谒见太子?!”
      韩卿却意外的沉默了。
      “……近几日,似乎都没这个机会。”
      “哦?那么还是只有麻烦公主了?”
      韩卿眉峰一皱:“麻烦公主?”
      “我想见太子一面。”曹惜颜站得笔直,精致的面容上有着冷静与坚决:“私下。”
      曹惜缘大惊:“惜颜?!”
      “麻烦韩大哥通过公主转告太子,说曹家惜颜冒昧请求见他一面。”
      ……这是怎么了?
      韩卿凝住目光,深邃的瞳孔中隐藏着深思。
      他不认为曹惜颜是个莽撞的女子,她不论何种所为必有自己的道理。但她想见太子……做什么呢?拒绝婚事?不,这聪慧的女子不会做这种傻事。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要和太子交换什么条件。
      可她有什么本钱同太子交换条件?
      韩卿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面露焦急拼命询问妹妹的曹惜缘身上。
      “……我尽力而为。”他收敛了所有的温和表情,露出从未在这对兄妹面前展现过的冷凝:“可是惜颜,太子不是慈悲之人。”
      “我也不是。”她的眼中亦露出寒意:“为了曹家,我同样什么都做得出来。”
      曹惜缘傻愣的看着他们,不懂这互相心中有数的二人在说些什么。端冰的下人进来了,韩卿让曹惜缘坐下,用裹了冰的布袋敷在他脸上。
      韩卿与曹惜颜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时的平和。
      好似那片刻的冷锐从未出现过。
      这样的错觉令曹惜缘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再也说不出什么话。随着面上冰块的温度,他觉得自己的心境也渐渐莫名的寒冷起来……

      柔丝般的细雨从天而降,水月宫外一排垂柳迎风慢摇,狭窄长长的叶脉上蒙着一层薄薄的轻雾。用手一摸,雾成了水,叶脉湿漉漉却绿得鲜妍。
      这是夏末的雨,却绵绵的有着早春的味道。
      过午后韩卿来了水月宫,却不进去,说是如今身为外臣不好擅入。太叔永之便与他在外面长长的白玉廊桥上说话。
      她玩弄着柔软的柳枝,安静的听韩卿说着有关曹家兄妹的事。
      “原来如此,我不怪那曹惜缘便是了。不过他也真够冒失。”
      韩卿低笑颌首。曹惜缘虽冒失,而且过于单纯常做些傻事,却令人责怪不起来。这么纯粹的性子,其实是他们这些纠缠于权力场中之人最少有的,弥足珍贵,若是可能他很想让曹惜缘在历练的同时将这份特质保持下去,只不过……
      韩卿突然停下来,皱眉低声问:“公主,韩卿有一事非问不可。”
      “嗯?”
      “太子对曹惜颜……究竟是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太叔永之奇怪的看他一眼:“自然是立为太子妃,待桓弟登基后便立她为后。”
      “真的吗?”
      太叔永之闻言不悦:“若这不是真的,你说桓弟还能怎么打算她?卿哥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
      他怕太叔桓过河拆桥。
      太叔桓手段何等狠辣,他心里明白得很。曹惜颜如今对太叔桓有用,但待他登基之后——曹家在朝中必定失势,那时他还会留着惜颜么?
      “卿哥儿?”
      ……“我只是想问清楚了再说一件事。”
      他顿一顿,便把曹惜颜的要求说明了。
      太叔永之沉吟片刻,放过手中的柳条,面容冷肃:“她为何想见桓弟?”
      “是要做什么交易吧。”
      “嗯,这点我倒想到了,可她想做什么交易?”
      “惜颜虽为女子,却志比天高,她在乎家族利益,而今最在意的应该是兄长的前途。”
      太叔永之点头:“没错,既然他们兄妹投靠了桓弟这边,那就不能指望他们的父亲了。只有当她兄长能有好前途时,她才能在朝中有一个稳固的依靠——身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朝中必须要有人。若这人是她至亲,那便更再好不过……” 又轻哼一声,“曹惜缘的算盘打得不错嘛。这女子……”
      “不简单。”
      太叔永之笑一笑。
      其实她想说的并非韩卿接口的那三字。她想说的是:这女子必定会令桓弟加倍的厌恶。
      太叔桓决不会想要一个心思缜密目光长远的女人作太子妃,那样的女人太容易有野心,此乃后宫之忌讳。
      雨中有个小太监匆匆跑来,奉旨引韩卿前往御书房。
      太叔永之谓韩卿道:“你今日进宫本就是为了谒见皇上,去吧。”韩卿行礼告退。
      她慢慢步回水月宫内,一道挺拔的人影也不知在宫门暗处站了多久,斜挑的凤目中清波摇动,凝望着远处。
      太叔永之回头看了看他凝望的方向,叹口气:“人都走远了,还瞧什么呢?你们二人呀,那肚子里就像灌了铁水似的,硬心肠。”
      那人唇边浮现一抹隐约的弧度:“皇姐,你又笑我了。”他一面说,目光却没有离开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片刻。
      最终褐色一闪,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在远方朦胧的建筑轮廓后。
      凤目中清亮的波光随之缓缓黯淡,终于无痕。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人间天子终归也难逃迟暮。无论皇帝在韩卿印象中曾是何等强硬刚愎、视他人为无物,但在踏进御书房后韩卿还是切实感觉到,不止是外貌,皇帝是真正的开始衰老了。这九五之尊虽端坐龙椅,威仪仍在,但丛生的白发、明显的皱纹与松弛的皮肤、渐渐浑浊的目光却都在证明那一切。
