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浮光掠影

作者:水戳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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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寒蝉与唐无渔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乔潇华披了件蓑衣,在院子里架了口大锅接无根之水。
      跟小花的全副武装相比,那两人真是一身轻松,不过他们一番折腾本就湿透,尤其叶寒蝉还糊着满脸的泥,于是这一路也就懒得避雨,直接走了过来。
      乔潇华看看左边那位的狼狈样:“落汤鸡。”再看看右边的,“水煮鱼。”
      他的手指了指锅里:“两位要不要一起下锅?”
      “我的天不得了了,”唐无渔一抹脸上的雨水,震惊,“难怪天变的这么快,三日不见,小花都会讲冷笑话了!”
      然后呵呵呵,乔潇华又附赠了他三声冷笑。
      回了屋后两人洗了澡换了衣服,又被乔潇华一人灌了一碗驱寒汤。有叶寒蝉这个朋友,乔潇华得时刻防患于未然,这真要生了病,累的还是自己。
      大夫不容易啊,别人造孽,虐都在自己头上。
      房间是叶寒蝉的房间,之前也是唐无渔的房间,但是出事后唐无渔就把自己的房间移上了屋顶,乔潇华拉门走人的时候,他也跟着转身了。
      然后被叶寒蝉一把拉住。
      乔潇华眼观鼻鼻观心,大步走啊不回头,今晚任他们欢腾,以叶寒蝉的心性,能走到这一步确实不易。
      而且现在他大概也知道唐无渔把自己诳来这里的目的了,无怪乎就是察觉了武岳山庄的危险,想要护叶寒蝉周全。
      把握啊兄弟,他在心里说,可千万别再来我这里蹭吃蹭住了,万花谷可不是疗养院。

      第二天暴雨就停了,天空被水洗过,蓝得分外透彻。
      唐念来找唐无渔,进了山庄后,第一个遇上的是乔潇华。
      乔潇华的面前还是那口大锅,他得把昨晚接的水过滤一下。
      唐念是一见到他就想跑,隐到一半被戳中一个商阳指后,经脉一抽一抽地疼,也就没有成功。
      “正宗的唐念,”乔潇华一边耐心地把滤好的水一滴一滴灌进药瓶,一边跟他打招呼,“来找那个假冒的?”
      唐念一脸忐忑,赶紧点头。当初他不知天高地厚挂着机关翼大咧咧地就冲进万花谷,被万花谷的木甲云雀直接砸下,摔得鼻青脸肿后喊出了乔潇华的名字,哪知赶来的乔潇华刚听了自己的名字,脸上的表情就臭到茅坑里去了。
      小舅舅,你诳人,怎么报应到我身上来了……
      唐念看到乔潇华腰上的银针袋,不自觉摸了摸屁股,感觉还是有点疼。
      他摔得一身青紫,乔潇华下针为他活血。但是扎腰扎腿扎胳膊他都认了,这屁股为什么也要扎啊!
      唐念记得当时自己把前十多年所有尖叫的份都用完了,在床上扑腾来扑腾去,最后还是被一脸臭黑臭黑的乔潇华扒掉了裤子,一针戳中屁股瓣儿。
      唐念心里悲伤地想,小舅舅,这次我跑腿所受到的伤害,你就是给我两个大红包,也难以补偿啊!
      不过三个的话,还可以接受,五个的话,这事就一笔勾销……
      乔潇华不管他的脸色如何五彩斑斓地变换,手往旁边一指:“那边。”
      “哦好!”唐念听完,立刻撒丫子就跑,片刻都不耽搁。
      乔潇华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他跑远,才慢悠悠把接下来的话补完:“不是的。”

