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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谈
在这样的家族中生存,展示的便是弱肉强食的意念。在这家族中,你要么是强者,如同刘氏,掌控者家族中人的命运,玩弄着他人的性命;要么是弱者,如露曦般,被人操控,失去自我,她是不幸的,但也同时是幸运的,应为她的出生决定了她高人的身份与地位,注定了她不会如同其他身份低等之人为生活而奔波,就算是夫家不喜爱她,但碍于她的身份,总会忌她三分,毕竟在这京畿,还是无几人胆敢同邬氏家族作对的。
烟萝于这家,不是强者,也不是弱者。她礼佛通道,自爱中庸之德。在这家族中,除非极为必要,否则无人会想到她的。她就像一颗月明珠,除去光环,躲藏于污碎之中。
留下药粉,便躬身退了下来,随着宫女出宫。嘴角依旧含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眼如月,盈盈若水,这笑意,似在讥笑世间万态,又似怜惜尘世生灵般。
宫女跟于一旁,不时抬眼看向烟萝,总觉的她比进来前要美上许多。可又说不出美在哪,还是那黄色衣裳,依旧是那淡如烟的眉,白若凝脂的肌肤。到底是那不一样了?
烟萝似乎察觉到身旁的宫女在不时的打量自己,微抬眉,盈盈看向宫女,浅浅淡淡的问道:“晴姑娘为何这样看我,我脸上有异吗?”
“没,没。”宫女忙不迭的回道,扭转过头。真是怪哉,宫中美人如云,为何就没几人又她这般的气质,秀若幽兰,清雅高洁。终于知晓为何她较之于向前更美了,因为她眼角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笑,似鄙似怜,淡看着身旁的一切。
……
殷念远脱下朝服,放下官帽,换上一身居家之服。玉冠索发。白色锦缎袭身,金线绣滚边。玉段索衣,旁吊翡翠双鱼坠,下连紫色梳流。三分优雅,三分洒脱,还有四分沉静温和。执书于庭院,和着风,衣带随风微微起舞,几缕青丝不羁,也随风而扬。石桌上的茶雾缥缈飞旋,如眼前的人一般。
手持果品的美艳女子一身黄裘,耳着明月珰,双眉若远黛,明眸若杏,唇娇艳如樱。远远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双眸中浸染的全是他的身影。眼前之人正是她引以为天的夫,是她一生的依靠,虽然自己只是他的侍妾,但这已足够了。只要每日能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如此远远的看着他,已是上苍厚爱了。本为白丁女,兄长嗜赌成性,举债高筑。无钱偿还,便将自己拉出要卖入勾栏,若非相公及时出手相救,只怕自己也是那沦落风尘的女子了吧。
“大人。”迈着三寸金莲,款款向殷念远行去。
殷念远闻言,放下书卷,唇角含笑,如玉般温润的眼眸深深锁住迈步而来的娇媚女子,柔声道:“有事吗,玲珑?”
玲珑,人如其名,有着颗玲珑剔透的心,她知晓殷念远温润的眼眸中深锁的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影子——自己只是一个人的替身。虽已知晓,但人依旧会沉迷于他的双眸中,心依旧会为其发烫,为其心痛。
“玲珑想大人该是饥了,故而端来一些果品。”玲珑收起心魂,嫣然笑道。
“嗯,有心了,玲珑。”他依旧温和一笑,若春风化雨般。
玲珑还想说什么,却被随后跪地回禀的奴仆给打断了:“大人,肃亲王到。”
殷念远剑眉微挑,随后放下书卷,站立起来,含笑道:“快快有请。”
玲珑微微失望了下,却依旧含笑道:“玲珑先行告退。”
殷念远只是微应了下,也未看向她,玲珑只好苦涩一笑,转身微为落寞的走了。“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便是如此写照了。
若说殷念远温润若玉,那昭明王便冷峻如冰了,剑眉飞扬,带有几分张狂,冷眼深邃,含着几分酷吏,薄唇微抿,独添几分阴寒。如鹰隼般的锐利,豹螭般的敏捷。这样的人,却在见到殷念远时目光柔和了开来,带着三分笑意,如冰雪初融。
“下官参见王爷。”殷念远向来人施礼道。
肃亲王一身青袍,银腰带束身,要坠蓝田暖玉镶南海珍珠坠,下垂金线丝绺,随着动作的起伏而前后摇晃着。
“此处并无外人,你我何须要如此虚礼。”肃亲王一罢手,扬眉对着殷念远道。
殷念远沉静一笑,道:“一切还须小心为妙。”
肃亲王笑了笑,一抬眼,似乎见到不远处躲闪于朱色圆柱后的身影,一探头,便立即走掉了。肃亲王浅浅一笑道:“二哥还不愿引见一下嫂夫人么?”
