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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
卓扬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已经凌晨时分了。
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他加快了脚步。这座城市果然如传言中一样寒冷。
站在一家店面不大的酒吧门口,卓扬肯定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正如卓扬所想象的一样,这是一家很另类的店,犹如它的名字一样。
门前采用半镶嵌技术将两个巨大的瓶子作为廊柱。瓶子中充斥着透明的液体,浸泡着两具真人般大小的蜡像,高大俊美而又苍白,长相不同却都很欧化,卓扬看着他们,觉得他们同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出奇的相似。在妖艳的绿色藤蔓植物掩映下,眼前的一切充满诡异的魅力。而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块古旧的木牌上用流畅的字体雕刻着店名——妖女。
推开仿中世纪的沉重大门,一股悠扬哀婉的异域旋律传进卓扬的耳朵。如诉如泣的音调让人迷醉。是那首令很多人自杀的《黑色星期天》,卓扬不由得挑起嘴角。室内淡青,幽蓝和暗紫的冷色灯光虚幻的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的真实,而最显眼的就是吧台后方那幅巨大的装饰画——一朵暗兰色的罂粟花,卓扬注视着那巨大而妖艳的花朵,觉得灵魂像是被吸引过去,就像一个美丽的女人以一种媚惑的神情引诱着挑逗男人一般让人失神。
“需要什么服务吗?”服务生的问话打断了卓扬飞扬的思绪。随着侍者来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卓扬开始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人不是很多,但绝算不上冷清,在这里喝酒的男人都很年轻,看到卓扬似乎带着不难察觉的敌意。卓扬挑了挑眉毛,将视线转移到身边的摆设上来。周围摆设多是一些水晶球或蜥蜴干尸之类的物品,面前桌上放着一个巨大的沙漏作为装饰,显示出时间的沧桑与距离感。而在桌旁触手可及的地方是一排摆满书籍的书架。卓扬随手抽下一本发现是关于咒术的原文书,让人仿若置身于女巫的私人地下室一般。
“对不起,害你久等了。”一个略有些沙哑却很动听的声音响起,“对我的藏品感兴趣?”
卓扬把头抬起,发现对面已坐了一个女人。一个让人忘记呼吸的女人。卓扬望向她,竟有一刻感到失神。眼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可漂亮这个词不足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人。那是种很复杂的美,卓扬第一个想到的词汇就是罂粟,是的,让人疯狂绝望却又无法自拔的罂粟。难怪那些男人会对自己有敌意。
将书放回原位,卓扬礼貌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很高兴见到你,罂粟。”
“我也是。”她也伸出了一只手,不过不是与卓扬相握,而是轻搭在卓扬的指尖上,看来她是想用吻手礼来打这个招呼。于是卓扬很绅士的轻吻了她那修长纤细而又带着若有若无花香的手背。卓扬注意到她在手上涂了冷蓝色的蔻丹,显得手指更加白皙美丽。
“没想到你会坐最末一班车过来。”她回身示意侍者。
“我也没想过会这么急切的想见到你。”卓扬说的是实话。他头一次会对一个陌生的网络女人有如此浓厚的兴趣。
很快侍者就端来一盘刚出炉的甜点以及一杯蓝莓酒。“我记得你提过不会很讨厌甜食。这是我做的,试试看。”她轻啜了一口蓝莓酒说道。
“是啊,我并不挑食。”卓扬随手拿起一个甜点放进嘴里,很快一股清绵的甜香在口腔中扩散开来。“味道很别致。”他由衷的赞叹。
“你喜欢就好。”她拿出一支烟,“介意吗?”
