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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为母强
“娘娘，天亮时永和宫七阿哥殁了。”慧敏立在梳妆台边替镜内女子盘发，嘴里到是吐出个大消息。
捏着凤凰于飞镶宝垂珠云纹金簪的手上一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有够糟心的。管文鸢撇了下嘴，问道：“上头有什么说法？”
“皇上正在上朝怕是还不知晓，太后病着没人敢去打扰，皇后头风发作管不了事。现下协理六宫的端妃娘娘已在那边待着，内务府的人也只照章办事罢了。”慧敏取了支素色的羊脂玉簪比了比，平日里鲜亮的颜色今天怕是用不着了。
“惠嫔可要伤心坏了，到底养了一场指不定多难过呢！咱们宫里可有人过去了？”管文鸢在众人的服侍下穿上浅湖色如意襟旗袍，掐着象牙色卷草纹花边，到也合得上佩戴的素色首饰。
“回娘娘，戴福早带着各色丧仪去了。两刻钟前刚回来，说惠嫔娘娘哀伤过度，已是起不了床了。”慧敏收拾好妆奁，伸手扶人。
“真是可怜，这宫里又要不太平了。”管文鸢摸了下手上的指甲套，雨后新荷镶蓝宝掐丝的很是漂亮。
“娘娘，早膳备妥了。”如眉进来内殿，与慧敏一左一右把人扶起来。
“弘晟煦和可睡得好，两孩子身边的人你们要盯紧了，包括奶嬷嬷的吃食也要不错眼地盯着。”两个宝贝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管文鸢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他们带在身边。
“娘娘安心，阿哥与公主身边有景素和小李子跟着。一切衣物吃食，也皆有如眉姑娘看顾。妥妥的呢！”慧敏知道她担心孩子，接着又说：“六阿哥昨夜里嫌热醒了一回，公主到是睡地安稳。寅时二刻各吃了一回奶，如今且还都睡着。”
“小孩子肠胃弱，千万别让弘晟贪凉。着人好好看着，可别依他的脾性胡闹腾。”管文鸢在桌边坐下，喝一口晾凉的豆汁子就两口素馅的包子，心里却在琢磨甄嬛的事。
食不言寝不语一时用完早膳，管文鸢特意去看了两个孩子。待一切安置妥当，才坐上辇轿悠悠地往东六宫方向去。
顺道去永和宫探望惠嫔，坐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管文鸢一行才来到碎玉轩。
佩儿带着一个小宫女迎在门口，轿辇尚未停稳二人便拜下身去。“祺妃娘娘万福。”
“甄姐姐可醒了？”搭着如眉的臂弯管文鸢从辇上下来，略显憔悴的容颜上满是担心，攥着浅碧色银线锁边的兰花绢帕，一副神仙妃子的相貌让人瞧着晃眼。
“回娘娘的话，小主辰时初刻醒的。一盏茶前温太医才请完脉，说咱们娘娘身子亏狠了，怕是要将养好一段日子。”佩儿迎着一行人进了宫门，言语间带着满满担心。
槿汐提着食篮从小厨房刚出来便看到管文鸢的仪仗，忙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小宫女自己快步迎上。“祺妃娘娘万福。”
“皇上可差人来过？”管文鸢压低了声问，原本离得比较近宫人们自觉落后两步。
崔槿汐扶着管文鸢跨进门槛，一脸担忧地道：“养心殿尚未有人来过。”
管文鸢叹了口气，漂亮的蛾眉蹙起。转又想到昨晚的事，便开口问：“这事赶事的，皇上一时顾不及也是有的。那事可给姐姐说了？”
槿汐点点头，扶着对方很快步入寝殿。此刻，面白如纸的甄嬛神情楞楞瞪着百子帐，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小主，祺妃娘娘来瞧您了。”槿汐凑到床边轻声细语，好半天甄嬛才转过头来看人。
“娘娘，刚煎好的药，您趁热用了吧？”槿汐劝道，甄嬛却把头扭向另一边。
管文鸢对着崔槿汐使了个眼色，对方只得无奈退到一旁。“姐姐可有瞧过八阿哥？”
两目紧闭的人忽然有泪从眼角滑落，甄嬛死死抿着嘴无声哭泣。
管文鸢执着素帕替她擦拭，淡淡语调却给原就心力交瘁的人带来致命一击。“甄姐姐，你可知天刚亮时永和宫的七阿哥殁了。”
“什么？！”甄嬛大吃一惊，苍白脸上全是惊愕。
管文鸢就知道碎玉轩的人不敢同甄嬛说此事，果然立在旁边的崔槿汐一副焦急模样。
“槿……槿汐，可是真的？”甄嬛顾不得自己身边，强撑着要爬起来。
“娘娘，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槿汐上前压住要起床的甄嬛，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娘娘您即使不顾及自己，也要为公主和小阿哥打算啊！”
“你这是作甚？”管文鸢瞪圆眼睛，气恼地看着甄嬛，嘴里噼里啪啦道：“我把这事告诉你，是为让你糟蹋自己的身子？罢罢罢，是我看错你了！可怜胧月、八阿哥有你这么个糊涂额娘，快着人去把他们溺死，省得姐弟俩不光要白白受苦还得受你牵累。”说完便立起身来，作势要走。
“祺妃娘娘，您不能走啊！奴才给您磕头，求您救救我家主子们吧！”浣碧不知何时进到寝殿，直挺挺地跪到管文鸢脚边砰砰磕头，没几下额头上便带出血来。
甄嬛像是被管文鸢的话骂懵了，只傻傻地瞧着她一点反应也无。
“忠心的好丫头快起来，她已经不要你了。我舍了这张脸把你求来救你一命，也算全了我与她一场情谊。”管文鸢愤愤地瞪了甄嬛一眼，只让如眉把浣碧扶起来。“还不快些醒醒，你是准备抛下一切去当神仙不成？”
也不知怎么了，甄嬛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那声响撕心裂肺，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啊……呜呜呜……”甄嬛被说中心事，捂着脸不住哭泣。