殷念远神色微凝,双眉微蹙 。
“这么多年了,二哥还是放不下么?”肃亲王面色凝重了起来,“ 那个记忆当真就如此重要?我还以为你已放下,可万没想到……”
“昭明,有些事情不是说放便能放下的。”殷念远背身过去,喃喃道,亦有太多的无奈,“那是我终身的承诺。”
“即便那人已经死了,你也要死守着那承诺吗?”肃亲王不满了起来。
“她没有死,我相信的。”殷念远紧握着拳,口气极为平静,但肃亲王知道那是使命压抑后的平静,如死水一般。
有些怨恨他的执着,冷锐道:“就算她还活着,那又怎样。你们的诺言只不过是十年前的戏言罢了。设想想,她那时已不过是十岁孩童,能窥窃这中间几分情意,十年未见,她又怎知你死活,她能为了那虚渺的承诺而苦苦等候十年吗?若她活着,现今也有二十了吧,她能依旧小姑独处吗,也许此刻她以为人妻为人母了。”
似乎被说中心事,殷念远猛的旋身,狠狠的盯着肃亲王,但马上又一派风轻云淡,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如月光流水:“你来着不会就为这事吧,说出来我可不信。”
肃亲王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说了,有些东西,点到为止即好,多了只会让人怨反,能不能想开,看得还是他自己。
“知道虢国夫人吧?”收敛面容,沉声问道。
殷念远含笑点了点头:“只怕整个大绥都已知晓,当朝正一品虢国夫人,大肆收罗面首,这世间也难找如此放荡恣意的女人了。”
“她可不仅仅收罗面首,更收罗大批美艳女子。只怕那邬氏家族哪处楼宇间隐住了三千佳丽。”肃亲王爷眉一拧,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你已查清?”殷念远的笑意微敛,一手扣桌,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肃亲王摇了摇头,道:“那刘氏,果真非省油的灯,以面首做虚幌,暗中收罗美女,让人无从查起。若非我的下属无意察觉邬贤思那个好男色之徒竟然流连于烟花之地,出手将一位女子卖走的话,只怕这事仍无头绪。”
“这些年,邬氏家族为了稳住自己在京畿地位,四处拉拢官员,用尽心机。难怪那些官员常常出入邬府里,看来当真有其事了,用美人索住朝中官员,果真高明。”殷念远不得不叹服,连一向鄙视那个污浊家族的向尚书不也倒向他们了吗?
朝廷一直忌讳官员自成党派,如此,对社稷无异。可那些官员里外三层的围绕着邬氏家族,形成了巨大的党羽力量。邬氏家族于外的恶行恶记全然无法传入明堂高坐的帝王上。
他忽的想起一人,芙蓉面,如薄烟般虚无缥缈。匍匐于你眼前,却让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果真是缕轻烟,淡的让人无法看清。
“知晓二小姐吗?邬氏家族的二小姐。”淡淡的开口道。
肃亲王微为诧异殷念远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人来。那个二小姐,有些映像,似乎无意曾听他人说过:“那个同自己母亲面首私奔的二小姐?听说她被抓了回来,幽禁了三年。”
殷念远点了点头:“你觉得她是如何一人?”
“她?一直默默无闻,除了那件事外,便极少听到她的任何消息,像这世上从未有她似的,淡如轻烟。如此看来,在邬氏家族了,她因是最为无用之人了。真是怪异,这样的人,那家族为何还要留着她。”
“淡如轻烟?”殷念远淡淡一笑,她给人的映像的确如此,“只怕她不是最为无用,而是最为深沉厉害之人。”
“你见过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在宫中,我那时刚从太极殿出来。”淡淡一语,却带有太多的疑惑。
“她去做什么?”肃亲王蹙眉道,听殷念远对她的评述,多少有些防备了。
殷念远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不过那后宫这阵子定不会平和了。”但凡是有邬氏家族的人存在之地,必是不平和的。
“你对她映像很深?”没由来的,肃亲王眼角带笑了起来,却是极为阴沉的那种。
殷念远抬眼看着肃亲王,似笑非笑的道:“相信任何人见了她都会如此。她可以让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你却不能忽视她。”
“此般人物,看来我真的好好会会她了。”隐藏的如此之深,但真是无欲无求吗?
……
不过方五日光景,宫中便传来八公主病危的消息,弄的邬府一片慌乱。深宫中的华妃更是哭的死去活来,惠宗帝为此常常居住于元仪殿。
“二小姐!”一声冷锐的声音从院口传了过来。真是稀有,这日头当真是打从西边出来了,她可是向来都不到此地的。
烟萝一身旧色青袍袭身,缓缓的放下水瓢,站立起来,淡眼看了下来人,低头扬手轻轻的抚平衣袍的褶皱:“不知母亲大人的到来,未曾相迎,望母亲大人恕罪。”淡如烟的话语,一如她人一般,飘渺虚无。木制丫头钗疏疏松松的绾着青丝,微微凌乱。拨开鬓角青丝,眉眼淡扫向来人。
“上次进宫为何不帮八公主探脉。知不知道华妃为此茶饭不思?”刘氏怒眼相视,百花髻上的六支琉璃于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七彩刺目的光彩,一如刘氏发怒的美颜。
烟萝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同为她所生,为何待遇相差那么大。低下头,露出个既不可闻的笑意:“宫中自有御医相顾,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插手的,母亲大人。”
她当后宫是自己的家么?想当然耳吗?
“你不也帮华妃探脉了吗?”刘氏狠狠的看着烟萝。
看来华妃什么也未向刘氏明禀,反倒是自己这么个半吊子什么都了然如掌。
“下次我会注意的,母亲大人。”烟萝恭谨的回道。
“你还敢有下次!”如此的不满,如此的愤恨,纤纤如玉的素指于烟萝眉心一指。
“夫人莫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一头担忧宫中娘娘,一头却又在家生气,这蜡烛两头烧也不是这个烧法啊。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一旁一直静默之人开口了,轻柔的劝说着,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何太多的心绪起伏,眼中闪过的是一丝狡黠的笑意。
刘氏抬头看像身边的面首,伸手抚摸面首的俊颜,柔声笑道:“还是你最好,寒。”
“那回去歇歇吧。”面首沉静的笑道。
“嗯。”如同少女般的娇羞一笑,两人相携离开这寂静的院落。
烟萝一直含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这对做戏的人,笑的更加深沉了。面首离去之时,诡异的向烟萝颔首一笑,一粒白色弹丸从他修长白皙的手中弹了出来,落于烟萝脚下。
见他们走去,淡眉微拧,捋了下肥大的衣袖,缓缓弯腰拾起白色药丸,漫无寂寥的拧碎蜡丸,展开里边字条。本已如雪般的面容,此刻更是一片死白,无半丝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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