“当然不。”卓扬喝了一口咖啡,是他所喜欢的蓝山,而且很优质。
“为什么想要见我呢?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她点燃了烟,用有些落寞的神情把玩着手中的ZIPPO打火机,淡淡的烟雾氤氲出暧昧的气息。
“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是宿命吧。”
“宿命?是个好理由。”她笑了,笑的很妩媚。
看了看时间,“打烊的时间到了,我带你到我住的地方去吧。”似乎确定卓扬会听从她的安排一般,她的语气满是肯定。
“我不会被周围的男人杀死吧?”卓扬笑道。
“那就要看你的胆量了。”她拨了一下耳边海藻般的长发,抬起眼睛看着卓扬,眼里满是挑衅。
卓扬觉得自己此刻有着强烈的征服欲望,也许,自己真的遇见了对手。
2卓扬
我今年26岁。是个建筑师。偶尔间遇见了那个我不得不称之为“宿命”的女人。
在我们相见的第一个夜晚,我便成了她的入幕之宾。我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但那不重要。她的肌肤苍白而冰冷,在曲线优美的锁骨下方纹刻着一朵灰蓝色的罂粟,并且散发着浓郁的味道,像是罂粟花揉碎后的汁液浸泡过一般。
我们迷恋于彼此的躯体,在爱欲中疯狂的沉沦,仿佛这世界上仅有我一个男人和她一个女人。我们相爱,爱到恨不得相互毁灭。就像两片黏腻在一起的羽毛,一旦分离必会扯断彼此的神经。我认为我们是彼此的翅膀,缺少对方我们便无法飞翔。我从未像这一刻这般需要与迷恋一个女人,就像是找到了遗失多年的肋骨,再无法忍受那种空洞的疼痛。
可她说我不是你的肋骨。因为我是亚当而她却不是夏娃。我问她那么她是谁,她神情淡漠的说她是莉莉丝,那个被神逐出伊甸园的叛逆女人。看她那个样子我恨不得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我不允许我的女人如此神情,我要用我的体温燃烧她,将她的冰冷埋进土里。
这是一个如毒品般让人着迷上瘾的女人啊 ,我是如此的眷恋她。但我不喜欢她的名字,有种让人战栗的冰冷。于是我唤她四儿。她喜欢这个数字,因为罂粟花的花瓣刚好四片。她说,那是她的化身。
她每天都会煮很多美食给我吃,就像一个称职的妻子一般。日子就这样如流水般在我喜欢的蓝山咖啡的旋涡中流逝,尽管千篇一律却不会令人厌倦,所以时间就像停滞了一般。也许我的一辈子就会这样在这个女人的怀中苍老并死去。
而在这其间唯一的波澜是她的一个倾慕者在得知我们的关系后差点杀掉我。
那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英俊且多金。因恼怒而丧失理智的他在踢翻我面前的桌子后用一支手枪对准了我的额头。有一刻我认为我也许真的会死,因为一个女人。
当时的场面极度混乱,但我并不觉得害怕,我想也许自此死去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归宿。然后四儿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那个男人。我竟然感觉到那个男人握枪的手指在微微颤动。
良久,她说,你要杀我的男人可以,不过最好先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教你生不如死。
说这话的时候四儿的声音相当平静。看的出,她说的是真话。
那时我就想,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死了也很值得。
最终那个男人丢掉了枪,只留下了一个仓皇逃离的背影。
那天晚上我们疯狂缠绵到天亮,在欲望的顶端我在她耳边低喃:四儿,作我的肋骨。
我感到她的身体明显一颤,然后一滴晶莹的液体从她长长的睫毛淌进我的嘴里。无比的苦涩。
她无语的望着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一般。最后轻轻滑下我的身体离去。
我觉得这个女人也许连血液都是冰冷的蓝色。
从那以后我们依然彼此深深眷恋,我愿为她付出我的一切。只是我不再要求她作我的肋骨。
我曾经以为一切就会这样延续下去,直到我接到柳凌的电话为止。
3罂粟
我是一个花妖。已经超过500岁。但这在妖孽中还很年轻。
能成为一个女人已是我最大的心愿。
一个要我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完成了我的心愿,为此我必须为她守护这间名为“妖女”的酒吧。在世界各地还有很多家这样的店,而我,管理其中一家。和其他的姐妹不同,我并不滥情,我只在冥冥中寻找
我渴望有一个男人会爱我,一如我爱他。可母亲却对我说:你不会爱上别人的,因为你是一株罂粟,是骨子里都流着脓汁的植物。
本来我也如此认为,直到我遇到了卓扬。在那之前我有过两个男人,都和卓扬有着相似的面孔。我的爱人可以不年轻,可以不富有,可以不善良,但他必须英俊,以我喜欢的方式。
可是他不一样。
那是一个有着明亮眼睛和忧郁神情的男人,他喜欢蓝山咖啡,讨厌可乐。虽然他才26岁。
第一次见面时他是唯一没有被我那种特有的香味所迷惑的男人,所以我觉得他很特别,于是我决定成为他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居然看的透我的想法,这让我除了感动之外有着更多的恐惧。我害怕我会由此深陷进去。而我是一个不懂如何去爱恋的妖孽啊。
我从未像渴望他怀抱一样渴望过任何东西,即便当年我差点干死时的水都不行。他总是一语道破我的想法,可我却只能假装出冷漠的模样,我不想。但我清楚我不是他的肋骨。因为我不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无法为他生育,无法陪他老去,我只是这样无奈的一个存在,以至于我之前的两个男人在见识到真相后欲离我而去。所以每当想到这一点我就仿佛身体被撕裂般疼痛。
可我没有想到,绝望会如此快速的来到。
我听到了,他在我熟睡的时候打电话给那个叫做柳凌的女人。
那个他青梅竹马的恋人要他回去,回到那个他生长的城市,两个人结为连理。当我知道这一切时我发觉心痛已让我接近歇斯底里的疯狂,是的,我的身体像是被抽空般的疼痛。我,是注定留不下这个男人的。虽然作为植物才可能真正的将枝叶连理生长.
