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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心相许
“风无痕杀了他们？”顾昶忍不住问道。
“是。”风舞神情淡然地点点头，“一个不留。”
顾昶不由得惊心。
整整一个山寨的人，顷刻间成了风无痕手下的亡魂。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的一场杀戮！
血雨腥风，尸横遍野，这样残酷的场景，风舞虽是淡淡道来，他却能感觉到她当时心中的无助和绝望。失去依靠的她，坚持活下去的理由，也许就是那块寄托着身世的玉佩。
“从此，我便遵守诺言，成为杀手门的杀手，由无痕亲自教授武功，十五岁便开始杀人。如今…我已是满手血腥，回不了头了…”风舞轻吐一口气，静静地望着河面。
顾昶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一心渴望的重逢，只因她身为杀手的身份而破灭。不认云家，或许是一生的痛苦，但若是认了云家，便会给云家带来无穷隐患…她需要怎样的隐忍，才能守住这秘密，强迫自己不与他们相认？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恐怕早已支离破碎。
顾昶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当初会这样逼迫她，还对她发火，责备她冷血无情。
稀稀落落的几声蛙鸣伴着偶尔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平添了一种萧瑟的气氛。
“顾昶…”风舞扭头看他，脸上的笑容缥缈而孤寂，“从开始杀人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此生…已注定漂泊…即便是如此，你还是要我么？”
“要！”顾昶坦然注视着她。“在这个地方，我无牵无挂，没有你对云家那么多顾虑。”他的目光深切而明亮，“我不会让你孤单漂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不明白…不明白…”风舞咬着唇，低下头，“那么多女子爱慕你，那么多富商巨贾欣赏你，一心望着将女儿嫁你，你为何会选我…我…只是…”
看来，这些天金陵城的风声还是传到她的耳中了，怪不得她迟迟不来。顾昶看着她垂得低低的小脑袋，有些无奈。看她平日里嚣张乐观，原来对自己却是那么没有信心。
“杀手嘛，我知道。”顾昶叹息着将她搂进怀里，明显地感觉到她浑身一僵，“纵然繁花遍地，可我却偏偏只对一个善良的杀手动了心，无力自拔了。除了她之外，在也无人入得了顾昶的眼，怎么办？”
“呃？”风舞被他七拐八弯的话绕晕了，抬起头呆呆地问，“那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是——”顾昶瞧她迷惑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一弯，低头轻啄她的发际，“努力让她也爱上我。”
杀人时沉着冷静，生意上算计精明，碰到表白却如此呆滞，这风舞恐怕也是天下第一人了。不过，这是否说明，她已对他卸下了防备？
风舞对他的亲昵动作似乎毫无所觉，轻叹一声，看向他。顾昶刚刚开始暗喜她的反应，下一刻风舞却说出一句让他差点吐血的话——
“顾昶，你好美，只可惜生为男儿身…”
原以为风舞是在回应他的亲昵，想不到她心里想的全然是另外一回事！遗传自云老爷子的商业基因还真是根深蒂固…
笑容僵在嘴角，顾昶咬咬牙压下暴打她一顿的欲望。算了，这也算是一种表白方式吧…
顾昶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
“风舞？”
“嗯？”
“明天以后，我会忙些，三日后的…呃…今天这个时间，唔，我在秦淮河边等你。”
“三日后？”风舞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你若不来，我就去闻香阁见你。”顾昶好整以暇地道。
“你——”风舞气结，抽出手愤然转身，“无赖。”
“我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顾昶笑了起来。
订下了三日之约，顾昶才安心地回去，准备他的工作。
云老爷子处事雷厉风行，第二天，“福顺商行”接下了第一笔远程陆运的生意，开始向高效便捷的运输业发展。
参照现代运输的方式，“福顺商行”的马车全部采用特制的铁板，装车之后，便用银锁锁上，直到目的地，由收货方亲自打开。
顾昶原本想用信鸽的方式传递信息，但想想信鸽安全系数太低，非但有可能中途丢失，还容易给别人截取甚至篡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一笔运输生意也启程了。送走商队，顾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开始期待晚上的约会。现在他才知道，当初叶晨为什么每天急着回家陪老婆，把大部分工作都丢给他们三个。原来男人恋爱起来，也和要糖吃的小孩差不多。
不过，他现在在金陵也算小有名气了，为了不引人注目，直到天黑下来，他才换了小厮的衣裳，赶去秦淮河边。
河边寂静无声，半个人影也无。
风舞没有来。
顾昶心中微微失望，却还是寻了个地方坐下，安心等待。
时间在等待中静静流淌，不知不觉间，月已中天。
她竟真的不来！顾昶看了看天色，隐隐有些薄怒。他站起身来，大步往闻香阁的方向走去。
她不来，他就会依照那天说的话，去闻香阁找她！
不料，他还没走几步，就见远处一个粉色衣衫的人影缓缓走来。
“风舞。”待看清来人，顾昶的怒气竟奇迹般的瞬时消失殆尽。
“顾昶，我来晚了。”风舞看来气息不稳，笑得有些牵强。
“你怎么了？”顾昶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不禁担心起来。
“不妨事。”风舞浅笑，“这几日人人都在谈论云家的‘福顺商行’，看来又是你的奇思妙想。”
说起这件事，顾昶也笑了：“是云老爷子气度宽宏行事果敢，我一提议，他便欣然接受。原本我还以为他至少不会那么信任我，要犹豫一番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人，才堪做大事。”风舞的眼中尽是欣喜，脸色却愈见苍白。
“风舞，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顾昶心中有不好的感觉，伸手扶住风舞的双肩。不料，风舞却闷哼一声！街灯下，竟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额头密密涔出的汗珠。
手中感觉到一片粘湿，顾昶心中一紧，怔怔地抬起手——
目光所及，是满手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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