睡在悠车里的八阿哥也跟着哭来，细细的小嗓子猫儿似的哭着，槿汐忙过去把他抱起来。
“快把八阿哥抱给他狠心的娘瞧瞧，可怜的孩子……”管文鸢红着眼瞧那襁褓里的孩子，换着把他代入弘晟的面孔唰的下眼泪就下来了。若谁把她儿子害成这样，她非撕了对方不可。
“小主您快醒醒吧，若昨晚没祺妃娘娘在公主也要病死了。您快醒醒，您到是快醒醒啊！”浣碧边哭边摇甄嬛的胳膊，她恨不得能一巴掌抽醒她。
“我却是不知你遭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可为着孩子们怎么就不能忍了？”管文鸢重新坐到床沿边，陪着那人一块儿落泪，语气放软劝慰。“咱俩是一样的，只不过今后再也不得了孩子。可你有胧月和八阿哥，我有弘晟与煦和，他们还这么小离了亲额娘要怎么在这深宫中活下去？”管文鸢挑了生育这一条出来说事，同时也是为激起她们共同仇恨。
“我好恨！”甄嬛终于有了反应，攥起管文鸢的手，眼中闪着永不能平复的仇恨。至于她恨的是谁，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越是恨就越要活得好，若被踩到泥里害你的人指不定多得意呢！”管文鸢咬牙切齿，一副我很理解你的样子。“要说恨，我只有比你更恨。头先那个悄没声息就没了的孩子，是扎在我心里永远拔不掉刺。我可怜的儿啊……”
甄嬛被这话引出心思，想起自己第一个没了的孩子，愈发伤心难耐狠哭起来，两人说到伤心处抱到一处哭得不能自已。
寝殿内众人也心有戚戚，各个抽泣。
管文鸢接过崔槿汐手上的八阿哥，把小小的孩子塞进甄嬛怀里。“快瞧瞧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苦命的娃被迫降生，难道你生下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受苦的？”
甄嬛原本就产后虚弱，如今哭了一场更没力气了，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舍不得摔了他抱得紧紧的。但仔细一瞧，眼里又不受控制掉下来，儿子小脸青青气息孱弱，真怕他哪一刻就再也没气了。
管文鸢注视着对方面上万千神色掠过，心里纳罕这女人不该还想丢下儿子女孩跑路吧？甘露寺是一定不能让她去的；一不能叫她勾搭上果郡王，前朝后果都有势力；二不能让她两个妹妹嫁入王府，不然后患无穷；三，最最重要就是第三点，甄嬛永远只能姓甄。她只能是汉军旗正蓝旗人，若她成了钮钴禄甄嬛摇身一变成为满军旗上三旗贵女，那她瓜尔佳文鸢的儿子岂不是要受到威胁？
想到此处，管文鸢眼珠子一转。“你这当额娘的再不为八阿哥打算，是要生生瞧着他死吗？还是说，你准备两眼一闭就这么去死，什么儿子闺女，全都不管不顾了？”
听到有关儿子的死活，甄嬛到底是颤了一下，楞楞看着儿子慢慢眼里有了活气。
“若又是个公主也就罢了，后宫里何愁多个闺女？可这是个阿哥，你真以为那人能容得下？”管文鸢见她神色松动准备再添把火，又道：“只瞧瞧后宫里的高位，敬妃手里有三阿哥，病怏怏的端妃已是有了温仪，我自己有儿有女，惠嫔才死了儿子又病得不成。除了咱们这些人，谁还能养你闺女儿子？难不成，你要把两个孩子送给那人养去？”
“做梦！”甄嬛吼道，心砰砰地跳。听瓜尔佳氏这么盘算，彻底歇了曾经的心思，她的儿子女儿怎么能让皇后沾手。
“你也知道！”管文鸢剜了她一眼，面上重又挂起怜惜来。“后宫里谁不是满心满身的伤，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只你忍不下呢？瞧瞧浣碧、槿汐，这么忠心的奴才，也不为他们打算了吗？若你真失了势，怕是不出多久就要去化人场找她们了呢！”
甄嬛把目光投到额头流血的浣碧身上，心中不得不承认瓜尔佳氏的话。紧了紧怀里的阿哥，低头看着他。良久，只听她悠悠开口道：“是呢，我若都不为他打算，还有谁顾及！”
管文鸢侧着身子瞧向八阿哥，嘴角弯弯。“天下良医不说全部，十之八/九都在太医院里，慢慢将养总有好的那一天。”过之不及，今天说了这么多，甄嬛不是傻子。“我劝你一是孩子太可怜，二也是为了自己。我挣命生下的孩子，谁也不能害了去，便是想也不成。如今好不容易得来平衡，我不能让它丢了。甄姐姐，你懂吗？”
甄嬛心里一震，没想到对方如此直言。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惨淡笑容，低声说：“是呢，那个害我这般惨的人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能倒？我的胧月，我的小阿哥，额娘怎么能让她享着大富贵悠然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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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上个周末三场婚礼，兜的钱包全被榨干了……内牛满面
甄嬛真的不能去甘露寺啊，一回来便就成了管小鸢最大阻碍，汉军旗变满军旗神马滴，这不科学~~~
虽时间晚了些，但总算是更了不是？？？
头顶锅盖，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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