4六月22日
这一天是卓扬离开的日子。他只是说要回去探望父母,却没有说出归期。
在最后的飨宴之后罂粟起身为卓扬做早餐。
卓扬就在晨曦里眯着眼睛看罂粟裸着满是吻痕的身子忙碌。她的腰肢纤细却不失丰腴,皮肤白皙而细腻,那朵幽蓝的罂粟随着她的动作而闪着冷清的光泽,不知为什么,卓扬感到那光竟让他感到眩目。
而她很熟练的煎着鸡蛋和火腿,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情绪。
吃过早餐,罂粟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对卓扬说:“陪我去‘妖女’好吗?”
卓扬喝了一口咖啡,点点头。一直以来喝惯了她煮的咖啡,以后再也喝不到了,他忽然觉得有一丝的不舍。他抬头看这个女人,竟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厌倦,厌倦所有的事,甚至厌倦自己.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卓扬想,也许她要是大吵大闹着不许他走他就作她的男人一辈子。可她如玩偶般安静而又美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许这个女人从不为我所了解过。想到这里卓扬竟有一丝懊恼。
站在“妖女”的门口,罂粟静静地点了一支烟,手里仍然摆弄着那只ZIPPO打火机。她看了店门口的那两个瓶子中的男人一眼,走进了店里。
卓扬也看了那两个男人一眼,在阳光的照射下,他们根本就不像蜡像,而像是真实的活人一般,他甚至看到了苍白皮肤下清晰的肌肉纹理。卓扬不由得从脚底生起一股凉意。
走进店里,卓扬看见罂粟在吧台前仰头一口就干掉了大半杯蓝莓酒。
“四儿,不这样好吗?”
“亲爱的,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否爱过我?”罂粟抬起头,脸上竟出现了一丝红晕。
“爱过。”卓扬撇开了头,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那么你会因为另一个女人而抛弃我也算爱我吗?”她笑,无比妩媚。
“别这样好吗?我会难过。”卓扬狠狠地皱着眉头。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你爱她啊,所以不忍她难过。那么我呢?”她又笑,笑声里透着无比绝望。“讲个故事给你听吧。”忽然她换了一副表情,指了指椅子示意卓扬坐下。
“有个花妖,希望能够拥有爱情,于是就化身为人。凭着她非凡的美貌与媚惑的能力很快就有很多男人迷恋上她,可花妖发现男人是会变心的动物,上一秒还口口声声说着爱意,下一秒却纳另一个女人进入怀抱。于是她杀了她第一个爱上的男人,让他永远安静的陪在自己身边,其实她只要将自己的血液混进男人的食物里男人就会一辈子成为她的奴仆,但她不要那样。”罂粟看了看门外,“第二个男人也是这样。到了第三个男人,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他,甚至愿意为他放弃不老不死的能力。”她抬头望了卓扬一眼,“可那个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她。于是她就毁了那个人类女子-----”卓扬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她.她笑了笑,静静看卓扬接电话.
挂断电话,卓扬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愠怒的表情.\"为什么?她是无辜的!!\"他第一次对她吼道,\"你为了留下我就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吗?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罂粟没有说话,目光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像一汪死水.就像当初看那个伤害卓扬的男人一样.卓扬觉得这个女人快让他崩溃了.
他们对峙着,卓扬希望能捕捉到她的思绪,他希望她告诉他,柳凌的一切只是一场意外,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没有。良久,罂粟收回视线,长长吐出一口气.\"我们真的没有余地了不是吗?\"
\"是的,我发现我之前居然一直和一个心肠恶毒的妖女在一起,一想到这些我会觉得恶心!\"心中的愤怒让卓扬口不择言,她怎么可以诱惑那个单纯的女孩去沾染毒品呢?以至于她会出卖自己而获取毒资,卓扬想到那个他妹妹一般的女子他就心痛不已。
\"你错了,我是没有心肠的.\"罂粟苦笑,\"你走吧,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为什么是我?我倒宁愿你像对待他们一样杀掉我!\"卓扬指着门外的瓶子说道.柳凌的不幸仅仅就是因为要嫁给这样的自己吗?
罂粟只是摇头,\"走吧,去陪她.\"
卓扬盯着她,想要看穿她的灵魂。不幸的是,她没有灵魂。刹那间卓扬感到一阵眩晕的绝望.\"我懂了,我会离开.\"
罂粟就望着卓扬的背影逆着早晨灿烂的阳光慢慢消失,然后她倒了一杯店里的龙舌兰,这酒烈到可以烧毁她那流着淡兰色血液的身体.
\"希望下个轮回我还会是你的四儿-------\"一口饮尽后罂粟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结果
当罂粟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张绝美的面庞.
\"我不希望你再做傻事,知道吗?\"美丽的声音透着不可质疑.
\"对不起.\"罂粟轻喃,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你是否真正了解男人呢?他们不过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简单动物,我们的赌约到此为止,你将不能再爱恋任何人,永远成为我忠实的奴仆.\"
\"是的,母亲.\"
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有一家酒吧名叫\"妖女\",走进去你会发现老板是个名叫罂粟的女人,她会对每个慕名而来的英俊顾客展现她魅惑的笑容.而这里的门廊装饰是三只透明的巨大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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