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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什么都不重要的，不是么？”傅时牧单手撑地，魅影般一个侧翻躲开了老徐破空而来的柴刀，他单膝跪地，下颚微抬，冲老徐笑了笑：“重要的是谁最后活下来。”
老徐也跟着嘿嘿笑着：“是啊，你也知道，咱们就一盏茶的时间，哪里够话家常的。”老徐说着便又递出了第二刀。
“你是个战士。”傅时牧灵巧的躲闪着，只不过每一招都躲的很险。
“你的确很聪明，我年轻的时候如果有你一半聪明，早就被提拔为都指挥使了。”老徐一刀再次走空后，蓦地停了停，转了转刀柄，双手缓缓提起柴刀，刀刃在灰白的天色下泛着紫黑色的光，那是砍杀了无数苍狼后凝固的血迹。
“你好像很熟悉我的刀法路数。”老徐举着刀，但是没有动。
“没办法，刚才蹲在树上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你了。”傅时牧负着手，指尖有一抹极细的光辉正在被一点点拉长。他看得出老徐虽然身手不凡，但一招一式都是战场最普通却最致命的招式，并非受过专业训练的刀客或者杀手。对付这种人，至少比对付真正的武学高手胜算要大。
老徐唇角渐渐浮起淡淡的冷笑，傅时牧只觉刀光一隐，老徐的身躯就像一阵狂风，骤然就冲到了自己的眼前，蓬勃高涨的杀气似是灌满了他的衣衫。
速度好快！傅时牧面色微凝，电光火石间，他五指微伸，数根细不可察的银丝如蛛丝般朝老徐笼去。
刹那间，刀光一滞，转眼后刀刃分崩离析，碎裂如冷光灼灼的陨石。
傅时牧却愣了愣，因为持刀之人竟然不见了身影。
不好！傅时牧猛的转头，见老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极小的匕首，飞一般刺向似是在打盹儿的塔巴。
“老徐！”傅时牧大吼，却在下一个刹那看见老徐像一个人形纸鸢一样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的跌落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这家伙竟然想要去威胁塔巴！傅时牧速度收起刃丝，朝老徐那边奔去。
老徐努力想坐起，却因为咳的止不住，手肘一软又倒了下去。
“你不知道塔巴比我难对付百倍吗？”傅时牧摇头又叹气。
“咳咳……扶，扶老子起来……”老徐满口是血。
傅时牧蹙眉：“你躺一会儿吧。”他粗略的查看了下老徐的伤势，眉头拧的更紧了。
老徐却不听他的：“除非是让别人一刀干/死，老子是不可能躺着等死的。”傅时牧闻言只得慢慢将他扶着坐起。
“好个干瘪老头，竟然有那么惊人的力量。”老徐想吐口痰，却发现连劲儿都没有，粗浊的呼吸声像陈旧的老风箱。
傅时牧苦笑了一声，道：“不是谁都有本事救老大一命的。”说着，他又朝塔巴那边望了一眼。塔巴依旧微阖着双目，似是在假寐，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老徐想说什么，才一张口，又呕了不少血。
“你还是别开口了，保住命的话，以后还有复仇的机会。”傅时牧缓缓道。
老徐咧嘴一笑：“你就不怕我趁机补你一刀？”
傅时牧摊手：“你已经握不住刀了。”
老徐无声的大笑，沧桑的脸上又是自嘲又是悲凉。
“其实我骗了你。”老徐说。
“哦？”
“你叫我老徐，我很老吗？”老徐突然有点不知所云。
傅时牧又打量了他一遍，说：“有五十了吧？”
“哈哈，放屁，老子其实还不到四十呢。”老徐笑骂。
傅时牧这下倒真是有些诧异了。
“老子喜欢的姑娘也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老子的仇家杀死的。老子这些年为了报仇跑遍了大江南北，风吹日晒餐风饮露，就成了这德性。可惜仇家太精明啊……”老徐低声道。
傅时牧终于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来找老大了。”
老徐极慢的点了点头，继而缓缓闭上了眼。
傅时牧扶着老徐的手一抖，正要去把老徐的脉搏，却听老徐突然开口：“小傅啊，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是为了你喜欢的那个姑娘才去找老大的吧。”
“嗯。”傅时牧也很坦然。
“你可以的。”老徐闭着眼拍了下傅时牧的手。
傅时牧也不知道老徐这句“你可以的”到底在指什么，他看着老徐拍了一下自己，然后不再动弹，他伸手探了探老徐的呼吸，发现只是昏迷，这才放下心来。
傅时牧觉得扔下老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回头去看塔巴，却发现塔巴不知什么时候已抬起头，正双目森然的看着自己。
“你是傅时牧？”塔巴起身，他的身材着实瘦小，而且削瘦，若不是亲眼看到，傅时牧也很难相信塔巴打向老徐的那一拳竟会蕴含如此巨大的威力。
“你认识我？”傅时牧觉得自己被塔巴用这种阴森的眼神看着，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听傅时牧承认后，塔巴的目光忽的锐利起来，他又凝视了傅时牧片刻，这才道：“你跟我来。”
塔巴说完，转身便走，一直趴着的头狼默默跟在后面，像一只乖顺的猎狗，只是因为它前腿才受了伤，所以走起来不免一拐一拐。
傅时牧略一犹豫，正要俯身去抱老徐，却听塔巴的声音从前面悠悠传来：“不用管他，我自会叫人带他去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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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牧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总之东方先是出现了鱼肚白，然后他看到了远远的山脉后弹出了红彤彤的太阳。又走了一会儿，天完全大亮，然后他终于在绕过一个小坡后看到了一个个帐篷顶。