      莫朝夕醒的时候还有点累,宋临川的手臂牢牢地圈着他,贴得密不透风。
      其实他醒的时候他宋临川也就醒了,但是这人明显还不想放手。
      莫朝夕本就醒了就不习惯再睡,此时与他眼神相对,见他眼中的光动了一动,便直接起身。
      宋临川去搂他:“又不需要拜见公婆,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莫朝夕反手推开他的手,体内真气习惯性一提,居然聚出了坐忘无我。
      这下他说什么也不愿再睡了:“化功散效力过了,我得调息。”
      然后穿戴整齐的莫朝夕一开房门,就看到一个黑影向他扑了过来。
      “小舅舅!”唐念意在讹钱,这一声喊得又软又可怜,还把自己逼出了几滴泪水,张开双臂就要往那人怀里扑。
      莫朝夕皱了眉,他功力初复,真气回聚缓慢,而此时手里更无剑,眼见这少年就要撞了上来,忽伸来一只手,把少年横腰拦住,一个用力,推了回去。
      宋临川散着头发,身上就披了件单衣,腰带都没系牢。他打了个哈欠,问莫朝夕:“你外甥?
      莫朝夕摇头。
      宋临川哦了一声,五指一屈真气一聚,把地上枪提在了手中:“老子的媳妇也敢扑,找死!”
      “啊啊??”唐念被他煞气一吓,连连退了好几步。这两个多月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小舅舅跟变了个人似的,连舅妈都换人了?
      千机变刚落地,那人的枪已经扫到了眼前,千钧一发之际唐念向后一跳,侧身躲到树后,大喊:“唐无渔你不认亲外甥,我要去跟娘告状!”
      宋临川的枪钉进了树里,没有再催力:“那个唐门?他的外甥?”他拔了枪,仔细瞅了两眼。
      长得不太像啊,不过看招式,确实是唐门的人。
      唐念又从树后探了头,他还在看莫朝夕。
      宋临川说:“别看了,再看他不是你舅舅。你舅舅……”他皱了皱眉,这几天他门都没出,鬼知道那个唐门现在在哪里啊。
      “唐念!喊你也不停,往这里跑干什么!”一金一蓝黑两道身影飞身而来,唐无渔落了地,伸手就往唐念脑袋上拍,“我就距离你三十丈不到,怎么看的!”
      唐念习惯成自然,抱脑袋抱得迅速:“我真没看见……”他全部精力都去警戒那个黑脸大夫了,哪里还看得到别的地方。
      叶寒蝉站在唐无渔身后,一直笑着看着他们。这时只觉一股冷意袭来,转头看去,宋临川手中的枪对准了他,但他的人却在看他腰间的那把轻剑。
      “你把这东西带来干什么?”宋临川的口气简直差到了家。他转头看了一眼,只见莫朝夕的视线,果然也落在了这把剑上。
      没救的,莫朝夕是纯粹的剑痴,不分缘由,不分场合,只看中剑的本身。不说这把用惯了的寒蝉剑,甚至当初天一教大祭司以鬼煞剑相诱,有那么一瞬间,在提及鬼煞剑本身时,莫朝夕也是真动了心思。
      但宋临川实在是看不过眼!
      唐无渔没教训外甥几句便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他刚要上前,被叶寒蝉伸手拦下,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没事,都过去了。”他看了看宋临川一脸“我可不愿意过去”的表情,又笑着,温和而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会过去的。”

      一时间,莫朝夕在看那把剑,宋临川在看那把剑,叶寒蝉顺着他们的视线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这把剑,唐无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剑,唐念先是在舅舅和那名纯阳之间来回看个不停,越看越晕的时候见大家都在瞅这把剑,便赶紧也好奇地瞅了过去。
      这把剑若是人,估计现在会马上跳起来逃走。
      叶寒蝉把剑从腰间解了下来,向莫朝夕的方向走了一步。
      他这一步上去,胸口几乎就要顶到宋临川的枪头了。
      宋临川非常想也上前一步,直接把枪头捅进去,上次干架被浩气的那个七秀给坏了兴致,导致他现在还窝着半肚子火没处消。
      但莫朝夕走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先回去换衣服。”
      “不换!“宋临川收枪拄地,虽然看着火气还是那么大,但还是退了步,“老子凉快!”
      “寒蝉剑。”莫朝夕也没再劝他,他的的视线终于上调,落在了叶寒蝉的脸上,“叶寒蝉。”
      这一声,无爱无恨无怨,高山清雪,除了略有感怀,不见其它波动。
      两年的时间可以产生很多事,却也可以消弭很多事。
      乔潇华也在这时跟了过来,先是看到唐念一切安好,对他的表情远不够惊吓深感遗憾,之后拍了拍叶寒蝉的肩,对他解释道:“人清醒了。”
      “谢。”叶寒蝉低声说。他知道小花本无太大善心,如今所为都是在为自己弥补遗憾。
      “我功力初复,尚需调息。”莫朝夕说,“但太虚剑意无剑不行,你手里的剑上有我纯阳功体练就的雪气。”
      “我欠你的,本就有一把剑。”叶寒蝉将剑递了过去,“我知道有些事即使拼了这一生也还不清,但如今,我不能再欠另一个人。”
      唐无渔眨了眨眼睛,觉得暴雨后的晴天,真让人心情舒畅啊……