      在门外抖落雨水,他一进御书房内太监们便在外将门关紧。行礼时一直听着皇帝断断续续的咳嗽,直到后来皇帝拈起一个檀木小方盒内的药丸用茶送下后才平复了些。“起来吧。”皇帝声音也已不复当年中气十足。
      韩卿皱眉想:皇上自从两年前大病一场后虚弱得愈发快了,果真是岁月不饶人。
      “韩卿,此次朕招你回京是有意命你为西辽大将军,领兵镇守西境。”
      “臣惶恐……”
      皇帝抬手打断他的托辞。“你就别说场面话了,朕也不跟你绕圈子……”他说到一半又开始掬背干咳不止,苍白的脸因此而涂上病态的殷红,门外太监听到响动忙推门进来,“滚出去!”才跨了一只脚进来就被厉声一喝,忙跪着倒爬出去重新关上门。
      “韩、韩卿,朕、朕、咳咳朕告诉你……”
      韩卿当机立断先将礼数先抛到一边,几步上前将一小包随身携带的药粉抖进御案上的香茗:“皇上。”
      “……”皇帝睇了他一眼,接过饮下,果然很快便觉得胸口的淤积感减轻许多。随手放下玉茶盏:“朕告诉你吧,这个位置太子举荐的是大将军褚渊,端靖王举荐的是卫将军陈钰,两方争执不下,朕左思右想最终决定人选是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韩卿垂目,眼皮都不抬一下:“请皇上恕臣驽钝。”
      “因为朕需要一个人在朕归天之后,成为朕的眼睛,看着大梁的天下。”
      韩卿一怔,抬眼,露出惊讶的神色。
      “皇上,韩卿乃太子营下,如何能为皇上……”
      皇帝闻言桀桀一阵低笑,竟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在他阴沉而锐利的目光注视下,韩卿心口忽然一缩:难道皇上……
      “你很特别。” 皇帝低沉沉的慢说,“至少朕看得明白:太子为你费尽了心机。他不要你做宠臣,却又暗中巧妙地给你制造机会让你获得人脉与功绩——他要你做的是重臣!宠臣得的不过是一时之势,重臣呢?得的却是天下之势!”
      “朕大概明白他心里的盘算:你若能凭己之力成为朝中重臣,对他顺利铲除异己登上皇位自然大有助益;但若有朝一日他失势败北,你也可凭着自己的实力与人脉稳坐朝中,不会令你受到过深牵连。他想得好细致呀!”皇帝叹一声,露出又恨又爱的神色:“他琢磨透了朕的心思,他晓得朕虽然打算将后世江山托付于他却并不完全信任他,他也晓得朕一定会选一个人在朕百年之后作为制衡他的存在,他甚至猜到了——朕一定选的就是你!所以他才故意举荐褚渊将端靖王的视线从你身上引开。”他见韩卿听得有些发怔,不禁莞尔:“怎么,莫非这些道理你自己还没想通过?”
      “臣……确实驽钝……”
      ……他其实想过,但——也只是觉得太叔桓是想让他成为隐藏的后备之军,从未想过太叔桓是否有保护他的意思……
      “可是——皇上为何选中臣呢?”
      “……这是朕做的一个赌。”皇帝凝视面前俊挺不凡的男子,缓缓的说。
      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继承人,所以他一直制造各种麻烦让太叔桓自己去解决,他要历练他,他要他足够强——这是他的本意,所以才会故意放纵端靖王。但如今太叔桓越来越令他感到失控,生寒,甚至忧虑。世上任何事物对太叔桓而言只分可用与不可用,这般无情之人真的能够治理好大梁的天下而不是毁了它?
      ——他不能将全部赌注都压上。
      所以他选了韩卿,那个也许是世上唯一能令太叔桓有所动容的人,在他身上压下赌注。这同时也是太叔桓的赌注,赌的便是韩卿最终会仍是唯太叔桓马首是瞻,还是真的依他所愿,成为可以制衡太叔桓的存在?
      两方都将赌注压在“人”这样最善变的事物上,真是大胆……啈,不过,他这个孙子……比起伏伽可要强多了。
      皇帝如此想着,甚至在晦暗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惺惺相惜的兴奋。
      韩卿却在拼命按捺心中翻腾的潮涌——赌?!他们是在赌他最终会将忠诚奉献给谁吗?韩卿目光微冷,觉得自己与赌徒手中的骰子没有任何区别。
      皇帝并未察觉面前之人隐藏的怒气,又道:“得到西辽大将军的那枚帅印就意味着天下三分之一的兵权握在了你手里,韩卿,你也会因此得罪不少人,尤其是端靖王。但毕竟是朕出面让你做的这个大将军,因而他倒不至于视你为眼中钉,不过你仍要细加防范,朕不想你先就败在了端靖王的手里。”
      韩卿静默半晌,忽然冷冷问:“皇上,臣一直想问,皇上可曾考虑过若太子最终顺利登基,九王爷会是什么下场?”
      “弱者的下场朕从来不放在心上。”皇帝森森一笑:“朕眼里只有大梁的千秋万代。”
      寥寥数字回答,韩卿哑口无言。
      跨出御书房门口他才敢吐口长气。
      『大梁的千秋万代』,这是皇上要的。
      『一统山河』,这是太子要的。
      『完成伏伽皇叔的心愿』,这是公主要的。
      『一切都是为了曹家』……这是惜颜要的。
      人人注视目标的目光皆如此热烈,但却为何总令人遍体生凉?……自己恐怕也会给人同样感觉吧……
      一名小太监撑着伞等在玉阶下。这雨更加柔细,却依旧绵绵不断,御书房前的王道也被雨水浸湿出青黑的底色,两旁溅起一层极矮的细碎的小小水花。
      那小太监把伞移到他头上,用尖细的嗓音道:“奴才送韩将军回府!”
      韩卿却拨开伞,头也不回的,一个人走进朦胧的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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