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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路摇摇晃晃,有一瞬的错觉。我坐在轿内,去往“大家绣坊”的路上,等着为新收到的贺礼绣上特别的图案,可是那腥红的血转眼间跃然于上,整块鲛绡悚木惊心……
我在冷汗濡湿中醒来,随着车身摇摇晃晃,腹部的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神思半沉在黑暗中苍白无力,被魇在淋漓的鲜血中无法自拔,嘴里嗯嗯嘤嘤细微如蚊的辗转之声,极为不适、极不安稳。
这时,头顶的盖子被揭开,剌目的阳光晃得眼前白花花一片,手下意识去遮挡,看不见那人的相貌,只知道他拿了一块浸湿了水的角布,在我嘴边剂入水滴,我颇为贪婪的咽下几口,然后又在黑暗中昏昏沉沉的一路摇晃,不知尽头。
车轮辘辘不停,日夜兼程,浑不知此时身在何处,只知道必定离聿是越来越远了。
日复一日,已渐渐适应了摇晃,人却还是酥酥麻麻的不着力,此时我被换盛在了木棺内,不知道此刻身在哪里?去往何处?唯一庆幸的是在被抓前放了信号弹,唯一希望的是聿神通广大,能尽快找到我。
棺内狭小,容纳我倒是绰绰有余,我翻了个身调换睡姿,试图让自己的四肤更灵活些。不想,从底下传来三记轻微的敲木板的声音,留神细听,又传来三下。
这声音在我听来很清晰,因为我的耳朵离木板不到一指的距离,而外界,伴着车轮滚动的声间,这么细微的响动早已被掩盖住了。
隔了一阵,又传来“笃笃笃”三下,我张了张嘴,发觉出不了声,于是,再一次轻敲的声音传来时,我试回应着轻敲了三下,然底下却无声了。
以为是自己多疑了,不过隔了不久,底下再次传来轻叩声,这回我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三下。
我跟木板下的人都知道了,原来不只自己一人被劫。原来沿途还有他人作伴。
不知,这同命相连的那头又是谁呢?
山路、水路、陆路,木柞、瓮、棺材到现在的木箱,各种掩人耳目的动作掩饰,沿途不分昼夜,全速向着他们的目的地前行。
有一天,马车前行的速度缓慢下来,透过木箱气孔,传来外界的喧杂声、哟嗬声,只觉到了一个小鎮上热闹的街市,然后木箱被抬下车,就听外面有个声音热络的招呼并与他们交谈,却是一句也听不懂的方言。
我被抬进了屋子,还听到另一个箱子几乎同一时间搁地的声音,我知道我猜中了,果然还有另一个被绑架者。
我们仍被困在木箱子里,他们来喂水,木箱上的钥匙只有这里的头目才有,于是他们透过木箱边上的透气孔塞进来饮水的软囊管。
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一天限上两趟如厕。
这当中,我没暴露过自己是女人,我了解自己是被当作王爷抓来的。
那个冒充燕王家仆的人或者说是燕王派来的人,他就在这群人当中,或许他们自己不觉得,那北方男人特别的体味,很是膻鼻。那人上门面呈贺礼的目的只有一个,认脸。他们孤注一掷,怕抓错人了,所以事先来认个脸,他们哪会想到,认到的是个假冒的王爷。幸好绑的不是真的聿,前路凶险,我愿代他受之。
我不动声色的留意观察,这伙人相互间不作交谈,行事严密周全,比一般的喽喽显然训练有素多了。这么大费周折把我们折腾来折腾去的,总不能一刀把我们给了了,那是留着我们有更大的用处,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若是他们知道本来重要的人质原来只是无关紧要的替身,他们不会脑羞成怒么?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他们还会冒着危险藏着我吗?到时我就成了弃子,并且打乱了他们的阵角,说不定会再次回头去逮聿。所以,我只能装着。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安王,我时刻紧记着。
到了晚上,他们送来了饭菜。我的眼上始终蒙着黑布条,身上绑着绳索,连日来的饮食都靠他们喂的,已经习惯了,明知道那里面掺了使我无力的药粉,也得一口口吃进肚里。
我想另外一个被绑者应该也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在一间房子内,看不见,但能凭声音估摸得出。
我们在这间房里呆了两天,不吃不喝不拉的时候基本都是安静的,但看管着我们的人并松懈过,可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因为那使人无力的药量下少了。
正瞎想着,头目进来了,吩咐手下除去我的眼罩。
刺眼的烛灯扎了我的眼睛,我已多日不曾见光,刺目后湿了眼。
过了一会儿,打量四周,在是设有两个炕的一间相房内,房间本来算大,七个黑衣人往中心一站就觉得挤了。为首的还有一人,长得人高马大,大胡子,双眼虎虎生威,一身异族蛮服,开口却是标准的汉话:“两位王爷,长途跋涉辛苦了。”
我瞪着他,瞧瞧这话说得多好听,还不是被他们“请”来的。
把眼转开,搜寻还有一个身影,当发觉就在我身边时,我反而往后缩了一缩,这人怎么回事,无声无息的近在我身。
他侧脸的线条刚毅,颧骨与下巴形成的弧度有种坚韧的气质,眉目深刻,仅一个侧脸就能如此吸引人的,不知道他的脸会长成啥样。
就是这样的好奇,吸引我一直看着他。
他微眯着眼,略带懒散却让人感觉精力饱满,神态悠然,语速缓缓,不急不燥的开口:“托你的福了。”
声音浑厚磁性,许是长久使用迷药的缘故,音色中犹显低哑。说话的时候,就只看着那个人,除此之外,房里的其他事物他未加理会。
来人一笑,并不介意,说道:“燕王、安王,两位都是兄弟,见面也不打声招呼么?”
他睁开眼看过来,我看清了他的长相。
我的心也慢慢尖了起来,不是他的脸教我失望,而是我假冒王爷的身份瞒得了他人,如何瞒得过他的亲生兄弟?!
我知道我应该给他点暗示,但众目睽睽之下难以表现。我应该主动提醒地说些什么,好借此逃过这一关,但大脑已不受支配。胸腔内的心被拎着悬着,从心底传来的恐惧使我脸两则的汗毛竖了起来,而后是手,冷意直达脚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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