      莫朝夕这一调息便是三个时辰,等他睁眼,身下的泥土都已结了冰。
      他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抬起头,不远处的亭子里,聚着所有的人。
      宋临川不能看叶寒蝉,就抱臂靠在亭子上装睡;唐无渔啃着黄金大饼,啃得津津有味;唐念听了好一会乔潇华转述的模糊不清的前因后果,气得连叶寒蝉送的百两大红包都挥手打到了草丛里。然后在被小舅舅的大脑袋锅盖贴镇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后悔了,现在还蹲在草丛里捡碎银。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唐无渔嘴里咬着饼,说话都支支吾吾,“他都捡了小半个时辰了。”
      “没办法,身上的银子不够了。”叶寒蝉笑笑,“那晚为了跟你说清楚,我把钱都砸在那里了。”
      “你身上几乎所有的钱啊……”唐无渔想了想,“老鸨说不定会很盼望你再去砸次店。”
      “提起这个,”叶寒蝉伸手拿走他的饼,唐无渔皱眉要抢,被叶寒蝉抓住手拉近了,“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啊?我啊……”横竖目的是达到了,那种类似于小孩子把戏的行为自然也就不想再提,唐无渔眼珠子到处乱转,转移责任,“你以前不是也常去!”
      “以前的事我改,但你以后不准再去。”叶寒蝉一甩手,直接把饼丢了出去,“不然我会生气。”
      “叶寒蝉!”唐无渔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饼,痛苦哀嚎,“浪费粮食遭雷劈啊!”
      “他娘的。”宋临川睁开眼睛,看向走近的莫朝夕,“别跟那俩傻瓜说话,会被传染。还有那把剑……”
      “这把剑是我的。”莫朝夕说。
      “靠!”宋临川瞪眼,“这剑叫寒蝉,我看不顺眼!”
      “但它是我的。”莫朝夕迎着他的目光,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你若实在不喜欢,给它改个名字也行。“
      “啊?”宋临川虚火上升,但对着莫朝夕实在无从下手,一听这话,倒是愣了下,“改名?”
      不论正常与否,莫朝夕对宝剑都是痴态。宋临川自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事,见他这神情,也不能强求了,于是想也不想直接甩出一句话,“那叫临川剑!”
      “好。”宋临川说的痛快,莫朝夕也是点头就应了。唐无渔一听临川剑这三个字,喉中一梗,心中万分感谢叶寒蝉提前把饼给仍了,不然自己现在非被噎死。转头看叶寒蝉,果然也是哭笑不得:“改得真顺,是真把这剑当自己的了。”

      叶寒蝉千头万绪理顺,心中疑问和纠结已然自己明晰无需多问,而莫朝夕更不是多话之人,于是和众人所想的完全不同,叶寒蝉与莫朝夕之间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
      未来所想所求已近在手边,过去的,终究就是过去了。
      又过三天,叶寒蝉与唐无渔计划着返回藏剑山庄,而莫朝夕功力恢复,宋临川也打算带他回恶人谷。眼见一切顺利,即将功德圆满,一名藏剑少女突然闯进了山庄。
      “少爷,少爷!”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双马尾随着步伐一甩一甩,甚是可爱。她找到叶寒蝉,一脸焦急,“大小姐急喊你回庄!”
      “云词?”叶寒蝉本来就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回去的行李,坐在亭子里悠闲地喝茶,见她突然出现本不意外,但听了她的话,却心里一沉,“庄里发生什么事了?”
      “天一教四天前偷袭剑冢,但是他们连第一关都没能过去。”叶云词说,“现在天一教大概七八十人已从后山撤退,但是驻扎在庄外三里处。大小姐说,他们的目标是少爷葬在剑冢的鬼煞剑,所以急喊少爷回去处理。”
      “鬼煞剑……”叶寒蝉放下了茶杯,“那把剑不毁,看来天一教不会死心。”
      “可你要是能毁,早在两年前就该毁掉。”唐无渔接道,他看了看叶云词,突然凑上前吸了口气,“咦小姑娘,你身上好香……”
      叶云词愣了下还没说话,叶寒蝉已经一把将唐无渔抓回身边:“她才十四岁。”
      “十四岁你们就让她跑这么远来找你啊!”唐无渔拍开他的手,“叶少爷一向不是最怜香惜玉了吗?”
      “这都扯哪里去了,”叶寒蝉轻笑,“你别看她年纪小,力气可不小,厉害着呢。”
      “没少爷厉害。”叶云词拍着背后重剑,接的欢快。
      “那是肯定的。”赞美这东西,叶寒蝉一向接受得理所当然。
      “你就别自恋了……”唐无渔懒得理他,“你再厉害也毁不了鬼煞剑,回去也没用。”
      “我去。”
      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莫朝夕站在了亭子前。在他身后,宋临川一摔包裹:“就知道要走得绕着你们,净他娘的扯事!”
      唐无渔安慰他:“追着媳妇走就是你的命,趁早认命会活得比较开心。”
      要不是他长了一张和莫朝夕一样的脸,保不住此刻很不开心的宋临川就直接捅他个对穿。
      莫朝夕问:“这么多年,是不是鬼蛊还未死。”
      叶寒蝉点头:“子蛊失母蛊而亡,但母蛊失子蛊却更加活跃,它妄图产下新的子蛊。当年我试过很多办法,只能抑制,无法消灭。”
      “我跟你去藏剑山庄。”不是询问,而是决定。莫朝夕握着剑,面色坚定,“鬼煞蛊惧寒,或许我……不,我一定能做到。”
      唐无渔趴在桌上,看看天数数云,百无聊赖。他本以为此事与自己无关,只是叶寒蝉与莫朝夕了结他们过去共同的遗憾,却不想世事多变,自己最后,竟成了改变一切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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