虽是早晨，但帐篷外也聚集了不少牧民，不少人意识到来了新客，纷纷朝塔巴这边看来。
于是傅时牧一眼就在一群陌生的脸中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也是自己最怕见到的女人。
那女人在没意识到傅时牧到来前正神气活现的跟别人讲着什么，和牧民的身形一比，她登时更显得娇小又纤细，一只胳膊还没有寻常牧民的手腕粗，可当她讲到兴奋处不由得抡起小臂时，周围的人都似是十分害怕的往后一闪，生怕碰到那个比小笼包大不了多少的拳头。
傅时牧十分理解那些躲闪的牧民，不过他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些牧民看着那女人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崇拜？
“她找你。”塔巴微微抬了抬下巴，然后留下傅时牧一个人，自己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傅时牧眸色一变，正要喊住塔巴，却听耳旁一声凶悍的吼声震的他颤了颤。
“浑球！你他妈的还活着啊！”
傅时牧清了清嗓子，冲那女人十分友好的挤了一丝笑容：“早晨好啊白老大。”
“好你大爷！”小白泼妇似的跳起来，冲到傅时牧身边，继而一记勾拳就朝傅时牧小腹打去。
傅时牧借势蓦地后退了大半步，笑容依旧不变：“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老娘当然是来找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白一把揪过傅时牧的衣领，恶狠狠道：“你竟然为了找老大去送死！”
傅时牧比小白着实高出不少，被小白那么狠狠拽着衣领，他不得不微微弓下身，一贯从容潇洒被小白拽的荡然无存。
“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傅时牧拍了拍小白的手，示意她松开。
“那是你运气好！”小白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嗯，算是吧，是我运气好。”傅时牧又试了一次啊，小白依旧不松手，于是他只得作罢，任由小白拽着他的衣领。
傅时牧说完，半天没有听见小白回话，他一怔，再一抬眼，看见小白圆瞪的双眼竟然悄无声息的红了。
这么多年了，傅时牧从来没有见过小白红过眼，那个强悍的一掌能击碎一头石牛的家伙，即便遇到强敌被扭断了胳膊都没叫过一声，可此时他却看见她的眼眶里盈盈荡荡的闪着泪光。
傅时牧下意识直了直身子，却发现抓着自己的那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那双手的主人突然伸出双臂，而后紧紧抱住了他。
傅时牧仿佛听到自己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可他没有动，也没有挣扎。
“浑球……”
“老娘真想踢死你！”
“再敢送死，看我不把你腿扭断！”
小白头闷在傅时牧的胸前，声音哽塞着。不管她骂着什么，傅时牧始终好脾气的“嗯”着，不反驳，不挣扎，却也不安慰。
闷了一阵，小白才松开胳膊，红着眼睛瞪着傅时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傅时牧安慰似的拍了拍小白的脑袋。
“少他妈跟哄小孩似的，”小白一巴掌打开了傅时牧的手，道：“打听你的动向还不容易，也不看看我是谁！”
傅时牧也不着恼，笑道：“是呀，白老大走到哪里都风生水起，我看这里的牧民对你都很敬畏呢。”
小白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废话，老娘徒手打死他们七匹狼，他们就差把我当成图腾供起来了。”
“噢。”傅时牧恍然大悟。
“你老实说，你找老大，是为了帮那个女人找真凶，还是为了真正脱离组织跟她双宿双飞？”小白后退半步，漠然抬头，冷冷的看着傅时牧：“或者，两者皆有？”
的确是两者皆有，可傅时牧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承认。只有在面对小白的时候，他才能想起他答应小白的那个尴尬的誓言。
等了一会，见傅时牧没答，小白也没逼迫他，只是哼道：“她叫花晏，没错吧？”
“你不是没兴趣知道她是谁么？”傅时牧扬眉戏谑道。当初小白虽然答应帮他找人，却只是吩咐下手去执行，因为她说她压根不想知道那个讨厌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我只问你，是不是花晏。”小白一字一句，目光如凿的紧盯着傅时牧。
傅时牧一怔，缓缓道：“是，她叫花晏。浮屠山无色山庄前任大庄主，一个迟钝的土匪头子，笨的任人宰割也不知道如何还手。我喜欢她，想保护她，想让她无牵无挂的活着，无论她的前途多黑暗渺茫，我也要给她唯一的光亮。”
小白静静的看着傅时牧，那一眼似乎要看尽他的天荒地老。
许久，小白蓦地开口：“你想替她报仇？”
“是。”傅时牧坦白。
小白忽的笑了，“呵，那你别想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狠狠的甩到了傅时牧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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